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落定,室中瞬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全福紧张的低着头不语,过了良久,昭武帝却摆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黑衣人闻言起身,依旧从那侧门处走了出去。
全福见此一叹,抬眼望去,素来容色和煦的昭武帝此刻早已换了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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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策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并未朝内宫的方向去,反倒是转了个方向直直朝宫外的方向走,走出几步,却瞧见一个身上披着黑色披风头戴着黑色风帽看不清容色的人在几个御前侍卫的带领之下朝御书房而来,他眉头一挑,心底下意识觉得来人身份特别。
这样的装束这样的阵势,必定是父皇暗处的亲信了。
嬴策心中明白这不应当多看,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看了过去,并且一眼就看到了那黑衣人手中拿着的一件物品之上,宫道之上夜色昏沉,那人手中拿着的东西他看的并不十分清楚,可看着那包裹的形状,却实在是一个轴状物,是什么呢?
这样的深夜,这样戒备森严的帝宫,这样的阵势,这样的一个神秘人物,他必定不应是要献上什么有名的画作,也必定不是送上什么书法,或者是一个什么宝贝玉器?不,这些都不可能,这样的深夜,这样戒备森严的帝宫,这样的阵势,这样的一个神秘人物,唯一的可能便是要向皇帝呈上什么无法见人的隐秘……
无法见人的隐秘……
不过是片刻,嬴策的心跳猛地加快起来,“砰砰砰”的好似要跳出他的胸膛一般,双眸骤然紧眯,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那黑衣人和周围的几个带刀侍卫,再看向周围的宫廊和殿阁以及远处来回巡视着的禁卫军,身旁的手下意识的落在了腰间的武器之上,早前叫他喜欢至极的短刀已换成一把三尺长的银白色的嵌宝长剑,此剑一出,能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呢?
嬴策在心中摇了摇头,额头上冷汗淋漓,却还要装作平常的模样和相对而来的一行人擦肩而过,他距离御书房越来越远,那个黑衣人捧着不能见人的东西却是距离御书房越来越近,嬴策一颗心跳如擂鼓,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耳边甚至有因为太过紧张而泛起的轰鸣声,某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脚步极快的转身朝一边黑压压的宫阁夹道之中走去,再然后,他内息一提跃上了御书房周遭的某个殿顶,猫着身子,如同一尾令狐般的朝御书房殿顶窜去!
整个帝宫守卫最为森严的御书房殿顶之上,嬴策庆幸自己没有听到那个可怕的答案,他甚至来不及去想那个黑衣人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不敢在殿顶之上再待下去,想到那来回的禁卫军,他亦不敢朝原来的方向去,索性一个反向,直接朝内宫的方向疾掠而去,心中巨大的忐忑被开解,整个人的心境顿时松快的好似要飞起来,然而这轻松不过只有一瞬,当他意识到自己害怕的是什么时,强烈的羞耻感骤然涌上了心头,疾风劲走,恨不能一步跨过眼前的九重宫阙去到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皇脉真假的地方……
“咔嚓”一声,脚步太快的嬴策一不留神踩坏了一片琉璃瓦,虽然只是小小的响动,可是立即便有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朝他这边涌了过来,嬴策心头狠狠一跳,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躲避起了宫中禁卫军的追捕,心底的畏怕在这样的时刻尤其来的汹涌,好似那些禁卫军不是因为他夜闯宫闱才追着他走,而是因为他心底深处最不能被人知道的肮脏秘密曝光与天下,嬴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只顾着朝黑夜之中疾奔,那一身银甲因为远离了光亮,正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某一刻,他猛然之间停了下来,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身后是一片呼呼的夜风声,早就没有人追着他了,嬴策再也不敢有半点的松快之意,浑身上下却早就冷汗淋漓累的脱力,站在一处斗拱之处静立片刻,他放轻了脚步从屋顶之上跳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的神思被抽走,出身下贱的自卑感被放大,疯狂的畏怕在滋长,某种不甘不服的念头却又在蠢蠢欲动,嬴策将自己放任在这片黑暗里,他可以露出任何丑陋的样子,唯有如此,方才能叫他心中的复杂情绪减轻些。
“噼啪”一声,眼前忽然一亮,嬴策在这突如其来的亮光之中陡然僵了住,就好似一个在黑暗之中脱光衣服的人忽然被暴露在了白日之下,汹涌而来的狂躁情绪连他都不知那是什么,他猛地握剑转身,眼风只扫到一抹青衣身影,嬴策猛地欺身而上,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握住了一个纤细滑腻的脖颈,嗜血的念头浮上,此刻只有一种声音能叫他心安,他五指收紧,想都未想的狠拧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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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詹氏权衡,贵妃心意
沈苏姀相隔多日才回沈府,府中下人虽然犹疑,却都不敢多问,香书见沈苏姀只是多日不见的高兴,香词却是一眼便看出沈苏姀身上的不妥来,一边迎沈苏姀入院子,另一边已经低声问起来,“主子身上有伤?”
沈苏姀苦笑一瞬,默认了。
香词闻言眉头便是一蹙,本想说什么,可沈苏姀已经快步入了伽南馆的院门,眼底一暗,香词赶忙跟了上去,待进了院门,却见沈苏姀已经站在了原地,而在她正前方的中庭,一身白袍的沈君心执剑站在那里,一双眸子通红的瞪着沈苏姀。
沈苏姀挑眉,看了香词一眼,香词赶忙靠过来道,“主子不在的这几日小少爷日日过来,主子让小少爷学的小少爷已经开始学了。”
沈苏姀便蹙眉看着沈君心,“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沈君心一双眸子通红,好似是熬夜熬出来的,那副仍然带着稚嫩的面容定定看着她,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委屈的很,听见沈苏姀冷声冷语的一问,沈君心的眉头顿时紧紧地皱了起来,唇角紧紧地一抿道,“我来学新的招式,你出去这么多天,忘了要教我武功吗?”
沈苏姀挑眉,“夫子教的你都学会了?”
沈君心闻言眸色一暗,咬了咬牙摇头,“没有。”
沈苏姀眼底便带了几分冷沉,“你忘记了我说的话了?没有学会夫子教的便莫要来见我,要学新的武功,那便等一月之后再来吧。”
沈君心闻言面色瞬时更为难看,握着剑的手猛地攥紧,“唰”的一声将手中长剑拔了出来,看着阵势,香词和香书面面相觑一瞬,当即便将院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沈苏姀倒是一脸平常模样,“怎么?这是要和我打一场?不过我不喜欢和太弱的对手打。”
说着话沈苏姀便欲朝厅门走去,却不想刚走出两步沈君心竟然就握着剑朝她冲了过来,“你要么就教我,要么就把我打倒在这里,休想叫我一月之后再来!”
变故突生,谁也没想到沈君心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香词是知道沈苏姀身上有伤的,见此便面色一白,眼看着沈君心的剑往沈苏姀身上招呼过去,她本打算出手,可沈苏姀交代过不让她轻易暴露自己的武功,这么一犹豫之间沈君心已经和沈苏姀交上了手!
沈君心的武功自然比不得沈苏姀,可是此番他心中恨怒交加没看出沈苏姀身体有恙,乃是拼了命的,而沈苏姀不仅重伤未愈手中还没有趁手的武器,再加上她对沈君心下不去狠手,不过两招之后沈苏姀便现了险象,一边的香书和香词看的着急不已,然而就在香书提起内息准备出手之时,伽南馆的高墙之外忽然有一道黑影闪电般激射而至,准确的替沈苏姀挡下沈君心一剑,回身便朝着沈君心反击而去,不出十招,叮的一声脆响,沈君心已连退几步栽倒在地,手中的剑亦是被来人打飞了出去——
“是你?!”
一手握着发麻的臂膀,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人沈君心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惊呼,容飒一身墨衣面无表情的看了沈君心一眼,转身朝沈苏姀一拜,“侯爷。”
别说是沈君心,便是沈苏姀眼下也是有几分惊讶的,因为适才动了内力的关系,此刻的她面色微微发白,她当先扫了不远处的沈君心一眼,而后便朝厅门走去,“进去说。”
待在西厢暖阁落座,沈苏姀才苦笑的看着容飒,“是他叫你跟着我的?”
容飒瞧了沈苏姀一眼,低下了头去,“是,主子有过交代,早前是容飒办事不力才叫侯爷受了伤,从今往后,容飒便跟在侯爷身边护侯爷周全,任何人都不可伤害侯爷。”
沈苏姀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沈君心也伤不了我。”
容飒闻言,噔的一声跪倒在地,“主子说过,若是小人不能护卫侯爷,便要以死谢罪!”
沈苏姀抚了抚额,“他所言不过是气话,怎会真的叫你以死谢罪。”
容飒面色沉凝,“主子对侯爷的事情从来没有玩笑话。”
沈苏姀苦恼的看了容飒几眼,“这么说,我是一定要留你在身边了?”
容飒看了沈苏姀一眼,“请侯爷放心,容飒不会打扰侯爷。”
沈苏姀叹了口气,想了想到底是点了头,“罢罢罢,你愿跟着就跟着,我叫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你且住着罢,待我见了他再说。”
容飒闻言又摇头,“主子说过,小人只能暗中守着侯爷。”
沈苏姀听着这话便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容飒几眼,“既然如此,便随了你,沈府之中没什么可守的,你当去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容飒又摇头,“主子说过,任何地方小人都要跟着侯爷,不能有任何差池。”
沈苏姀一叹,“既然如此,那便随你罢。”
容飒闻言便站起身来,道了一声退下便走了出去,看着容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苏姀这才摇了摇头笑意温柔,下一刻,门口一道白影闪身而入,沈君心顶着一张急惶的脸扑过来,“阿姐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是谁伤了你?!”
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眼下倒是急切切的拽着她的衣袖担心的要死,沈苏姀苦笑一瞬将他的手拨了开,“便是受了伤,要打赢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句话顿时让沈君心红了眼,可想到沈苏姀最不喜他哭,到底是将泪意强忍了回去,只哑着嗓子道,“阿姐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受了伤,这几天你都没回来,我以为是你不想见我,这才一时气急了,阿姐,你到底伤到哪里了?我不想一月都不见你,你让我学的我都会学的,可能不能不要那一个月的规矩?阿姐……”
沈苏姀越听眉头皱的越发紧,默然半晌还是摇头,“这规矩不能改。”
沈君心听着这话一怔,再说不出其他,看着沈苏姀煞白的面色唇角几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转身朝外走去,沈苏姀看着他失神的走出门去也不喊他,只等他人不见了才叫了香词进来,香词皱着眉,“主子可是伤口出问题了?”
沈苏姀深吸口气,在肋下轻轻地抚了抚,摇头问道,“这几日詹姨娘在做什么?”
香词一愣显然不曾想到她会问这个,口中道,“詹姨娘素来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院子里头的事情我们也不甚清楚,主子是要将她请过来吗?”
沈苏姀闻言摇了摇头,“不,我过去拜访她。”
说着就站起身来,香词见状赶忙上前来将她扶了,二人一同往詹姨娘住处去。
詹姨娘的小院在沈府最深处,两人进门的时候只有两个平日里伺候的小丫鬟站在廊檐之下,见沈苏姀出现赶忙过来行礼,而后便被沈苏姀遣了出去,半掩着的厅门“吱呀”一声打了开,詹姨娘容色憔悴的站在门口,福身道,“妾身拜见侯爷,正等着侯爷的召见,却不想侯爷亲自过来了,快请进吧。”
沈苏姀笑着进门,“你这几日颇多辛苦,自然是我来见你。”
进门落座,香词便守在门口,厅中只剩下了沈苏姀和詹姨娘,詹姨娘面色平静的为沈苏姀添茶倒水,沈苏姀默然一瞬道,“姨娘的傀儡术果然名不虚传,北魏因姨娘之术大乱,我和秦王都十分感谢姨娘,今日来是想问问姨娘,打算何时回西楚?”
詹氏闻言面上略有凝滞,“妾身若此刻回去,商王便当真时日无多。”
沈苏姀听嬴纵之言也有些明白西楚的乱子,更知道那大司命微生瑕的厉害,否则詹氏也不可能一躲躲这么些年,闻言稍稍一默忽然道,“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商王膝下无子,凭姨娘的意思,沈君心若是回去西楚,必定是要承爵的罢?听你之言,商王那便的情势并不看好,你和商王又是性命相系,到时候若商王和你都不在了,偌大的西楚,还有那微生瑕的威胁,沈君心一个人当如何安身立命?”
詹氏闻言垂了眸,“不瞒侯爷,这确也是妾身的担忧之处。”
沈苏姀有些沉默下来,西楚封王割据的局势她是知道的,沈君心便是再如何的天赋异禀,他也不曾像嬴纵那般从小耳濡目染,说到底只是个十一二岁没见过那些阴诡险恶的小娃儿而已,叫他这么一个爱哭鬼去做什么王爷世子?
沈苏姀默了默,几乎可以想到忽然凭空冒出的年幼小世子在各个王叔并着大司命的虎视眈眈之下是如何被一点点剥皮抽筋吃的连肉沫儿都不剩的,沈苏姀越想眉头越是皱紧,一抬头正对上詹氏幽深的目光,那目光含着某种深思熟虑的权衡,叫她下意识的觉得不舒服。
詹氏对上她的目光却不闪不避,看了她一瞬,忽然笃定的淡声道,“侯爷有没有想过将来有朝一日离开沈府离开大秦呢?”
稍稍一停,她又淡淡补了一句,“毕竟,沈府并不是侯爷的家。”
沈苏姀六七日不曾进宫,这一日刚走到寿康宫门口便看到几个身着礼部官服的官员站在宫门之内候着,眸光一扫,却是不曾看到谢无咎,并非是沈苏姀心底念着谢无咎,实在是连着几次遇见礼部官员都瞧见谢无咎和他们走在一路,沈苏姀不过打眼一扫,倒也不慎在意,只径直朝主殿而去,早有有眼色的小太监前去通禀,她没走几步便看到路嬷嬷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福身一礼口中道,“侯爷终于大好了,太后这几日念得紧呢!日日叮嘱着让二公主前去探望,今日可算又见着侯爷了。”
沈苏姀面上笑意略有凝滞,只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往主殿去一边问,“二公主可在?”
路嬷嬷笑着摇头,“公主今日还未过来,侯爷等一会子必能等到公主。”
沈苏姀闻言眸光暗了暗,心底不知是松口气还是有些失落,正心绪复杂的走到殿门,却不想听到一道带着淡笑的男子语声,心头一跳,沈苏姀当即抬头望过去,却见一身官服着身的谢无咎竟然堪堪站在殿中,正面对着主位之上的陆氏侃侃而谈,而在陆氏身边,赫然坐着旧不出栖霞宫的贵妃娘娘,左下手位上,一身墨色的王袍的嬴纵也静坐其上,另一边,雍王和淑妃陪坐一侧,除了嬴纵,诸人面上都带着笑意,似乎谢无咎在说什么十分有趣的事!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今日这场面本就足够乱,可却怎地还有个谢无咎!
“娘娘,侯爷到了。”
路嬷嬷当先一步禀报出声,顿时,殿中数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沈苏姀心中暗叹一声来的时辰不对,只得硬着头皮踏入了殿中,走至殿中央朝着诸位主子行礼,陆氏刚说了一声免礼,站在一旁笑意盎然的谢无咎已拱着手朝她一拜,“下官拜见侯爷。”
当初谢无咎为了沈苏姀独自去漠北之事朝内朝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无咎看着沈苏姀的眼神便是有几分眼色的都能看出不同来,若是别人便罢了,偏生今日这殿中嬴纵和贵妃都在,沈苏姀一时之间只觉的一个头两个大,只随意点了点头便朝太后走去。
陆氏笑着拉住沈苏姀,朝那谢无咎看一眼,“你来的正好,我们大家正在听这位谢大人说立后大典的安排呢,看不出来这位谢大人当真是厉害,竟然能想出这样多热闹的花样,丫头,你不妨也听一听,你的病刚好,说些喜事找找精气神。”
沈苏姀听着这话还怎么能说不,当即便点了点头。
这边厢陆氏便又看着谢无咎,“你继续吧。”
谢无咎唇角一扬,竟然朝着沈苏姀眨了眨眼,沈苏姀身上一阵恶寒,下意识便去看嬴纵,幸而嬴纵正垂着眸子把玩手中的茶盏,一副慵懒从容的模样,谢无咎对沈苏姀毫无回应的反应也没有半分不满,只继续道,“太后娘娘,刚才说完了晚上的热闹事,眼下便要说说这正礼了,此番立后大典皇上下令大办,因而这皇后的凤冠冕服除却往常的礼制之外,皇上还特准工匠用大秦国玺存玉为贵妃娘娘制冠,这一套冠服还要在永济寺让主持大师焚香祷告七七四十九日,在大典前日,由秦王殿下为娘娘在永济寺迎冠纳凤袍,在大典当日从永济寺迎回交给娘娘上身,再说这玉蝶金印,要在娘娘随皇上祭天之后由皇上亲手……”
谢无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沈苏姀一时间倒是听得有些咂舌,这个谢无咎平日里素来是每个正形的,可是做起正事来倒也颇有几分样子,沈苏姀在心底感叹着,这边厢谢无咎话一落定贵妃便开口问道,“那永济寺的迎冠礼为何要让秦王去呢?”
谢无咎闻言当即得心应手道,“大秦以孝悌为首,且娘娘立后之后便是天下人之母,自当由秦王亲手将娘娘的凤冠凤袍迎回君临最是好,这个礼数虽然事小,却重在心意,若是换了礼部的官员倒是没了意思,娘娘您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呢?”
听着谢无咎的话连陆氏都点头,见贵妃似有疑惑不解便略有些疑问的看着贵妃,却见贵妃摆手一笑,“本宫倒是不觉得不妥,只想着秦王连年来征战沙场,身上煞气血气颇重,想必是和佛门之地相冲的,若是坏了礼数倒不好,因而我想着不如换个人去更好些。”
所谓喜事自当是将求个吉利,贵妃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正常的,谢无咎听闻此话频频点头,却是蹙眉道,“娘娘所言甚是,只是这等礼节需得是和娘娘关系亲近的小辈才合适些,且不知娘娘准备让哪位公主去为娘娘迎冠呢?”
贵妃从容的摆摆手,“倒不必麻烦哪位公主了,本宫看着洛阳候就很好,本宫更知洛阳候素来跟在母后身边礼佛,若是能得洛阳候为本宫迎冠,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一怔,连嬴纵都抬头望了贵妃一眼,一旁的雍王和淑妃眼底更是露出几分深长的意味,再看沈苏姀,她也早就怔愣了住,面上一阵微红,眼底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外之色,一片安静之中,倒是陆氏先笑出声来,一把拉了沈苏姀到贵妃面前,口中满是欣慰的道,“傻丫头,贵妃信你喜欢你才将此事交给你,虽然不是个事关重大的礼数,却重在心意和这份意思,你还不谢恩吗?”
此话一出,沈苏姀面上更红了一分,抿了抿唇,当即回过神来朝贵妃拜下去,“沈苏姀多谢贵妃娘娘看重,必定不负娘娘所望……”
拜到一小半便被西岐茹一把拉了起来,口中笑道,“好了好了,既然身子刚好,行这样的大礼可要不得,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是要惹人心疼的。”
这话意有所指似得,沈苏姀哪能说什么,窘迫羞恼齐齐涌上,当即乖觉的站在了太后身边再不言语,贵妃近来极少出宫应酬别个,来寿康宫更是少之又少,今日却当着太后的面如此做为,这意思岂非十分明显?
贵妃看着不言不语,却是连清远和明生是她的人都知道,其人自有手段和心思,此番虽然有这份意思,却又不将话挑明,自是为她留了余地,沈苏姀一颗心砰砰跳的极快,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嬴纵,却见嬴纵墨蓝的眼底噙着两分淡笑,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一瞬,他那深邃的眼神含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深长,好像她已经成了他的什么人一样,沈苏姀心跳愉快,又怕众人看出什么不妥来,只得狠瞪了嬴纵一眼低下了头。
瞬间的安静之后,倒是淑妃在一旁开了口,道,“如此盛大的大典不必说,晚上还有那焰火宴会和游湖,这样的大场面礼部只怕是第一次操持,你们是否有一万分的把握拿下来?”
谢无咎的目光本落在沈苏姀的身上,闻言当即转身道,“娘娘的担心也是礼部的担心,因此下官已经和同僚们商议,在初十的正礼之前,会当先演示几回。”
淑妃便笑着点了点头,“正该如此,你们可要尽心才好。”
谢无咎连声应是,这边厢淑妃还要说什么,殿外却想起一道极快肆意的脚步声,众人齐齐望过去,当下便看到一身银甲的嬴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可是和沈苏姀一样,他也未曾想到今日的寿康宫中是这样的场面,本来明朗松快的笑意,更是在看到雍王和淑妃相隔两张案几而坐之时陡然便冷沉了下来,深深的厌恶一闪而过,好似看到了什么污物……
☆、107 嬴策煎熬,罪过打扰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