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齐的时间不长,住在战王府的日子也不多,但今天却是他们几人相处最融洽的一天。
“这盏灯是内务府专制的,不惧风吹,又亮,你拿着路上用吧。”韩铖将手里提着的一盏造型轻巧的,做工却特别精巧,色彩鲜艳绘着仙女散花图的琉璃灯递到容锦手里。
容锦看了眼手底黑漆木料为柄,风一吹滴溜溜转着的走马灯,抬头,对站在廊檐下的韩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脸,“谢谢王爷。”
灯光照在容锦清丽的脸上,一对潋滟如波的眸子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星子,韩铖下意识的便想要撇开脸,但目光对及站在身侧短短几日瘦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的韩华时,瞳孔一紧,对着容锦挑了挑唇角。
“一路小心。”
容锦点头,“王爷保重!”
韩铖才要点头,却感觉到一股钻心似的痛。
而这时候,容锦已经带着琳琅和杏雨转身离开。
她的身前是夜然中巍然轩昂的战王府,白墙黛瓦,便是夜色下也显着几分低调的张扬华丽,然她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其间,那曼妙的身影,却给人一种分花拂柳的轻盈婀娜多姿。韩铖怔怔的看着,直至慢慢失去容锦的轮廓,化作一抹模糊的淡青色,慢慢融入灰青色的夜色里。
“姑娘。”
一待上了马车,琳琅便兴奋的要开口,却被容锦一个眼神阻止了。
笃笃的马车声,渐行渐远,直至身后的战王府在夜色里成为一片模糊的灰白色,容锦这才抬头看向琳琅。
琳琅对上容锦的目光时,忽的便怔了怔。
她到容锦身边日子虽然不长,但在她眼里的容锦,从来都是明烈如火的,何曾有过像此刻这般那种灰暗无奈的一面!
琳琅到了嘴边的话顿住,容锦也不问,只是探手撩起了马车帘子,将脸靠在窗子上,看着沿途那些灯火明媚的夜铺。
“姑娘。”杏雨犹疑的喊声在耳边响起。
容锦收了目光,看向杏雨,问道:“什么事?”
“还去崔尚书府吗?”杏雨问道。
容锦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跟燕公子说好了,我若是在酉时不曾回宫,那便是我不曾去过崔尚书府,让他另行安排。”
杏雨点了点头,见容锦情绪不高,便笑着说道:“难得出来一趟,反正回宫也已经迟了,不如姑娘下去逛逛吧?”
容锦摇了摇头。
杏雨还想再劝,一侧一直未曾言语的琳琅突然开口了。
“是梦里销魂香。”
马车里静了静。
容锦没有出声,杏雨默了一默后,抬头看向琳琅。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梦里销魂香”,但是在战王妃请她去厨房,姑娘没有让她去,而是让琳琅去时,她便便隐隐猜到了。姑娘的沉默,琳琅突然的开口,那个隐隐的念头便前因后渐渐的清晰起来。
“姑娘……”杏雨回头,看向容锦。
容锦放了手里的帘子,回头看向杏雨,笑了笑,轻声问道:“怎么了?看你一张脸皱得跟个苦瓜一样。”
杏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对上容锦如同蒙了一层纱的眸子时,她摇了摇头,扯了抹笑,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姑娘,你真不打算下去逛逛?”
“嗯,不逛了。”容锦摇头,“下次有机会再逛吧。”
杏雨点了点头,心思沉沉的低了头。
马车继续向前稳步前行,三人再次陷向一片静谧中。
突然,马车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后,便是一声“咔嚓”巨响,猝不及防,不说是容锦被颠得一头撞在车厢上,险些给撞晕过去,便是,琳琅和杏雨这两个身手不错的人,也跟着重重的撞在车壁上,若不是反应灵後,差一点便被甩出马车!
眼前金星直冒,容锦晕晕乎乎的爬了起来,伸手一摸,头上好大一个包,不由怒气勃发,只是还没等她发作,另一个人抢在了她前头,一把掀开了帘子骂道:“你赶的什么车?不想活了是不是?”
赶车的宫人一脸惶恐的朝琳琅作揖求饶:“姑娘饶命,不是奴才没有好好赶车,而是前面的突然就冲出了一群人,奴才怕轧到人,只得停车!”
几乎是宫人的话声一落,那群突然涌出来的人忽然就大声的喧哗起来,紧接着,便看到最中间的两人忽的便你一拳我一拳打起来,而那些原本围观的人见到这一幕,呼喝着便分成了两拨不同的阵营,扭打起来。
街上行人许多,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和各色的气味掺杂在一起,因着这奔腾的热浪,奔鼻而来。起始还人围在外面看着热闹。但突然的,不知道是哪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杀人啦”喊声,
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顿时如潮水般四散退去,街市的中间,两方人马已经不再只是拳来脚往,而是纷纷的拔出了手里的凶器。
容锦拧了拧眉头,抬头与琳琅交换了一个眼色。
“换一条路,绕过这里。”
琳琅恶狠狠的对宫人说道。
“是,姑娘。”
宫人挥起马鞭,将马车赶上另一条回宫的路。
容锦她们走得本来就是平桥街这条直通皇城的大道,而通向皇城的路,除了平桥街,还有其它的小道。这些小道如万流奔海一般,纵横交叉,最后都会汇向平桥街这条大道。
眼下,宫人带她们重新走上的路,便是一条叫棺材胡同的小道,之所以叫棺材胡同,便是因为这条胡同两侧的商铺人家都以订制棺材为生的。
不似一般的胡同狭窄不堪,棺材胡同的街道很是宽敞,左右约有二丈来宽,足够两辆马车并驾而驱。
马车才一驶入胡同,一阵阴森的风突然就是迎面而至。
那些悬挂在商家店铺下的白色灯笼,因着这阵风来回晃荡着,清泠泠的街头无端的便给人一阵阴森诡异之感。
“怎么走这条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