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一句一句说的极为和缓,却听得沈苏姀心头湿漉漉一片,她双手环在嬴纵腰间,胳膊略收紧了两分,嬴纵默了默,忽然稍微低了头,“阿姀,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沈苏姀一愣,淡笑着挑眉,“什么话?”
嬴纵在她耳畔浅吸口气,极低极深重的语声好似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将一枚不朽的印章重重的按在了她的心上,“我爱你,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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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再度醒来的时候外头竟然出了太阳,明晃晃的暖阳借着外头的雪光将整个内室照的一片通透明亮,沈苏姀怔了怔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还有些刺疼的唇瓣,不用想,眼下必定肿的更厉害了,将床帏掀的更高些,沈苏姀轻声一问,“王爷可回来了?”
自嬴纵走后香词便至内室服侍,此刻正立在一旁,听到她问香词便道,“主子,眼下还未至午时,王爷说他下午才能回来呢,主子是否要起来?眼下时辰已晚,主子必定早就饿了,奴婢是否现在就吩咐人传膳?”
昨夜累得很,那酒劲又上来,沈苏姀满以为自己一睡只怕至少能到午后,却不想时辰还这样早,她坐起身来掀帘下地,吩咐道,“你去传膳罢,不用太多。”
香词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沈苏姀便自行更衣悉数,带她一切收拾妥当,香词便奉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沈苏姀皱了皱眉,香词便淡笑着道,“这都是王爷吩咐的。”
沈苏姀挑了挑眉,香词便是对着自己也都是不苟言笑的,这会子提起这事倒是露出了笑意,沈苏姀见那食盒拿都拿来了,便也只好点头让香词将那吃食摆上,虽然准备的吃食十分精致进补,可沈苏姀一个人吃饭胃口实在不佳,随便吃了几口便让撤了,嬴纵未归,她一时觉得有些百无聊奈,外头的太阳虽好,可这苍狼王府并不比别处,她并不好随意走动,沈苏姀想了想,还是去一道百宝阁相隔的书房,拿了书架的几本古册打发时间。
这看书一看便看到了午时之后,沈苏姀第一次觉得等待这般磨人,中间实在无聊,更是抓着香词与她对弈了几局,香词的身份不同,自从沈苏姀将她找回来之后便一直接受各样教习,虽则如此,却也不是沈苏姀的对手,沈苏姀连胜七局,当即不愿再下了。
香词也看出了自家主子那频频扫向窗外的眼神,微微一叹如何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然而她素来在沈苏姀面前安静惯了,也不知眼下如何为沈苏姀解闷,一时也有些苦恼,眼下已经是申时过半,按道理说,秦王应当快回来了。
“你可知那个谢特使今日有什么动静?”
一片静默之中沈苏姀忽然启口一问,香词微微一愣当即道,“只知道昨夜王爷以璴世子的名义送去了许多美酒和女子,今日奴婢一直在屋内伺候,倒还不知谢特使的情形。”
沈苏姀挑了挑眉,一时想着昨夜嬴纵模糊间问过的那个问题。
既然要回君临,当然是他们一路走的好,可眼下有何冲和谢无咎在,他们一路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一旦露出什么破绽,便是灭顶之灾,可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个走一路,按他的性子定是不愿的,到底想个什么法子好些呢?
沈苏姀沉思片刻,有些无奈,眼下嬴纵还未归,他说有事物在身,会不会是要处置谢无咎,璴世子素来目无朝廷胆大包天,且不知他这一回又打算如何做,沈苏姀思忖一瞬还是向香词道,“你想法子打探打探那谢特使的状况,速速回来禀报与我。”
沈苏姀不方便走动,香词一个下人凭着利落的身手稍稍用些法子便能出了这小院,多少是能知道些消息的,沈苏姀本是借着眼下无聊的时机打算思量思量如何解谢无咎这个局,却不想她盼了半天都没盼回来的人却是在她话音刚落便进了内室!
身着白狐大氅的嬴纵依旧清贵高华,眸子却是微微狭着的,沈苏姀只需一眼便知道他听见了她适才之语,香词看到嬴纵归来早已恭敬的行了一礼站在了一旁,这边厢嬴纵对她挥了挥手径直走到了沈苏姀坐着的榻前,一边将大氅脱下往榻上一扔,一边将她腰身揽了住,沈苏姀扫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香词一眼,“好了,刚才吩咐的不用去了,退下吧。”
香词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内室便只剩了他们两人。
“怎地想知道那位谢特使的消息呢?”
“你可以等我回来问我,很着急?”
淡淡的两句话带着两分隐而未发的醋意与愠怒,沈苏姀听着他这话默了默,却忽地在眼底生出两分笑意,转过身去笑看着他道,“我想知道谢无咎的消息是在想着回君临之时如何安排,其实我也不是着急,只是你久久未归,我便紧着这事让香词去问了,眼下你回来,便也不必她出去跑腿了,你是怎么安排的?”
见她眼底的笑意有薄薄的戏谑,嬴纵却仍是一本正经,似乎不觉得他为这些小事计较是丢了他赫赫有名九章亲王的脸面,深深看了她两眼,嬴纵这才将她扣进怀里蹭着她的发顶道,“这位谢特使在东营之中多番不守规矩,璴意决定再晾他三天。”
沈苏姀趴在他胸前,听到这个数字有些哑然,“所以我们三日之后才走?”
嬴纵莫测笑一声,“谁说我们一起走的?”
沈苏姀被他拿了话柄,知道多言便要惹祸,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嬴纵在她腰间磨挲一阵道,“我们明日动身。”
沈苏姀眼底微光几闪,末了到底是摇头失笑,“好个大胆的璴意,让朝廷的接应队伍扑了个空,只怕连璴世子的面都见不到,这一趟没接到该接的人,却全然是吃苦头来了。”
嬴纵搂着她的腰将她一下子放在自己身上,和她平视,“你觉得如何?”
沈苏姀笑意加深,“我觉得很好。”
听见她这话嬴纵才心满意足了,又以额抵着她问,“可用过午膳了?”
沈苏姀唇角微弯摇了摇头,嬴纵顿时笑意一深,“这是在等我?”
沈苏姀笑意不变,点了点头。
嬴纵浅吸口气,又爱又怜的在她唇角亲了一阵,而后才语声略带两分感叹的道,“回了君临,你我之间便不能如眼下这般了,除非……除非你早日成为秦王妃……”
沈苏姀闻言落在他肩头的手微紧,并未立时答话,嬴纵又在她额上吻了吻,笑道,“我知你在想什么,你且放心,我不会逼你,无非是掩人耳目些,我早已习惯。”
他这么说沈苏姀心底又生出两分愧疚,看着他面上淡淡的笑意默了默,忽的开口道,“每月我选十个日子宿在王府可好?”瞧见嬴纵眉间的一抹惊愣和随即漫上来的愉悦,沈苏姀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至于名份嘛……我迟早会给你的!”
两人饿着肚子有一言没一言的说着话,只待天色暗下来才吩咐人传膳,不紧不慢的吃完,因是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嬴纵又带着沈苏姀去璴顾氏那处请安告辞,老人家对沈苏姀十分喜欢,又送了好些东西与沈苏姀,坐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才出来,待回到院子时辰已经不早,嬴纵又和陆衎在书房密探了半个时辰,待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沈苏姀已经沐浴完躺在了床上,嬴纵瞧了两眼半掩着的床帏,自顾自的去了浴房。
沈苏姀躺在床上,面色微红,毕竟昨夜的画面还十分清晰的摆在她面前,无论如何都是挥不开的,屋子里好似还有那股子艳糜的味道漂浮,越想她越有些紧张,昨夜是借着那神仙酒和桃花酿她才生出了色胆与他讨论到了什么第二十四页的问题,今晚上可是神思清明的紧,想到昨夜自己的那些行径,沈苏姀掀起被子将整个人都捂了住……
刚捂了一瞬,只听床帏一掀已有人一把将她身上的锦被拉了下来,嬴纵身上带着微薄水汽滑进被子里,疑惑的看着她,“捂着脸做什么?”
沈苏姀当然不可能吐露实情,转了话题道,“一切都安顿好了?”
嬴纵点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将她揽了住,“明日路上带着马车,一路上骑马坐车都随你,咱们早几日走,不必像你来时那般赶时间。”
沈苏姀点点头,这些方面他必定是安顿妥当的,两人面对面相拥,沈苏姀枕在他胸前,她虽然早前不知人事,可却也知道男子一旦尝了男女情事之后必定会兴致高昂,少不得容易生出意动,早晨他为何去了浴房那样长时间她当然知晓,因此到了晚上,她料定嬴纵定会碰她,可谁知嬴纵搂着她半晌,动也未动半分。
想到回到君临之后的种种,沈苏姀心中也有些沉闷,一时再不想他忍着,思虑良久,有些慎重的伸手从他衣襟之中探了进去,柔若无骨的小手贴着那硬实的胸膛滑过,当即惹得头顶上的呼吸一促,沈苏姀面色微红,还想再动一动,可下一刻嬴纵的手便将她按了住,沈苏姀有些不解,都顶上已响起一道低笑声,“你腿上不疼了?”
说着话嬴纵已将她的手取了出来放在了自己腰上,并没有继续下去的势头,沈苏姀抿了抿唇,嬴纵这才低低一叹道,“明日要回程,我只怕你明晨下不来床走不了路。”
沈苏姀懊恼的“嘶”了一声,心中却是一阵暖然,默了默窝进他怀里不再乱动。
一时又想,最近,她是不是被他拒绝太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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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好眠,天色将明之时两人便起了床,香词和容飒早已将一路上要用的准备妥当,两人收拾一番出了门,外头只站着陆衎一人,前来送他们的,一行人从东门而出,东门之外只有四匹马,只因最终沈苏姀还是决定一路骑马方便些,不必急着赶路,也不会被马车拖慢了速度,绝影撒着蹄子在外等着,几人翻身上马,却是沈苏姀与嬴纵同乘一骑,还有一匹乃是备给陆衎的,清晨的寒风凛冽,街市之上尚且见不到几个人,一行人挥鞭疾行,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城门口早已由陆衎换上了心腹,一行人无声无息的出了城门。
陆衎一路随行,又送出十里才被嬴纵硬声叫停了!
白皑皑的雪地之中陆衎翻身下马撩袍便跪,“恭送主子,恭送侯爷。”
嬴纵在马上点了点头,“苍穹事物你多警醒,那几个人你小心应付,莫要露了破绽。”
陆衎点点头,又望了一眼嬴纵和沈苏姀道,“主子和侯爷保重,特别是主子,注意……”
话未说完嬴纵已挥了挥手,淡声道,“好了,回去吧,这些事情无需你说。”
陆衎闻言这才站起身来,却是牵了马站在原地,嬴纵见此点了点头挥鞭而行,香词和容飒亦跟了上,四人三骑速度极快,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雪原之上,陆衎又在原地站了一站,这才翻身上马朝苍穹城之中疾驰而去——
“你当年是如何顾着两边的?”
两人一骑的马背之上,沈苏姀语声清润的问嬴纵,寒风刺骨,沈苏姀整个人都被包在了嬴纵身上的披风之中,整个人虽然是坐在马背之上,却是一点儿不冷,她唯一要做的只是坐稳当,一时自然有许多闲工夫与嬴纵说话。
嬴纵听闻此话勾了勾唇,“自当是趁着无战事之时才能至苍穹。”
沈苏姀唇角一撇,“难为我有好些眼线盯着,却自始至终不曾发现此事。”
嬴纵闻言又笑了,“无论是出营练兵还是出去勘探敌情,一走走个大半月的也不算什么,你自然是不知道我到底去了何处,何况我还能去昆仑,再者说,你以为你放在我军中的眼线是哪些人我会一点儿不知道吗?”
两人因是说着话,马速便减慢了些,香词和容飒跟在两人之后,便也慢了些,沈苏姀听着他此话却又有些不服气,“我派去的人皆不是做细作的,都是能打能战的好兵,当然不是时时都盯着你的动静,你既知道,便该将他们不动声色的除了。”
嬴纵唇角微勾,“为何要将他们除了?”
沈苏姀“啧”一声,“你倒是大度,就不怕我真让他们窃取你重要军情?”
嬴纵低低笑出声,末了温声道,“让你时时知道我在做什么,心理时时念着我琢磨着我,哪怕是日日想着打败我战胜我,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沈苏姀一愣,咬了咬唇,“你怎的……”
嬴纵将自己的披风往她身上裹了裹,笑问,“我怎地?”
沈苏姀抿了抿唇,语声一时弱了下去,“你怎地如此会算计……”
眼下两人行走在苍穹至君临从北往南的官道之上,远处的山势连绵一片巍峨雄奇,近处的雪原一色素白广阔无涯,这样没有华丽建筑没有鼎沸人潮的旷美景致最能撩起二人往日的记忆,嬴纵闻言笑了笑,“你日日与男子为伍,你身边亦都是你的得力战将亦都对你忠心耿耿,我若不用些法子,你与他们之中的谁日久生情的如何是好?”
沈苏姀怔愣一瞬,从前极少听他说起旧事,更极少剖白心迹,今日听他如此道来,一时更觉他这草蛇灰线的绵长心思用的实在是深,同样的,他对自己的情也实在是深,沈苏姀默然一瞬,这才咕哝一句,“我与他们皆是兄弟之情,怎会……怎会生出别的情来?”
嬴纵听着此话眼底笑意朗然,口中却道,“军营之中条件简陋,你的女儿身或许什么就要被发现,他们以为你是男子才对你是兄弟之情,若说谁知道了你的心思,保不准就会对你生出旁的什么来,你往常又是个豪气粗心的,被谁盯上都不知道。”
分明是没有的事,如今被他说来也添了两分阴测测的味道,沈苏姀轻咳一声,“我素来最会掩藏身份,在虎贲营那么几年都不曾被发现,在西境有军令辖制着就更不能了!”
沈苏姀满嘴有理,嬴纵听着却笑一声,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亲,意味深长道,“你最会掩藏身份,偏生叫我知道了,难不成你特意叫我晓得的?”
沈苏姀眉头顿时一簇,哼一声,“少自作多情,往常我可不将你放在心上!”
这话刚说出口,沈苏姀就后悔了,可眼下这话收回来已然来不及,她顿时一脸苦相的回过头瞧了嬴纵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嬴纵怔忪悠远的眸子,波澜不惊的,叫人看着无端觉得伤心,沈苏姀呼吸一促,连忙握住了自己身前他握着马缰的手,急声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忘记了些事情,可我两年前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就有些下不去手,你瞧着我将前事都忘了却还如此,岂不是……岂不是你那法子奏、效、了!”
本是一句情急的表白,奈何说到最后却又觉得身后这人有些卑鄙,更因这主动的话有些恼,因此最后的语气便有些咬牙切齿,嬴纵听她之言却好似仍是没什么反应,只语声漠漠道,“你不必解释,从前你对我恨之入骨,却也是应该的,毕竟争了那么多年。”
沈苏姀心底“咯噔”一声,当即道,“谁说我恨你了!”
深吸口气,沈苏姀似乎在理清思路,顿了顿又道,“父亲从前常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便是与你争得再凶我也不曾恨你,你身手好智谋好样样都好,做我的对手最是合适,若非有你,我又怎会小小年纪便成为少将军,或许我成为某个纨绔子弟也不一定,我虽想着要超越你时而心中暗骂你,可心底还是很有些惺惺相惜的,如你所说的,我日日琢磨你盯着你念着你时间久了看你定然是不同的,你说我与步天骑底下的战将日久生情,怎生不说叫我天天记在心里头的你与我日久生——”
“情”字上卡了壳,沈苏姀适才这一番话说的太快,这最后一句话堪堪便冒了出来,等她意识到这话有些露骨是却有些来不及了,她心中暗恼,嬴纵幽深的眸子里却忽然绽出了极亮的光,心底更好似久旱之人逢了一场春雨一般满足甘美,本以为只有自己痴痴想着的那些年月之中这人竟然也不是毫无感觉的,身手好智谋好样样都好,惺惺相惜,日久生情,虽然这最后一字尚未说出,可无疑都是在嬴纵心底抹了一把蜜!
嬴纵心底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开始迅速膨胀,他素来最会克制的性子眼下也有些抑制不住,一时意动万分却发泄不得,恰在此时,一直不得他开口的沈苏姀堪堪转过了头来,嬴纵凤眸半眯,豁然攥住她下颔低头欺上了她的唇!
一阵狂风暴雨又爱又怜的吻落下,直让沈苏姀身子歪歪扭扭几欲落下马背去,狠狠的在她檀口吸允咂弄了她一番,待嬴纵放开她时仍觉得心中欲念未平,狭眸森森的看她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贿赂我,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沈苏姀看到他眼底的微光便知自己适才那番话已经叫他乐开了,见他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委实哭笑不得,一边不与他计较专心赶路,一边又有些担心他口中的收拾是如何个收拾法,然而沈苏姀这个担心却是多余的,嬴纵不仅当夜不曾收拾她,便是从苍穹到君临的这小半月之中都不曾收拾她,一行四人为了最快时间回到君临,自然都选的最为捷径的路,虽然也都是着急着赶路,可沈苏姀一应都有嬴纵照顾,这千里路上除了马背上颠簸一些之外一点儿别的苦都没受,这一路走来,倒是嬴纵有些明显的清瘦了几分!
从距离君临还有三日路程的冀州开始嬴纵身边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些人,皆是他的暗卫和一些沈苏姀不曾见过的得力手下,四人的队伍扩大至二十多人,一路上嬴纵都在收发各类信笺,皆是汇报君临城消息的,嬴纵时而讲给沈苏姀一些,沈苏姀除却苏阀案子的进展之外别的都不甚上心,在距离君临城只有半日路程的时候,嬴纵为沈苏姀换了一辆马车,因而这最后半日的路程走了大半日,到君临城外的时候恰好是昭武三十五年正月十五的夜晚,上元节。
距离君临城还有二里地的时候便能看到巍峨的安定门城楼和那巍峨城楼之后漫天的霞光,并非是真正的云霞,而是上元节这日君临城之中的璀璨灯火映亮了大半边天,隔得这样远,沈苏姀和嬴纵好似已能听到那城中的嘈杂却热闹的声音,摊贩叫卖声,画舫酒楼之中祝酒声,街市之上逛灯会嬉笑声,还有噼啪作响的烟花爆竹声,漆黑的天幕之下君临城好似一座光怪陆离的宝贝魔盒,里头装着各式各样人世间最为叫人迷恋的美色权势名利财富,是个人都想进里面去瞧瞧,然而对于沈苏姀和嬴纵来说,他们深切的知道,在这一切看起来光鲜华贵的表象之后,更多的是人心的贪婪欲望阴诡丑恶,要回到他们的地盘了,可车厢之中竟有些滞闷的沉默,显然,比起君临城,这十多日里走过的荒城山水更叫他们快活些。
“今夜去王府歇下?”
眼看着安定门遥遥在望,嬴纵揽着沈苏姀忽然一问。
沈苏姀愣了愣,还是摇头,“这一月多都未回去,还是回府中看看,何况你今夜必定有的忙。”微微一顿,沈苏姀又问道,“咱们一同归来是否有些不妥?”
嬴纵目光微狭的看了她一瞬,有些慵懒的倚在了她肩头,“秦王三日之前已经回来了,只是因为路上遇刺所以一直在府中养伤并未出来,你且放心,你明日便可去找华庭。”
沈苏姀心头微暖,不由勾了勾唇,他果真是明白她的。
沈苏姀无声倚在他怀中,嬴纵在一阵静谧之中忽然挑起了她肩头的一缕墨发,在指尖把玩一瞬语声低低道,“阿姀,今夜我大抵睡得晚,你若是委实睡不着,随时来寻我。”
沈苏姀闻言面上微热,却是有些失笑的道,“那你还是早些睡吧,我大抵不会去寻你。”
嬴纵唇角仍是勾着两分淡笑,看着她不知怎地眸光带着笃定,“无论怎样,我等你!”
沈苏姀无奈笑开,“那你等不到我可不许怪我——”
嬴纵一把将她扣在怀中亲了亲,语声深长道,“素来只有你怪我,何来的我怪你。”
连日来这人已经习惯在她身上安些莫须有的罪名,还借此来要挟她以各种方式补偿与她,沈苏姀可不吃他这一套,哼了哼道,“我何时怪过你,早前误会已解,你还揪着不放?”
嬴纵笑开,“如此说来你往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怪我?”
沈苏姀深吸口气,眯了眯眸子,“难不成你要我做什么……”
嬴纵唇角微勾,正欲再说话之时马车却堪堪停了下来,马车之外响起一阵马蹄声,不多时便传来容飒的声音,“主子,马上就要入城门了。”
话音一落,嬴纵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一副不愿放开她的模样,沈苏姀哭笑不得,想了想忽然转头在他颊上嘬了一口,嬴纵身形一震,一双眸子亮光迫人的将她放了开,看她片刻,身子前倾指了指自己的唇,沈苏姀眉头一挑,见他一副不亲就不让她走的模样实在是无可奈何,犹豫一瞬还是轻轻点了上去,本来只想蜻蜓点水便好,可某人无赖的将她一把按住加深了这个吻,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颈,这吻来的又深又急,不出片刻便将沈苏姀的神魂尽数夺走,他一边噙着她的唇大手一边在她背脊之上游弋,沈苏姀呼吸渐促,想到外头那么多人等着更是不敢使劲喘息,不由又恨又怒等着这使坏之人,却换来嬴纵更深一轮的索取,只待她气喘吁吁的面色红透才将她揽在怀中让她平复。
由此,便又是半柱香的耳鬓嘶磨。
沈苏姀下马车的时候香词已经牵了绝影过来,披着白色斗篷的她将风帽带着遮了她大半容颜,翻身上马,帽檐之下的眸光朝马车车窗处一扫便挥鞭超前疾驰而去,香词同样策马跟上,两道身影不多时便入了城门没入了城中的阑珊灯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