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本以为自己必定会一觉至天亮,可今日却又有些不寻常,夜半时分,她陡然醒了过来,这一醒并非是无端醒来,却是被耳边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吵醒,听到那喘息之声她先是一怔,可下一刻便明白过来这喘息来自身后之人,眼下她朝里侧睡着,那人也并未挨着她,除却那喘息之外,沈苏姀更能察觉到这床榻的微微震动,深思一醒,沈苏姀陡然明白他在做什么,呼吸一屏,沈苏姀当即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虽则他并未挨着她,可那气息便在她身后,一片幽暗之中沈苏姀面红耳赤闭了眸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可这一想却又有些释然,他本就是个正常的男子,下午时候在她面前表现的不动声色,可心中必定难耐,一直忍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方才排解,且还半分未动她,沈苏姀心头当即一软,虽则如此,她却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醒过来。
心中犹豫着,身后那急促而克制压抑的喘息却未停,沈苏姀心绪本来还算寻常,可听着他那近在咫尺的喘息,不知不觉她浑身上下都开始痒起来,特别是双腿之间更是有些奇怪的难耐,沈苏姀咬紧了牙关,不自觉的磨着双腿,浑身仍是绷得紧紧地!
她强自装睡,忍得浑身火烧火燎,忍得额角起了汗意,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之人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哼声,稍稍平复一刻,嬴纵掀帘而起朝浴房而去,待他的脚步声消失,沈苏姀才深深呼出口气,身上的难耐之感终于渐渐消退,可叫她慌乱又懊恼的却是腿间正渐渐溢出的湿热,心头一跳,沈苏姀懊恼的低咒了一声,也未容她多想,嬴纵的脚步声亦再度响起,他身上沾着微凉的水汽,滑进被子里将她半揽在怀,似乎未发现她已经醒来,只在她后颈亲了亲便揽着她睡去,沈苏姀一动不敢动的窝在他怀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生出睡意来。
转眼到了第三日,起床之时嬴纵仍是素日来的那副清贵浩然模样,对沈苏姀亦是面面俱到,沈苏姀瞧着他那一切如常的模样心中有些疼惜,可到底是不能轻易提起那个话题,两人便像平日里那般用了早饭等青袂过来,而这一日青袂和青溪亦来得极早,沈苏姀喝完了药,那施咒之术自然也是分外顺利。
青袂施完咒术便回了凌霄阁,嬴纵心知青袂是为了研究那牵机咒便不多过问,只等着沈苏姀醒来与她在房中下下棋看看书论论道,或是带着她在这宅子里走动看看,养养精神,如此这般闲适的过了两日,期间嬴纵仍是时不时调笑她一两句,夜间却从来规规矩矩不动她分毫,沈苏姀夜中偶尔会留着心,可总也是坚持不长,待她睡去便又是神识不通的什么都不知,也不晓得他到底有没有再那般……
转眼到了第六日,沈苏姀与嬴纵等到了下午也不见青袂和青溪过来,就在嬴纵准备去凌霄阁瞧瞧的时候青袂才拖着一脸的疲惫出现了,沈苏姀瞧着略有些疑惑,嬴纵也看出青袂的不妥,却是不曾多问,青袂二话不说的先为沈苏姀施咒,沈苏姀还未说个什么便昏睡了过去,至第六日,施咒的速度已是极快,那以嬴纵心头血为底由青袂内力炼化而成的咒牌也变得越来越小,待施完咒,青袂才叹了口气看向嬴纵,“你随为师来。”
嬴纵本打算在此守着沈苏姀醒来,可看到青袂如此当即便明白必定是青袂这几日来的研究有了结果,凤眸微狭,嬴纵交代般的看了青溪一眼随着青袂离开,这边厢当即便由青溪留在君子院暂且看着沈苏姀。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朝凌霄阁的方向走去,嬴纵眼底亮着两分微光,却是没有急着开口问,待进了凌霄阁,青袂走至诸位落座,看了一眼手边的茶盏,待欲饮之时才发现茶盏早已空了,嬴纵见状便上前为青袂添茶,青袂没好气的看一眼嬴纵,徐徐然将那茶盏端起,而后悠哉清雅的道一句,“今日倒知道勤快些。”
嬴纵不置可否的听着青袂之语,十分有耐心的看青袂动作优雅的饮茶喘气平息,一连串下来,青袂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嬴纵,“牵机咒……并非无解。”
嬴纵呼吸一促,当即亮了亮眸子!
青袂看着嬴纵这般表情莫测的一笑,摇了摇头双眸半狭,“虽是能解,可是却极有可能要了沈姑娘的性命,你可还要为她解?”
嬴纵闻言皱了皱眉,青袂已继续道,“这世间的咒术自然都不是完美不得解的,包括你和沈姑娘的灵犀咒,虽说是不得解,可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其他的咒术诸如牵机咒也一样,只不过这些解法通常都是兵行险招,一不留神这中咒之人便要丢了性命。”
嬴纵半狭的眸子里一时沉暗非常,青袂已叹道,“这牵机咒不仅对沈姑娘自己十分危险,还得需要一个功力极为高深的辅助之人才可,凭你眼下的功力还差些。”
嬴纵眉头微蹙,脱口便问,“师尊也不成?”
青袂说那话之时的表情本来还算寻常,可听到嬴纵这话当即皱了眉,笑意淡去,一副有些受伤又有些愤然的表情看着嬴纵,深吸口气,即便仍是一副修养极好的模样,可那话却是从唇齿之间森森蹦出来的,青袂道,“呵,为师收你这个徒弟当真是三生有幸,竟然叫为师为了你一个碰都没碰过的小姑娘费尽全身修为不可么,当真是……孽徒!”
嬴纵感觉青袂气的有些重了,眉头微蹙放低了声音道,“徒儿不敢,既是如此,当然不敢劳师尊出手,即便师尊寻到了那牵机咒的解法,此番也暂且先放弃罢。”
青袂闻言面上的表情才温煦了两分,谁知嬴纵微微一顿又道,“自以她性命为先!”
青袂深吸一口气,看着嬴纵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失望和受伤来形容,沉沉一叹,青袂显然放弃了证明自己在嬴纵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这个打算,眼风凉凉的扫了他一瞬道,“此番为师不过是告诉你一声,沈姑娘自己自有自己的命数,这牵机咒在她身上也是留不长的,你有时间担心她,不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还有君临的事情,你自己也可观天象瞧着,你和沈姑娘出来了,君临里头却不甚太平,还有你动的那些小心思,沈姑娘还不知道吧?”
嬴纵眉头一挑,“她无需知道。”
青袂闻言便扬了扬唇,摇头道,“罢罢罢,从前虽则窥探了命格知道了几分命数,却还是有些怀疑你这性子当真对别个姑娘情有独钟,而今倒是看出了几分,你且要知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你如何为师不管,为师只需看戏便可。”
青衫落拓,墨蓝色的长发在肩头愔愔生辉,青袂面容松快的说着此话,嬴纵对他那话语之中的尖刻之味却并不以为意,稍稍一默反而是深重的看着他语声深重道,“师父,三月之前你告知与徒儿的话可还作准吗?”
青袂闻言唇角的笑意便深长起来,那模样倒好像是他口中的好戏已然登场似得,看了看嬴纵,眯着眸子道,“为师之语何时不算数过,那是天意,你想要逆天意而行只怕是不能的。”
嬴纵沉默,良久才问,“那时候还有多久?”
青袂笑意一时更为雅然,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嬴纵眉头紧皱,依旧看着青袂道,“等师父窥探得天机,请告诉徒儿一声,徒儿告退。”
话音一落嬴纵便转身走了出去,青袂看着嬴纵的背影略有两分咬牙切齿,“是谁说为师不曾窥探到天机,为师便是窥探到,也绝不告诉给你,好一个孽徒!”
背后传来青袂气急败坏的声音,嬴纵走出门却看到青溪走了过来,他眉头一挑,便见青溪淡笑道,“殿下,沈姑娘今日只用了一刻钟便醒了,眼下正在君子院等您。”
嬴纵眼下便明白为何青袂要带他来凌霄阁说话,点了点头,嬴纵快步朝君子院去,一路疾行,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沈苏姀墨发白裙站在那辛夷花下,枝头的辛夷花开得正好,她正仰头去摘花,辛夷的纯白之色分外幽然美丽,却远不及她。
沈苏姀看准了枝头将开欲开的那一只花苞,可那位置略高,她一时够不到,正觉得脖子仰的有些酸,身后却蓦然伸出一只手来将那花苞拉了下来,沈苏姀眉头一挑,转身便看到嬴纵淡淡扬着的唇,沈苏姀唇角一弯,“先生叫你做什么去了?”
见她只看着他没了摘花的打算,嬴纵便将那花枝一放,理了理她的衣襟道,“我让师尊为你我测了测姻缘,没想到你今日醒的这样快——”
沈苏姀哪里想到嬴纵张口就来的竟然是谎话,闻此言她面上微红,垂了垂眸似有些不好意思,可眼角一扫却看到嬴纵眼底的促狭,沈苏姀最受不得便是让他看笑话,心里头对着他才有的那股子劲头儿上来,脖子一梗施施然望着他道,“那师尊算出什么来了?”
嬴纵瞧定她,忽然一把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朝院子外头走,语声和煦道,“今日带你去这宅子外头走走,咱们的时间不多,不然到可以多走些地方。”
沈苏姀闻言眼底生出几分兴致来,也不计较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此刻正值夕阳西下,一抬头便能瞧见峰峦叠嶂的葱浓之上正浮着漫天的灿烂红霞,这景致看得沈苏姀心底一时畅远,不由转头看着嬴纵道,“先生的幻术竟然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更为厉害些!”
嬴纵闻言唇角一勾,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这可不是幻术。”
沈苏姀挑眉,这几日她时常在白日里走出君子院,因而也将这院落重新看了个清楚,院子比她第一日来时在夜中看到的还要精致奇绝些,水榭楼台,奇花异草无数,堪称十步一景五步一台,着实堪比宫廷手笔,沈苏姀初看之时有些咂舌,今日里嬴纵虽说是出这宅子看看,却是一个劲儿的带着她往院子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从前谷中也并非只有师尊与青溪二人,只是从师尊这一代开始不愿再收门人,因此谷中才显清寂,你所看到的这些楼台景致,皆是老早便有了的——”
嬴纵一边走一边说,沈苏姀点点头,却见他竟是带着她走至了一闪月形石门之前,那月门并无明锁,上面印着凌霄花的纹样,嬴纵走至一边不知在何处一动,那月门堪堪便打了开来,月门之外乃是一条顺着山势而上的小径,沈苏姀眸光微亮,随着嬴纵走了上去。
刚走出去月门便在两人身后合了上,沈苏姀回头,却只瞧见一丛芦竹,早已看不到那月门,心知这也是幻术,沈苏姀不由在心中再度肯定了鬼谷先生一番,而后随着嬴纵顺着那小径往山上去,山势并不算陡,沈苏姀走起来也不费力,刚走了半柱香时间,一股子浓郁的花香味忽然传了来,沈苏姀眸光微亮,脚步极快的超前小跑了几步,刚走上一个小小的山丘,当即发出一声低呼声,嬴纵在她身后淡淡笑着跟上来与她站在了一起。
桃林,一片正盛开着如火桃花的桃林,灿烂灼灼的桃花开得正好,漫漫无尽头的沿着山势而上,与那灿然的晚霞相接,好似桃红的云海直直翻滚到了九天之上,微风拂来,花海涌动,暗香幽浮,桃花瓣簌簌而落,下起了缤纷的漫天花雨,沈苏姀眯了眸子,带着两分惊叹的道,“谷中竟有这样好的桃花林!”
嬴纵牵着沈苏姀的手走到那桃林之中,墨发雪衣的他与那嫣然灼目的桃花亮相映衬,眉目之间愈显清贵浩然,花瓣擦过他的前襟与肩头徐徐而坠,看着这满地的花瓣,沈苏姀有些不忍踩上去,嬴纵笑意温存看她一眼,“谷中有趣的地方颇多,因是四时如春,所以这桃花常年不谢,这座矮峰便是桃源峰。”
沈苏姀深吸口气,心中实在有些惊叹这昆仑山间的神奇。
这边厢嬴纵笑道,“可想去峰顶瞧瞧?”
沈苏姀仰头一看,虽然是一座矮峰,可到底有些高度,若是这般走上去,时辰必定会晚,可光是想一想便能知道那峰顶的景致必定更好,正有些犹豫,嬴纵忽然一把楼主了她的腰身,低头笑看她一眼,“抱紧些。”
沈苏姀眉头微蹙,刚下意识的将他腰身揽住整个人便已经腾空而起,耳边风声陡然大作,嬴纵竟然就如此揽着他御风跃了起来,两人先是跃上头顶的桃花枝,继而踩着那连绵不断的桃树树冠一路朝那山顶的方向急掠而去,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中,只瞧见同是雪衣墨发的两人相拥一起,恰似九天之上腾云而来的仙君一般踏风而行,衣袂当风,墨发狂舞,巨大的内力卷起桃红的花瓣环绕周身,一时整片桃花林都有了生气,而那围绕在他们周身的花瓣更像是忽然有了灵性,伴着两人从山脚一路到了山顶之上!
脚下是灿然如火的花海,头顶是红艳艳的云霞,沈苏姀耳边长风作响,她却没心思去看这周遭绝伦的景致,因在她眼里,最好的景致,并非是在那桃花林中……
“看你的眼神,眼下我这模样必定很是入得去眼。”
沈苏姀“嘶”的浅吸口气,忿然转过了头去,这边厢嬴纵内力又是一提,没几个起落便堪堪上了峰顶,漫山遍野皆是桃林,山顶之上却还有一奇石伫立,嬴纵揽着沈苏姀落脚在那奇石一旁,刚站定便有些着急的回身朝山下忘了过去,这一望,眼底便被那十里桃林的嫣然灿辉占了个满,嬴纵唇角微勾的走至她身旁,亦随她一同望下去。
“这谷中日子虽则清淡,却胜在自在和顺,外头多少人想进山修行,可却不得机会。”
嬴纵话语淡淡,说至此沈苏姀便也随之点了点头,“没错,谷中的日子自在逍遥,比外头整日里需要勾心斗角的算计不知好了多少,也难怪世人将此地传的神乎其神,如今看来,这昆仑山倒也不是徒有虚名,此处的日子真是悠哉似神仙。”
沈苏姀大为赞叹这凌霄谷,可此话说完她却是顿了顿便又开了口,却是感叹道,“可若是个不曾了却外头俗事的人来了此处终究也是静不下来修行的吧。”
嬴纵在旁默默听着,至此点点头一笑,看着她,“你这几日心底挂着什么俗事?”
沈苏姀闻言眉头微蹙,心说难道自己表现的那般明显吗,对上嬴纵的眸子,却到底瞒不住他,默了默才一叹,“出来的日子有些久了,无论是在苍穹还是在这里,都和在君临不同,肆意逍遥,让我都快生出些懈怠了,有时想到君临眼下的境况,到底有些不安。”
嬴纵默了默,垂眸,“是我将你诓出来的。”
这语气低低的,好似是在自我怪罪,沈苏姀闻言心头一跳,赶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亦知大局不会有什么变故,只是偶尔还是会担心些罢了,这一次出来我十分开心,若是再给我次机会,我还是会随你来的。”
沈苏姀的语气十分恳切,嬴纵反手将她的掌心握住,另一手捧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眸色亦是一片深邃,他本就生的一张俊脸,再加这一双墨蓝色的深眸,在他身后,还有千万株桃树盛放,沈苏姀一时心跳加速有些紧张,见他越凑越近忽的开口一问,“那个,刚才我问你的你还未答呢,师尊是怎么说你我姻缘的?”
嬴纵倾身的势头当即便顿了住,近在咫尺的盯着她的眸子竟一时未曾道出口。
沈苏姀见他这样子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莫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卜测?心中刚这样想,却见眼前这张略显沉凝的俊脸有了些微的变化,在这十里桃林的灼灼风华之中,嬴纵眉头展开,唇角微扬朝她轻笑,“天作之合,师尊说你我是天作之合!”
温软的语声如同三月的春风在她心头拂过,沈苏姀眼底因为忐忑而生的暗色一消,唇角亦随着他一道勾了起来,下一刻,他的唇便覆上了她的,深切而婉转的一通深吻,沈苏姀脚尖微踮的圈住了他的脖颈,嬴纵一时情动,揽着她的腰身将她半托了起来,唇齿纠缠,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息不稳的分了开来,沈苏姀浑身虚软,被他扣着趴在了肩头。
微风徐徐的桃花林里,除了那花瓣落地的簌簌声,便只有他们两人的喘息声弥散,一片暗香袭人微风迎面之间,挂在嬴纵肩头的沈苏姀忽然动了动,她偏过头来,凑在嬴纵耳边,低低的唤了一声,“嬴纵——”
嬴纵轻抚着她的背脊不知在想什么,闻言回神,“嗯?”
沈苏姀不知说什么有些犹豫,听他应声竟然深吸了口气,正在嬴纵等的有些疑惑之时,沈苏姀忽然一把将他肩头紧紧揽了住,大义凛然道,“我们将该做的事情做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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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更八千,明儿多更。
☆、067 真有那日,我愿死在你身下!
“苏姀的身子已大有好转,连日来先生十分费心,实在打扰先生清修了。”
“此番一别,将来若有机会必定再登门拜访。”
晨雾弥漫的凌霄谷口,沈苏姀身披雪色的斗篷站在嬴纵身边,青袂和青溪俱是青衫风雅的站在他们对面,听到沈苏姀此话,青袂唇角微勾,不动声色的徐徐点头,扫了嬴纵一眼淡笑道,“沈姑娘放心,你我必定还有机会再见的。”
沈苏姀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转头看去,嬴纵面色平静的瞧了青袂、青溪一眼便转过身去牵了马,翻身而上,又朝她伸出手来,沈苏姀递过手去,被嬴纵一把拉了上去,紧了紧缰绳,嬴纵这才转头看了青袂、青溪一眼,出声道,“师父,告辞了。”
青袂笑意和煦万分,点点头。
青溪唇角一弯,亦对着嬴纵恭敬的颔首。
嬴纵回身调转马头,鞭声响起,白衣白马好似一道白色的疾风一般疾驰而出,没多时便没入了前方浓浓的晨雾之中,青袂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双眸半狭,青溪随他看过去,默了默才问,“师尊,您为何不将一切都告诉殿下呢?”
青袂闻言挑了挑眉,眼底略有些叹然,“你当天命是那么好改的吗?他们两人虽然不甚平顺,可也不是没有生机的,若是都告诉了那傻小子,他闹出个什么来天命亦跟着改变,到时候只怕连那点生机都没了,何况,眼下他二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执念。”
青溪眉头微蹙,“师尊的意思是……”
青袂一叹,“这傻小子到底是皇家血脉,君临城的那一摊子也够他头疼的了,前面都还好,眼下他们此番回去才是最乱的,想要那九五之位,又想抱得美人归,难!”
青溪并未全然听懂,然他知道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当即便闭口不再问,目光在沈苏姀和嬴纵消失的地方停留一瞬,默了默又问,“师尊,青溪当何时出谷?”
青袂最后看了那浓浓白雾一眼,衣袂翩飞的回转了身子朝谷中走去,手中一道白光一闪,晨雾当即一浓,随即,这谷口之地便再也瞧不出半分原来的模样,一片空茫之中只听青袂悠哉道,“眼下还不是时候,君临城还不够乱——”
沈苏姀和嬴纵策马而出,顺着来路朝昆仑山外走,一路奇景变换无数,竟是与前次入山之时瞧见的不同,越是往外走天气越是冷,嬴纵鹤氅一展,将她抱在了怀中,沈苏姀在他怀中找个位置靠着,一路上只百无聊奈的瞧那些景致,恹恹的不言语。
她鼓足勇气才将那句话说出来,可这人昨夜却半分动静也无。
微微一叹,沈苏姀心中略有两分滞闷。
嬴纵自然是瞧出了沈苏姀的不对劲,深深看了她两眼道,“今夜我们还是在那小村子里住店,明日下午便能至苍穹,恰能赶上新年之夜,走前我已交代下去,届时要陪老王妃一起用膳,若是时间尚早,还能带你出去走走。”
沈苏姀听着这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见她默默的不语,嬴纵不由得将她揽的更紧了些,低头凑在她耳边道,“莫不是舍不得凌霄谷?你若喜欢,往后每年你都随我一同来。”
沈苏姀抿了抿唇,幸好这一回他未曾看破她的心思。
见沈苏姀仍是没什么精神头说话,嬴纵也不多言,只用鹤氅将她牢牢的箍在怀中,这边厢稍稍的加快了些马速,回去的时候没有来时那般悠哉,况且这一路上的景致沈苏姀也都看过,由此两人便也是专心致志的赶路,待暮色落下之时,两人便到了那小村子。
因为明日便是新年,因而这小小的村落在这夜色之中也处处都是张灯结彩,颇有两分喜庆味道,早前嬴纵和沈苏姀住过的那家小店门口刮起了大红的灯笼,因是新年快到了,来回此处的路人并不多,沈苏姀和嬴纵驻马停下的时候那店门已经关了上,嬴纵上前去叫门,前来开门正是早前那掌柜的,或许是南来北往的过客之中极少有嬴纵正等容貌气势的,因此只需一眼这掌柜的便将嬴纵认了出来,眸光一亮,“怎生是公子……”
话语一顿,又往嬴纵身后一瞧,当即看到了沈苏姀,眸光更亮,“小姐!”
微微一愣掌柜的便让开了路,略有两分感叹的道,“公子和小姐来的也真是巧,这几日快过新年来往的商人都少得很,小妇人眼下正在规整东西明儿一早关店回山里老家过年了,明日便是新年,公子和小姐怎生今日才往苍穹赶?如此一来便也至少是明儿晚上才能到苍穹了吧?公子和小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生养的,这大冷天的在外头跑实在是不易。”
嬴纵不置可否的听着掌柜的絮叨,一把拉了沈苏姀进门,沈苏姀唇边扯出两分笑意来,“因为一点小事耽误不得,我兄妹二人便只好这几日出门了,只要明儿赶回家中家里的长辈也不会怪罪,劳烦掌柜的还是给我们一间上房,再拿些吃的送些热水。”
掌柜点头应是,一边喊了一声一旁的小厮,一边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公子和小姐随小妇人来,便还是住您二位上回住的那一间吧,您二位走了之后这间房还未住过别个,里头的东西也都是下午才收拾规整过的,小妇人这就下去为公子和小姐做饭去。”
沈苏姀对着那掌柜点了点头掌柜便转身下了楼,沈苏姀将门关上搓了搓手,“真是冷。”
这屋子简陋又没有炭火,自然是冷的很,嬴纵一把将沈苏姀拉进怀里来,将她双手拢在自己掌心揉了揉,“冬日里赶路是有些为难,此番是从紧急,下一次必定不叫你受苦。”
沈苏姀由着他为自己暖手,却是挑了挑眉,“我岂是经不住这些的人?”
嬴纵唇角微扬,一把将她身子一转拉进了自己怀中来,拦着她的腰身靠在她肩头低笑道,“那是自然,少将军怎会畏这等天气,从前在九巍关之时可比如今要艰难的多。”
听他提起九巍关,沈苏姀眼底也亮了亮微光,嬴纵感受到她的不寻常,瞧着她的眸色便是微微一柔,“从前虽则辛苦,可战场上到底是有战场上的好,阿姀,你心底定还是念着那漭漭疆场的罢,将来若有机会,我必定再带你去瞧瞧。”
嬴纵此话本是好意,可不是为何沈苏姀听到他这话却是微微一默,而后才语声沉沉道,“不仅念着,且还常常梦着,只是那梦,有些血腥罢了。”
嬴纵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沈苏姀顿了顿又道,“我曾经暗暗发过誓,这一生再不会踏足疆场再不会着战甲征伐,除非,除非步天骑和苏阀能含冤昭雪,否则……我哪里有面目去战场上见从前那些步天骑的兄弟,也没脸去见父亲!”
沈苏姀语声沉沉,听得嬴纵也随之默然,不由将她揽的更紧了些,而沈苏姀这连日来心境都还算好,可此时那心间压着的情绪好似被打开,心底一时颇有些沉重,默了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在他怀中转过身子将他搂了住,脑袋埋在他胸前,身子有些紧绷,抿了抿唇才语声低低道,“你素来是明白我的,无论如何为步天骑和苏阀翻案我都不会放弃,嬴纵,我并非是不看重你,只是我根本无法选择……”
听他之语,嬴纵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唇角扬了扬,一边轻抚着她的背脊一边语声温软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定能翻案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