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苏姀走远,出神许久的嬴纵这才回了神,容飒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他顿了顿,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书册转身朝与主殿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去云烟阁。”
沈苏姀走出一半才觉得不对,既然清远和明生被带来了这里,那她至少应该去见他们一面,否则两人心中不知多么惊怕,沈苏姀走至一般的脚步一顿,看了看前面的容冽道,“我还有话与王爷说,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容冽还未来得及表态沈苏姀就回转了身子,容冽想了想还是跟了回去,待沈苏姀走到主殿的时候却发现主殿根本无人,以为嬴纵还在天枢阁,可等她到天枢阁之时也没瞧见嬴纵的身影,不过片刻,他去了何处?
容冽想了想,“主子大抵去了云烟阁。”
沈苏姀挑眉,容冽再补了一句,“就是云烟湖对面的小筑。”
沈苏姀心头一跳,想到这么晚了嬴纵竟然会去湖对面的小筑一趟她呼吸不知怎地微微一紧,往那湖边的灯火阑珊处看了一眼,若隐若现的仍然能看到那湖对面的小筑似乎光亮比她从前看到的时候更为亮了些,相比是因为他去了。
沈苏姀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沈苏姀转身而走,容冽大抵觉得没说清楚,冷冷的补了几句,“云烟阁住着一位公子,乃是主子多年的朋友,因要养伤是以住在那边求个安静。”
沈苏姀脚步略略一滞,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她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走了几步抬起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起来的月亮竟然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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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帝三十二年八月二十一夜,大秦五皇子嬴琛先是从天牢越狱,而后又领着窦家军巡防军杀人闯城门,后从永定门一路向北逃窜,同一时刻,尚在君临城中的窦家军与窦府一应相关人员皆被宁家军奉皇令控制。
至八月二十二日清晨,一共缉拿君临城中的窦家军三万余人,正在夜间酣睡的窦家军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宁家军团团围了住,有些不明就里要拿起刀与宁家军拼杀,刀还没挥起来便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待死了几个人之后其余的全都老实了下来,除此之外,与窦府之中羁押主子下人一共一百三十余人,再加上窦准曾经的门生不论已在朝为官还是仍隐与市野,此番都被宁家军一个不落的全部与夜间捉拿,一夜之间刑部大牢人满为患。
早朝之时宁国公已经将一夜的成绩当庭告知昭武帝,朝臣们大都经历了昨夜的动荡,一时之间群情激昂,俱是痛斥五殿下不孝窦准不忠的,与此同时,五殿下如何造就十万大军的事情也被弄了清楚,多人当庭举报,窦阀族地早在两个多月之前就爆发了瘟疫,朝廷特地拨出银两用于赈灾,却没想到铸成了此番大祸,一时间指责嬴琛的话更多了起来,昭武帝的怒气此刻已平复,一脸温透的听完诸人之言又提起了三殿下封王之事,宣读圣旨,敕造王印,如此才有了两分正式的封王之仪。
君临城之中的内患被控制,剩下来便是解决那十万窦家军了,五殿下欲要造反的消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被传的满城风雨,君临城中的百姓们惶惶不安,看着那加多了许多倍的巡逻兵更觉得可怕,整个君临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阴霾阴影之中。
连着两日,朝堂之上都在为窦阀诸人与窦家军应当如何论处而激烈辩驳,有人说五皇子谋反窦阀乃是同谋,也有人看出这一次大抵只是五殿下一个人的计划,若非如此,窦准和德妃也不可能还在宫内,虽然现今的两人身上也各自背着罪过,最后当然没能议论出什么结果,还是要等忠亲王回来之后才下最终的定论!
就在朝中诸位大臣正在为怎样给嬴琛和窦准定罪而激烈讨论的时候,德妃窦澜正被关在栖云宫之中大发雷霆,所有的宫女太监尽数被她轰出了殿门,曾经最为尊荣的宫殿此刻一片狼藉满眸萧条,这对于窦澜来说仿佛比死还要叫她难受,可比眼下这惨象还叫她难受的却是她最疼爱的唯一的儿子竟然带着兵马逃出了君临城!
母亲对于孩子从来无私到了极点,窦澜这样的性子竟然没有去想嬴琛自己逃走却将她抛下是多么的让人心寒,她只是怔愣的坐在一地的被摔得七零八落的首饰香粉上,一双带着诡异精光的眸子四转,忽然,她疯魔似得跳了起来!
“本宫知道了!琛儿别怕!母妃救你!”
窦澜即便有些神智恍惚了却还全心全意想要为了嬴琛挽回这乱局,而此时距离君临城两日路程的苍云山山坳之中,嬴琛正因为君临城之中传出来的消息享受五雷轰顶的震撼。
“五殿下,城中的窦家军全部都被围了起来,没有人敢闹,宁家军已经杀了窦家军许多人,国公爷和世子还有郡主都被关入了天牢,德妃娘娘被软禁,殿下,他们都没希望出来了!”微微一顿,那人又道,“殿下,皇上封三殿下为忠亲王,现在他正领着五万申屠氏银骑军朝我们这里来,战或者不战,您一句话,末将听令便可!”
说话的乃是负责十万窦家新军募兵的左将军金辰,嬴琛一行五百人从君临城之中冲出,身为副将的狄录似乎知道窦准的计划,直接带着他们往北去,刚快马走了一天便遇上了这十万窦家新军,嬴琛本来急慌不安的心立刻定了下来,大军在苍云山山坳之中安营扎寨,静待近一日才等来了这消息——
金辰乃是在北边接到了窦准派去的人,手拿着虎符命令他们向君临城开拔,金辰也算是个人物,大军开拔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此番来君临是为何,以为窦准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见到那虎符想也没想便来了,谁知道快到君临了却遇上了逃命的二殿下!
“若是外祖策划的这场兵变,他怎么可能不将他自己与窦昕保住,且连母妃都没有带出来,君临城中分明还有三万多人,为何不将那些人一起带出来,此番我们只有十万人,若是父皇再启用嬴纵的天狼军,我们岂非处于劣势!”
嬴琛面色沉厉眸色阴鸷,金辰闻言也觉得有些不对,“当时接到虎符的时候那人不敢多说,只说是此乃密令,又说了一句皇上对窦阀动了杀心,末将一听便不敢马虎,马上领军出发,且不知这中间莫不是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嬴琛颇有些烦躁的将身前的桌案一脚踢了开,此事说到底只有那四个去天牢接应他的人和狄录知道的多些,他说到底也没有亲耳听到窦准的话,可狄录必定是知道的!思及此嬴琛立刻扬声下令,“来人,去将狄副将请来!”
站在帐外的侍卫应声而去,嬴琛眯着眸子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连起来深想一番,越想背脊越是发凉,那前去叫狄录的侍卫久久未回,他心底不由愈发烦躁,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帐帘一掀却只有那侍卫一个人。
“启禀殿下,狄副将不在他的帐篷之中!”
嬴琛心中咯噔一下,“那就去其他地方找!一定要给本殿找到!”
侍卫复又转身而去,嬴琛腿脚发软的坐了下来,那四个去天牢接应他的人已经走了,现在就只有狄录是清楚这件事的,他只领了五百人来接他,一路朝永定门去,到了城门之下那般冲动的就开了杀戒,一点没有掩人耳目的意思,出来直接带着他找到了窦家新军,等大军之中一切安定下来之后人就不见了踪影,嬴琛越想额头上的冷汗越发的多……
一边的金辰见此不由得挑眉一问,“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嬴琛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室内陷入了一阵惨淡的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外头才响起数道脚步声,嬴琛眸色一亮,然而帐帘掀开之后只看到数十个侍卫的身影站在外面,那领头的一人行礼之后仍是摇头,“殿下,到处都找了也没找到狄副将的影子,属下不知其人去了何处。”
如果到现在嬴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话那他就实在太傻了,他面色惨白的垂着头,一时之间想不清楚那个算计他的人到底是谁,他在里面被关了近十日,正在他心中满是惶然的时候告诉他他的父皇下了杀令,任是谁都会害怕,他成功“越狱”了,而后又被狄录接走,他没办法带走更多人,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窦准的命令,几万人绝不可能听他的,他只是想要造成他闯城门的事实罢了,人多人少都是一个闯,随后他大开杀戒,之后将他带着顺利和十万大军汇合,然后,现在按在他身上的除了谋逆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
嬴琛的心深深地沉入了谷底,冷汗簌簌而下,一颗心更是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的父皇根本没有下杀令,外祖和母妃他们也没有想要剑走偏锋之想,所以他们所有人都被关了起来,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想明白这所有,嬴琛唇角泛出两分渗人的苦笑,他竟然如此陷入了别人的圈套,还拉上了外祖和母妃和整个窦阀为他陪葬!
如果他现在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父皇没有下杀令,母妃也能为他说上话,皇祖母对他或许也还有两分恻隐之心,或者,即便没有人原谅他,那么至少不必牵累母妃和整个窦阀,嬴琛惶然不安的心在想明白这一切之后诡异的宁静了下来,堂下等待回复的侍卫和旁边坐着的金辰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某一刻,嬴琛忽的抬起了头来!
他眸光微狭的看了看外头明媚的秋日阳光,深吸口气,开口的语声带着令人胆寒的阴厉,“狄录做了逃兵,若再见他只需格杀!三殿……不,忠亲王带着五万人马是吗,很好,就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狮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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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府。
苍云山中遍寻不见的狄录正着一身蓝袍站在嬴纵的书房长案之前,年轻的面庞看着熟悉万分,却远远没有前些阵子在窦家军军营之中那般黝黑粗狂,颇为清秀的面容之上有一双肃穆的双眸和一队英武的剑眉,此刻正恭敬的道,“幸而有王爷半夜送出去的信,否则属下还不知王爷竟然能让十万窦家新军前来,如此一来窦家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微微一顿,他面生两分迟疑,“属下是不是走的有点迟了呢,就怕五殿下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选择回君临向皇上和太后禀明实情,那样岂不是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嬴纵听着这清秀少年的言语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傅青,你这阵子颇为辛苦,你看着吧,嬴琛那样的人绝不会为了君临城中的人再回来的,若本王所料不差,现在忠亲王要和窦家军开打了,至于那十万窦家新军……”
嬴纵面上露出两分深长,“还真不是本王的想法!”
少年真名叫傅青,在小半年之前才见过嬴纵,他本以为自己这种小角色定然入不了嬴纵的眼,却不知其后嬴纵竟然会主动找到了他,还问他是否有意加入天狼军,傅青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天知道有多少人想加入这一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秦强军,后来他才知道,要入天狼军,得先入窦家军,直到今日,他才算是解脱了。
听到嬴纵此话傅青颇为震惊,“不是王爷的意思?傅青以为这天下间只有王爷才会算无遗策到以此谋逆之乱将窦阀和五殿下打入深渊,若非王爷,那该是谁?”
嬴纵身在宫廷,见过的明争暗斗不在少数,包括这一次,他并非没想对窦阀和嬴琛下狠手,可他终究没有想到在最后加上这十万大军做为窦阀的催命符!
能有如此计谋的人,缜密的心思,周密的计划,狠戾果决的心性,着眼之大布局之广的韬略一样都不能少,在这君临成之中,谁如此有能耐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呢——
同一时刻,沈苏姀的面前也站着一人。
此刻的她正站在天下第一楼的湖边小筑之前,烟笼雾绕苍翠欲滴,触目所及的湖景美不胜收,却远远不及她眼前站着的人美,沈苏姀自有清绝出尘的绝世姿容,可因为她年纪尚小,怎么看怎么有两分稚气,相比之下在她身前站着的人就大为不同了!
一身水红色遍地金织锦广袖云纹细腰裙着身,墨发如瀑,身段玲珑,一张略显清秀的小脸或许比不得沈苏姀,可那一双溢满了妩媚与风情的深邃眼眸却和沈苏姀全然不是一类人,正是如此清纯与诱惑的完美融合让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魅力,别说是男人,便是沈苏姀看向她时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可觉得心疼了?”
沈苏姀淡笑着一问,站在她身前之人掩嘴轻笑,带的她发髻之上红宝石光芒闪耀的胡蝶钗也跟着轻轻颤动起来,她颇为不虞的看着沈苏姀,“主子说的什么话,诗诗这会子替主子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疼,嬴琛此人也算是恶有恶报,不亏他!”
楼诗诗说话之时再没了往日故作的那般娇柔之态,虽然穿着明艳眉眼带媚,可那言行举止都颇有仪态,一颦一笑只让人醉在她的风情中,却分毫不给人媚俗之感,又哪里是寻常的胭脂俗粉可比的,沈苏姀无奈一笑,“如此便好,你当知我心疼你。”
楼诗诗闻言唇角一扬,“主子莫为诗诗多有遗憾,没有主子,诗诗早就在那洛阳城中被人欺辱而死,这世道与女子不公,为何只有男子三妻四妾还定要女子三从四德,诗诗偏要三夫四宠让男子对诗诗神魂颠倒,诗诗只求为主子尽力一二方不负主子救命之恩。”
沈苏姀不由得无奈笑开,牵起她的手向那小筑中去,分明她才十二岁,分明楼诗诗比她的身量高出许多,可楼诗诗被她牵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分毫的违和感,当年,她的身量还不及现在,正是她牵着她走出了那个昏天暗地的罪恶之地,也正是这个少女让卑微又肮脏的她变成了今日的模样,她楼诗诗不怨命,只报恩!
“你不必念着那救命之恩,你早就是自由身。”
沈苏姀语声从容,往常能安定人心,此刻却让楼诗诗心头一阵急跳,她猛地停下步子拽住沈苏姀的衣袖不松手,“主子,您此话何意,这是非要让诗诗真真成为那无根之人再像从前那般随处飘零吗?主子……”
沈苏姀回头看她,良久才点了点头,“也好。”
楼诗诗面色一喜大松了口气,“主子接下来要做什么,诗诗听说您与那七王爷走的极近,主子若有所图不妨让诗诗效劳,听说那七王爷不沾女色,诗诗若是能……”
楼诗诗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额,诗诗若是能见七王爷一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咳,就是见一面而已——”
楼诗诗说完便逃也似的朝楼上走去,沈苏姀站在原地皱了皱眉,眼底一点点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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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已无颜露脸……
那啥,我只是想说大家还记得楼诗诗么,当初窦阀那个表少爷的那段,再有的话,楼诗诗这个名字会不会太风尘了一点o(╯□╰)o
☆、081 勾引与灭火!
八月末的秋日之中充斥着枯败的花和泛黄的叶,万生万物都被这萧条的肃杀之气笼罩,沈府的静心斋犹是,距离寿宴已经过去了两天,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沈府上下都被一片惨雾愁云笼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沈阀,在这一刻变得更为脆弱不堪了。
“丽嫔娘娘送信,宫中朝中对五殿下的事情暂时还是没个说法,德妃娘娘被软禁了起来,这会子正在闹腾,窦国公现在已经被革了公侯之位贬为庶民,不知要在天牢之中关多久,咱们府中与窦阀是姻亲,虽然目前皇上还没有将咱们怎么样,克保不齐五皇子这回犯得事不小,等忠亲王归来,咱们府中会怎么样也就尘埃落定了!”
沈王氏的语声带着哀叹,一双浑浊不清的眸子精光全无,看着她那鬓角的霜白,好似在这两日之间一下子老了十岁,这边厢坐在沈苏姀对面的二夫人已经掩面哭了起来,“当初五皇子进了天牢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事儿是要拖累我们的,结果现在可好了,琳琅的名字已经上了皇室宗谱,这一回五皇子即便不被杀头至少也是要被关上一辈子的,难道我们琳琅就要被他拖累一辈子不成,早知道会这样,何必要去攀五皇子这门亲!”
沈柳氏一边说一边擦眼泪,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王氏早就气的面色发白了,听沈柳氏说完,扫了一眼垂眸静坐没什么表情的沈琳琅才狭了狭眸,“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怪我当初对着门亲事点了头?出事之时,是派的你身边的徐成去窦家看的,他素来为人圆滑眼尖,竟然连窦府之中的端倪都看不出几分?若非是他当初肯定的说窦阀全无异样,你以为我会冒着风险让琳琅去做五皇子妃吗?当初定下亲事之时恨不得招摇的全天下都知道你有个女儿要嫁给皇子了,如今出了事情,却要怪到别个身上,这就是你这个做媳妇的应该做的?”
沈柳氏面色一红,眼泪顿时落得更凶,想说两句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眸光愤愤的垂头忍了,沈王氏到底是年纪大了,为沈府的前途担忧还有受小辈的气,再看到沈柳氏哭哭啼啼的样子更为不虞,抚了抚胸口,一旁的杨嬷嬷连忙掏出两粒药丸递了过去。
“祖母,君儿听说徐管家前几天又在城南购置了一套宅子。”
沈君心眨巴着大眼睛,一边为沈王氏抚着背脊一边闲聊似得道,沈苏姀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闻言挑了挑眉头,抬睫一看果然就见沈王氏面色骤然做变,她定了定神颇为慈爱的看这沈君心,“君儿从何处听说的?”
沈君心眸光一转想了想,“好像是听母亲房中的下人说的,说是徐管家在去了窦阀之后得了许多封赏,相比是窦家的手笔十分之大,一座宅子也随随便便赏了人。”
沈君心语气天真面容无害,这边厢沈柳氏却在沈王氏的目光之下面生两分骇色,沈王氏冷笑一声,扬声道,“去吧徐成给我叫来!”
门外的下人应声而去,不多时徐成就到了静心斋的门口,一看到沈王氏其人就挂上了一副恭敬的笑容,“老太君唤小人来不知有何要事?”
沈王氏苍老面容之上带出两份冷笑,“我且问你,当日去窦阀时他们给了你多少银两?”
徐成眼底精光一闪,装作不知的看着沈王氏,“老太君何意?”
沈王氏唇角的笑意越深,却也愈发骇人,她微微默了一默,开口之时语气深长且凉薄,“徐成,这么多年看在你是二夫人带过来的份上,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计较过你在府中的行径,我可以准你在府中横行霸道欺压下人,也可以放任你干些偷偷摸摸的小事,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这一次,我却不能饶了你!”
徐成面上本来没有生出畏怕之色,可待沈王氏几句话说完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沈王氏已经朝外面厉喝一声,“来人,将徐成给我拉到沈家宗祠之外——杖毙!”
“老太君,小人只收了五百两,小人只收了五百两啊!”
“老太君饶命!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太君,小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
“苦劳”二字来不及说出口人就已经被拖远了,沈柳氏面色发白浑身颤抖的坐在那里,看着沈王氏面上的戾气一个字也不敢说,旁边沈琳琅面色漠然的看着徐成被拖走,亦是一言未发,沈君心炸了眨眼,唇角若有若无现出两分笑意。
“其他的事我不管,可谁敢损了沈家门楣,我便绝对不会饶他!”
沈王氏似乎使足了力气才道出这般铿锵有力的一句话,稍稍顿了顿,她复又转身看向沈苏姀,“五娘,沈家如今要靠你了,太后那里你务必要多为沈家说些好话,琳琅的婚事肯定是要退的,只要太后松口,皇上绝不会逆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沈苏姀点点头,“明日苏姀就进宫去。”
沈王氏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泪光盈盈的沈柳氏眸色一暗,终是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都散了吧,就看老天是不是真的要绝了沈家了!”
沈王氏一脸疲累的将众人挥退,沈苏姀当先起身而走,沈君心连忙跟在了她身后,沈苏姀朝伽南馆而去,沈君心也撵着她的步子来,两人路过去往沈家宗祠方向的路口之时正看到许多人朝那个方向走去,有惴惴不安的有幸灾乐祸的,似乎是要赶去看什么热闹。
“五姐,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表情很像那天看香书被打时候的样子?”
沈君心站在沈苏姀身侧,看着人流涌向的方向眉心微蹙,“你怎知他在城南买了宅子?”
沈君心眯起眸子一笑,“因为他与我房中丫鬟相好之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身后是满目枯黄的落叶梧桐,衬得沈君心这张脸分外灿然可爱,可若是外人看在眼中必定会觉得胆寒,就是这样一个雪娃娃一般的八岁孩子,言语之间就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可他面上却没有因此生出半分情绪,沈苏姀看着这样的沈君心眸光微深,沈君心却满脸得意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我帮你替香书报了仇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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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黑漆漆的城门,沈苏姀时隔三日之后再次进了宫,连绵起伏的帝阙此刻如她所料的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已经相安无事五年之久的帝宫在三日之前再发动荡,有些年老的宫人尚且记得五年之前的宫变是如何的惨烈而血腥,这一次,会不会还和那次一样呢?
寿康宫之前已经没了拦路的侍卫,沈苏姀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正殿,还未走进内室便闻到一股子药味,路嬷嬷早就站在外室等她,一路领着她朝内室而去,内室之中嬴华景和嬴华阳陪坐在旁,沈苏姀乖巧的行的一礼,陆氏立刻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室内三人面色各不相同,嬴华阳仍是一副寻常时候的静琬模样,陆氏唇角带着疏淡的笑意,唯有嬴华景的一双眸子是真的在发着亮,见沈苏姀坐定,她不由接着刚才的话头道,“三哥虽然只有五万人马,但是那十万窦家军都是新兵,战斗力肯定会大打折扣,我猜想,不出三日三哥一定能得胜归来——”
沈苏姀终于明白了陆氏面上的笑意为何带着两分牵强,见无人接话,嬴华景好似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悻悻住了口,陆氏见此便道自己有些累了,嬴华景和嬴华阳当下起身告退,陆氏看着两姐妹走出去,这才幽幽的苦笑起来,“华景这丫头虽然比你大,却是半分比不上你的心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