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闻言有片刻的怔愣,沈君心是无论学什么都学的极快的那种人,武功心法经纶歌赋无须说,便是人心诡诈阴谋算计都能很快便融会贯通,全然没有一般少年郎的胆怯和懦弱,沐沉凝眸片刻,忽然沉沉的开了口,“主子此番离开大秦虽是利落,可主子心里最放不下便是秦王,这一路来郁结于心日日咳血,主子一生波折坎坷非世子能想象,主子眼下在乎之人极少,可但凡在乎的便不会坐视不理,这一点世子想来是知道的,正因如此,还请世子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利用主子的心软,主子承担太多,亦吃了太多苦。”
沐沉越说语声愈发悲切,竟让沈君心心底骤然间涌出了巨大的愧疚来,他脚步一顿,定了定神方才道,“我只会拿世上最好的给阿姐!”
☆、009有夫之妇,处子之身?!
风雪呼号,箭影重重!
高大挺直的白桦林里忽然亮起了刺目的火把!
四面八方被堵,一人一马从雪原上轻蹄而出!
玄醺相间的广袖喜服着身,火光将那张刀削斧刻的脸映的分明,苍穹深海一般的眸子里尽是化不开的深情,薄唇轻抿,他一步步至她身前朝她伸出手来——
“阿姀,我来接你。”
温柔的语声响雷一般轰然入耳,沈苏姀身子一颤醒了过来!
双眸晕着两分水汽大睁着,沈苏姀心头好似被一把钝刀割磨似得发疼,外头早已经天光大亮,沈苏姀浑身僵直的怔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浅浅的呼出口气,又将眸子紧紧地闭了上,不知过了多久,床帐之外忽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沈苏姀眉头微蹙,再睁眸之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定了定神才出声问,“是香词?”
“主子,正是奴婢。”
说话间香词已经知道沈苏姀醒了,当即便走到了床边将床帐掀了开,沈苏姀面色平静的坐直了身子,忍不住的轻咳了几声,除却面色有些难看之外,她沉静的面容之上分毫看不出旁的情绪,下地更衣,沈苏姀随口问她,“何时到的?”
香词面色一恭,“奴婢来时主子刚睡着。”
沈苏姀点了点头,香词又道,“主子,沐萧在外头等着,要见您。”
沈苏姀眸色一凝,当即加快了洗漱的速度,一边又语声平静道,“我已打算暂时留在西楚,此处是你我往后的居所,稍后他们几个都会入宫来。”
这算是一句告知,香词一怔之下便点了头。
沈苏姀更衣洗漱之后便到了外室,果不其然看到沐萧面色有几分疲累的站在外头,昨夜被沈君心留下的那两个侍婢正在一旁候着,十分安静乖顺的样子,见沈苏姀出来赶忙行礼,却又因为不知道沈苏姀的身份不知如何称呼,沈苏姀眉心微蹙,挥了挥手令二人退下,而后看了沐萧一眼朝一旁的暖阁走去,“过来说话。”
虽然此处乃是世子殿,可布局却是和伽南馆之中的布局分外相似,这殿后亦有一汪幽湖,这殿中亦配着临水的水榭,只是眼下乃是冬日,湖面早已被一片皑皑素雪覆盖,沈苏姀自然将这些细节看在了眼底,直直带着沐萧入了暖阁,窗外风雪已停,只剩下了一片连绵起伏的飞梁斗拱,沈苏姀安身落座,香词这才命人传早膳!
“早间世子来过一次,只是主子还未醒他便又回了紫宸殿,这些早膳亦是世子吩咐照着主子从前的口味做的,主子应当会喜欢。”
香词语声平静的说着,沈苏姀扫了一眼案上的膳食面上的冷凝少了两分,看了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沐萧一眼道,“一起用吧。”
沐萧连忙摆手,“属下早先已经用过了,主子无需管属下。”
沐萧来的早,且又是这幅疲惫模样,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一夜未眠,沈苏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当即速度极快的用膳,似乎胃口不佳,沈苏姀只用了些粥品便命香词将早膳撤了下去,待香词沏上新茶才示意自己对面,“先坐下吧。”
沐萧闻言犹疑一瞬,坐到了沈苏姀对面,沈苏姀沉吟一瞬道,“我决定暂时留在西楚,你和沐沉二人可效力在商王麾下,你们年纪尚轻,往后还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沐氏只有你二人,我亦不想让你们断了传承,在大秦处处受制,在西楚却不会,这话我既然说出来,你们就无需考虑苏氏,只管安心留下。”
沐萧眼底有几分浅淡的错愕,却又好似已经想到了她会留下似得,沈苏姀说完了这些面上才带上了柔和的笑意,“浮屠的处境并不好,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们借此可做出一番事业来,只是为人臣子诸多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利弊你们定然能自己权衡,我只觉得眼下这条路与你们而言再好不过了,若你们实在不愿我亦支持你们离开。”
沐萧的面色有几分犹疑,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却传来人声。
没多时香词进来道,“主子,沐沉先生来了。”
沈苏姀眸光一亮,“快请。”
香词点头转身而出,沈苏姀不由感叹,“你们兄弟二人倒是心有灵犀。”
沐沉应声而入,看到沐萧在此也不意外,显然早知他来了,只对着沈苏姀恭敬一礼,沈苏姀笑着挥手,“坐吧,我正和沐萧说让你们二人留在商王麾下效命的事。”
沐沉虽然知道沈苏姀留在西楚的决定,却还未和她细说过,闻言便皱眉看着沈苏姀道,“主子为何忽然决定留在西楚了?”
沈苏姀闻声一叹,“当初决定回岭南也是因为岭南还算有我们的基业在,虽然如此我也不曾打算一直留在岭南,只要不是大秦,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稍稍一顿又道,“世子和我的关系你们是知道的,我和他虽然并无血缘,可眼下也算得上是我的一个亲人,我相信他对我并无恶意,他想要我留下,我亦对他眼下的处境有些不放心,虽然他比我想象之中厉害的多,再加上留在西楚对于你们而言也都是利大于弊,我便做了这个决定,此番我们同行之人,凌霄和四姐我自有安排,华庭是一定会回去大秦的,孟先生和小谢也都是自由来去之人,最让我放不下心的便是你们两个。”
沐沉和沐萧相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几分沉凝,末了还是沐沉问道,“主子打算以何种身份留在西楚?沐氏可以重建,苏阀亦可以,虽然世子待主子十分之好,可……”
沈苏姀双眸微眯,表情有些冷凝的摇了摇头,“苏阀已灭,哪怕再建亦非从前的苏阀了,况且我即便会帮世子,却并不打算在西楚过多的涉足政治权利,我已让诗诗回岭南,稍后岭南苏氏的生意便会向西楚扩展,或许——我能做一个好商人。”
沈苏姀说着面上便带起了淡泊的笑意,那笑容有些飘渺,让沈苏姀冷凝的面容之上生出几分看透世事的苍凉之感,沐沉和沐萧看的心头一酸,沉沉不能言,同样都是年少英杰战场狂杀出来的,他们二人心底抱负未灭,沈苏姀是他们的主子,她的心底又怎么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是因为早前的经历和被那仇恨压制的太久这才生了远离是非之心罢了,沐萧和沐沉对沈苏姀的心境有几分明白,却更知道还有一个人压在沈苏姀的心头,此番她雷霆手段离了大秦离了那人,恐怕已经是哀默大于心死了……
沈苏姀看他二人面色难看不由失笑,“你们不必露出这幅表情,这几日我身子不适,可不想再操太多的心,你们就听我的留在商王此处吧。”
微微一顿,沈苏姀又语声沉沉道,“至于从前的事,都忘了吧!”
沈苏姀话已至此,无非是不想让沐萧和沐沉自己主动答应显得他们好似背叛了苏阀一般,这最后一句,却是在说大秦诸事都已做了了断……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齐齐起身对着沈苏姀撩袍便跪,沐萧看了沐沉一眼,沐沉便沉着眸色道,“主子为属下二人着想属下感激不尽,属下二人虽投西楚,却只会认君不认主。”
沐沉二人哪怕会留在西楚建立功业,可对沈君心只是君臣之谊,对沈苏姀却仍然是主仆,就好比从前在大秦一般,享大秦的俸禄受大秦的官位护卫大秦的国土百姓,可心底最为敬服的却是苏阀,沈苏姀看着兄弟二人笃定的眸色唇角一弯,“不论如何,留下来便好,去找世子吧,世子或许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厚待与你们,可你们也不得丢了我的脸面!”
这话略有激将,沐沉和沐萧闻言眸色当即一亮,周身意气一出,好似回到了八年前一般,“请主子放心,属下二人定然不会叫主子失望!”
沈苏姀满意的点点头,沐沉二人便起了身,本是转身出去,却不想沐萧走了几步却又脚步一顿,沈苏姀见状皱眉,“还有什么事?”
沐萧俊朗的面容上眉头轻皱,道,“主子,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此番我奉命去调军,可还未走到边境便发现了大军回程的迹象,我问了那钱将军,那人说是几日不曾接到世子手书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才回来,可十万大军无王令自归怎么想怎么都有些不妥。”
此番调军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却原来是沐萧走到一半便碰到了原就打算回浮屠的十万大军,沐萧话语落定,沐沉的眸色已经有些沉暗,面上闪过几分犹豫,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然而他还未开口沈苏姀已经轻笑出声。
沈苏姀面上毫无异色,一双眸子只带着几分叹然的看向了窗外的雪景,“你们的这位世子爷可不是你们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当初我看到信之时只觉得是他小孩儿心性闹出了这一场事端,可那日我发现紫罗营的异状之时已经将他设下的这个局看了个明白,他发兵十万可不光是为了威胁我来君临,他要对付的本就是有反叛之心的刘成武,这一次调兵出君临本就是为了给刘成武一个机会罢了,至于威胁我,不过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沈苏姀语声平静的说出这话,沐沉早就知情不觉意外,沐萧眼底却染上了怒意,“这……世子竟然原本就……那他后来岂非都是为了让您心软,主子,您既然知道……”
既然知道,怎么还答应留下来呢?
沈苏姀看着那雪景的目光有些深幽,默了默才道,“剑走偏锋以己为饵,他的确对我用了计策不假,可还算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他该受些教训,不过这教训他也受过了,反倒是叫我知道他是真心想让我留在西楚,留在西楚诸般便利,我总不能得了好处还卖乖,夜氏族人天赋异禀,倘若我所料不差,他往后会是一位好君主,与你们而言是好事。因我拿他当自己的亲人,所以可纵容一二,往后再犯,定不轻饶。”
微微一顿,沈苏姀语气淡淡,“沐沉,你将他教的很好。”
这话并无苛责之意,可沐沉还是面色微白的恭了身子,唇角几动,那般木讷之人此刻的语气竟然有些委屈,“属下可不敢教世子对主子用计策,离开西楚之时世子并未言明发兵之事,只说近来会有一件大事可能惹主子生气,到时候把信给主子就是了。”
沈苏姀失笑,结果那信让她气上加气……
沈苏姀摇头看了沐沉一眼,“我并未怪你,你无需自责,为人臣子的道理不必我说,你们与我而言亦是亲人,若有朝一日你们君臣离析,我可只看孰对孰错。”
为臣之道无外乎忠义二字,沐沉和沐萧当然明白,沈苏姀不再多说,挥了挥手叫他们退下,待两人退出去,沈苏姀心中才稍稍一松,想着今日一早孟南柯等人会被接进宫便想让香词出去探问探问被安排在何处,可她还未出声,却有一人来访。
詹氏身披一件雪白狐裘,里头依然是一身素色衣裙,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进门挥退了众人便对沈苏姀行礼,“给侯爷请安——”
沈苏姀抬手一扶,并未让她蹲下身子,“夫人此礼沈苏姀当不得,已无什么洛阳候了。”
詹氏闻言站起身来,看了沈苏姀一眼方才随她落坐在窗前榻上,二人坐定,沈苏姀含笑为詹氏倒茶,詹氏见状悠悠道,“不是洛阳候,那是否是秦王妃呢?”
沈苏姀倒茶的动作猛地一顿,堪堪洒出几星茶水在案几之上,面上的冷凝之色一重,笑意当即淡了下去,一息之后,她继续用万分优雅的动作斟茶,詹氏见状不由得一叹,“看来侯爷心中根本不曾放下,如此日久积郁,必定会损伤心脉。”
沈苏姀为二人倒好了茶并未言语,只将略显深幽的眸色落在詹氏身上,詹氏见状一时苦笑,“侯爷莫要误会,妾身过来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侯爷安心留在西楚,侯爷心有沟壑,妾身更不敢期望侯爷能助君儿成就功业,只是君儿心中十分看重侯爷,侯爷在,君儿便能安心,都说夜氏族人心智早成城府万钧,可他到底也只有十二岁。”
沈苏姀面不改色,当她想掩下自己的情绪,便就能让旁人看不出什么来,稍稍一顿,她只语声淡淡的开口,“我既然说了留下,便不会置他与不顾。”
詹氏听着此话却是摇了摇头,“侯爷可想过在西楚成家?”
眼瞳微缩,几乎是一瞬间沈苏姀周身的气势便冷了几分,她眸光如悬剑一般落在詹氏面上,冷笑一声,“夫人莫要忘了,我已是有夫之妇。”
詹氏笑意愈苦,看着沈苏姀的目光却有些怜惜,“侯爷年纪尚轻,既然决定离开大秦,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了断干净,瞧侯爷面色方知侯爷这些日子过得极其辛苦,侯爷莫不是想就此下去直到油尽灯枯药石枉灵?既然侯爷决定留在西楚,便有无限的可能,重新成家当然也可,当然,妾身的确存着私心,因女儿家成家之后方才能心性更为稳定些,妾身只是想让君儿往后能一直安心些,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这话语还算诚恳,可詹氏触到了沈苏姀的逆鳞,她周身的冷意并未消退半分,詹氏见状便知沈苏姀心意已决,不由叹声道,“既然侯爷之心已绝,便当妾身不曾说过适才之语。”
见沈苏姀眸光依旧冷凝,詹氏只好苦笑着摇头,“今日之语是妾身思前想后才决定来问一问,侯爷和秦王情意甚笃妾身早就知道,只是侯爷此番走的决绝,再看侯爷至今尚是完身方才起了这份心思,妾身觉得侯爷心性非同常人,亦不愿侯爷就此蹉跎……”
詹氏面带歉意的说着话,却不想沈苏姀面上冷凝忽然一散,继而在眼底生出了疑窦之色,詹氏有些莫名,一时不知自己何处说的不妥,那完身之语虽然私密,可詹氏也是女儿家,亦并非有意隐瞒自己心中所想便直言直语了。
却见沈苏姀眯着眸子问,“完身?”
詹氏眉头一皱,只怕沈苏姀以为她用了旁的法子得知此事,当即解释道,“侯爷莫要误会,妾身只是会看骨相罢了,侯爷眉清目秀骨相清奇实乃处子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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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纵我不往,其心悠悠!
詹氏眉头一皱,只怕沈苏姀以为她用了旁的法子得知此事,当即解释道,“侯爷莫要误会,妾身只是会看骨相罢了,侯爷眉清目秀骨相清奇实乃处子之相……”
詹氏心知沈苏姀绝非外表看起来的这样简单,有些忐忑的说完此话,迎接她的却是长久的沉默,沈苏姀面色静然,唯有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紧紧眯着,叫人窥探不出她真正的情绪,詹氏眼底闪过两分不解,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沈苏姀却又回了神,握着茶盏的指节有些发紧,语声却分外平静,“即便离开大秦,嬴纵也仍是我夫君,此生我只嫁他一人。”
詹氏虽也会些巫咒测算之术,却不知沈苏姀真实身份为何,更连沈苏姀到底为何离开大秦离开嬴纵都不知,正因为不知,心中才愈发不安,此刻听到沈苏姀如此不容置疑的话更明白哪怕已经离开大秦她心中也只有嬴纵一人,詹氏心中有些动容,却是更为忐忑了。
詹氏的表情变化沈苏姀看在眼底,虽然年纪比不得詹氏,可沈苏姀察言观色的本事却并不弱,打眼一扫沈苏姀已看出了詹氏的担忧,眼底闪过两分幽光,语声亦清冷起来,“夫人和王爷心中的担忧苏姀能想到几分,亦万分理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夫人和王爷倘若觉得苏姀留在西楚乃是有所图谋,那苏姀大可即刻离开西楚。”
詹氏面色一变,连忙肃容,“侯爷言重了,妾身只是……”
语气有些艰涩,詹氏看了沈苏姀一眼方才道,“妾身并非是怀疑侯爷有何图谋,只是私心想让侯爷安心留在西楚,侯爷对妾身和君儿有大恩,妾身恐怕比君儿还想让侯爷留下,又岂能用别的心思,适才的话侯爷只当做妾身未曾说过,还请侯爷宽容妾身做母亲之心。”
沈苏姀听着此话不置可否,詹氏便又扯出两分笑容来道,“适才之言都是妾身一时兴起,并非王爷之意,王爷让妾身今日来见侯爷却是为了另一桩事。”
对于商王沈苏姀颇有两分敬重,闻言眸色不由一肃,詹氏便看着沈苏姀语重心长道,“侯爷留在西楚乃是妾身和王爷之愿,君儿更待侯爷若亲姐,侯爷便也是自己人了,王室之中多有斗争,想必侯爷十分清楚,侯爷留在君儿身边,往后少不得会遇上些事情,王爷的意思是,侯爷在西楚应当有个合适的身份,也免得侯爷往后行事不便利。”
沈苏姀身份特殊,若只是个商人倒也罢了,偏生她和世子扯上了关系,自然是引人注目的所在,若是没个合理的身份必定容易惹麻烦,商王能为她考虑至此自然让沈苏姀动容,可沈苏姀也明白商王此举有安抚托孤之意,因而听闻此话不过眉头一凝并非立刻言语。
詹氏见状便继续道,“君儿和侯爷亲若姐弟,因而王爷想以侯爷此番救了世子又解了浮屠之危的事迹加封侯爷为上阳郡主,虽然是个虚衔,可有了这等身份侯爷往后便可少受些束缚,也算是王爷报答侯爷对我们几番相助之恩。”
上阳乃是商王王宫之号,乃是商王麾下最为尊贵的郡主封号,有了这一层身份,沈苏姀在浮屠城的地位仅次于沈君心,倘若得了此身份必定对她大有裨益,可得到的越多需要担着的责任就越多,此刻的沈苏姀只觉得心困力疲,这个封号与她而言并不轻。
见沈苏姀并未立刻答话詹氏眉头一皱,犹豫半刻方才接着道,“侯爷不愿意吗?”
沈苏姀思忖一瞬,“世子是何意?”
詹氏面上生出两分笑意,“君儿自然是希望侯爷接下这个封号的。”
稍稍一顿,詹氏又道,“听闻苏先生也要留在西楚,苏先生还有位兄弟也要留下,他们二人虽然效忠与商王,可到底也是侯爷的人,倘若侯爷身居高位,也是对他们的庇护。”
是庇护,更重要的是让沐沉和沐萧也安心的留在西楚。
一个身份,便能将他们主仆三人牢牢绑住了。
沈苏姀眸光微垂,并不愿深想这看似光鲜的表面之下到底掩藏着什么用心,事关王室事关权力生死,换做是她也会好好的权衡利弊,这并没有什么错。
沈苏姀沉思半晌方才开口,“郡主之位过高了。”
詹氏听出了沈苏姀话语之中的拒绝意味,正要开口,却有一人比她先出了声!
“再高的位子阿姐都当的!”
沈君心大步而来,一身白袍外头罩着一件玄色的披风,墨发玉冠,英姿勃发,沈苏姀和詹氏齐齐望过去,詹氏眸光爱怜,沈苏姀唇角也露出两分笑意来,便见沈君心在沈苏姀面前站定,语气不容置疑,“阿姐不必推辞,加封郡主的王令我已命人送出王宫了,眼下整个浮屠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王令还会送往望京,不管朝中同意不同意,阿姐你现在已是上阳郡主!”
詹氏闻言眸色微亮,大抵是没想到沈君心如此雷厉风行,沈苏姀听着此话唇角的笑意却已淡了下来,沈君心看到沈苏姀的表情面露悻然,眼看沈苏姀不接话只好看着詹氏道,“母亲不必为此事费心了,母亲出来已久,不若先回紫宸殿照顾父王,让我和阿姐说。”
詹氏也看出了沈苏姀面上淡淡的不虞,本有些担心,可眼下的沈君心已非沈府那个未经历练的小少爷,她眼底忧色一闪而逝,当即站起了身来,朝沈苏姀欠身道,“侯爷,那妾身就先回紫宸殿了,告退——”
沈苏姀闻言当即站起身来,“夫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