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点头。
吕皇后扶着身侧的床柱缓缓坐了下来,眉头拧得如同一根麻绳,目光盯了身前光可鉴人的青砖地面,沉声说道:“你父皇去了紫云阁,身边除了冯寿,谁也没带。”
意思便是紫云阁那边的消息,很难打听到。
李熙点了点头,他看向吕皇后,轻声说道:“母后,您说二弟这个时候入宫,是为什么?”
“容锦是在万兽园被找到的,万兽园的小太监魏朝死了,容锦在御书房外中毒发作。这宫里能将这一切算计得这般滴水不漏的除了景祺宫的那位,还能有谁?李恺进宫,是因为容锦没死,不但没死,你父皇还单独召见了她。”
吕皇后唇角噙起一抹幽幽冷冷的笑意。
“你现在什么都没做,只要让人盯着景祺宫,盯着李恺便是。余下的……”
李熙抬头看向吕皇后。
吕皇后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余下的就让你父皇来处理吧,我们只管安静的看戏便是。”
“可是……”
“嗯?”吕皇后看向李熙。
李熙默了一默,轻声说道:“我让慧齐告诉容锦,那个人已经死了,万一,父皇他……”
“你放心吧。”吕皇后眉宇间绽起一抹冷笑,轻声说道:“你父皇那样人,他可不会轻易的就亮出自已的底牌。”
……
“皇上,燕离在哪?”
轻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好似很多年前,乳娘在在夏日唱的催眠曲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顺着它的话意回答。
永昌帝诡谲的眸子,如同蒙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飘飘缈缈。
燕离在哪?
他微微的歪了脑袋,脑海里生起一抹修长玉立的身影,藏在银面具下的眸子漆黑的如同白水银里养着的两丸黑水银,比秋水还要清澈,比寒星还要晶莹。
隔着层层的人群,他们遥遥相望。
永昌帝看到自已对那些张弓搭箭全神戒备的侍卫,缓缓的抬起了手。
他知道,只要他的手势落下,如蝗的箭雨,便能将屋子里那个人射成马蜂窝,从此他的江山永固,一统万年。
只是当他对上那如同子夜寒星的目光,那如穿透永夜的亮光,似要焚将他焚烧怠尽一般时,他抬起的手却怎样也落不下去。
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睥睨傲然的气势?
永昌帝目光怔怔的迎向人群前的男子。
耳边却再度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催问。
“皇上,燕离在哪?”
燕离?
是了,他是燕离!
好似晴天霹雳般,怔忡良久的永昌帝回过了神,与此同时他僵在半空中的手也狠狠的挥了下去。
下一瞬,万箭齐发。
他看见自已的唇角绽起一抹得意的笑,管你是燕离还是谁,这下你总该死了吧?
你是燕离又怎么样?
你是父皇和燕无暇那个贱人的儿子又怎么样?
什么传国玉玺,什么传位遗诏!
朕才是万乘之尊,朕才是天命所授!
去死吧!
你这样的孽种,早就该死了。
扑天盖地的箭雨中,永昌帝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几乎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他死了!”
他死了!
静寂的大殿,永昌帝粗厉的喝声,如同一声惊雷,震得人耳膜发痛。
容锦怔怔的看着永昌帝。
怎么可能?
随着这一声怒吼,永昌帝也从一片混沌状态中惊醒过来,他看了看如泥塑木雕的容锦,又抬头看了看身侧的四周。
夜风穿过洞开的雕花槅扇,将大殿里厚重的帐缦吹起,莹莹的宫灯下,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森然恐惧。
永昌帝抬手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鼻端却似嗅到一股淡淡如桂花的清香,他不由的便侧头朝外看去。
漆黑的夜色里,依稀可以看到紫云阁外,有着几株老桂,正默默的释放着秋日的芬芳。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