“能有啥考量!?还不是不给大房和三房活路?不想让我们再卖豆瓣酱了!”姚满仓恼火极了。
姚富贵也心里满是窝火,也接上了话,“要说做大,现在文昌当着官,等几个小的起来,咱们就会越来越有权势,到时候自然就能做大了的。”
“是啊!现在把秘方卖给人家,那以后就不是咱家的了啊!”苗氏担忧的点头。
“你们都不懂!就是因为文昌做着官,再两三年家里的几个小的也都起来了,所以才更要早早把豆瓣酱的方子卖出去!”姚满屯面色慎重,沉声道。
“狗屁的不懂!你就是不想让我们赚这个钱了!想断我们的活路!”姚满仓两眼喷火,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要不是姚满屯在姚正中身旁坐着,他肯定要上去打人了。
“你给我住口!”姚正中冷声斥了一声,转而问姚满屯,“咋个说说?这里面还有啥事儿是咱不懂的?”
姚满屯扫了眼毛氏等人,开口道,“咱乡下庄稼人也都不懂那做官的道道,我开始也是想着文昌的官做大了,咱家有了权势,那生意也肯定能做更大。本来有在别的地方开作坊做豆瓣酱卖的想法,这个事儿跟于家提了一声,想让他们帮衬帮衬,结果于家就劝说让咱们别把生意铺的太大。现在咱们做些农产品,文昌也只是个小小翰林,人家不会揪到他头上。等咱们把生意做大,那御史就会弹劾文昌,说他与民争利。轻着削官,重着丢命。”
“啊!?”姚正中惊了下,苗氏几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故意编出来糊弄人的!”姚满仓冷哼一声。
“大哥若不信,尽管去问就是。看看哪个清流文官是做生意发财发家的!?那做生意的都是商户!咱燕国朝廷律法里面,剥盘重利可是死罪!”姚满屯也冷冷的回视他一眼。
姚正中一脸慎重,明显也是心有余悸的,“卖了好!卖了好!咱情愿不赚那些大钱,日子过得去,也要保住全家的人!文昌考出个功名也不容易呢!”
“那你们家的熏腊肉作坊是咋个说法?”毛氏目光幽冷,笑看着姚满屯。别人不清楚她却是清楚的。这肯定是王玉花怀恨在心,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断了他们家的进项。
“要是这样,那熏腊肉的作坊也别自家开了吧!”苗氏眸光一动,沉吟道。
“那个没事儿。熏腊肉的作坊从一开始就算在四弟妹和玉花的嫁妆里的。”姚满屯笑着,眼里闪过一丝难受。
“那么大一个作坊,算那婆娘的嫁妆!?”姚满仓顿时又怒瞪了眼。
姚满屯奇怪道,“熏腊肉本来就是玉花捣鼓出来的,她跟四弟妹合伙开个作坊有啥?以后四弟妹也好拿着个钱贴补家里。文昌的俸禄可不够花用的。”
“你思虑的很周详!咱们在家里不能给文昌拖后腿。以后若阳几个小的也要出门应试,做官的,咱得清清白白的。”姚正中不断的点头,赞同姚满屯。
姚满屯起身,“就是这个理儿呢!真要是不知不觉把生意做大,等着御史弹劾文昌,咱们家又不是世家大族,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怕是轻而易举就被罢免了。至于豆瓣酱,我们家以后只做长青酒楼和自家吃的。昌州府也不小,一年也能消耗几千斤豆瓣酱,大哥和三弟就商量着来!”说着就招呼了往外走,等走到门口又想起来,转身提醒道,“哦!还有翠芬和丽芬两家,让她们过来也把豆瓣酱的方子学一学吧!昌州府好几个城县,用的量也多,加她们两家,也足够了的。摆小摊儿,一个月撑死几十两银子,那个也不赚钱!”
他说完就走人了,留下姚满仓和毛氏,姚富贵苗氏等人面色难看无比。
毛氏衣袖里的手掐了又掐,牙槽都快要咬出血了。二房把秘方卖掉,又说的冠冕堂皇。现在只留下昌州府这克丁克卯的一块肉,还要让姚翠芬和姚丽芬两家来给他们分摊!
姚富贵简直有些傻眼,眼看着一大块肥肉,咔叽一下变成一小块了,还几家都来分,那到他嘴里的还能有多少!?想到这,他看了眼气愤难忍的姚满仓,他只顾气愤却一点没有想到办法,就看向毛氏。
两人这一刻十分默契,秘方已经被二房卖了,就剩下昌州府这么大点地儿,不能再让别的人来分摊了!姚翠芬和姚丽芬两家摆个摊儿也就是了!
“现在的天已经做不了豆瓣酱了。”毛氏说着看向苗氏。
“是啊是啊!其实摆摊儿也能挣不少呢!二哥是没摆过摊儿,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姚富贵忙应和。
“而且现在翠芬和丽芬也都没有分家……”毛氏迟疑的说着,看苗氏脸色不好,不吭声了。
姚富贵看着转身又到了二房来,笑着跟姚满屯打探,“这两个秘方一块,二哥卖了多少银子啊?”
“五千两银子。”姚满屯撇他一眼,把收的银子数告诉他。要是不说,估计姚富贵要死磨到底。
姚富贵倒吸一口凉气,“二哥你傻了吧!两个秘方你才卖五千两银子,是不是那范掌柜蒙骗二哥啊!?”二房一年光豆瓣酱和老干妈都要卖两三千两银子吧?这两个秘方竟然才卖五千两,不会是骗他吧!
“咱庄稼人要实实在在做人!而且卖这个秘方也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文昌的官途,为了家里几个孩子的前途!消灾的,你不懂!”这是姚若溪和姚若阳跟姚满屯说的,老宅和三房这些人都不知道,西宁侯府因为那张君冉跟她们家结了仇怨的,现在村里还住着一个猎户张达,要是哪天御史弹劾起来。西宁侯府权大势大,姚文昌那是指定要被罢免的,严重了还会有牢狱之灾。
姚富贵简直气的要跺脚了。
姚正中过来了,他还有些事儿要问个清楚,官场上的那些他不太明白,但他是家里的一家之主,要管着家里不给小儿子惹祸的。
姚满屯就把事情换种说法跟姚正中说了,里面的利害关系也都分析的清清楚楚。
姚正中听二房和四房都知道,防卫着呢,这才松了口气。面色沉重的回了老宅,把三房的人也都叫到老宅,开了次家庭会议,连训斥带警告了一通。
苗氏见他慎重沉重的脸色,半信半疑,晚上悄声问他,“到底咋个回事儿?你去问老二,他又咋说的?”
“前段日子京都的礼部侍郎家被抄家了,就因为文昌和王元荣发现了端倪,俩人也是新官上任,官场的道道不是很明白,揪住了那礼部侍郎家的小辫子,结果那张家的对手就往死里咬,一家人男的被流放了,女的都充作了官奴。偏生那张夫人是西宁侯夫人的小妹,跟咱们新安县的县太爷夫人那也是表姐妹。你说人家还不专等着揪咱家的小辫子!?”姚正中怕她在不知道轻重的坏事儿,把事情跟她说了。
苗氏吃了一惊,“文昌揪住了侍郎府的小辫子,那侍郎府被抄家流放了?”
“嗯!总是咱们不懂,大忙帮不上,却不能给文昌拖后腿。老二他念了些书,见识也多,考量的周全,你看着老大和老三,让他们别吵吵!坏了文昌的事儿!”姚正中说着,翻了身睡自己的觉。
苗氏这下可相信了,姚正中是最疼小儿子,要不然也不会取名叫文昌。对小儿子期望很大,现在小儿子又出息了,那是绝对不能坏了他的事儿的!她也相信老二跟小儿子关系好,考量的多,也肯定为了小儿子好。
有了苗氏压着,姚满仓和姚富贵都不敢闹腾,毛氏也很消停。她知道苗氏有多看重小儿子,而且她两个儿子以后还要靠姚文昌帮衬。只是心里不甘,恼恨的很。
王玉花却看着他们都窝火憋火,没一个敢吭声找茬儿的,在家里直乐的不行。连王铁花过来学做卤肉都给了个好脸色。
“以后我们家不做豆瓣酱和老干妈了,时间也充裕起来了。这卤味你虽然有手艺,怕也做不出那比人家老字号的好味道。我们这边都做好了,你们直接拉去卖也还省事儿呢!”王玉花招呼王铁花尝尝自家做出来的卤味咋样。
王铁花面色讪讪的过来,“闻着倒是香的很。”拿了筷子一个一个的尝。
“味道咋样?”王玉花笑的一脸得意,这样好味道的卤味她还是头一次吃,不仅仅香,而是滋味儿好。
王铁花越吃,面色的神色就掩不住的带了丝震惊,“这卤味……是咋做的?”竟然比外面老字号卖的还要好吃。
“是我们家秘制的。你只管拉了去卖,不用忙着做。”王玉花笑看着,就不告诉她。这可是她们家的秘方,那是谁都不能说的。
王铁花又挨个吃了,却还是吃不出来。寻常煮肉都是放一大包大料用纱布包着,那样煮出来的肉又香又好吃。可这味道明显有那么点不一样。
“这里面加了点补药,滋味好吧?”其实姚若溪在里面加的是婴粟壳,现代有些人做卤味都会加些婴粟壳提味,这样做出来的肉就格外的香美。又因为里面的籽被抠出来了,没了精华,只一个壳起到提味的作用,吃多了也不会上瘾。
“就是不知道这个价钱咋算?”王铁花觉得这样一来她不仅学不到咋做这卤味,连挣的钱都要受到了限制,顿时有些心凉。这样又能卖多少钱?指不定还没臭豆腐赚钱呢!本钱还大!
“价钱给你最优惠的,我们只要成本费加一点手工费,至于卖多少小姨自己斟酌。但要是卖的慢,生意不好,我们会找别的人来做。小摊车我们家已经做好了,不止一辆。名字也取好了,就叫好滋味,秘制卤味。”姚若溪缓步走过来,让王铁花看江明拉过来的小摊车。
整个车棚是圆圈套圆圈的格栅,是橙黄色的油漆,又漂亮又温馨。四个小小的轮子也很是稳当。
“你们这是……这也太麻烦了点。我自己做,也省的你们麻烦不是?”王铁花脸色不好的笑着。
“我们不嫌麻烦。以后杀的猪越来越多,作坊在外地开了分号,那是要打出名声的。可不单你一个卖我家的秘制卤味。”王玉花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笑说。
王铁花有些松劲了,这样根本挣不到几个钱,她还幻想着用最低的价钱买下腊肉作坊的猪头猪下水等,让姚若溪教自己咋做的,然后在自家做了卖,等卖出点名堂她就抬价钱。现在倒好,她成了小商贩了!挣不到啥钱,又没有油水的小商贩!
看她萌生退意,姚若溪也不吭声,王铁花不愿意做最好。王桂香已经表示她公婆都支持摆个小摊,窦楠也不觉得读书人摆小摊丢面子,还想了要便宜些卖给学堂里的同窗们,两厢得益。
不过王铁花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要做。就算赚的钱少点,跟姚若溪家来往勤快了,总有些好处少不了的。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机遇。
当下就和张志权拉了小摊车回八里镇,又拉了些卤味在镇上试卖。对外说,帮着王玉花家卖些腊肉作坊用不上做成卤味的肉。
众人听是王玉花家的,是段家的亲家,而且王铁花嘴好,卖的价钱又比卤肉店便宜那么点,又是弄个奇怪的小摊车推来推去的,那味道闻着也香的很,就过来买些家去吃。
结果一吃就发现味道要比那卤肉店的滋味好,果然一个好滋味,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不少人都知道新开的卤味摊子了。而且那些猪下水都被切了片,是姚若溪用大料煮过之后又放坛子里煳的,几文钱就一大勺,拿回家就是一个菜,自己掺点青菜一炒,连青菜滋味都好起来了。
王铁花也是个精明的人,跟姚若溪和王玉花打了招呼,就买了些青菜萝卜豆腐,做成小菜配着卖。没几天又跟人家换了摊位,换到了一家卖馍馍的旁边。一下子卖的更多,生意也更好了。连馍馍店的馍馍都多卖不少,那蒸馍的一家也常常买些卤味下饭吃了。
一晃到了十一月,雪花细细碎碎的撒下来,这温馨冒着热气的小摊车,生意却不减反而更好。眼热的几家卤肉店买了几次试吃,却都试吃不出个啥门道来,只能气闷的看着王铁花两口子越卖越红火。
而姚忠举也很快迎来了大婚的日子,梁娇娇再不情愿,也要嫁进来了。定下亲事后,她闹腾着来找了姚若阳两次,只是姚若阳去了青山书院,不在家。而青山书院不许女眷进去,只许做饭的婆子。她找了一次,被梁锐和梁老爷训斥了一通,怕真的会被送到庵堂里去,不敢再闹,老实的在家备嫁。
姚若霞作为堂姐,姚忠举也是特意上门请了的,段浩奇答应了会来。
到了姚忠举成亲这天,却只他过来送了个礼,就要走人了。
姚满仓笑着招呼他,“还要请你帮忙去迎亲,你这刚到,咋能就走了?”
“咦!我可不敢呢!不管咋说,我这也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那梁娇娇要是见了我,看上了我,不愿意成亲,非赖着要跟我,那可就坏事儿了呢!”段浩奇咦了一声,直接回绝了。
众人一听,轰笑一片。
姚满仓脸色一沉,铁青着脸。
段浩奇却没等他发作,“我媳妇要生了,亲自跑来送个礼已经够意思了,走了!”说着翻身上马,招呼一声,绝尘而去。
姚满仓气恼万分,明明是喜事儿,他却感觉诸事不顺!姚若阳说是进了青山书院不到过年不让出来,段浩奇他竟然一句也使唤不动,迎亲的人都没几个压住场子的。
只是成亲总不能没有迎亲的队伍,把几个表兄弟都拉上一块,算是抬着花轿吹吹打打的出门了。
这边许氏阴阳怪气的挤着王玉花,“这忠举成亲可是咱们家头一宗娶亲迎新的大喜事儿,不知道二嫂准备拿多少磕头钱啊?”豆瓣酱的方子被卖了,只留昌州府这一个地儿还让他们几家挣,王玉花简直就是个贱人。
“总不能压过舅家太多,太多了像显摆一样。”王玉花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占她们家便宜还骂她,贱人!
姚忠举的两个舅舅一个姨,听王玉花这话,脸色顿时都有些不咋好了。他们只不过穷种庄稼的,好处也没沾上多少,上哪添大钱去!?这王玉花就是故意挤兑他们,显摆自家!
王玉花才不管他们咋想,她先心里舒服了再说。然后转身笑着找了姚翠芬和姚丽芬,“先头婆婆说兄弟几个都帮衬,也不能少了两位妹妹的。说是让你们两人也摆摊,只是摆摊太冷太辛苦,又挣不几个钱。就说教给你们做豆瓣酱。虽说我们家的秘方已经卖掉了,不过没卖昌州府这一块。你们两家也学了做,少说一年也进个几百两银子的。咋着?是婆婆没跟你们说吗?”
“说…说了的。只是今年时间来不及了,明年再学。”姚翠芬笑的有些搁不住。
姚丽芬脸色是直接难看了,昌州府一个地,大哥和三哥家都做着豆瓣酱,把这一块地方都分了,哪还会舍得让出来些给她们!?
“是呢!大嫂也是这么说的。说是今年学也来不及,你们都没分家……我就想着,你们明年天暖了,就过来一趟,那豆瓣酱我家还是会做一点自家吃,顺便把你们教会。”王玉花明明白白的挑拨离间。这几个贱人,一个两个算计她们家,让她们自己斗去!
看俩人脸色难看,王玉花又接着小声道,“其实你们可以跟大嫂家和三弟妹家商量一下,昌州府有几个城县,然后谁家负责哪两个,这样分派清楚了,一家代理一个地方,不争不抢,和和平平的,多好!”
姚丽芬最不受挑拨,虽然她知道王玉花这是挑拨,可还是忍不住相信了。因为毛氏和许氏不想她们姐妹也跟着赚钱是实事儿。王玉花出这个主意也的确很好。
王玉花笑看着,听着外面鞭炮声响起,知道花轿回来了,就抱了瑾哥儿出去看热闹。
姚忠举穿着大红喜服,骑着姚若溪家的马,也算是威风了。而且梁家提了要求,路上要撒钱,所以进村之后花轿两边就撒了不同铜板喜钱。一堆大人小孩挤着弯腰去抢。倒也热闹的很。
姚忠举扶着人下了马,觉得骑马原来那么威风,过后他也一定要买一匹马来骑。
众人看的则是一抬抬的嫁妆。
毛氏特意大眼溜了一下,见只有三十六抬,脸色就有些笑的不那么真诚了。不过晒嫁妆的时候,见不少好东西,听着众人的夸赞,她又笑的高兴起来。
吉时道,梁娇娇暂时还没有妯娌,就请的王玉花和卢秀春两位婶子搀的新娘子下轿。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唱和着。
王玉花看那新娘子手都在抖,听姚若溪小声说了句,她立马就指着新娘子,“这新娘子不对劲儿,梁娇娇没有这么高!”
结果她话音落,众人都戛然而止,看着她又看新娘子。
那新娘子连身子也抖了起来。
毛氏心里预感不好,姚满仓已经手快的上去揭了盖头,盖头下的人根本不是梁娇娇,而是一个陌生不认识的女子,吓的直接倒在了地上哭起来,“我啥都不知道,是小姐让我扮的!都是小姐吩咐的!”
☆、第153章:气死你活该
正是大喜的日子,虽然是出了姚忠举非礼梁娇娇的事儿,俩人才结亲的,可这新娘子竟然被换成了个丫鬟,众人一下子都震惊了。
姚满仓有些傻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简直反应不过来。
毛氏两眼发黑,站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上。
苗氏也震惊的扶着姚翠芬和姚丽芬急冲冲的上前来,“梁小姐呢?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梁娇娇……梁娇娇哪去了?”姚忠举一把掐着地上的小丫鬟,怒瞪着眼喝问。
小丫鬟吓的白着脸摇头,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她也不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