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鸟儿看起来十分灵动,甫一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应的扑腾,然而这鸟儿怎么动却都不曾发出声音,就好像一个人哑巴了一样,拓跋昀和拓跋卓齐齐意外,俱是没想到齐永兴会有这样的宝贝,更不曾想到他这样笃定的说可以追踪到秦王夫妻的踪影。
一边惊讶,另一边这兄弟二人却有些不信,拓跋昀立刻问道,“齐公公何时有了这么一只鸟儿?这鸟儿又是如何就能寻到秦王夫妻呢?”
齐永兴低头一瞬,口中道,“这鸟儿乃是南疆巫族之物,它比一般鸟儿飞的更快更高亦十分会隐藏自己的踪迹,雪翎不会鸣叫却十分通灵性,它能识别一种古老的常人辨别不出的香气,只要带着它去那香气出现过的地方,它便能顺着那香气移动的路线追寻到那香气的所在!”
拓跋昀被齐永兴平静却格外叫人信服的模样打动,已经忽视了齐永兴未曾交代这只鸟儿如何到他手中的,拓跋昀只感兴趣的问,“什么香气?”
齐永兴抬眸,平静道,“忘机,世上最古老的奇药忘机……”
因是意识到了危险,嬴纵一行人的赶路速度更加快了些,然而越是往大秦的方向走他们遇到的阻碍越大,甚至怎么绕行都不行,就好像拓跋昀早早算准了他们会走哪个方向似得,这样的情况立刻引起了沈苏姀和嬴纵的警觉,他再不带着所有的暗卫一起,而是兵分三路,连朱瑞和容飒、容冽在内,他这一行人只有不到二十人,且各个都是精锐,各个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绝不会出现问题的,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的境况没有半分好转!
“他妈的!前面的路又被堵上了!”朱瑞恶狠狠的道出一句,有些不甘心的道,“咱们中间必定有人有问题!等我老朱把这人找出来一定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朱瑞气愤不已,这边厢沈苏姀看了他一眼道,“早前人多之时疑兵或许还有可能,可眼下人员已经尽量精简,怀疑自己人已经不可取了。”
说完沈苏姀看向嬴纵,“我总觉得问题在别处。”
沈苏姀这么一说朱瑞也觉得有些赫然,毕竟今日跟着的都是十分亲信的,他哂笑着抓了抓脑袋,“是老朱想多了,王妃说得对,问题应该在别处。”
嬴纵便扫了朱瑞一眼,而后看向沈苏姀,“可有什么发现?”
沈苏姀摇摇头,面色也有些苦恼,“拓跋昀好像能掐会算似得。”
嬴纵抚了抚她的发顶不再多说,却转头吩咐容冽,“明日离开之时给这家的祖孙二人多留些钱财,我们早些离开,到时候不要惊动他们……”
容冽点了点头,嬴纵便着几人先行退下歇着。
因为越靠近边境风声越紧,且城池亦越来越萧条,是以沈苏姀和嬴纵已经不能再去街市上住着,今日到了这名为咎城之地,他们便是隐藏了行踪寻了一处城郊的农户住宿。
这一处农户房屋颇大,早前似乎十分富足眼下没落了,家中眼下只有爷孙二人并着两个小厮两个婆子,据闻是这老人家的儿子女儿早前都因病早逝了,老人家心地善良,因是在郊外到也不知道外头正在追查什么人,因此见嬴纵一行人风尘仆仆便暂且收留了他们,房屋虽然十分简陋质朴,却胜在干净整洁,因此嬴纵才多交代一声多留些钱财以示感谢。
待容飒等人一走,沈苏姀便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她也未曾想明白自己一行人身上出了什么问题,诸如被人下了追踪香之类的状况她也有想过,还命令整队人换衣沐浴,然而便是这般也没能避免怎么都甩不掉那越来越紧密的网。
沈苏姀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的攥紧了腰间的玉玦,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掌心已起了汗,目光往玉玦之上扫过去,通体碧绿的玉玦盈盈生辉,好似一汪会流动的碧泉,沈苏姀看着这玉玦出神,冷不防被嬴纵一把从后抱了住,嬴纵将下颔落在她发顶,亦垂眸去看她掌中的玉,口中道,“希望师父的玉能保我们此番化险为夷安全到昆仑。”
沈苏姀眼底闪过两分暗色,低低“嗯”了一声。
嬴纵看出她状态不是很好,便蹭着她的侧脸道,“还有两日便到魏国边境了,到了昆仑边让师尊为你瞧身子,大秦那边哪怕我不回去也能搞定,君临有天流在,你大哥又在琅琊,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不必为大秦的境况担心。”
沈苏姀“嗯”一声,仍是恹恹的,嬴纵见状低声一笑,抬手捧着她的下颔将她脑袋转过来低头吻了几下,“从前比这危险一百倍的情况我们都遇过,你这是怎么了?”
沈苏姀干脆转过身将他抱了住,侧脸贴在他胸前道,“许是累了。”
嬴纵眼底闪过疼惜,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既是累了便什么都不要多想,今夜先歇下,至多再有五日咱们便可安心了,别动,我替你脱……”
沈苏姀的确很累,几乎脑袋刚沾上枕头便生出了困意,嬴纵怜爱的看着她睡着,将她的衣物并着长生剑玉玦等物放在了床尾,然后便出去吩咐明日行程去了,沈苏姀拥着被子翻了个身,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只模模糊糊听到“叮”的一声轻响,潜意识里她明白是有什么掉在了地上,可因是太过疲累,这意识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嬴纵一行人已经起了身,身手利落的穿衣洗漱,简单用了早膳,果然没有惊动这农家便出了门,沈苏姀的绝影被留在了西楚,这一路上嬴纵都一定要她和自己共乘一骑,幸而赤焰脚力非常,便是驮着他们二人也能胜过普通马儿的脚程!
因是距离北魏边境越来越近,是以一路上的排查亦愈发严格起来,稍微表现出异样的百姓都会被魏国的士兵无理由扣留,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是造成了不便和冤屈,可对于嬴纵一行人而言却是致命的,他们不得不万分小心!
一行人从天明时分一直赶路到了中午,眼看着时辰不早嬴纵顾念着沈苏姀一定要在一处路边摊贩处吃些饭食,沈苏姀拗不过他,容飒等人这一路来亦是知道了嬴纵对沈苏姀的无微不至,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可几个人刚坐定沈苏姀的面色就变了,她眉头紧皱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然而苦着脸看向了嬴纵,嬴纵也随着她的动作看向她腰间,这么一看立刻明白!
重华送给沈苏姀的玉不见了!
毕竟是师父相赠,沈苏姀当即紧张起来,“今天早上走的太急,我没见着那玉一时忘记了,竟然就这么走了,必定还在那户农家之内。”
嬴纵思忖一瞬,当即拍板,看着容飒等人吩咐道,“我们回去找玉,你们在此等着,天黑之前赶来与你们会合,小心隐藏行踪!”
容飒等人当即不愿意,“自然是我们一起和主子回去!”
沈苏姀也觉得不妥,“那处农户的位置我记得,等回了大秦再派人来取便是。”
嬴纵捏了捏她掌心,“到时候找不见了又该如何?到底不是俗物,索性眼下只是几个时辰的路程,我们快去快回耽误不到什么,用完午膳便走!”
嬴纵不理容飒就代表他主意已定,而沈苏姀亦害怕到时候会找不到那块玉,那玉乃是重华随身带着的,有重华的修行灵气在,无论如何都不该这么被她丢在北魏!
沈苏姀心底感动于嬴纵的理解和包容,用完饭便和嬴纵踏上了返程的路,因为想着回来和容飒等人汇合,这一次嬴纵的速度更为极快,仿佛上苍相助,他们走的回程之路也没有遇上追上来的北魏士兵,这一点甚至让沈苏姀和嬴纵产生了北魏已经丢失了他们的踪迹的想法!
快马疾行两个时辰之后,二人一身风尘仆仆的近了昨日落脚的那处城郊村落!
日头偏西,入目便是一处写意乡村画卷,天空湛蓝一碧如洗,阳春三月的远山更是翠绿欲滴,近处矮房薄田参差错落,乡村小径回环通幽,耳边没有城池的喧闹,心底没有权利的纷争,安宁而惬意的小小村落委实有几分悠闲隐世的味道。
沈苏姀和嬴纵看到这场景心底都生出几分安宁之感来,相视一笑朝那村口疾行而去,然而甫一走到那村落的入口嬴纵和沈苏姀面上悠然的笑意便淡了下来,平整的村口土路之上,崭新的马蹄痕迹杂乱无章的映入二人眼帘!
凭着那马蹄印子的深浅二人几乎可以想见就在两人到来之前至少有五百兵马从这里飒踏而过!
这样一个小小山村为何忽然出现了这么多的人马?!
几乎一瞬间,沈苏姀和嬴纵周身气势紧绷了起来,一个不可能的想法映入脑海之中,沈苏姀和嬴纵眼底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这处村落的百姓生活平静百年未有一变,能吸引这么多魏国兵马来这里几乎只有一个可能!
幸而长生剑和裂天都在二人身上,沈苏姀和嬴纵一个眼神便极有默契的达成共识,嬴纵调转马头驶入一处小径,又将马儿停在一处隐秘之地,齐齐翻身下马将赤焰系好,而后内息一提,两人同时踏着碧绿的树冠朝早前落脚的那户农家而去!
一路隐着身影御风而行,越是靠近那处农家两人的感觉越是不对,村落的主道之上马蹄印子一直未断,几乎就在告诉他们那些人就是朝着那户农家而去的,半柱香的时辰之后,两人的身形猛然一滞!
在他们二十丈之外,身着铠甲的北魏士兵整整齐齐的守在那户农家之外!
清凉的春风徐徐而来,血腥味刺鼻——
☆、062 我想让你时刻都在我怀里!(二更)
清凉的春风徐徐而来,血腥味刺鼻,而那些站在那户农家之外的北魏士兵各个执坚批锐严阵以待,凶煞之气分明,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生出几分冷意,嬴纵目光往前一扫,当即扬了扬下颔先沈苏姀一步朝那户农家靠近!
因是正门有人,是以嬴纵直接带着沈苏姀朝那农户后门而去,后门之外也有魏兵搜寻的痕迹,只是眼下并无人驻守,两人越过高墙,直接攀上了正屋的房顶。
正屋乃是歇山顶样式,两人落在背阴面,刚将身形伏下二人便听到了前头院子里传来的声响,嬴纵和沈苏姀眼神交汇,同时从那房顶正脊之上探出了脑袋。
这户农家因为早前乃是大户人家,因此这正院占地并不小,此时此刻,这院子里头满满当当的站满了人,沈苏姀粗粗一扫,足有两百多人,魏兵们全都身着战甲,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的兵马,一个身着银甲的中年将军执剑站在院子正中,而在他的身前,此刻正跪着六个人,这农户家中的两个小厮、两个婆子并着那祖孙二人全都被士兵们押跪着!
看着这情形,沈苏姀呼吸一簇便将右手按在了长生剑上!
嬴纵将她的左手一握,对她摇了摇头。
沈苏姀当然明白眼下要尽可能的隐藏身份,只浅吸口气静观其变!
那银甲将军生的高大威武,通身杀伐之气一看便知是上了战场的,他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几下,然后便见四五个小兵从客院的方向小跑了过来,朝他一抱拳道,“将军,在偏院发现了有人住过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人。”
那将军顿时皱了眉头,他手腕一折将长剑悬在那老者的头顶,语声粗噶阴测的问道,“说,住在你院子里头的都是什么人?现在去了何处?”
那老者已经是花甲年纪,头发花白枯瘦如柴,被剑一指已是害怕的抖了一抖,他虚虚眯着眼睛抬头看了这凶神恶煞的将军一眼,大抵是想到孙子在身边一时之间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老者直了直背脊,摇头,语声有气无力道,“这位将军,住在小人家里的是一行商队,小人见天色已晚便收留了他们,今日一早他们便离开,小人不知他们的去向!”
那将军横眉一竖,“不知道?!”
冷厉的话语一落,将军手腕一折便将悬在老者头顶的长剑侧手一扬,剑影闪烁,血光横飞,几道惊呼声乍响,老者转头一看便见一个小厮喉咙处冒着血沫子倒在了血泊之中,不过是二十出头的老实庄稼人,连惊呼都没有发出一声便断了声息!
另外一个小厮和那两个婆子见状已经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满眼泪花浑身发抖,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老者虽然也只是这村子里的富户不曾见过多少大世面,可到底是上了年岁比另外几人镇定的多,他面色微白的咬了咬牙,二话不说将自己吓得唇瓣青紫的小孙子抱进了怀中,他的小孙子着一身干净短袍,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十分白净可爱,小孩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人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血,整个人已木愣愣的发颤。
“怎么?还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他,下一次就是他!”
那将军说着话便将长剑指向了第二个小厮的方向,那小厮见状低唔一声便祈求的看向老者的方向,老者眼底已生出怒意,可看了看此时的阵势也明白这些人不是好相与的,当即狠闭了眸子道,“小人的确不知,将军非要小人说小人也实在说不出!”
老人家的镇定让着将军眉头一皱眼底生出了怀疑,恰在此时,一个身着乌衣宫服的年轻小太监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军队之中竟然带着一个太监?!
不说嬴纵和沈苏姀,便是那老者都多看了那小太监几眼!
那小太监生的十分白净,年纪不过也双十的样子,可看到这幅血腥场面他的表情却是万分平静,面对这手拿长剑的将军他亦不卑不亢,且看着那将军道,“将军,神鸟追到这里便找不到了踪迹,那些人根本没有离开此处,这老头或许在说谎。”
那将军本来已有几分相信这老者的话,可是听到这小太监这样说他眼底立刻又生出了狠光,剑锋一转,二话不说便朝那另外一个小厮身上挑下去,“噗嗤”一声响,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破肉断骨之声响起,再看之时那小厮的右臂已远远飞了出去!
那小厮抱着断了臂膀的肩头疼的满地打滚,没叫到几声便晕了过去,他那断臂之处血流汹涌,不多时身下便又是一大滩,如此速度,不消片刻就会死!
两个婆子已吓得哭起来,那老者却还挺直了背脊跪着,那不过五六岁的小孙子浑身颤抖的伏在老者怀中,只将老者枯瘦的身体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的抱着,已被吓出眼泪来的眼睛却仇恨的瞪着那将军,老者见状,一把将他的眼睛捂了住!
顷刻间的杀伐又将一人的性命了断了一半,伏在屋顶之上的沈苏姀和嬴纵俱是皱紧了眉头,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那小太监的身上,俱是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个太监,可更叫他们觉得奇怪的却是那小太监说的那话,神鸟是何物?那神鸟又在追什么踪迹?!
想到她留在这里的玉玦,沈苏姀的眸光猛地沉暗了下来……
“敢骗本将军便是这个下场?!老头儿,你不是说今日一早那些人已经离开了?!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本将军叫人活煮了你的孙子!”
将军语声恶劣的威胁,那老者身形一颤将孙子抱得更紧了几分,“将军不信小人之语小人也没有办法,那行人是昨夜晚间来的,今日怎会还留在这村里,他们今日一早便离开了,至于这位公公说的什么神鸟踪迹,小人委实不懂!”
这老者说的话这将军也不是不明白,嬴纵一行人这一路都在赶路,既然是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又怎么会继续留一日?这么一想这将军便看向了那太监,那太监面色平静道,“将军不信小人难道还不信小人的师父吗?这神鸟是小人的师父所赐,可是为了帮将军追到人小人才奉师命走的这一趟,倘若将军不信小人之语,小人只要打道回府了!”
这太监年纪不大气场却足,那将军在听到他口中的“师父”二字顿时面色一肃,点头道,“本将军当然是相信齐公公的。”话音落定,这将军立刻转头恶狠狠的瞪向了那老者,“说,你把他们藏在了何处?他们当中是不是有个女子生病了?!”
这将军此话自然是问的沈苏姀,沈苏姀在西楚之时曾经问医求药过,被有心人知道她身子不好也是正常的,而能让嬴纵一行人留在这里的理由也只能是因为他们当中有人不能走了,自然是有病史的沈苏姀嫌疑最大!
那老者闻言却皱眉摇头,“那一行人全都是男人,并没有女人,更无人生病,小人已经说了,他们一大早就走了,将军不信小人也无话好说了!”
这将军唇角一扬狞笑一声,抬手便将那小娃儿从这老者手中拽了出来,提着那小娃儿的后颈高高举起,长剑架在那小娃儿的脖颈上,“说不说?!”
那老者见状早已吓得面色大变,那小娃儿亦是呜呜的哭了起来,只瞅着老者满是畏怕,老者眼底泛出泪光,却是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旁那太监见状便道,“神鸟追踪出来那香味最后出现的便是在此处,往常他们惯会用障眼法,可这一次那味道最后出现的便是在此处,再往外走便是回了京城的方向了,我们他们不会回京城,而我们是从京城来半路更为发现不妥,你说,除了他们还在此处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太监尖利的嗓音阴沉的割磨人的耳膜,那将军闻言便将剑尖划破了小娃儿的手臂,小娃儿疼的哭声骤响,那老者见状只得喊一声扑了上去,两个士兵见状便将老者按压在地,抬脚便狠踹在了老者的身上,老者狠喘几声知道自己再也挣扎不得,只能老泪纵横的看那小娃儿手腕上留下来的血滴!
“爷爷,我……我怕……”
小娃儿见自家爷爷被踹到眼底畏怕更重,却顿时闭口不敢在哭出声来,老者见此眼底闪过绝望凄楚,早前还坚毅沉稳的面容终于朝那将军露出哀求之色。
“将军,小人真的没有说谎,小娃娃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小人亦是大魏的良民,求将军高抬贵手,小人不过是这村里的老叟,怎敢哄骗将军,求将军高抬贵手……”
老者哀求之意分明,那小娃儿也呜呜的哭起来,那将军见状眯了眯眸子,却是对那太监的话坚信不疑,长剑一挥,想也不想就往小娃儿脖颈之上落了下去!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灿红的光芒从天际直直落在这处院落之中,血泊之中,祖孙二人绝望的屏住了呼吸,就在老者喉中哀哭一声狠命的扑向小娃儿的时候,一道刺目的寒光忽然从天而降,凌厉的劲风忽至,老者心头一紧下意识闭眸!
世间有一瞬的安静,老者再睁开眼只是自家小孙儿已不见了踪影,而那将军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只是一柄墨色的长剑正从那将军的喉咙处贯穿而出……
老者被震了住,全院子的人都被震了住,一息之后,那柄墨色的长剑忽的一收,将军喉咙之处血沫子喷洒而出,咕咕几声响之后,那将军高壮的身躯便沉重的超旁里倒了下去!
那将军一倒,一身白衣的冷峻男子便出现在了老者的视线之中,老者眨了眨眼认出了男子的面容,他嘴巴正一张,男子的身影却已经如闪电一般朝一旁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杀了过去,老者心头一紧正转头四处搜寻自己孙儿的所在,肩头之上却忽然覆上一股子大力,一只手举重若轻的将他抓了起来,老者一转头便对上一张清俊绝美的容颜……
沈苏姀怀中抱着的正是老者的小孙儿,她抓着老者急退,待退到院墙角落之中方才将那小娃娃往老者怀中一放,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一句“帮他包扎一下”便转过了身去!
那是一处院墙的犄角,祖孙二人紧紧相拥着无力的靠在墙角,在祖孙二人的身前,一身白色锦袍的沈苏姀执剑而立将他们紧紧地护在了身后,院子中间是的白色身影恍如罗刹,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北魏士兵选择了看起来稍微纤弱写的绝美少年下手,沈苏姀缓缓拔剑而出,唇角的冷笑如同绽放在地狱彼岸的曼殊沙华……
贪生怕死的北魏士兵们并没有在沈苏姀这里得到半点好处,当他们发现这二人的剑不是他们能抵挡之时一个个的都生出了退意,他们的带头将军已死,他们完全没必要继续赔上自己的性命,然而便是在这时,那早前一直被那将军深信不疑的小太监说了话!
那太监站在两处战圈的最外围,厉喝道,“这二人便是太子殿下找寻之人!谁能杀了他们立刻赏金千万官升三级!谁敢做逃兵,出门便是个死!”
太监身着乌衣,在这些兵丁眼中代表着宫闱权利,他这话一出,再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逃走,然而沈苏姀和嬴纵又怎会给他们半点机会?!
挑劈砍刺,大秦对阵北魏的杀伐在这处乡村小院之中提前上演,沈苏姀剑快若疾风,嬴纵的招式招招狠辣,一刹之间,二人仿佛又回到了九巍山靠杀伐挣军功的日子,隔着厮杀的血阵二人遥遥对望,只是这一次两人并肩而战,再也没有什么军功对立了……
老者颤抖的将自己孙子受伤的手腕包扎起来,看着院中杀伐果决的二人眼底情绪复杂万分,他家的浩劫因这二人而起,然而今日之局这二人本可以不现身,说到底是他们救了他们爷孙,他们了断人性命的狠辣无情好似魔鬼,可沈苏姀挡在她爷孙二人身前的身影又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老者紧紧抱着怀中小孙儿,眼底忽然闪出两分坚毅的光芒。
院子里的魏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越来越多的人生出了退意,眼见得沈苏姀和嬴纵二人武功如此之高,那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小太监也心生了退意,然而就在他刚转身跑到门口之时,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将他整个人罩了住……
小太监眸光惊骇的转身,嬴纵手中的裂天剑正堪堪架在他的脖颈之上,那太监面色大变,而周遭的士兵看到连着太监都被抓了住,当即连滚带爬的朝院门之外跑,有跑至门口的士兵回头一看,只见这如血残阳之下,小小的乡村小院浑似个修罗炼狱!
嬴纵和沈苏姀谁都没有去拦这些逃走的士兵,嬴纵一脚踢在这太监的腿弯,这太监顿时跌倒在了满地的尸体中间,沈苏姀手腕回剑从墙角走过来,先是扫了那太监一眼便看向嬴纵,道,“玉可能在昨日住的屋子里,我先去找。”
嬴纵点点头,“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