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侯爷,下官最近倒是听闻长公主这女儿正与未婚夫闹退婚,男方家似乎不太愿意,不过长公主强势,看来这婚事必退无疑。”简靖书八卦道。
叶旭尧对于这些八卦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长公主是圣上的亲姐姐,在没有重大的利益冲突之下,他并不想与之为敌,客气对待便是。“简大人,长公主之事轮不到我们多嘴置喙。”
简靖书一愣,随后明白叶旭尧是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他不要卷进去,不然必定影响他的仕途,圣上对这亲姐还是记挂的,他是臣子还是得守这规矩,遂正色道,“叶侯爷放心,下官没有这么好管闲事的心思,不过是有点为那男方家惋惜罢了。”
叶旭尧冷然一笑,“惋惜?你且看着,多年后这男方家会庆幸没有娶到这长公主的女儿进门,不然就是场灾难。”顿了顿,“男人娶妻得娶贤,不然再大的背景也没有用,只会惹来更大的祸事。”
周雪柔不是一个好的成亲对象,如果他是那男方,必定会欣然退婚,巴上一个长公主又如何?男人要建功立业根本靠的还是自己。
简靖书没想到叶旭尧会说得如此直白,一想到之前周雪柔眼里闪过的戾气,他不禁觉得叶旭尧看人还是颇精准,换成他也不可能会想要娶这么个妻子,就算少奋斗三十年他也不要。
还是权英姿好,想到远在京城的心上人,他的嘴角绽开一抹笑容,“叶侯爷所言甚是。”
叶旭尧已然没有心情去讨论这么一个在他眼里没有多少价值的女人,一进到书房重地,吩咐人把守后,这才道,“你有什么新情况,说给我听听。”
“是。”
简靖书应声,也不再去八卦长公主母女,而是沉着地进入公事中,这次赈灾,他看到太多的人间惨象,心里说不难过是骗人的,无论如何他都想帮助水灾过后幸存下来的人,至少尽了自己的能力,他也就问心无愧了。
衙门外的周雪柔却是被气得忍不住跳脚,本来眼看就能与叶旭尧搭上话,最后却被那杀出来的简靖书搅和了,心里不禁恨极简靖书这坏事者。一直看着衙门那入口,她的脸色越发扭曲。
“周姑娘,我们爷吩咐小的协助您赈灾,还请周姑娘过去主持派粥。”匪石公事公办的面孔朝周雪柔道。
周雪柔瞪了眼这小厮,不过一想到叶旭尧,她不得不按捺下性子,正好,她可以借机套套眼前这小厮的话,这可是叶旭尧的近侍,必定知道不少叶家的秘辛。
她娘给她分析过,她要嫁给叶旭尧最大的障碍自然是他那正妻林氏,这女人生了两胎四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必定极得叶家长辈的赏识,她得提前打探一下叶家还有什么人可以利用合作,她就不信叶家就是铁桶一块。
越是豪门大家,内部斗争就越激烈,这也是她娘当年迟迟没有择定驸马的原因所在。当时太后还提过榜下择婿的话,她娘并不赞同,认为那些鲤鱼跳龙门的寒门子弟都是不可信的,不过最后还是栽在她爹手里。
所以她娘老说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她也就越发肯定自己遇到叶旭尧是上天的安排,所以他就算有妻有子那又如何?该是她的跑不掉。
思及此,她的表情这才没有再纠结扭曲,微挑眉看了眼匪石,“那就过去吧。”
话音一落,她就昂着头继续回去做戏,演戏还是要演全套,再说她也颇为享受别人对她的歌功颂德,当救世祖就是感觉良好。
匪石看了眼这女人的虚假面容,脸色不由地抽搐起来,随后别开脸到一边去。
长公主府施粥赈灾一直持续着,在叶旭尧刻意地嘉奖一番,越来越多的灾民涌到粥棚里,长公主骑虎难下,看到粮仓里面的粮食大批量地减少,她的面容终于乌云密布。
这日,周雪柔来请示母亲,该是施粥当好人的时候。
长公主牙齿不禁酸疼起来,“儿啊,我们不能长此以往下去,府里有多少存粮足够这么耗下去?我们长公主府是有钱,可也禁不住这么花啊。”
她开始有几分后悔想要捞这好名声了,等灾情过后,她势必要回京的,哪怕再不舍丈夫的坟墓也得走,这江南要恢复以往的生机没有三五年是做不到的,她可不放心住在这里。万一那些当官的保护不力,她与女儿都要遭殃。
回京后少不得要四处打点一二,这样样都要花钱,再说京里的公主府要重新装修一番才能入住,这算来算去又是一大笔银子,也不知道到时候皇帝弟弟又能给她多少嘉奖?
叶旭尧赈灾的力度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怕国库正在空虚着,这样一来,估计她是落不得多少赏赐。
越想下去就越是不肯再掏粮食赈灾,那群贱民在她心目中分文不值。
“娘,如今叶侯爷的小厮天天协助我施粥赈灾,我可不能说退就退,要不然他得怎么看我?娘,我不管,这粥棚得继续办下去。”周雪柔一脸坚定地道。
“儿啊,娘也是为了我们娘俩以后的生活考虑才会想要停办的……”长公主想要劝服女儿,最好能让朝廷出这粮食。
不过周雪柔明显不想让叶旭尧看低,借着天天去衙门口施粥,她每日都能见到他出入,这满足了一颗少女萌动的春心,所以就更舍不得这样的日子。
“娘,我不管,你得给我兜着,我好不容易才能借着这个天天见到他,娘,你也说他不错,在江南这么久,不少人送他女人讨好他,他却一个也没有收,又不涉足烟花之地,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之前那未婚夫虽说没敢当着她的面有通房,可据她所知却是偶尔有出入烟花之地的,这进去干啥,不用审也知道必是召妓,以往可出现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女儿,一向又宠过了头,所以劝服不了女儿,就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仓库赈灾。
当然劝服不了女儿,就只能向叶旭尧下手。
她亲自去见了叶旭尧,表示她会继续办这粥棚,不过却隐约暗示要朝廷出这粮食,好人她来当。
这样他人尽占好处的事情,叶旭尧如何会答应?既然这长公主不明说,他也就虚以委蛇打太极,气得长公主面孔都要歪了。
最后,这位长公主蛮横道,“叶侯爷,圣上是让你来赈灾的,不是来挖空长公主府的,你这样是欺人太甚?亏本宫之前还如此赏识你,打算回京就在圣上面前说你的好话,你这是打算得罪本宫吗?”随后施放威压,“叶侯爷,本宫劝你还是识相些,本宫可是圣上的亲姐姐,你的前程也不过是本宫一句话罢了。”
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
叶旭尧根本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仍旧表情如一地道,“长公主息怒,本侯并没有辱没公主的意思,之前施粥赈灾也是公主个人的意思,本侯还特地写了封奏折送进京请圣上给公主嘉奖,公主如今把一切都推到本侯身上并不妥当。”顿了一会儿,手指轻敲着桌面,“如果公主觉得赈灾压力大,那这粥棚就关了吧。”
长公主倒是想不办啊,可一来骑虎难下,二来女儿不愿意,她又不想看到女儿失望,所以这粥棚还是得办下去。
最后,她没能在叶旭尧的面前讨得好,只能一脸铁青神色地离开。
看来她得重新考虑一下是否支持女儿的爱情了,叶旭尧这般不识相让她相当的愤怒,这个年轻人就凭这态度如何能当得她的女婿?
☆、第四百二十章表态
周雪柔看到母亲一脸阴郁地从衙门里面走出来,她略探了探头,看到后面恭送她母亲出来的叶旭尧,俏脸立即就羞红一片,忙撇下手中的人和事,立即迎上前去,“娘。”
嘴里唤着母亲,但她的目光却是瞟向叶旭尧,女人一旦动了春心,怎么看这男人都是怎么好,此刻的周雪柔也不例外。
长公主自然没有漏看女儿脸上的春意,神色更为难看,这女大果然不由娘,眼里全都是她看上的男人,身为母亲,她当然不太乐意看到只有女儿一头热的表现。
“你且随我回府。”她道。
“娘?”周雪柔不明所以地看着母亲,焦急地唤了一声,她不舍得离开这里,一旦离开了她就见不到叶旭尧。
“恭送公主。”叶旭尧拱拱手道,然后转身就淡漠地离开。
气得长公主险些脸都要歪了,这样的态度她如何放心将女儿嫁给他?再一侧头看到女儿痴痴地看着人家的背影,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充斥在心间,遂一把攥住女儿的手腕,“随我回去。”
“娘,我不嘛……”周雪柔的目光仍不舍得自叶旭尧的背影上收回来。
无奈母亲攥得她的手很紧,力道又大,竟真的被她拽上了马车,一进马车,她就不高兴地甩开母亲的手,低语怒道,“娘,你这是做什么?我若这样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我……”
“娘要再想想你与他的事情。”长公主道,她一向宠这女儿,就算态度强硬也不过是一时半刻就会消失。
“娘,你不是变卦了吧?”周雪柔惊恐地道,忙双手抓住坐在身边的母亲的手臂,“娘,女儿今生不能嫁他为妻,我宁可削发出家当姑子去。”
她知道母亲宠她,肯定舍不得她,所以这话带着很强的威胁的味道。
长公主是过来人,当年她也曾发过这样的誓,当即急忙去捂住女儿的嘴,“我的祖宗,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你还要不要你娘活命了,你若出家当姑子去,到时候要娘如何活?”
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
周雪柔当然知道这点,她故意双眼噙泪,“娘,你就帮帮女儿如愿吧,别拆散我与他,我还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
可怜的小女儿姿态,长公主看得直叹气,伸手揽紧女儿,“我的乖女儿,赶紧别哭了,你想你娘心碎死吗?他似乎没看上你……”
“当年爹就看上娘吗?”周雪柔问道。
长公主一愣,想当年她与丈夫初相识时,周显待她是客套及冷淡的,后来是她不停地付出方才感动了周显,从而让周显舍下发妻与子女与她一块儿。
正正因为自己是过来人,所以她特别理解女儿现在的心态,“你想要不停地付出去感动他?”
周雪柔自信地道,“当初娘能做得到的事情,为何我就做不到呢?我爱他,自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要我的命也成。”
说到这里,她的心里涌上一股豪情壮志,为了爱,她甘愿飞蛾扑火,纵是身死也在所不惜。
长公主呆呆地看着女儿发光的小脸,这会儿她终于发现女儿是真的深陷进去了,哪怕她不满意叶旭尧,也不得不拼尽全身力气去帮助女儿得偿所愿。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难过到窒息,但又隐隐地被自己女儿追爱的勇气所折服,她能成功俘虏周显,为何女儿就不能得到叶旭尧?
思及此,她更用劲地抱住女儿,“我的柔儿,娘会帮你的,一定地帮你的,可你也要记住,娘现在只剩下你了,你可不能做傻事撇下娘……”
周雪柔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好显示她在爱情上是多么的勇敢,多么的了不起,多么的甘愿付出,如果真的要用她的生命去换,她就不会这么干脆了。
看到母亲妥协,她靠在母亲怀里的小脸上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双拳握紧,她一定会达成所愿的。
京城,襄阳侯府。
林珑正带着叶耀星和叶耀辰到主院去给叶钟氏请安,结果刚一掀帘子进去,就听到自家婆母高兴的笑声,遂脸上也扬着一抹笑容,“婆母,有什么喜事吗?”
叶钟氏一看到儿媳妇到来,忙把手中的信搁到矮桌上,趿鞋起身上前一把抱起两个小孙子,左右各亲了一记,“都想死祖母了。”
“昨儿不才刚见过……”林珑笑着拆台,如今她与叶钟氏的婆媳关系相当和谐,所以她说话行事上也就没有以前隐藏的一丝丝小心翼翼,显得从容了许多。
叶钟氏瞟了眼儿媳妇,夸张道:“你不知道一日三秋的典故吗?我这都有多久没见到宝贝小孙子?怎能不想?”
林垅捂嘴笑个不停,看着自家婆母逗得俩小娃笑呵呵个不停,她倒是没忘记之前的问话,遂又问了一遍,“婆母还没有告知我有何喜事呢?”
“你不问我又不记得提了,信在桌上,你自个儿看。”叶钟氏朝桌上的信努了努下巴。
林珑也没有客套地执起信就看了起来,随后惊喜地道,“大姑奶奶有了身孕?我前儿才收到夫君写回来的信,他却没跟我说。”话里隐隐对叶旭尧有着不满。
叶钟氏笑道,“那你可是冤枉尧哥儿了,这信是今儿刚送到的,只怕前儿给你信之时他还没有收到汝阳城的最新消息。”
一般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不会使用飞鸽传书来传递消息,毕竟这飞来飞去的畜生也不过于安全,往往有时候消息没到达正主儿的手里就被人截了去。
林珑这才重新笑容满面,“看来是我错怪夫君了,他如今在江南,只怕忙起来连身体都顾不上,我不知道有多担心他。”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俩小儿子的小脸蛋,“若不是要照顾他们俩小的,我一定要跟去才行。”
她错过了俩大儿子的成长,就更不能错过这小东西的成长,这是当娘的责任。
叶钟氏是过来人,知道林珑担心叶旭尧的身子是事实,另一方面也是不放心男人独身在外易招花惹草,不过在这点上她倒是不担心,“庭哥儿他爹是个靠谱的人,在这点上他不似他爹老犯浑,你也甭担心他会见异思迁,反正你有四子在手,这地位就无人能挑战,他若敢在外乱来,回来我替你整治他。”
这话说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其实在叶钟氏的想法里,真的是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林珑的地位,毕竟她可是为叶家生育有功的,这四个娃儿就是林珑地位的保证。
林珑却是莫名的感动不已,这个婆母待她是越来越好了,当然婆母这番表态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四个孙子,但就这样也足够她感动了,不是哪个为人儿媳妇的都有这样的好运。“婆母,谢谢你!”
“傻丫头,你嫁进叶家来,我也就当你是女儿看待,这么些年我们婆媳相处也真真的处出感情来,我还能让外头的女人越过你去?”叶钟氏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叶耀庭可是未来襄阳侯府的继承人。
林珑笑道,“倒是儿媳妇客套了,婆母,我可指望着你为我撑腰呢。”
这话在这会儿听来妥妥的是玩笑话,叶钟氏听后也是大方地表示要为她撑腰云云,婆媳二人均未想到会有一语成谶的时候。
“对了,大姑奶奶有了身孕是好事,只是山长水远的,要不我们也可以上门去庆贺一番。”林珑感慨道。
就算现在她淮备安胎的药材以及进宫向苏梓瑜请赐几颗宫廷秘药送去汝阳城,先莫说路上的安全没有保障,就是走陆路过去,也要明年开春才能到汝阳城,到时候叶蔓君八成都要生产了,这安胎药还如何派上用场?
大女儿的远嫁是叶钟氏永远的心病,现在听到儿媳妇提及,心情不由得惆怅起来,“可不是?怪就怪我将君姐儿教得太好以致让圣上看中,要不哪轮到她远嫁到那种地方去?”
所以说孩子过于优秀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好事,像小女儿这样不也挺好?至少没有人会算计到她身上,她就一普通公侯千金,没有那等盛名缠身,也就不引人注目。
最后她忍不住还叮嘱一句,“往后你生了闺女,可不能重蹈我的老路,这女孩儿像她姑姑籽姐儿就好,别往君姐儿那样的方向去培养,省得让人惦记又来算计。”
在这点上,她对于皇帝朱翊是有着不少怨言的,可无奈人家是君她是臣,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林珑也跟着唏嘘一片,叶钟氏这话就算不是全中也相差不远,她确是没想过要将自家未来闺女往叶蔓君的方向培养,有时候平庸一点也未必就不好,至少平庸是福。
不过一想到叶蔓君有了身孕,她也是由衷地为这大姑子开心,这下终于坐稳了汝阳王妃的位置,相信汝阳城的人都不得不服气,与滕侧妃的关系应该会和缓许多。
事实也正是林珑所想的那样,叶蔓君怀着四个多月的身孕回到城中,那微凸的小腹让汝阳王一脉的旁支亲戚都看得傻眼了,没想到这世子妃一回来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叶蔓君浑然不在意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声,由着侍女扶着她走向正堂,还朝一众亲戚都微微晗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少原本暗地里讥讽她还没有怀孕的女人们这会儿脸色颇为精彩,她们原本都看定了叶蔓君的笑话,想着她肯定生不出汝阳城的继承人来,哪曾想如今被人当众打脸?这心情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