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华庭对此倒是知道的,解释道,“当年父皇亲征,几大门阀跟随左右,几乎带走了大秦所有的军备,朝中多亏皇祖母看着才没出事,这内外兼顾之下大秦也并非如鱼得水,那仗一打便是三年,大秦也经不住更大的战争了,这才收了手。”
沈苏姀点了点头算是明白,却忽然朝门口喝到,“来人!”
话音一落,等在门外的红衣侍郎当即便进了门,快步走到沈苏姀面前恭敬道,“不知侯爷有什么吩咐?”
沈苏姀抬了抬下颔示意嬴华庭手中的书册,“弘文馆就是这样做事的?”
那侍郎眼底一鄂朝嬴华庭手中看去,见到那书页之间竟然缺了五六页之时眉头立刻一皱,眼底又是惊又是怒,而后便掀袍跪倒,“请公主和侯爷恕罪,弘文馆中史册历来都是小心看护,因记着许多军政机要之事更是寻常人不可轻看,这……下官委实不知是何缘故,下官并非是这弘文馆主事,侯爷要追责,不如等下官找个人来问问清楚,侯爷看如何?”
嬴华庭没想到沈苏姀竟然要为了这史册有损之事追责个小侍郎,见状只以为沈苏姀大抵会吓一吓此人便饶了他,却不想沈苏姀竟然点头道,“好,你去找!”
那侍郎赶忙起身朝外而去,嬴华庭便不解的看着沈苏姀,“苏姀,这些都是小事,你看着上头的史册足足五千多本,林林总总不知记下了多少杂事,这几张书页有损的确是他们的过错,却也不必重罚。”
沈苏姀摇头笑笑,又往那书页之上看了一眼道,“公主放心,我自有分寸。”
嬴华庭素来信任沈苏姀,见她如此虽觉奇怪却也未曾多言,不多时外头便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那红衣侍郎带着个弘文馆的小吏进了屋子,两人掀袍跪倒在地,那红衣侍郎给那小吏使了个眼色,那小吏便也瞧见了嬴华庭手中的书册,当即面色一白。
沈苏姀看着那侍郎一笑,“此人是这弘文馆的管事?”
被这侍郎带进来的人只着了小吏的官服,自然不是管事之人,适才二人来之时便没有管事相迎,平白拉了礼部侍郎来便也罢了,眼下出了事却还是见不到人,沈苏姀自然生气,却不想话音一落那小吏便浑身发抖的伏在了地上,“请侯爷恕罪,此等失误确是弘文馆的过错,只是这些秘册尘封多年未有人翻看,却也不知怎地就……”
沈苏姀并不听此话,只道,“这些书册应当有专门负责之人,你们的管事呢?快快将那负责之人找来,本候有话要问。”
不过片刻那小吏额上便已是满头大汗,闻言又俯身在地道,“回禀侯爷,眼下弘文馆并无管事,弘文馆小吏并不多,每日每刻要史官小吏们记载的事情繁冗杂多,这些二十年以上事关机要的史册腾不出专人来看管,从前也都是管事每两月带人清点维护,因近几月弘文馆并无管事,因此这清点维护已是许久未做,这书册有损,亦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弘文馆并不受今上重视,除却国家大事需要史官精雕细琢行之以文留住诸世之外,寻常记事并不算什么,因此弘文馆内部才这样不成体统,任何一个有志向的官员亦不会主动到这弘文馆来任职,然而如今连个问询的人都找不出委实叫人窝火,沈苏姀眯了眯眸子,“眼下无管事,从前也应该有,却不知从前的管事去了何处?”
这话一出那小吏便和那侍郎面面相觑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沈苏姀不知道那管事的下落,沈苏姀有些不解,这边厢那侍郎已经看着她道,“侯爷难道不知,从前掌管这弘文馆的乃是谢无咎谢大人,自从贵妃娘娘出事谢大人被牵累之后这弘文馆便没了主事的,弘文馆并不比朝中其他机要之地,因而才连月未曾调任新的管事来……”
那侍郎语声越说越小,自然也是知道此事乃是他们理亏,这边厢沈苏姀闻言却是眉头狠狠一皱,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弘文馆的管事乃是谢无咎,这么一想却又觉得合理,也只有谢无咎这样的人才会跑到弘文馆来躲清闲,可为何偏偏是他呢,当初谢无咎求娶沈苏姀的事举朝皆知,后面谢无咎又为她远行漠北,也难怪这二人惊讶她不知谢无咎乃是弘文馆的主事。
沈苏姀冷冷扫了这二人一眼,“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些册子,只有做管事的按期检查?便是有什么损耗,也是管事才会发现?或者说,这些破损也只有管事所为了?”
那小吏面色一白,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显然是要将此事推在谢无咎的身上,沈苏姀暗了暗眸色道,“谢大人如今尚在牢中,本候自然会……”
话还未完,那侍郎和小吏愕然的目光便已齐齐落在沈苏姀身上,沈苏姀一愣,不知自己又有哪一处说错了,那侍郎见沈苏姀一脸迷蒙索性道,“侯爷难道不知,谢大人当初是被冤枉,只是贵妃娘娘之事事关重大,谢大人被定了个失察之罪从三品被贬成了七品的太常博士,主管大秦朝中祭祀,眼下还算礼部之人呢。”
沈苏姀眉头一扬,倒是全然不知这谢无咎竟然早已出了刑部大牢,既然出了刑部大牢,那这小半年的时日却为何再未在她眼前出现呢?沈苏姀心头一动,忽然生出了一个让她背脊发寒的想法,她陡然眯眸看着眼前两人,“谢大人在何处?”
那侍郎闻言便皱了皱眉,低声道,“谢大人虽然还算刑部之人,可谢大人其人……其人……潇洒自在,无心功名,朝中近来又无祭祀之事,因此这小半年来少有来衙门领差的,是以,是以下官以为谢大人眼下必定在其府中……”
这话被这侍郎说的吞吞吐吐,沈苏姀眸光微抬唇角溢出两分冷笑,“好,本候知道了,今日之事本候就不追究你们,往后不可大意。”
话音落定,这二人立刻谢恩,沈苏姀挥了挥手着二人退去,而后便陷入了沉默,一边的嬴华庭蹙眉道,“你是一定要弄清楚这丢失的几页说了些什么了?那个谢无咎早前的确已经被脱罪,我以为此事你应当知道,却不想你倒是半分不明,如你所想难道以为这缺失的书页是谢无咎的手笔?可他一个弘文馆主事何必明知故犯?那书页上,又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落定,沈苏姀苦笑一瞬只摇摇头不多言,又看了看那几本册子转身便往外走,嬴华庭见状立时跟上,“你要去找那谢无咎?”
沈苏姀脚下一顿,点了点头,“时辰不早,我先出宫,公主不必送了。”
嬴华庭还想再说,沈苏姀却匆匆的走了出去,嬴华庭有些疑惑的看着沈苏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摇了摇头出了弘文馆朝漪兰殿而去,刚走出没几步,却见几个绿衣宫女拿着什么朝栖梧宫的方向去,嬴华庭扬眉问,“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几个宫女见状当即停了脚步,其中一个领头的恭敬回道,“奴婢们是如意宫的,奉丽嫔娘娘之命送几样小物件给瑾妃娘娘。”
嬴华庭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没想到丽嫔这就开始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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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徐徐停在谢府之外,沈苏姀却并未立即走下去,谢无咎的古怪素来有之,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他能未卜先知到这个地步,连她也是今日听了陆氏之言才去找当年的记事册子,他谢无咎,怎么就会料定她会有今日此行呢?
可若说是巧合,沈苏姀心中却无论如何不信。
犹疑满腹,沈苏姀唇角忽的绽出两分冷笑来,她抚了抚裙裳矮身走出马车,挥了挥手让赵勤在旁等候,而后便朝谢府大门走去,轻叩门扉,门内顿时露出一张木讷无波的脸,沈苏姀看着门内少年道,“谢大人可在府中?”
少年是沈苏姀见过的,是那谢无咎的护卫,见她来也不惊讶,点了点头便转身一请,沈苏姀浅吸口气进了谢府的大门,门内亭台楼阁十步一景,显然比它的外观要华美的多,沈苏姀左右打量一番,耳边忽然响起了两声尖锐的鸟叫,眉头一皱,一只红毛蓝颈的鹦鹉立刻从头顶掠飞而过,鹦鹉尖嘴开合,不停喊着响亮的“苏苏驾到”四字,沈苏姀眼底一丝薄光微闪,径直朝远处的临水楼台而去,刚走出几步便瞧见那二楼栏杆之处站着一道大红缎织锦着身的俊逸身影,沈苏姀脚步一顿,谢无咎已眨着他的桃花眼凭栏而笑,“估摸着苏苏你也要来了,几月不见,苏苏只顾着与秦王你侬我侬,倒是半分未曾想起我!”
能将如此肉麻的话说得如此没有顺溜,大抵也只有眼前这人了,沈苏姀似笑非笑看了谢无咎一眼,抬步朝那楼门走去,鹦鹉直直飞上二楼,待沈苏姀从楼梯走上来便看到一人一鸟正闹得开心,见她来了谢无咎当即笑着迎上来几步,沈苏姀上下打量谢无咎两眼道,“谢大人神通广大,什么灾都不能伤大人分毫!”
谢无咎拍了拍那鹦鹉,手一扬鹦鹉便飞了走,谢无咎这才哀怨的朝沈苏姀招手,“苏苏好狠的心,我若不自己想些法子,只怕眼下还在那牢里待着的,哪能这样和苏苏相会呢?苏苏瞧着我这府中的景致比之秦王府如何呢?”
沈苏姀随他的意走到凭栏之地,站定后远望这府中之景,看了半晌才摇头,“景美不美多因心境好坏,眼下我觉得你这府中景致很是一般。”
谢无咎惯常那般的桃花眼一狭,还要再说什么沈苏姀却不给他机会,直接而简单的问道,“昭武五年今上御驾亲征之时恋上了一位南煜女子,那女子身份为何?”
谢无咎闻言讶然挑眉,“这等皇家秘辛苏苏怎么想到来问我?”
沈苏姀面上虽有笑意,却未达眼底,只看着他道,“无论你用什么法子猜到我会去那弘文馆找那册子,可你既然在那册子上动了手脚,我也只有来问你罢了,我们之间大可若上次那般做买卖,想要多少钱,你尽管开价!”
谢无咎笑意盎然的听着,忽然眯眸道,“若我不要钱呢?”
沈苏姀呵的一笑,“好,那你要什么呢?奇珍之物?”
谢无咎闻言顿时一脸苦涩,口中抱怨道,“苏苏怎地就只以为我总是会贪恋那些凡世俗物,我谢无咎待你一片真心,你就不想着我或许是想要点旁的什么……”
沈苏姀面上笑意不减,顺口接到,“比如?”
谢无咎看沈苏姀一瞬,忽然正了面色道,“比如,我想要你悔了秦王之婚!”
沈苏姀双眸骤狭,看了他一瞬才摇头笑了开,那模样显见的是听到了什么荒诞之事,见她如此开怀,谢无咎在面色正了一瞬之后也低笑开来,广袖一扬道,“逗你的!不过苏苏你当真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你对秦王如此情深意重,就不怕我因为嫉妒不告诉你?”
沈苏姀笑意忽的一淡,“你既有所图,便说些实际的。”
谢无咎闻言便叹然摇头,“啧,人言女人都是善变的果然不假,我是有所图,所图的却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权名钱财,罢了,我总是拿你没有法子,再来大秦之前我便已用尽了各种法子去查大秦皇室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为不过求个自保,查来查去自然不是全无所获,我倒不是料定你会去弘文馆,只是但凡和苏阀相关之事你总会留意,我便也跟着留意。”
谢无咎说的满是深情,沈苏姀看着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分毫温度,谢无咎见她满是不信也不恼,只大大方方的笑叹道,“天家当真是世上最为神奇的地方,哪一个人的故事都比民间那些话本传奇要精彩的多了,我素来爱看世上痴人间的爱恨情仇,你今日便是不问,终有一日我也要忍不住告诉你,因这昭武帝的故事委实是个十分感人至深的故事。”
沈苏姀心中本就着急,这会子哪里容得了他如此聒噪,只冷笑一声道,“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听故事,且今日我所问又和苏阀有什么关系?”
谢无咎看着沈苏姀的目光便有些无奈,连忙收了话头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讲故事,至于这是不是和苏阀有关系……难道你还不知吗?”
他这话意味深长,沈苏姀当即眯了眯眸子,谢无咎便笑道,“你为苏皇后平反一场,又怎能不知她是昭武帝七年才被立的后,传言当年苏家大小姐到了适婚之龄从族地归来,第一次和皇上相见便被皇上看中,这段佳话不知传了多久,坊间却不知皇帝看中苏皇后只是因她那一张脸罢了,如此,不是和苏阀有关了吗?”
沈苏姀听得眉头紧蹙,心中却更肯定谢无咎知道当年的旧事,正以为谢无咎会继续说下去,却不想他眸光一转竟然问,“想知道那被我撕掉的秘册之上记下来的是什么吗?”
沈苏姀心头一滞,几乎就想一拳挥到谢无咎脸上去,谢无咎大抵看出了她眼底的杀气,摸了摸鼻子悻悻一笑道,“昭武帝十五岁登基,那时大秦皇室几番厮杀导致朝堂动荡,南煜便是看准了那时候发动突袭,昭武帝年少英杰,十八岁便带兵亲征,这一仗打了快三年,三年之后,大秦胜,南煜败,大秦要了可有可无的几座城池,竟也并未趁势报复南煜,南煜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惨烈,两年之后,南煜女帝香消玉殒,南煜国内大乱,一乱便是十多年,到了如今,南煜还是敌不过大秦和北魏安缩在南境,早没了当年挥军侵国的气魄!”
谢无咎徐徐然一气呵成,竟然将大秦和南煜诸般情状都说了下来,这些内容沈苏姀自然在适才那些册子上都看过,那位南煜女帝的年少早逝她亦早就知道,可是此刻听她这样讲来,却忽然觉得不对,“你的意思是,南煜女帝是因当年和大秦之战才香消玉殒的?”
谢无咎淡笑不语,沈苏姀当即蹙眉,这位南煜女帝姓厉名沧澜,乃是南煜历史上第二位女帝,因前任皇帝无子才登基九五,虽是女子,可其人文治武功并不逊于男儿,就连当初入侵大秦也是这位女帝的主意,足见其人巾帼英豪野心覆天,沈苏姀呼吸一轻,又挑眉道,“可并未听说南煜女帝当年御驾亲征过!她的早逝和大秦并无直接关系才对!”
谢无咎笑开,“我还未说那册子上写了什么。”
沈苏姀眸色一凝不再问旁的,这才见谢无咎悠哉的道,“那册子上所记,当年的昭武帝曾以休战为礼向南煜女帝求亲,还行过国书一封,却不知怎地并未为外人所知……”
沈苏姀眼底意外闪过,谢无咎的笑意便有些兴味,“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后来南煜战败,便是知道的也不敢多言此事,只道当年此事只是昭武帝的政治手段罢了,若非是无意之中看见过那南煜女帝的画像,我亦以为这件事不值一提!”
沈苏姀定定看着谢无咎,眼底闪过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苏皇后和那南煜女帝相像?而昭武帝……是因为南煜女帝才看中了苏皇后?”
谢无咎笑看着她算作默认,沈苏姀这才垂眸攥紧了拳头,陆氏只提起是昭武帝御驾亲征之时遇见的南煜女子,并未提起旁的,沈苏姀想要探个明白才去了弘文馆,却不想,却不想昭武帝心中念着的竟然是那南煜女帝,史册之中并未说南煜女帝亲征过,那么昭武帝又是如何与南煜女帝相见?又是如何生情?后来南煜女帝早逝,又和大秦之战有何关系?而南煜此番以苏瑾为使者来到大秦,偏偏又做了昭武帝的妃子,这其中又有哪些算计?
苏瑾归来复仇已经是危险至极,倘若再陷入南煜的阴谋……
昭武帝的前尘往事不值得她多想,可牵连到苏瑾便不得不叫她多考虑几分,沈苏姀脑海之中一片烦乱,面上更是沉暗的厉害,谢无咎见状深深一叹,“苏苏,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怎地你还是这幅纠结模样?你既然来问我,必定已经知道了皇帝心中所念乃是他人,那个瑾妃娘娘你想必已经见过了吧?她可是和我见过的画像上的南煜女帝一模一样!”
沈苏姀忽的想起了那幅挂在栖梧宫的画,南煜以紫为贵,紫色自然是皇族方才能用,还有那青雀,亦是常人不可用的,她早该想到这一层才是,沈苏姀浅吸口气抬眸看向谢无咎,“你从何处见过南煜女帝画像?又怎知苏皇后与她长得像?”
谢无咎笑的愉悦,似乎沈苏姀这问题很傻,“我自然有我的门路,女帝和皇后的画像虽然是禁物,可只要有门道也不是看不着,两人的画像我都见过,哪有不明白的!”
沈苏姀眸色一深,看着谢无咎的目光便有几分莫测,谢无咎桃花眼一眯凑近她,“苏苏,是否没有想过我能如此厉害?是否已经想和秦王悔婚了?若是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沈苏姀眼底泛出两分冷意,上下打量他一瞬才道,“谢大人深藏不露,更是次次都能解沈苏姀之惑,所图的到底是什么?”
谢无咎又无奈笑起来,眼底满满都是宠溺,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道,“苏苏啊苏苏,你为何总是不信我,我说过的,我只是图一个你啊,怎地你总以为我图那些功名利禄呢?你若是不信,只管假以时日看我的表现,我对你定然不会妄言!”
他越是深情,沈苏姀心底的不安便越是大,她嗤笑一声,眼底绽出几分冷华,“谢大人至君临已经近三年,沈苏姀倒是好奇什么能让谢大人坚守于朝中却又不慕权利,甚至连番被贬生死难卜也未曾离开,几番相助,更深知我心中之疑惑,当真是叫人想不通!”
谢无咎面上无奈之色更浓,几乎就有些委屈,“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当初我身为焉耆派来君临受死的小官,自然是身不由己,可后来见到了苏苏你,我哪里还舍得离开呢?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为了你,苏苏,你为何总不信我?”
语声轻颤双眸含情,如此生动的表情沈苏姀却不为所动,只冷笑一声道,“信你?谢大人让我信一个手下人无法查清楚身份的人?我还不至于如此轻信与人!”
谢无咎眉头一扬,显然对这话有些意外,眼底闪过两分懊恼,而后才叹气道,“好好好,你若是不信我,一百个不信我的理由也找得出,你可以不信我,只是我待你好便是了,譬如今日,你问我我知道的自然会答你,而且我想着,今日还不是最后一次,过几日过一月,你或许还有要问我的,到那时候,我依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
沈苏姀心头一凛,看着谢无咎的眸色便有些沉暗,“看样子谢大人又未卜先知了我一定会遇到什么事,既然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了,今日疑惑已解,稍后自会将银子送来府上,谢大人切记,你我之间……只谈买卖。”
沈苏姀说完这话转身便走,谢无咎苦笑的看着她的背影道,“好一个只谈买卖,你虽然不信我,可我必定会全力助你,苏苏,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沈苏姀脚步一顿,“你又怎知我需要你助我?”
谢无咎在她身后悠悠一笑,“你身边可用之人就那么几个,偏生我那日找人算了一卦,卦象上说你和秦王命格相悖,你二人心中所愿更是不同,卦象上还说你近来将有大劫,命犯灾星困艰无助,而我,恰是那个救你出水火之人!苏苏,这可是天命!”
沈苏姀狭眸冷笑,一边下楼一边道,“殊不知我最不信天命!”
谢无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闻言并不失望,只满是无奈的叹息,“你啊你,倒是全副心思都在秦王那处,我见过的痴人不止你一个,你待他如此痴心,却不知道他待你是不是呢?他若待你真心,便也为你谋一个天下罢……”
谢无咎径自说着,沈苏姀却不管他这莫测之语,径直下了楼朝府门口走去,走出谢府上了马车,一声令下朝秦王府去,谢无咎的话还回绕在耳边,沈苏姀绝没有想到昭武帝心中所挂是那南煜女帝,南煜近十多年来一直偏安一隅睦领友好,今次的和亲看起来也是讨好大秦之行,可听了谢无咎之语,她心底却泛起了浓浓的不安,更不知道苏瑾在这迷局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满心疑窦不得解,沈苏姀只想先将这消息告诉嬴纵。
徐行两柱香之后便到了秦王府,沈苏姀刚入府们便碰到拿着封信的容冽,容冽见她出现当即行礼,沈苏姀却看到了他手中的信封,“何处送来的?”
容冽恭敬道,“漠北那边送来的,正要给主子送去。”
没想到是漠北送来的,沈苏姀愕然问,“这几日漠北有事不成?”
容冽似乎也有些不解,只摇了摇头道,“具体的还要看了信才知道,只听送信来的人说这封信和南煜有关,请主子务必亲启不得耽误。”
仿若被一道冷箭击中,沈苏姀心头蓦地一凉,目光再次从那信封之上扫过,她淡笑着道,“好,给我便是,我去送给他……”
☆、162 鸿门宴 (精修)
距离水榭越来越近,沈苏姀的心跳便越来越快,左手中握着的信封好似会烫手,竟叫她掌心生出一层薄汗,沈苏姀垂眸扫了一眼信封,鬼使神差的就伸出右手覆上了信封封口,其上火漆完好,只需要身上的匕首便可做的滴水不漏,沈苏姀墨瞳一缩,右手下意识往腰间滑去,指尖已经触到匕首的刀鞘,只需要轻轻使力便可将其拔出,然而沈苏姀的手忽然一顿,竟然只是从那刀鞘之上滑过又垂在了身侧,她脚下不停,几步入了水榭之门。
水榭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沈苏姀左转入暖阁,帘络一掀便瞧见了窗前榻上躺着的人,嬴纵一袭纯黑的大袍着身,正静静地闭眸睡着,轩窗半开,湖面上的凉风窜入,直将他流泻而下的墨发吹得轻晃,沈苏姀心头一跳,当即觉得不妥,上前将窗棂合上,手一抬覆在了他腕间,脉息轻缓,若非仔细探查几乎就和没有一样!
沈苏姀不是不知道嬴纵的身子早就不妥,此刻见他这般心中当即大惊,转身便欲出去叫容冽,可她刚转过身尚未迈出一步,榻上的人却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使力一拉,堪堪又将她拉到了他身前去,沈苏姀眉头一扬,嬴纵已笑眸半狭的看定了她,“刚来就走?”
语声低沉,听着并无大碍,沈苏姀眼底顿时浮上恼怒,“你未睡着?!”
嬴纵唇角微扬的定住她的腰,“听到脚步声便知是你。”
沈苏姀眉头一簇,抬手便落在了他胸前,砰的一声闷响,沈苏姀满是怒意的瞪他,嬴纵被她打的轻皱了眉,倒是未哼一声,只按着她叫她趴在自己身上,笑着道,“听说今日一早便被瑾妃召入后宫了,本以为还有些时候才出来,倒是比我预料的早。”
嬴纵言语之间语气轻松,沈苏姀的气却还未消,趴在他胸口闷声道,“你前日才言瑾妃危险至极,今日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嬴纵听着这话顿时笑开来,抚着她面颊道,“你是被她召进宫去的,有她的旨意在,光天化日的,她又怎么敢随便动了你,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宫女吓吓你而已。”
沈苏姀心头一动,“你怎知她在我面前处置了个宫女?”
嬴纵又是一笑,“要知道这个并不难。”
沈苏姀眸光微暗,她竟然一时忘记了嬴纵在宫中的势力,默然一瞬才道,“那你必定是知道我后来去了寿康宫又去了弘文馆最后还去了谢府了?”
她语声低沉,嬴纵听着她这语气笑意也稍稍一淡,搂着她的腰身将她翻身一转压在身下,一双眸子情绪不辨的看着她,“倒是知道主动坦白了,既然坦白便当坦白个彻底,你去寿康宫又去弘文馆不必交代,只是为何去了那谢无咎府中我必定要听听。”
沈苏姀自然知道嬴纵心中介意之处,听着他这满是霸道的话倒是苦笑开来,“不必交代我也是要交代的,否则这最后一行便说不通,你只知道瑾妃在我面前处置了一个宫女,自然不知道我在她寝殿之中瞧见了什么,你可还记得那副在皇上御书房密室之中见过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