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诤伤的是心脏附近,不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这嘴角溢出的血也来得太奇怪了点。
闻言,裴元诤清雅的墨眸沉了沉,扯了扯唇,无力道。
“元诤昏迷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夜温衍站在这里干了什么好事,他心里很明白,等他的伤好了,自然不会让温衍有逍遥日子过!
见裴元诤一副说几句话便要晕厥过去的样子,苏九也不好再问,接着喂他吃了药,让他继续休息。
如此休养了三四天,裴元诤总算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恢复了往日的元气,可以坐起来了。
裴元诤清醒了,温衍却不乐意了。
“公主,既然大驸马醒了,我们就该尽快回京,免得让皇上担心你的安全。”温衍怒睨正在喂裴元诤喝药的苏九,口气阴森森的,显然心情很差。
裴元诤这个卑鄙小人,仗着有重伤在身,整日缠着妖女常伴他身侧,让自己压根没有靠近妖女的机会!
“本公主已经派人回去告诉父皇我们很安全,等大驸马的伤无碍后,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苏九小心翼翼地把吹凉的汤药喂进了裴元诤的嘴里,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朝温衍扫射过去。
“你留下来也无所事事,要不你先回去吧,二驸马。”
温衍留在这的唯一作用就是把人家大夫吓得胆战心惊的,除此之外,好像没别的作用了。
“本侯爷不会先回去的。”苏九这句明显赶人的话让温衍黑沉沉的俊脸泛着青光,手中的银枪大有朝裴元诤身上刺去的趋势。
把他赶走了,放任他们两个留下来逍遥快活,他岂能让裴元诤有机可乘!
“侯爷,你近日军务繁忙,出来也好些日子了,你是该早些回去,别耽误了重要的军机大事。”裴元诤将苦涩的药咽进了肚子里,然后皱皱眉,事不关已地轻声笑道。
“既然如此,你赶紧回去,别耽误了父皇的国家大事!”
苏九听了裴元诤这话,更想把温衍赶走了。
万一边境的哪个小国家打来,温衍不在京里,贻误了军机,父皇的江山很有可能缺上那么一角。
“公主,你真的要本侯爷回去?”温衍细长的狐狸眼狠辣地瞪着一脸轻笑的裴元诤,恨不得立即把眼前这个卑鄙小人给挫骨扬灰了。
裴元诤故意在妖女面前说他军务繁忙,为的不就是借妖女之手把他赶回京城,然后他便可以独占妖女的恩宠了吗?
心里恨极,温衍却露出了一抹妖冶至极的冷笑。
“公主,本侯爷虽然军务繁忙了些,但出京之前,本侯爷已经跟下面的人交代妥当了,不会出什么纰漏,倒是大驸马,他是朝廷的重臣,一国的宰相,许多国家大事皇上还要仰仗他来定夺,大驸马应比本侯爷更该回去。”
他们两个在朝堂上算是半斤八两,皇上离了谁也不能。
“二驸马说得极为有道理。”裴元诤很赞同地点点头,将双手搭在了苏九的肩膀上,目光有些无奈的迫不得已。
“公主,你扶元诤起来吧,元诤和二驸马一起回去。”
说着,便要挣扎着下榻来。
“不许下床!”苏九赶忙把手里的药碗放到了一边,恼怒地制住了不听话的裴元诤,咬牙道。
“别乱动,伤口刚开始愈合,你急着赶回去,路上你的伤口一定会裂开,本公主还不想带着你的尸体回京!而且父皇没有你,国家也不会垮,你就放心在这把伤养好了再回去吧!”
父皇底下养了一大群出主意的文官,还差裴元诤这一个吗?但武将就属温衍最出类拔萃,他一定要先回去!
“公主,元诤……”裴元诤皱着清雅的眉,试图辩驳道。
“闭嘴!”苏九凶神恶煞地低吼了一声,晶亮杏眼冷冷瞪着两只驸马,怒道。
“本公主的命令你们敢违抗吗?谁若想忤逆本公主的命令,一纸休书本公主给你们随时准备好!”
他们两个又想造反了,不拿出公主的嚣张气焰,他们真以为他们能够爬到她头顶上撒野了吗?
此话一出,温衍话到嘴边乖乖地吞回了肚子里,裴元诤则是把双唇紧闭,乖乖地沉默不语了。
苏九很满意自己震慑的效果,抬眼朝温衍望去,冷声开口。
“二驸马,你先回去吧,替本公主转告父皇一句,本公主很安全,不必担心,也不必派人来保护,半个月后,本公主自然和大驸马一起回京。”
温衍微微垂眼,遮住了细长狐狸眼中一抹不甘的愤恨,咬牙阴森森地道。
“本侯爷定将公主的话一字不漏转告给皇上听!”
说完,他恼怒地一甩衣袖,怒目快步走了出去。
裴元诤,你别得意,本侯爷在京城等着你!
走到了外堂,温衍找到了那个老大夫,随手丢了他两锭银子,狠声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苏九,这才提着银枪快步走出了医馆,翻身上马离开了这座宁静的小镇。
温衍走了,似乎也带走了这个小镇的最后一丝喧嚣,这个小镇变得更宁静了。
老大夫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医馆里的两尊菩萨,原因嘛,不止有温衍临走前留给他的银子,还有那源源不断的病人上门来医病,瞬间让他这间小小的医馆生意火爆,人手太少,只能招了几个新手进来帮忙。
苏九和裴元诤在后堂里待着,透过门帘看到外堂的病人,苏九嘟着小嘴一把掐上了裴元诤的耳朵。佯装生气道。
“叫你出去招蜂引蝶,看看,外面多少女子是真正来看病的,还不是借着看病之名来看你!”
裴元诤这个祸水,走到哪里都能祸害一大群的女性同胞,这不是又引来了一群对他发花痴的无知少女吗?
这人的皮相虽然生得极好,但他一肚子坏水,阴招损招更是不计其数,那些女子都被他的表象迷惑了,以为他真是一个谪仙般玉做的人儿。
“九儿,元诤身上还有伤呢!”清雅的墨眸释出一抹幽怨的无奈,裴元诤伸出温暖的大手抚上了苏九那只揪他耳朵的小手,柔柔一笑。
“那些女子皆入不了元诤的眼,元诤的眼里只有九儿你。”
“裴元诤,你倒是长进啊,甜言蜜语说得这么溜,想本公主放过你,门都没有!”揪住裴元诤耳朵的小手用了些力,把那白玉般的耳朵又揪成了粉色,苏九假笑地磨牙。
要不是裴元诤身上有伤,她一定一口咬在他的胸口,让他长点教训!
以前那个羞涩腼腆的宰相大人去哪了,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无耻的卑鄙小人到底是谁!
“九儿,九儿,痛……”清雅的眉头皱得更紧,裴元诤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情绪激动扯裂了伤口。
“裴元诤,你怎么了?伤口裂开了吗?”见此,苏九忙放开了揪他耳朵的小手,低头着急地看着他的胸口。
她没怎么样啊,就揪了他的耳朵一下,伤口怎么就裂了呢?
“九儿……”裴元诤的俊脸挨着苏九垂低的小脸,因此他微微垂了眼眸,出其不意地吻上了她的小嘴。
“唔……”苏九惊觉自己上当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嘴被裴元诤堵得严严实实,想开口骂他都不能。
卑鄙啊,真是卑鄙,裴元诤你个卑鄙小人又诓我!
握紧粉拳不客气地捶打着裴元诤的肩膀,苏九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你伤口没裂开,本公主也要打到你伤口裂开!
“九儿……莫生气,元诤不敢了。”出手把苏九的两只小手握在了手里,裴元诤意犹未尽地松开了苏九的小嘴,无奈地轻咳道。
“元诤不想九儿吃醋,那些女子仰慕元诤,元诤也是万分无奈啊。”
听听,听听,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这话太刺耳了,什么叫仰慕你,你也无可奈何啊,分明是自恋狂差不多!
“哼,本公主要是用刀在你脸上划上几道口子,那些女子还会爱慕你吗?”苏九不屑地冷笑,蓦然抽回了被裴元诤握住的双手,开始四处寻找有没有利器在裴元诤那张祸水脸上用力划上那么几刀解气。
“九儿,别生气了。”裴元诤情急之下把她紧紧抱在了怀中,无奈地低声求饶道。
“元诤这就出去把那些女子赶走。”
九儿的醋劲可真大!
“哼!”又是一记不屑的冷哼,苏九用力挣开了他清雅如竹的怀抱,眯着晶亮的杏眼阴阳怪气地睨着他,哼笑道。
“你准备怎么赶走那些爱慕你成狂的女子,大驸马?”
他顶着这张祸水脸一出去,那些爱慕他的女子还不得一窝蜂地往他身上扑去?
男人长得太好看也一样祸国殃民,祸水这个词并不是女人的专利。
“元诤自有办法。”清雅一笑,裴元诤拿起桌上的毛笔在自己清雅的俊脸上密密麻麻画着黑点。
苏九鄙夷地看着他把自己一张清雅出尘的脸画成了一张芝麻脸,瞬间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想吃芝麻烧饼。
“大驸马,你确定你这样子能赶跑外面那些狂蜂浪蝶吗?”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黑点,苏九不满意地坏笑道。
“不如本公主再给你补补吧,保证她们看见你后,不用你赶人,她们也会自动走的。”
说着,苏九不客气地拿出自己用的胭脂,在裴元诤那张还是有点迷人的俊脸上抹了两大块嫣红,衬上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效果确实很惊悚。
看着苏九脸上的诡笑,裴元诤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找可以照出人影的东西要把自己现在的样子瞧上一瞧,苏九却不让他得逞,抓着他的手臂便把他拖到了外堂。
少女们怀春的目光原本很期待自己梦中的情郎出现在她们面前,借此机会可以和他亲近亲近,哪知道走出来的不是那位谪仙般玉做的公子,而是一个丑到不能再丑的丑八怪,顿时吓得鸡飞狗跳,纷纷逃出了医馆,大喊救命啊。
胆小的老大夫一下子被裴元诤那张脸直接吓晕了过去,医馆里顿时乱作了一团。
“九儿,我们……进去吧。”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裴元诤不用找东西看自己的脸也知道自己此刻丑成了什么样子,不由得苦笑道。
“你这张脸的魅力真大,看,所有人都被你吓跑了!”高兴地弯腰哈哈大笑,苏九很满意自己在裴元诤的那张祸水脸上制造出来的效果。
、“以后你每天画成这样出来招待病人吧,哈哈哈……”
第一天吓走她们,她们第二天又会不死心地过来看,如此天天把她们吓一吓,不出一个礼拜,这个在她们心目中的情郎会被她们说成是真的丑八怪,再也无人问津了。
“九儿!”裴元诤微微气红了脸,含羞带怒地瞪了她一眼。
“元诤先进去休息了,九儿自己玩吧!”
说完,裴元诤恼怒地一甩衣袖,用衣袖遮着大半边脸,急步走入了内堂。
“哎,怎么又生气了?”苏九叉腰笑完,对着那还在飘动的门帘很是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裴元诤这人忒小气了,动不动就生气,还宰相呢!
接下来的几天,苏九不顾裴元诤的意愿,天天给他画了个大花脸拉出去见人,理所当然,那些女子又被吓跑了,如此反复,医馆的生意很快淡了下来,除了偶尔有几个上门看病的大妈大婶,再没有来过妙龄女子,老大夫整天惆怅啊,没过几天,便把新请的几个人辞退了。
苏九很是得意,得意这个小镇上再没有女子敢打裴元诤的主意。
这说起来也怪自己,没事非要拉着裴元诤出去逛逛,让镇上的女子看见了他,才会惹出了这一场风波。
半个月很快过去,裴元诤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苏九决定明天就回京。
夕阳西下,两个人走在空旷安静的街道上,抬头看着天上渐渐西沉的夕阳,苏九很感慨地说了一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再美的东西,也有最终落败的一天,就像她和裴元诤之间,出了镇子,谁又会把自己的真心坦诚在对方的手里呢?
生在帝王之家,不是算计人,就是被人惦记,算计。
“九儿,这句诗是出自哪个诗人的口?”裴元诤望着那最后一丝亮光,轻笑地开口问道。
“你不认识的。”苏九顿了顿,老气横秋地嘟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