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敬德站在门边对一侧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去,把长富喊来。”
小厮也是撒了脚丫子往外跑。
容敬德这才转身朝德宝走去,笑了道:“这大半夜的还劳公公跑一趟,是我的不是,厨房里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做份宵夜送上来,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德宝摆手,“给贵人办差,是洒家理所应当的份,老候爷不必客气。”
容敬德笑着在德宝身边的椅子里坐定,略作沉吟,抬头看向德宝,“德公公,太子殿下他可是大好了?”
“大好了!”德宝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太医院的御医轮番把了脉,说殿下体内残毒已清,稍事调理,便又能龙精虎猛了!”
容敬德脸上的笑,便僵了僵。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突然被御林军围府,他对容锦又如何会动杀念,不动杀念,便不至于有了如今的局面。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只寄望着吴氏能念在玉欣侍候她一场的份上,劝服容锦,从今往后,大家落得个井水不犯河水!
“老候爷,小的长富有事求见!”
外面响起长富的声音。
“没看到有客人吗,有什么事,不能天亮了再说。”容敬德作势骂道。
门外便静了静。
德宝笑呵呵的说道:“老候爷有事,尽管去处理,洒家再等等,若是郡主还不来,还请老候爷指个人,给洒家引引路。”
容敬德连忙恭声应是,又陪了一番礼,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长富候在门外,见容敬德出来,连忙迎上前。
容敬德看了看身后花厅里灯光下脸白无须的德宝一眼,往角落里走了走,压低声音对长富说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没?”
“扑通”一声,长富跪了下去,“小的无能,请老候爷责罚。”
容敬德一颗心顿时好似三九天喝了一碗凉水,冷得他直打颤,他凝声道:“怎么回事?”
“回老候爷,玉欣她,她……”长富哽着喉咙,那句“她死了”在嘴里来回滚了几遍,终于眼一闭,泣声道:“她死了!”
“死了?!”容敬德怔了怔,但只须臾便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他抬脚便踢上了跪在地上的长富胸口,怒声道:“没用的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长富被容敬德一脚给踢趴在地上,脸颊擦过粗硬的青石板,瞬间掉了一大块皮,他却犹如未觉般,一骨碌爬了起来,重新跪在容敬德脚下。
容敬德却是嫌恶的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便往花厅走去。
德宝见了容敬德进来,笑眯眯的抬头看向他,“老候爷,这就忙好了?”
容敬德干笑几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因为火势漫延,连带着烧了旁边人家的屋子,下人来请示赔偿事宜。”
“要不,都说老候爷仁义呢,这天灾人祸,长兴候府都快被烧光了,还想着旁人家的事。老候爷,当真让洒家佩服!”话落,德宝对容敬德连连翘了大拇指。
容敬德客气了一番,顿了顿,一脸为难的对德宝说道:“德公公,有件事,我之前不方便说,可眼下,却是不得不说,回头皇上和娘娘那,还请你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德宝闻言,敛了脸上的笑,朝容敬德看去。
“老候爷请讲。”
却是并没有应承容敬德的请求!
这个时候,容敬德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德宝不应承,他还能强逼了他答应不成?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把话讲在前面,回头德宝亲眼看到了,只怕事情越发复杂难处理!
“其实今天府里不但失火,还有贼人想要趁火打劫。”容敬德说道。
“还有这种事?!”德宝一脸震骇的看向容敬德,失色道:“老候爷,您这可是候府,咱先不说,您这是天子脚下,单说您是由先帝爷亲封的候爷,贼人竟然打主意打到您这来了,洒家看,这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还有顺天府伊,怕是都要挪个窝了!”
容敬德被德宝噎得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可不是这个理吗?
先不说燕州乃天子脚下,单说他一个正一品的候爷,家里进了贼子,这说出去,整个燕州府怕是都要震一震吧?可不这样说,他又如何解释那三十八具码放在青檀院外的尸体?
容敬德只觉得嘴里好似吃了几斤黄莲,苦得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老候爷,洒家还是先去看看永宁郡主吧!”德宝对容敬德揖了揖,轻声说道:“宫里一知道长兴候府失火,娘娘便派了洒家来,就是怕永宁郡主有个好歹,这会子听您这样一说,洒家的心肝也颤的呦停不下来!”
容敬德唇角微翕,末了,只得对德宝拱了拱手,引着德宝往后院,青檀院的方向走去。
德宝在容敬德转身的刹那,阴柔的眸子里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讥诮之色。
进了贼人?
老长兴候,你果真是老了!
这样的借口也说得出来,难道你真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像你想像的一样,你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娘娘向来不搭理这些俗事,可在永宁郡主头上,似乎却是不一样了!
第72章 各方应对
德宝自忖也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可是,乍一眼对上那如死狗般码放整齐,鲜血将整个地面都染成黑紫色的场景时,他虽不至于当场失态呕吐不止,但白净的脸却是又白了几分。
容锦得了下人的回禀,已经带着琳琅和蓝楹笑盈盈的候在门口,恭迎德宝。
恰在这时,朝阳升起,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越发称得她姿形秀丽,容光照人,偏生几步之遥便是那僵硬惨烈的死尸,鲜明的对照,一时间只让人觉得她脸上的那抹笑邪肆令人可怖!
德宝步子一顿,便僵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