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看不懂这因果循环……沈家要死在她手中……今日是我……明日……明日便是你们……哈哈……可怜的沈阀……”
沈清屏的疯话断断续续没了声响,沈王氏凌厉的目光扫过了在场每一人,“今日之事谁敢多嘴一句,当心你们的舌根子!”
下人们忙不迭的应是,沈王氏身边的桂嬷嬷挥了挥手,一群人赶忙散去,沈苏姀仍是站在门口,不惊不怒,好似个局外人一般,沈王氏看了看她,抬步往厅门处去,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孙女闺阁。
九转鹤首炉中暗香袅袅,丹漆书架上古本成摞,屋内摆设简单雅致,随处可见巧思匠心,沈王氏徐徐转身,目光落在了窗边的绣架上,混沌的眼底一抹异光一闪而逝,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转身看向默默跟在身后的沈苏姀,“晚些时候去静心堂见我。”
沈苏姀一愣,福身应是。
瞧着沈苏姀静然模样,沈王氏意味不明的叹了叹,转身带着一众仆从出了伽南馆,待众人全都离开,香书狠狠一啐,“那般对小姐和世子爷不敬,真是活该!”
“说狠毒谁有她狠毒,小姐平日里连院门都少出,又怎知她行那巫蛊之祸,还去害她!她才是不知所谓的诬陷!还说什么因果循环,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沈苏姀将目光从院门口收回,转身朝绣架走去,从开始到现在,她面上的表情平静无比,就好像……就好像她早已预知这场闹剧。
“晚间要去静心斋,去准备准备吧。”
沈苏姀一声吩咐香书再不敢大意,老太君在这两年间对自家小姐从不上心,今日却有些反常,她太想知道今夜静心堂里会发生什么——
香书进内室忙活,沈苏姀的目光便停在了猩红花样上,何为因果循环?事有结局便会有起因,再乱的棋局,若想知道谁是始作俑者,只需去看最后得利之人——沈清屏明白这个道理,只可惜,疯子的话谁会在意。
风起青萍之末,这是昭武三十二年五月的第一天,由沈阀族内纷争而起的一件小事,却是它,拉开了大秦帝国风云变幻的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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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重生架空,女主名叫沈苏姀(音同“禾”),前世是女扮男装的少将军,今生是扮猪吃老虎的腹黑女王,男主是用情专一滴酷烈暴君,两禽相悦,激情四射的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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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琼花宴
夜里的静心堂安静的骇人,几盏风灯在廊下摇晃,孤影凄凄。
沈王氏信佛,一踏进院门便有骨子檀香味飘来,沈苏姀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明白今夜并不是简单地祖孙相聚。
“五小姐,老太君在等您。”
轻掩着的厅门鬼魅般的出闪出个人来,乃是沈王氏身边的桂嬷嬷,沈苏姀闻声应是,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厅门在她身前大开,沈苏姀撩眼望去,厅中竟坐着好几人。
“给祖母请安,给二伯母请安。”
沈王氏挥手叫她落座,温和的面容上正透着两分笑意,眸光皆落在她身旁依偎着的八岁小童身上,沈平重病在床两年,听闻已不能人道,这位庶出的沈君心乃是沈家孙辈现存的唯一男丁,现如今在沈柳氏名下教养,全府上下谁也不敢大意。
沈王氏左下手位坐着位面容温和眼底却闪动着精光的妇人,正是沈二爷沈平之正妻沈柳氏,在她身旁,三小姐沈琳琅正狭眸瞅着她。
沈君心长得唇红齿白面若粉团,头戴金玉冠身着月白袍,此刻正趴在沈王氏耳边说着什么,沈王氏一脸宠爱的看着他,不住点头,那沈君心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大家都坐好了,便乖乖倚在沈王氏怀中,不敢再打扰。
“二娘现在的情况不宜留在府中,已是被送走了。”
沈王氏转过头来,面上笑意瞬时褪去,看向沈苏姀道,“今日那些疯话你莫在意,只因我欲让你进宫她气不过才去你那里闹了一场。”
一话落定,在场气氛一变,沈苏姀墨瞳微怔的看着沈王氏,沈王氏却不打算过多的解释,反是一叹,“我们沈家虽是公侯之家,可你们知道,我们并没有爵位在身,若那巫蛊之祸闹大,沈府真真是经受不起了。”
八年前老侯爷故去,世子沈城守孝三年后本可承爵,可却在归来时遇上了匪乱,世子一去沈府本可指着沈二爷,然而沈平却又在三年之前因贪腐案获罪,之后便一病不起。
沈王氏的语气带着沉肃的哀凉,“大秦虽有一帝二王六公侯之说,可一个没有将爵位落在实处的公侯之家实在是太过危险,何况我们祖上因商起家,自圣恭仁皇后之后就没落了,现如今更是势单力薄,再有,这六大公侯也不是世袭不变的,想当年的孟阀,一个科场舞弊就倒了台,更不消说五年前的苏阀,彼时也是一手遮天……”
似是想到什么不能再说,沈王氏突兀的断了话音,她看了看怀中小孙儿,再抬头眼底便带着逼人亮光,“大秦历来有非男子不能承爵的规矩,我们沈家只能指着君心,然而他现在年岁尚小且无功绩在身,一时也难要爵位,元娘和四娘去得早,六娘和七娘年纪排在你们之后,从现在起,沈家要靠你们支应——”
默了默,沈王氏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丽嫔娘娘从宫中送来消息,罢了五年的皇家避暑要从今年重新开始,太后亦要随行,同往常一样,出发之前会行琼花宴。”
话音落定,沈苏姀尚且没什么表情,三小姐沈琳琅的目光却是骤然大亮,丽嫔乃是沈王氏之女,进宫已有十年,乃是沈家如今最大的仪仗。
“届时君临城中的各家贵族小姐都会去,太后多半要在宴上择人伴驾,还是同往常一般,不管是献礼还是献艺,你们要好好准备。”
沈王氏眯了眯眼睛,最后一句话说的分外深长,“皇子们此次都会随驾——”
沈琳琅眸光又是一亮,“祖母放心,琳琅心中有数。”
沈王氏颔首,继而转头看向了沈苏姀,“五娘?”
堂中众人都看住了沈苏姀,连一脸稚气的沈君心都兴致勃勃的望着她,沈苏姀眉心微蹙,“苏姀不曾进过宫,只怕失了沈家脸面。”
沈王氏听她如此顾虑似有满意,点头道,“自会有人教你。”
沈琳琅不屑的扫过沈苏姀,眸光殷切的看向沈王氏,“祖母,不知那琼花宴是在哪一日?”
沈王氏看她们二人一眼,“五月初六!”
还有五日……沈苏姀眉心更紧,沈琳琅却一脸的跃跃欲试,沈王氏垂眸转着腕间佛珠,暗哑的语声带着两分肃冷,“此次你们二人同去,可别忘了自己都姓沈。”
众人赶忙应是,沈王氏不愿多说,挥手叫众人做退,待厅内只余二人,在旁侍候的桂嬷嬷一笑,“想不到太君真的选了五小姐。”
沈王氏沉吟几瞬发出一声苦笑,“而今的沈家,我还能计较什么,静是静了一点,却是个临危不乱的,不求她大富大贵,就当是多了一份筹码,更何况,也不知是不是凑巧,那丫头竟然绣的一手好辛夷……”
桂嬷嬷面色微变,忽然道,“此次天狼军在西边又是大胜,有消息说他们再过几日便要班师回朝了呢……”
沈王氏一怔,黄浊的瞳孔之中蓦地闪出一道厉色来,语声却是悠长,“好,回来才好,这一下,君临城中怕是有好戏看了!”
走出静心堂的沈琳琅正挑眉睨着沈苏姀,“真是可惜了,二姐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也难怪她一夜疯魔,祖母既选了五妹妹,五妹妹可千万别丢了沈阀之脸,若有什么不懂的,大可来问我——”
沈苏姀好似听不出那浓浓讽刺之意,只点头道,“多谢三姐。”
沈琳琅看着沈苏姀平静的样子索然摇头,再不多说转身走开,香书站在沈苏姀身边气的牙关紧咬,“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好像自己已经是皇妃了一样!”
沈苏姀拍拍她的手安抚一笑,香书却更为她不平,“小姐,您这性子也该改改,如今老太君也让您一起进宫了,那咱们和三小姐就是一样的,凭什么任她高我们一头!”
沈苏姀有些无奈,“好了好了,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有时候安分守己也是一种睿智,老天啊,自有清算——”
五日后,沈苏姀从辰时开始梳妆打扮,未时二刻,她乘着一辆鸦青色帷帐朱红色云顶的双驱马车从沈府驶向大秦帝宫。
同一刻,君临城外的百里之地正有一只得胜归来的虎狼之军在疾驰,天狼旗威势迫人,将士各个墨衣青甲,像一支利箭一般向着大秦帝国的心脏逼近!
行在军阵最前的是一个身着黑金战甲的将军,宽肩长臂,气势慑人,腰间的长剑血腥未消,面上的青铜鬼面狰狞如旧,战马跃上一处矮丘,他忽的扯缰横马,那身姿分明英武炽烈,面上的獠牙鬼面却冷酷阴厉,无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唯见那鹰隼一般的异色眸子深深钉在了远处的巍峨城池之上……
仿佛有感应似地,马车之中的沈苏姀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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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栖凤宫
大秦帝宫坐落在君临城以北,乃是整个君临城地势最高之处,从嬴氏东征至此立国开朝至今,这座古朴大气的帝宫已经伫立了两百余年,“姀”有仪态娴雅之意,沈苏姀抬眸望着那高高屹立的圣安门,身姿便如她的名字一般。
“三小姐早早就到了,娘娘知道您也要进宫,便要奴婢在此等着。”
说话的是个着紫衣、腰间系兰花蓝带的宫女,已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乃是丽嫔沈蔷身边的女官,专门来接她的,沈蔷是沈王氏嫡出,这两年沈苏姀并不曾见过。
“劳烦。”
沈苏姀道谢,那宫女只微微一福,而后便递上丽嫔的腰牌与那圣安门的禁卫军看,待放行,那宫女便在前引路,并不多言一句。
宫道是前所未见的悠长,身着青色宫衣的宫人们脚步细碎无声,虽则人来人往,却不见分毫喧闹,香书是第一次进宫,那金碧辉煌的宫阁让她看花了眼,她自己看的兴起,转头却见自家主子竟无动于衷,香书知道自家小姐最是守规矩,当下也不敢大意。
走在前的宫女虽未回头却是将这主仆二人的表现看在了眼里,“五小姐这性子真是极适合宫中,难怪老太君此次将您送进来。”
沈苏姀闻言有礼的一笑,并不喜形于色,那紫衣宫女见沈苏姀这样子更觉满意,不由浅声道,“奴婢名叫青柔,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娘娘今夜并不去饮宴,五小姐宴后可去如意宫拜见娘娘。”
这话似是提醒,沈苏姀不由深深看这宫女一眼,昭武帝嬴渊已经有多年不曾选秀,丽嫔沈蔷在有位份的众妃子之间算是年轻的,按说这琼花宴不该少了她……虽然生了一个皇子,可那皇子只有八岁,沈蔷在宫中的地位……
气氛依旧是沉默的,然而这沉默落在这座宫墙高耸的宫阁之间却一点都不突兀,三人继续向前,行至一处回廊之时一直小心谨慎的香书忽然低呼了一声,沈苏姀眉心微皱看向香书,却见香书正愣愣的看着西南方的一座宫殿。
“小姐快看!”
天边夕阳正缓缓落下,以白玉砌成的宫阁正折射出缤纷的光阑,九重宫阙,琼楼玉宇,不似人间之物,沈苏姀眸色微黯,相比香书的情不自禁,她似乎并不觉得这座宫殿有多惊艳,不过一眼就转过了头。
“这是栖凤宫,是宫中女人都想住进去的地方。”青柔的语声平平,带着一股克制的哀默,她看看沈苏姀,“五小姐只怕是奴婢所见唯一一个不为此宫所动之人。”
青柔的语声低幽,正好能叫三人听见,沈苏姀仰头看她一眼,“都说越是美的东西越是有毒,再者,那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奢望的。”
沈苏姀语气略沉,一点儿都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青柔怔了怔,再开口时语气便带上了郑重,“五小姐是沈家的女儿,对沈家的女儿来说,这座宫殿并不是奢望。”
见青柔拿那话当了真,沈苏姀不由生出两分笑意来,墨瞳微狭,略显稚嫩的语声带着几分淡淡的从容,“祖母让我进宫的用意分明,我又怎会不知?沈家的女儿又有谁能逃脱自己的使命……我没有盯着那宫殿看,并不代表我不为她所动,若是人人都知道我想要住进那宫殿中去,我可还有机会?”
青柔眼底的暗色一碎,蓦地绽出一点星亮来,待上下打量沈苏姀之后忽而意味深长的道,“青柔家中世代为沈家之奴,五小姐这番话青柔只觉得耳熟得很。”
沈苏姀不曾想到这一处,不由扬眉一问,“哦?莫不是哪位姐姐也说过此话——”
青柔眸色极深,“倒不是五小姐的哪位姐姐,而是——圣恭仁皇后。”
……
“小姐,那位圣恭仁皇后可是我们沈家的那位?”
青柔将她们二人带到了淑仪阁,今日所有进宫觐见的官家小姐都要在此等候,此时她们二人正站在淑仪阁偏厅临窗的围栏前,宫阁飞檐之上,还能看到栖凤宫的玉梁一角。
沈苏姀在出神并未答话,香书又兀自感叹道,“小姐,也不知那栖凤宫如今是谁住,只怕是位份很高的主子,若小姐以后能住在那处……”
香书今年十三岁,本是洛阳沈家旧宅的一个小小婢女,五年之前沈苏姀为父守孝之时将其收在身边,比起那些在侯门大宅浸淫多年八面玲珑的丫头来说,她的经历要简单的多,想法比别个也直接些,听她的语气带着无限期盼,沈苏姀将眸光深深一凝!
“香书,你可知道,那栖凤宫其实不是什么好所在。”
沈苏姀没由来的一句叫香书摸不着头脑,她想了想没想明白,便拿疑问的目光瞅着沈苏姀,沈苏姀的墨瞳中全是阴霾,连周身的温润都冷去两分,语声幽幽的让人心头发颤,“你可知道,那座宫殿已经五年不曾有过主人了。”
香书并不了解宫廷,听见沈苏姀之言下意识一问,“那样好的地方现在竟无人住?如此的话……那宫殿的前任主人去了哪里?”
“那宫殿的前任主人啊……”
沈苏姀狭了眸,语气寂寂极近无声,“她已是死了,不仅她死了,她的儿子也死了,连带着她的家族,她的兄嫂,她的四个侄女一个侄儿,谁也未曾活下来。”
☆、004 苏阀
分明是五月的初夏,可香书只觉一股子凉气从脚底窜上,竟叫她抑制不住的抖了抖!
那栖凤宫的主人竟是死了?!
不仅死了,还死得那样惨!
香书心中闪过些微的惊惧,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袖,压低声音呐呐道,“那、那人是谁呢?能住进那里的,都不是寻常人家,又怎会……全家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