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应好,寻布料时,从窗子看到外面的林大磊正在拨弄垂头丧气的哼哼,想他定是无聊,忌讳如娘在此,便不好意思回屋,回头见如娘没有看向这边,便朝林大磊招了招手。
林大磊听话的走过来,月娘对他道:“你若是无聊的紧,便去地里瞧瞧罢。”
林大磊刚才也打算去来着,但是想想,就算有人在家,万一昨日那书生带了人来,要把月娘领走,他一时不在,回来岂不是要后悔死,便情愿无聊,也不愿离她左右。
见林大磊摇头,月娘没法,只得回身去和如娘讨论针线,教她一些针法,但见她也是极聪明的,不像是会做出粗笨活计的人,大约是王婶想要立婆婆的威罢。
如娘望了眼在院子里晃悠的的林大磊,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埋头做荷包的月娘道:“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却是婆婆的话,我实在不敢不听。”
月娘冲她理解的笑了笑,以示她不用内疚不安:“左右我在家也是无聊,你正好来陪我,他本就是没事,即使你不来,他今日原也不打算出去的,你不必在意。”
如娘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月娘身边看她穿针引线,小声道:“那日,她们说你与我同岁,可你看着还要年轻一些。”
她本就听说过月娘与林大磊的事迹,只是她不在这个村里,一传十,十传百,谁知道事实原来是什么样的,她如今见了这俩人,觉得比那些人说的好多了,尤其是月娘比别人嘴里说的还要好看。咋一看,年龄倒像是才十五岁的,可是说上几句话,又极懂事,一时竟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来,
月娘听着她还有些孩子气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原本都不是什么老人,哪里来的年轻呢,况且你我是差不多的。”
月娘望了她一眼,皮肤虽然没有她那般白皙,但也算是不错的,一双大眼十分有精神,里面毫无心机,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哭上一哭,便又好了。
“你说话真好听,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原是大家的千金小姐,是不是啊?那你如何肯屈就我们乡下人呢?”
她说话心直口快,月娘也难免吃了一惊,怪不得王婶故意刁难她呢,怕是从小父母疼爱,人情世故学的极少罢。
“我并没有觉得我委屈了,他很好,我现在是他的妻子,那些千金小姐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说着,她手下没有一丝停顿,仿佛一点也不受之影响。
如娘这才发觉自己说话有些太过于直接了,神情有些灿灿然,脸颊微热:“是,我看着你们也是挺好的。”
原本还以为月娘是不得已嫁给了林大磊,现在看来却是她自愿的,方才眼角偷偷打量他们二人之间微笑的互动,那人高马大的一个壮汉,居然对她唯命是从、百依百顺,实在是......让她不得不艳羡,若是来顺也能这样听话......
脑中闪过婆婆那张生气的脸,相公如此听婆婆的话,她还能想什么,只小心翼翼行事,不出错就阿弥陀佛了。
两人这边各想着心事,忽听得外面有人说话。
“大磊啊,这两日怎的都没见你下地?我儿媳妇在你家吧?要说娶了儿媳妇,是好事儿也不是好事儿,这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吃饭,偏又是个不怎么能干活的,我这只好辛苦点,不然你看看,有哪家新妇娶回家了,婆婆还日日下地里去的,那能干的媳妇都全揽了的。”
却是王婶寻了来,如娘听见自家婆婆的声音,立马站起身来,有些紧张的站在一旁,双手不停的绞着帕子。月娘有些惊讶她这般怕王婶,但想到刚才王婶连外人都不顾忌说的那般话,怕是这两天,没少挨说。别人家娶了新妇,都是先宠上几日,断没有立马就让新娘子去地里的道理。
第67章 婆媳
林大磊一贯不与这些妇人打嘴,王婶说了一通,他只当没有听见,道了句:“就在屋里”,便去那间放杂物的屋子了。
王婶被林大磊冷落惯了的,也不在意,径直往正屋里来。
月娘听到声音,也站了起来,望了眼旁边紧张不已的如娘,她笑着走到门口迎王婶:“王婶怎么也跟着来了,莫不是怕我怠慢你的儿媳妇?”
王婶笑的如同弥勒佛一般:“你是个懂事的,我哪里怕这些,只是怕我那儿媳妇不懂事理,叨扰了你,故来看看。说这一个村子里啊,我家与你家最近,关系自然也就不一般,她是新妇,手脚又笨,我就叫她来跟着你学学,哪怕能学去十分之三,那我也是知足了的。”
把她说的这般好,不就是为了打压自己的儿媳妇么,犯得着把她牵扯进来,若她现在是如娘,怕是也能鸡蛋里挑得出骨头的。
月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角看见旁边想要上前又不敢的如娘,脸上尽是尴尬之色,绞着帕子的手指都已泛白,月娘实在不忍心,请了王婶进来坐,又拉了如娘过来,笑道:“王婶这是在抬举我呢,我哪里就有那么好了,倒是如娘十分的乖巧,来了我这,一直虚心学着针线,还说要好好伺候公婆和夫君。我看她实在聪明,几乎一学就会,不如就与我和李大娘一处做针线挣些贴己钱罢,这样也能让你少点辛苦。”
月娘着实喜欢没有心计的如娘,不忍心看她受委屈,帮她说了几句好话,正巧前几日李大娘说买针线的人家嫌货少,如娘若是来一同做,既帮了她们的忙,又能尽少的被王婶训,亦能挣些体己钱,即便这钱最后归了王婶,便也不能说她是一无是处,只吃饭不干活罢。
如此一举三得,如娘听了先是怔了片刻,而后明白过来,感激的望了眼月娘,然后紧张的看着自己婆婆,生怕被她拒绝。
王婶听了也觉得不错,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想要答应,但是又想到,这样的话,儿媳妇就不经常在旁边了,她耍婆婆威风的时候就变少了。
月娘大约能猜出她心中所想,坐在她旁边,拿起方才的针线,继续道:“况且来日方长,王婶纵然一时不舍得如娘,也得为以后打算不是,她年纪还轻,性子活泼,不如多做些针线活定定心,再来,也能帮衬你不是,外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你是疼自己儿媳妇的。”
王婶听了这番话,便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来日方长,她又何必急在这一时,这儿媳妇已经嫁到她家了,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月娘手艺极好,能跟她多学学也是不错的,况且还有钱拿,怕是挣得也不少呢。前几日还见那李大娘子耳朵上坠了一对金耳坠,金闪闪的,还说自己回回往集市上跑挣不了几个钱,是个劳碌命。
想到这,王婶就撇了撇嘴,不挣钱还在那穿金戴银的,当这些人都眼瞎啊!
如娘自是不知自家婆婆心中所想,见婆婆皱眉撇嘴,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处,只怕婆婆道一声不行,她就得立马打回地狱里去。
王婶看了眼缩在月娘身后的儿媳妇,真是小家子气,家里那么多地,就给那么一点陪嫁,还花了那么多聘礼,真是赔本的买卖!不过现在已经娶回家了,又不能退回去,以后必然要她多挣些钱,方才能捞回本来。想到那些金银能戴到自己身上,王婶就愈发飘飘然。
“这样的话,那就让她给你帮帮忙也行,只要你们不嫌她笨,不嫌麻烦,至于挣不挣钱的,也没有什么要紧,只要多学点东西,收收心,我就阿弥陀佛了。”
如娘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雀跃起来,心中对月娘更加亲近了一层。
王婶唠唠叨叨半晌才离去,临走之前说好以后每日如娘都要来月娘这里一同做针线,既可以有个伴,也可以学点东西。
月娘送二人至门前,见如娘频频回头看她,面露不舍,月娘对她摆了摆手以示放心,方才作罢。
回身就见林大磊从那件放杂物的屋子里走出来,满脸的不悦,月娘知他委屈了,走上前道:“你在这屋里做了什么,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饭。”
林大磊勉勉强强的点了头,想了想,嘱咐月娘道:“她那人向来啰嗦,琐事太多,她们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省得倒时帮了忙,还落不到好。”
月娘想到他因避嫌躲了一下午,心情定是不好,只道:“我知道了,只是见如娘心灵手巧又聪明,不妨教教她针线活,既能帮衬我一二,也避免她们婆媳二人闹矛盾。”
林大磊听到如娘,一时不知道说的是谁,听到后面方才弄清楚,却是来顺媳妇的闺名,又听月娘说要教人家,于是笑了起来:“如今,你倒是收起了徒弟来。”
月娘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徒弟,我与她一般大的,最多不过姐妹相称,你休得胡说,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拿大呢!”
林大磊笑着看了眼门外,见没有人经过,快速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知道,这样的话我只会在你面前说,别人一概不理。”
月娘红了脸瞪着他,媚眼如丝,林大磊看着心中痒痒的,想要再上前一亲芳泽,却被月娘及时躲了开来,离了几步远,方才瞪着他道:“这青天白日的,你也胡来,愈发不正经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急忙跑进了厨房。
林大磊笑着跟了上去,对仍在害羞的某人道:“我还没说我要吃什么,你就这么着急的跑来厨房了。”
“管你要吃什么,我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不吃就饿着。”
林大磊上前环了她的腰,在她耳畔吐气道:“饿着我,你岂不是要心疼,看我在那屋里巴巴的等了一下午,你就与她们说话,也不想着我。”
他的气息过于灼热,月娘的一颗心跳得极快,强作镇定道:“你愈发贫嘴了,我才不心疼你,早先就说了要你出去做其它的事,你偏不去,这会儿子又来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