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唇角绽起一抹自嘲的笑。
“娘,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留了一个多大的麻烦啊?”
燕离的话声才落,外面响起琳琅的声音。
“少主,属下能进来吗?”
“进来吧。”
不多时,琳琅走了进来,她不敢像平日一样,大刺刺的在燕离面前的椅子里坐下,而是站到了一边,小心的打量着燕离的神色。
燕离没去管她,等觉得手不像之前那样沉了后,自已拿了茶壶替自已倒了杯茶,喝了口后,这才看向琳琅,问道:“红姨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事,”琳琅连忙说道:“只不过是破了点皮,属下已经清洗上过药了。”
燕离点了点头,指着琳琅身前的椅子,说道:“坐下说话吧。”
琳琅默了一默,最终还是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只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了许多,垂下的眼睫,长长的像是小扇子似的在眼下留下了一道阴影。
燕离看着这样的琳琅,不由得便好笑的问道:“你突然间变得这样乖巧,还真是让我不习惯!”
琳琅的头垂得更低了。
手指无意识的摸着袖口的边边。
她和青语、南楼几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公主拾了养在身边,说是养大给少主当婢女,实则却是给少主做个伴!在她们几个的心里,公主不亚于母亲的份量。
公主才失去消息的那些日子,她们哪个不是半夜里躲在棉被里哭得不能自抑,只有少主,总是一个人直直的看着京都的方向,一滴泪也不流。
她们很是不解,以为少主还小不懂得难过。不想,师父却说,有时候哭出来的痛不一定是痛,不能哭的痛,那才叫痛!
那时候不明白,等到渐渐长大,忽然就醒悟过来,这世上,若论痛,还有谁能痛过少主?那是他的亲娘啊!
“少主,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吧。”琳琅闷声说道:“你别笑了,笑得属下心里跟刀割了一样!”
燕离闻言,不由便抬起头看向琳琅,目光茫然而困惑。
他为什么要哭?
有了娘亲的消息,有了妹妹的消息,且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可是,奇怪的是,心里一瞬间,真的就好似喝了一大坛子的醋一样,酸得他恨不得拿把刀把肚子剖开。
“琳琅,你说,真的是像楚叔说的那样的吗?娘亲她……”
燕离实在不敢想像,心性高傲,视天下男人如无物,就连他的父亲,那个开国君在她眼里也不过只是尔尔的,护国公主,有一日却成了商人妇!不但成了商人妇,还成了世人眼里的红颜祸水,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燕离只要想想,就觉得有一只手把他的心揉碎了,再揉碎!
琳琅看着虽然脸上不显丝豪的悲色,但整个人身上却漫延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的燕离,有心想说,“不可能的,这肯定是个误会”可是话到嘴边却只是沉沉的低下头。
燕离摩挲着手里白瓷青花的小茶盏,忽的便绽唇一笑,轻声说道:“其实这样也好,好歹总算是有了眉目,是不是?”
琳琅心里一酸,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少主,这肯定不是真的,公主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已落得这般不堪,错了,这里面肯定哪里弄错了,再说了……”琳琅泪眼朦胧的看向燕离,虽然不曾言明,但脸上的意思却明白无误。
燕离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没有作声。
是啊,母亲那样的性子,她怎么会容忍自已蒙受这样的羞辱?可是……可是母亲的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他太明白一个母亲为了自已的孩子,能卑微到什么程度!
燕离觉得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嘶喊,一个在说,这不是真的!另一个却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琳琅,我叫你来,是要交待你两件事。”
琳璃止了眼里的泪,抬头,目光定定的看向燕离。
燕离挑了挑唇角,轻声吩咐道:“在凤卫里找个你信得过的,让她星夜兼尘前去武进县。”
琳琅重重点头。
燕离又说道:“另外,替我看好红姨。”
“少主……”琳琅抿了抿嘴,轻声说道:“要不,让奴婢去趟天牢吧?”
燕离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事我自有安排!”
琳琅还想再说,但对上燕离冷厉的眸子后,她再次点头。
……
天牢。
南楼往容锦跟前凑了凑,轻声说道:“打听清楚了,那小姑娘不是什么犯官家属,是皇宫里的人。”
容锦挑了挑眉头,淡淡道:“皇宫里的人?什么意思?”
“噢,说是有告发她在俪太妃的饮食里下毒,这才被打下天牢的。”南楼说道。
容锦不由便狐疑的说道:“那不是应该送去慎刑司吗?怎么会打进天牢?”
南楼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就是个倒霉催的!”
容锦点了点头,目光撩了眼牢房里仍旧缩成一团的人后,撇开了眸子。
“姑娘啊,我们到底还要这里呆多久啊!”南楼一边抱怨着,一边低头嗅着身上的气味,跺脚道:“我都臭了,真的臭了!”
容锦却是没有理会她每日都要重复的喋喋不休,而是目光一抬对上了头顶那尺来见方的天窗。
窗子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