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万万不会将女儿往那火坑里面推的,嫁什么人都好过入宫,相信苏梓瑜将来也不会让她女儿入宫候选。
林绿氏一听眼睛都弯弯的,“这倒是,这襄阳侯府的千金,身份金贵得很,嫁到什么人家去确实都好过入宫。”
林琦喷笑出声,斜睨了一眼长姐的肚子,“依我看,搞不好这胎姐你还生个儿子,这样一来,倒是不用想得那么长远。”
林珑摸了摸还未显孕相的肚子,“你姐夫老说是闺女,我听得耳朵起茧,就觉得是个闺女也不错。”
这生儿生女一事只有老天爷才能操纵,她听天由命便是。
林绿氏和林琦想想也是这道理,一切强求不得。
林绿氏道:“我查了查黄历,后天是个好日子,我打算与琦姐儿到庙里上香,最近万事不遂心,正好向佛祖求一求。”伸手轻抚林琦的秀发,“也好为你们姐妹二人祈一祈福。”
一想到这姐妹二人,一个情伤难过,一个偏招惹到太后这么个大煞星,她是越想越心塞,还是去上香求个心安更好。
林珑倒也没拦着,“最近京里也太平,不过路上倒是小心,要不要我遣向个护卫送送你们前去……”
“姐,不用这么麻烦,我又不是什么公侯千金,家下的那几个小厮护着去一趟便是。”林琦忙道。
她也想借此散散心,一想到霍源要成亲了,这心就会揪紧,她也不好去质问他成亲一事,同样也做不到祝福他,至少现在不行。
林珑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地方,这才点头同意,没有强行安排侍卫护送,当然少不得要吩咐几句注意事项。
林绿氏和林琦听闻都一一应了。
叶家婆媳二人都在装“病”,太后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因为挑拨永安公主和七皇子与苏梓瑜的关系,皇帝朱翊十分不待见这个生母,少有地遣人前去斥责太后,让她好生反省,记得要为老而尊,别做出让人不齿之事,气得太后差点要吐血晕倒。
虽然未至于真病了,但她还是装了装样子,让太医来开上几副方子,好让朱翊知道他的行为气着她生病卧床。
结果朱翊只是遣了太监来问侯,本人根本就不到场,这回是真的让太后心情郁闷,真生出病来。
这一病就真的病来如山倒。
太后夜里恶梦频频,老是梦到以前的人和事。
这一夜也不例外,她正睡在床上,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以前害过性命的先皇妃嫔坐在她的床沿,只见那女人眼睛流血地看着她,“我在下面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
“啊——”
她吓得惊见,身子像弹弓般跳了起来,拥着被子缩到床里侧,惊恐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哪知那妃嫔却是双眼一边滴血一边爬向她,“怎么?你怕了?别怕啊,先皇也在地下,他让我来接你……”
只见这双眼流血的妃嫔伸手去抓她的脚。
“啊——”
她再度惊叫出声,双手使劲地挥着试图把人挥开。
“娘娘,太后娘娘……”
外面值夜的宫娥听到声响忙冲进寝室内,一掀帐幔,结果看到太后挥舞着双手满头是汗地大声惊叫,蔡嬷嬷大胆地去摇醒太后,连唤数声“娘娘”,太后方才睁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
“丽妃呢?”太后惊坐起来忙两手使劲地抓着蔡嬷嬷的肩膀。
蔡嬷嬷忍住肩膀传来的疼痛,太后这是怎么了?“娘娘,这丽妃是先皇那一朝的妃嫔,如今皇上的后宫并无这封号的妃嫔,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娘娘都忘了?当时娘娘还挖了她的双眼然后再挑断她的手筋……”
“别说了,你给我住口。”太后厉声道,不由得想到丽妃双眼流血的样子,这心更为恐怖。
“哀家要念经,对,念经……”
蔡嬷嬷与一众宫娥对视一眼,不敢有违太后的命令,遂赶紧给太后穿戴整齐,扶着她到小佛堂去念经。
这发生在太后寝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苏梓瑜的耳里,正好是皇帝离去上朝的时刻。
“念经?”苏梓瑜好笑地重复这两个字眼,“亏她想得出来,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念再多的经都是无用的。”
“皇后娘娘,太后现在开始做恶梦了,我们是不是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晋嬷嬷请示道,一想到太后惊慌不定夜夜不得眠,她就觉得解气,不枉她刻意去寻人配来的致幻之药,只怕长久这样下去,太后自顾不暇如何还能再生事端?
“不急。”苏梓瑜轻轻地晃悠着怀里的小女儿,“就让她再做一段时间的恶梦,好戏还在后头。”
若不是太后步步逼人,她还不至于如此对待她?
太后曾经做过的恶事,她就算不完全知道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谁叫她这么小就入了宫?什么阴暗面没见过?恨只恨自己以前太傻,以为朱翊的爱是独一无二的,这才把自己也给套住了,生生害了三个儿女的命。
后宫里面太后夜不能寐的消息并未外传,但是太后日渐消瘦却是人人都看得到的,眼底那层黑眼圈实在让人不忍目睹,头发几乎全白,一下子又更老了十岁。
林绿氏在选定的吉日携着林琦去寺里上香。
马车抵达山门,本应是热闹不已的寺庙,今儿个却是安静得很,更有小沙弥守着门,看到她们来,就说里面有贵客做法事,今儿个清场遂不能放她们进去云云。
林琦好奇地往里面一瞄,“是谁家如此大排场?”
那小沙弥道:“是那周子爵家。”
林绿氏一脸的失望,这权贵人家的人一做法事就爱清场,这岂不是白跑一趟?
林琦见林绿氏脸色不大好看,忙掏出自家长姐的帖子递给那小沙弥,让他拿去给住持,让她们进去上一注香,她们带的人少,扰不了周子爵家做法事。再说一家寺庙一般同时开放给两家也是常态,端看你够不够份量罢了。
没多久,住持拿着帖子亲自迎了出来,这襄阳侯府的女眷怠慢不得,说来比周子爵家的女眷要金贵得多。
林琦双手合十地行了一礼,“麻烦住持了,我们只是上一注香祈个福,碍不了什么事的。”
“那贫僧就进去安排一下,两位女施主,里边请。”住持忙客气地道。
林琦点了点头,拉着林绿氏就进去了寺庙里面。
母女二人这才前去给佛祖上香祈福,远处的念经声此起彼伏,听着这些梵音,林琦也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双后合十地跪在那儿祈愿,心里默念着自己的祈愿内容,“一愿长姐平安生下孩子,二愿亲弟身子康健早日高中光耀门楣,三愿……”
想到这里,她睁大眼睛看着上面庄严的佛祖神像,虔诚地又拜了拜,这才直起身,默念自己的祈愿,“三愿他能过得好一生顺遂……”
是啊,哪怕成不了夫妻终身相守,也愿霍源过得好,高官厚禄,子孙满堂。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泪光闪闪,但却没有掉下这金豆子,有些伤心无须表现出来。
林绿氏也默默地祈着福,好一会儿,看到身边的林琦少有的安静着,转头看她一眼,这心里顿时一震,又是一阵心酸难过。
好一会儿,她伸手拍了拍林琦的肩膀,“琦姐儿,我去看看斋饭做好了没有,待会儿再来寻你。”
“好。”林琦睁开眼睛看向自家二娘,乖巧地点了点头,心知二娘这是在体恤她。
林绿氏这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林琦再度向佛祖祈愿,再念了段经文,这才磕了磕头,准备添些香油钱,结果一摸钱袋子没带在身上,遂朝身后的喜雨道:“你且去给我取些银子来,我要添香油。”
喜雨忙点头,转身就出了去。
整个佛堂里只有林琦一人,她又拜了拜,结果低头时手腕上的珍珠链子突然断了,她忙起身去一一捡起来,这串珠子可是南珠珍珠,颗颗圆润光泽好,是林珑给她的,她一向宝贝得很。
捡回来了大半,看到有一颗滚到佛相后,她给佛祖拜了拜,忙往佛相后而去捡起来。
偏在这时候,周芷晴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进了这间以为无人的佛堂,前方的大殿上正在做法事,可她有些心事不能诉于人前,所以惟有进来这里再上一注香。
除了贴身的大丫鬟,她把人都遣了出去。
看着那庄严肃穆的佛相,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连磕了好几个头,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第二百九十九章龌龊
佛相后的林琦在这群人进来的时候刚把那颗珍珠捡到手,正准备现身出去,哪里知道这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却是跪在佛相前刚磕了头抬起头来时却是泪流满面,她顿时满脸满心地震惊,这会儿现身出去好像又不大好?颇有几分左右为难,人家哭得那么伤心,她再跑出去真的不大妥当,看来她只好等这富贵人家的姑娘离开后再走吧。
思定后,她敛着呼息尽量不让人发现。
“佛祖在上,信女有求……”说到这里,周芷晴却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姑娘,您别哭得太伤心了。”大丫鬟忙掏出帕子给周芷晴擦眼泪,“说来都是小马哥闯出来的祸,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想与姑娘双飞双宿?唉,如此害得姑娘成这样……”
“佛祖在上呢,你别这么说,他……他都是因为我而死,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被……爹娘乱棍打死……”
这初恋情人哪怕只是周家的家生子奴才,她也还是一直记挂着,若不是被爹娘发现,说不定他们现在早已远走高飞过上新生活。以前还怨过爹娘太狠心,如今遇到了霍源,又觉得爹娘说得还是有道理。
一旁的大丫鬟暗地里撇了撇嘴,这周芷晴好歹也是子爵府的千金,居然就看上了那小马哥,说来那小马哥也不过是一介奴才,却能哄得这深宅贵姑娘情深一片也算是本事,纵死也不冤了。
佛相后的林琦却是吃惊地张大口,这贵家千金与奴仆之子相恋的事情,她在戏里面见过,现实生活中还未见着这样的人,哪知眼前就有一个,难怪女方家父母容不下这家生子奴仆。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您现在身子正弱,哭不得的,早知如此,奴婢就不劝您来此做法事了。”大丫鬟看似自责道。
周芷晴却是摇了摇头,“来此正合我心意,这寺庙里的和尚比庵堂里的姑子们有本事得多,我现在就要再嫁他人,终归是对不起他,给他做场法事再在佛前许愿,愿他能投得一注好人家,一生平安顺遂。”祈求的眼睛看向佛相,再度任由泪水洗刷脸庞。
这样她才能安心上别人家的花轿,表哥那样的一表人才,她知道自己也配不上,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放手,错过这个,她哪里还能遇上好人家?再说……
暗地里伸手摸了摸腹部,她还想着为逝去的情人留下这滴血脉。
一旁的大丫鬟焉能看不出这姑娘在想什么?眼底略有几分鄙视,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呢?其实若非她做内应,小马哥如何能勾引自家姑娘做那事?也罢,倒是给了她机会。
忙转身去点燃一注香递给周芷晴,周芷晴接过恭敬地再磕了三个头,这才交给身边的大丫鬟插到香炉里面。
大丫鬟把香插好后,这才伸手去扶起周芷晴,“姑娘快别太伤心了,这万一伤了腹中的胎儿如何是好?这可是您和小马哥惟一的牵挂,趁着日子尚浅赶紧把婚事办了才好。”
佛相后的林琦听得这里直咋舌,心里直可怜那即将要娶这姑娘的男子,这刚进门就给戴了顶绿帽,如果那新郎知道,估计新婚夜就会弄出命案来。再偷偷地瞄了眼这主仆二人,好像也慈眉善目的,怎么能用心如此险恶?
这会儿她对于这敢于与家生子奴才相恋的姑娘没有半分好感,若是真的爱那个男人,就别再嫁给他人带给人家不幸。
周芷晴眉间仍有些许哀愁,“你也知道再怎么急也得等到月尾,还差那十天左右,倒也不在乎这么些日子,倒是你可得做好准备,希望到时候能瞒得过表哥。”
这话正中大丫鬟的下怀,眉眼间都掩不住那喜意,太太和姑娘答应自己,只要她肯代姑娘圆房把这事圆过去,就给她开脸当姨娘,而且还不让她喝避子汤,这是让她尽快就受孕的意思,只要生了孩子,她瞄了眼自家姑娘,到时候踹了这姑娘当正室兴许还能行。
“姑娘放心,太太都安排周全了,到了那天定不会让姑爷看出来,等新婚夜一过,谁又能知道姑娘非完壁之身?”大丫鬟一得意就忘了这是佛前,把周芷晴的丑事直接道了出来。
周芷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狠瞪了她一眼,她就算非完壁甚至珠胎暗结,那也还是堂堂子爵府的嫡出姑娘,何时轮到她来奚落?
那大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嘴,又看到姑娘神情狠厉,遂忙给自己打了几嘴巴。她还没当上姨娘呢,还是小心行事为妥,而且姑娘眼睁睁地看着小马哥被爵爷用乱棍打死,别看当时哭得撕心裂肺,现在又哭得满脸是泪,一切都是假的,还不是照样又为那新姑爷上了心?
想到霍源,她也满脸红晕,这样的男子才值得女儿家倾心,恨只恨这姑爷地位不能再高点,不过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踹了姑娘当上正室,这心底还是得意居多。
佛相后的林琦听得小脸直抽搐,这主仆二人还能再要点脸吗?真可怜她们家的新姑爷。
远处的霍源连打数个喷嚏,直觉得鼻间痒痒的,不知道是何人在背后念他。
“爷,可是染上风寒了?”一旁的小厮汉光极为担心。
“没事。”霍源不当一回事,“这边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家去看看。”
不知道祖母的病情可有好转?他也并非有心将她气成那样,只是一想到有人用那样的恶毒的话来骂林琦,他就会怒火上升,祖母为何就不能睁大眼睛好好地看清楚林琦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办完事了?”叶旭尧冷着一张脸迈进来,肖福林的案子他不好插手,倒是霍源无比的上心,也乐于见肖福林叫苦不迭。
“有事?”霍源起身同样冷冷地看着他。
“找你喝一杯,去不去?”叶旭尧背着手站在霍源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