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伯母不用太过于迁就我,我那不过是说说罢了,哪能耽误了阿绯与方爷的好事,要不然准要落下阿绯的埋怨。”林珑最后开了贝明绯的玩笑。
“你还说,再说我就跟你绝交。”贝明绯脸红地道。
林珑忙从善如流地道:“好好好,我不说,我回家备好贺礼,就算人不到礼肯定到……”
“阿珑,你还是吃菜吧。”贝明绯忙给林珑挟了一筷子菜,不让林珑再出言调侃她。
林珑笑了笑,倒是同再说话消遣贝明绯,反正这好友出阁,她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就是。
方辩倒是很感激林珑,有她这么一搅和,他与贝明绯的婚事就能尽快提上日程,要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他才能抱得美人归,遂朝林珑感激地一笑。
林珑也笑着回礼,这事总算能完全卸下心头了。
用过膳食后,男人们有话到书房去说了,连方辩也不在坐,估计贝聿想知道苏州城现在是个什么景况。
倒是女人家坐在一块儿讨论着婚事,这议题从餐桌上就一直热门到现在,就算贝明绯脸红抗议也无效,贝申氏这会儿是头一次嫁女,自是希望办得体面风光一些。
“对了,贝大哥年纪也不轻了,这婚配之事可不能再拖着。”林珑倒是提醒了一句。
一说到这个,贝申氏叹息一声,“本来我已经看好了一家姑娘,当时就等着下聘,这婚事就能成,谁知道你伯父偏出了这么一件事,那婚事自然是黄了,这会儿他刚脱了牢狱之灾,还是迟些再想吧。”看了眼在旁边做着刺绣的女儿,“倒是绯儿先出阁也未为不可。”
林珑想想也是,“确实是要按着章程行事才好,贝伯母,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不要吝于开口。”
“那是一定的。”贝申氏忙按了按林珑的手,再度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
贝明绯道:“我哥那人以前倒是有几个红颜知己,只可惜都是出身青楼楚馆。”
“绯儿,这不能乱说的,我们家就算再落魄也不能娶那些女人进门,这话若让外人听闻,只怕以为我们家真的落魄成地底泥了。”贝申氏忙训斥女儿一句,不让她口无遮拦。
“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又没说让哥娶那些女人为妻,不过是想起有这么一桩事情罢了。”贝明绯辩解道。其实她见过兄长当时的那几个红颜知己,人倒还是可以的,就这出身见不得人。哥哥进了大狱,她们隔三差五地也去探望,倒是比贝家一些亲戚要强得多。
“这事赶紧给我忘掉,往后不许再提。”贝申氏三令五申道,她是绝对不会接受那些女人进门的。昔日丈夫也用一两个妾是这么个出身,结果丈夫一出事,那两个女人就走得比兔子还快。
贝明绯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娘。”
林珑见状打圆场道,“贝伯母,阿绯不是那口无遮拦的人,她知道轻重的。”
贝申氏闻言,还是瞪了一眼女儿。
贝明绯却是朝一旁的林珑做出个委屈的表情,林珑回她一个活该的表情,明知道长辈们都是保守之人,她还偏那么说。
若换成她是贝申氏,她也不会乐见娶个妓子当儿媳妇。
天近傍晚的时候,叶旭尧亲自登贝家的门来接回林珑。
一看到这年轻人到来,贝氏父子忙出来相迎,他们托了叶旭尧的福,就算是受罪也没受那最大的罪。
叶旭尧对贝氏父子很是熟悉了,但天性冷漠的他与贝家交情一般,只是对贝聿道:“盐务一案让不少官员都掉了乌纱帽,你今后还是不要再涉及到这一行了。”
他当日得到的花名册里面的人都被一一定了罪,因为高家的垮台,那些人只会死得更快。
“那是当然的。”贝聿哪有不应承的?“我现在只想着颐养天年即可,倒是他年轻人,可以闯一闯。”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贝朗也是一阵的苦笑,不过男儿志在四方,总会有他手机会,遂又一脸的坦然,“叶侯爷不用担心我们父子会重蹈覆辙。”
“这样甚好。”叶旭尧淡淡地道。
保下他们是他的主意,好在圣上也宽宏大量,鉴于贝氏父子的合作以及上缴财产充盈了国库,因而才能保全了性命。
看到妻子与贝氏母女一道儿走过来,他忙上前去扶住妻子。
“你怎么来了?”林珑笑吟吟地问。
“想着你会在这儿,就过来接你回府。”叶旭尧看向林珑的眼神里面多了一丝儿温情,与他之前说话的样子相去甚远。
“我又不是不认得路。”林珑似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不过脸上的笑容显示了她的心情,谁不想被夫婿牵挂在心间?她自然也不例外的。
这回轮到贝明绯朝林珑眨眨眼取笑她了,谁让她之前拿她来打趣?
林珑倒是大方地接下,反正她就是甜在心间。
本来贝申氏想要留叶旭尧和林珑用晚膳的,只是被叶旭尧拒绝了,他不大爱在别人家用膳,所以还是拉着妻子上马车离去。
林珑拉开车窗帘子,朝贝家人还有方辩挥了挥手,等马车驶出了贝宅,她这才让如霞把车窗帘子拉上。
“夫君,今天我很高兴。”她道。
叶旭尧转头看向林珑,挥手示意如霞出去到外面,伸手揽住妻子在怀里,“我看得出来。”
林珑伸手抱住丈夫的腰,埋头在他的怀中,“夫君,一年多前,我真的好怕,怕阿绯变得与我一样无依无靠,好在她爹好哥否极泰来……”
她幽幽地诉说着心事,这会儿叶旭尧会是最好的听众。
叶旭尧没有插话,妻子很少会这么说心事,听得他心疼不已,低头在她额前吻了吻,“过去的事还想来做甚?你有我有孩子。”
“嗯。”林珑轻应一声,脸上的愁眉方才消去。
享受了一会儿温情时刻,叶旭尧方才道:“对了,李家母子对于郑西珠极为满意,你且去问问郑西珠可愿意结这让亲事否?如果愿意,就趁早定下来。”
林珑闻言,从丈夫的怀里抬起头来,“回头我去问问她,上回她暗地里见了一下这李家公子,好像也没有排斥的现象。”
郑西珠的婚配对象,是这次科考的进士之一,目前在翰林院任着翰林学士。
为这人选之事,叶旭尧是派人查清楚了,这才说给郑西珠,不管如何,这郑西珠越早嫁越好。
“如果可以,就赶在这个月底把婚事办了。”叶旭尧道。
“这么快?”林珑错愕,好歹也要筹备一段日子才好。
叶旭尧是怕夜长梦多,如果妻子不在意这郑西珠,他才不管她什么时候嫁,但现在有九王爷在虎视眈眈,这郑西珠决不能成为他们夫妻的软肋,所以越早嫁越好,“那李健林是寒门学子,本来家境不大好,娶妻一事这才拖延了下来,如今中了进士,家境大为改善,我们再给上一份添妆,这郑西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林珑微沉思,丈夫的话里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李家也急于娶媳妇,正好一拍即合,“行,那我明儿就去问一下西珠。”
“让人把她叫来府里吧,你的肚子已经颇大了,不宜到处奔波。”叶旭尧担忧地看着妻子的大肚子。
若不是这回贝家父子出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妻子出府,现在是关键时候,一切都得小心。为此,他已经开始不与妻子过夫妻生活了,不用商嬷嬷的耳提面命,他也知道要禁欲,为了长远计,这点辛苦也不算什么。
林珑自然也是乐于不用再过夫妻生活,在这方面,夫妻俩意见一致,全都以胎儿为重,只是有时候林珑看到丈夫忍得辛苦,还是用别的方式帮他纾解一二。
“就你爱操心,多少女人都能挺得过来的生产关,我不信我就不行。”林珑有几分意气之争。
叶旭尧没有反驳妻子,那洪姨娘就没能挺得过来,不过这是个孤例,他也没真往妻子身上套。林珑从怀上到现在,一直都有稳婆与府医联手安胎,他也注意陪着妻子散步健身,一切都是为了生产做准备。
林珑看到丈夫没有舒展的眉头,就知道这胎一天没生下来,丈夫一天都会担心不已,遂转移了个话题,就为了分散丈夫的忧虑的心情,“对了,夫君,能否遣个人去趟苏州,把郑南珠从秀女的名单上划掉,不管她定亲与否,都不让她到京来参选。”
“怎么了?这郑家又来麻烦你了?”叶旭尧相当不高兴地道,如果郑家真的再来骚扰妻子,他绝不轻饶。
“这倒没有,只是我未雨绸缪罢了。”林珑道,“郑南珠这人好高骛远,常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想让她再到京城来惹事生非,就算到时候我不管,郑家也会有怨词,谁见我当日与他们结过义亲?”
经过贝明绯这么一提,林珑也算是将这事记在心上,宁可小人一把,也绝不在郑南珠的那儿做那君子,她宁可这人就在江南出阁才好。想来这也是为了郑南珠好,不然依郑南珠的性子,进了宫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横竖都是一句话罢了,你不要忧心这事,我派个人跑一趟,杜绝了郑家女儿参选的资格便是。”叶旭尧淡淡道,这郑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林珑闻言,这才真正安心下来。
两人回到府里,先是去了叶钟氏的主院,还没进去就听到了笑声,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有了几分笑容,叶钟氏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婆母。”林珑的身子先进去,忙唤了一声。
叶钟氏一看到夫妻二人进来,忙招手道:“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籽儿给小侄子做的虎头帽。”
林珑看了眼叶蔓籽的俏红脸,接过叶钟氏手中的虎头帽看了看,只见这虎头帽做得惟妙惟肖,看起来十分的逗趣,什么时候叶蔓籽也有这么好的手艺了?怪不得叶钟氏心情这么好,这小女儿有了长进,她能不开心吗?
“做得真好。”她赞道,“小姑,我可要代你未出世的大侄子谢谢你这小姑姑了。”
“大嫂先拿着,等我再给大侄子做几件逗趣的衣裳。”叶蔓籽这会儿拍着胸脯道。
“这真是你做的?”叶旭尧颇为怀疑。
“大哥,你别瞧不起人,我现在长进了,娘说的。”叶蔓籽大着胆子反驳长兄的偏见。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叶旭尧淡淡地道。
他压根就没把这小妹看在眼里,这还是第一次正视他这最小的同胞妹妹,果然看来比以前像样多了。
“这还差不多。”没听出兄长意思的叶蔓籽仍旧骄傲地道,最后才捂嘴笑了笑,“其实是我最近找了个绣娘,跟她学手艺,这才精进了。”
“难得小姑有这上进心,回头大嫂给你打一套新头面当奖赏。”林珑笑道,这小姑的性子改了之后,倒是开朗又活泼,她日渐喜欢上这跟林琦年纪差不多的小姑。
“真的?”叶蔓籽惊喜道,大嫂一向大方,从来不在送礼上小气。
林珑轻笑,“我什么骗过你?”
“这倒没有。”叶蔓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你可别宠坏了她。”叶钟氏笑着拉林珑坐下,“过几天就是你表姐订亲的日子,你可有备礼给她?到时候我顺便给你送去。”
林珑有孕,谢绝参加一切喜宴。
“那谢过婆母了。”林珑忙道。
“我们婆媳俩哪需要如此见外?”叶钟氏微眯眼道。
林珑这才不再说客套话,把要送给权英姿订亲的贺礼单子交给了叶钟氏,叶钟氏循例看了看,这单子上的礼品颇丰厚,但也没有丰厚到拔尖的地步,遂满意地点点头,“这些人情往来,你倒是通晓得很。”也省去了她不少事。
林珑没有多话,这人情世故也是练出来的。不由得想到权美环,她爹在世的时候,权美环就教了她不少,只是那会儿没想到会有与生母渐行渐远的今天。自从年前那一面之后,她就再没有听到过权美环任何的消息,心底微叹息一声,还是这样各自安好地过着最是理想。
遂将权美环的影象逐出脑海,此刻多想无益。
在回南园的路上,叶旭尧看到妻子的神情低落了不少,遂挑起她的下巴道:“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林珑不想说她想起了生母,遂轻轻地拍下丈夫的手,“没什么,对了,我堂姐的夫婿倒也中了进士,这官职安排下来没有?”
“听说也是进了翰林院。”叶旭尧随意道,对于丰家的人,他没有好感,更遑论是提携对方一把?不过这是林珑堂姐林璃的夫婿,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还是顺手在背后随手一点。
林珑想了想,“进翰林院也好,虽是清水衙门,但若是上进肯努力,还是能很有前途的。”
叶旭尧倒是不把这丰家的人放在心上,也没什么兴趣提及这一家子,随口又说起了旁的话题。
上了楼进了暖阁,林珑突然道:“对了,还没有高四姑娘的消息吗?”
“这人倒像是石沉大海了,不过九王爷那儿也没能抓得住她。”叶旭尧道,“她这会儿倒是能藏。”
“能藏是好事,我倒是希望她能藏一辈子。”林珑道,“就算没有她来揭穿九王爷虚假的面纱,她也能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你这是妇人之见。”叶旭尧轻捏她的俏鼻梁。
林珑抗议地拍下他的手,随后又握紧他的大掌,依靠在他的身侧,“我们女人不比你们男人,活动的空间有限,若是能像你们男人一样封侯拜相,就说什么也不守着闺房这一亩三分地儿。”
“看不出来我的小娘子还挺有志气的。”叶旭尧一把扔她在怀,开起她的玩笑。
林珑斜睨他一眼,一副你现在才知道的样子,最后叹息道:“说来还是我们女人的命不好,若生是男儿,天南地北,哪儿去不得?必定像那鸿雁一般高高飞着……”
“得了,我还是希望你是女人,这样才能被我困在这儿。”叶旭尧就算现在不能动真格的,但他还是兴致高昂地要吃一点妻子的豆腐,低头就吻上她的红唇。
林珑红唇轻启地回应他的需索,一时间内室的温度渐渐攀升,所有大丫鬟都识趣地避到外面去,不做那碍人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