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语气软了下来说:“你陪本公主一会儿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微微侧过身来,表情有些诧异,对我说:“公主不是怕流言蜚语吗?既然怕,为何还……”
“这里是禁地别人又看不到来不了。”说了这话,我觉得我这话不对,怎么听都像是孤男寡女幽会的对话。我有些扭捏地说:“我的仆人都在,又不是只有我和你两人,你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我这话一出,一旁的绿丫就开始不断地咳嗽。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希望我注意言行。
红啼则捂嘴轻笑。
我嗔怪地瞪她们两人一眼,不敢去看王奉年。
他的声音似也带着一丝不自然,他说:“我……微臣全凭公主安排。”
他答应我的请求后,我便红着脸转身跑到落亭里,边跑边说:“那你快上来!”
待我落座,绿丫、红啼上前在一旁候着,王奉年才缓步上前,有些拘束地给我行礼,站在哪里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坐下,要在哪里坐。
我指着对面石凳上的位置说:“你坐哪吧。”
他依言入座,坐得并不踏实,眼神看向别处,完全不敢看我,见我久久没说话,察觉到我在观察他,他更是不自然了,开始用手搓着大腿,低头看起身上的腰带来。
一会后,没想我与他一同开口,说:“你有话说吗?”
“你想说什么?”我们再次异口同声后,他抬起头看我,伸手示意我先说。
我就问他:“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怎么说这里也是王兴寺的禁地,你就不怕被这里的护卫抓住吗?”
“我……”他见我看着他,又再次撇开眼神看向一旁的竹林,说:“我昨晚让人帮我休假代班后,便一个人闲来无事,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看到外面‘王兴寺’这几个字,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进来逛逛,那就进来了。因为是晚上,这里的护卫没注意到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是禁地,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而后困了便随便找个地方睡下,直到公主带人前来。”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想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便问:“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熟悉,给你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他点点头,十分赞同说:“的确如此。”
“你可知道这里曾经是郧国公王谊的府邸?!”
我还想着循循善诱,没想他剑眉一皱,暗含怒气,看着我说:“公主想说什么?!想说我是郧国公王谊的二儿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何必动怒?!”看他这态度,我来气了,同时不解他为何如此反感这个话题,罗氏不是都和他说清楚了吗?
“难道不是吗?昨夜弘圣宫外,我见到一直苦等我的罗大娘。我对她说了准公主的确原形毕露,我该相信她,没想她喜极而泣,而后拉着我的手,又说我是她的二儿了。所以,我柳述就是柳述,不是谁的二儿子。也请公主以后慎言,说话不要若有所指。”
还没等我答话,他居然迅速地起身,转身大步离去。
我追出落亭,冲着他的背影大叫:“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这般小气,我什么都没说。为何要这般无礼地对我?!”
他站在落亭下,转身仰头看向我,说:“那你叫我一声‘柳述’试一试,若你能顺口地叫出来,我便向你赔礼道歉。”
“柳……柳……”我没想到他居然拥有如此明锐的察觉,能够洞悉我的心思,猜到我不习惯叫他柳述,猜到我依旧认为他是王家二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6章 晋江网独发
红啼见我叫不出口,看着下面的王奉年,说:“叫什么叫。你一个东宫亲卫想让公主对你直呼其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做公主的情郎呢。你给我们说说,公主为什么要叫你的名字。难道要显得你与公主能够平起平坐,进而发展另一重关系?!”
红啼说到“情郎”两个字,王奉年的脸刹那间红了,从脸红到耳朵根再到脖子往下蔓延。
本是我窘得说不出话来,这回变成了他窘迫地站着下面。
红啼见他这般模样嘿嘿地笑了起来,又刺激他说:“你给公主好好说说,为什么公主要叫你的名字啊?!你就这么想做公主的情郎啊!”
红啼左一句“情郎”右一句“情郎”,不但王奉年窘了,我更是窘,对红啼嗔怪地说:“你少说两句不行么?!”
我这话一落,王奉年打破他的沉默,大声说:“我懒得跟你们这一群女人瞎搅和!”他转身飞快地跑下石梯,快得连我都担心他下一刻会不会跌倒在地。
直到他安然离去,我才松了一口气。
红啼把头伸过来,挡在我的面前,笑呵呵地对我说:“公主这是在担心情郎啊?!您的眼珠子看着他都不会转呢!”
“闪一边去。”我推开红啼,回落亭里坐着,生起红啼的闷气。
她知我只是假意生气,并不怕我,也不道歉,直接找个小山的大石头在那一坐,晒着太阳,哼起歌来:“山上的妹子真是美啊,山下的少年也不错啊!可惜的是山边的仆人太多了,怎么看怎么碍眼啊!”
我这一听知道红啼说的是我和王奉年,气呼呼地转身追着起身急跑的红啼打,边追边骂:“你这个坏家伙,你再说,再说我便把你嫁个丑汉!”
“公主你别追了,小心脚下。”这时的红啼已经钻进竹林了。
她这个乌鸦嘴,被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踩空了地方,脚底一滑,眼看就要跌落,巧好这时从一旁出现一人把我扶住,我刚想说谢谢,投头一看,这不是刚才转身急跑的王奉年吗?
他红着脸与我四目相对,接着我的脸也红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彼此。他抱着我离我很近,近得能令我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他发梢残留的青竹味,以及他眼底中的我也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他。
为何他身上的味道又让我想起了阿述。记得阿述去世的时候,他正处于变音期,声音十分沙哑,若他能活到王奉年这个年纪,是不是阿述的声音也会和王奉年一模一样呢?
可他们还是不同的,阿述双眼中的瞳孔是墨黑色的,如黑珍珠一般,而王奉年双眼中的瞳孔是棕褐色的,如石榴树留下的树桨一般,在阳光下透着一丝看不透的暗影。
绿丫对我的呼叫声,终于打破我与他之间沉默的凝视。
他轻轻地放开我退到一旁,有礼地对我行礼道歉说:“公主,对不起。刚才微臣只想帮你,行为唐突了。”
我有些支吾地问他:“那……你刚才怎么没有离去?!”
“微臣闲来无事,也没想好去处。想着等您离开后,在落亭再呆一会。”
红啼突然从一旁出现,把我和他吓了一跳,红啼对我眨眨眼,转身对他说:“我看你是舍不得公主,想多看会公主,才舍不得走吧。”
“你瞎说什么。”我与王奉年异口同声地呵斥她。
这时绿丫带着女仆要走过来,红啼挥退她们:“看什么热闹,都给我滚到一边去。”
绿丫止步,远远地对我说:“公主,奴婢们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想过来看看您。”
“你们现在不是看到了吗?还不给我滚。”
红啼这话一说完,我便说:“到底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
红啼看看我又看看王奉年,狡黠地说:“难道这不正是公主想要的吗?刚才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红啼这一说把我和王奉年都吓了一跳。
王奉年红着脸紧张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红啼黑如墨的眼珠子乱传,最后望天就是不回答。
我看她这模样气得跺脚,问她:“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呀?!”
红啼保持着她抬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对着天空说话:“我怎么觉得这问话好像是夫妻两人一唱一和啊!”
我闻后不由自主地与王奉年对望一眼。我两皆红着脸再次异口同声地骂红啼说:“你给我闭嘴!”
“闭嘴就闭嘴。”红啼望着天一步一步退了出去,往绿丫那边倒着走,望天又唱起来了:“树上的鸟儿乍一看是鸳鸯啊,再一看原来是乌鸦啊啊啊~~”
我不经脱口而出:“这鸳鸯不是在水上的吗,怎么到树上了?”
“她是说微臣与公主您再呆下去就成乌鸦了,会被别人越抹越黑!”王奉年再退几步,又向我行了个礼,然后说:“公主保重,微臣告退!”
他说完此话,没等我回答转身急走,这回是真的走了,离开了王兴寺。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恼着红啼自言自语说:“我和他才不会变成乌鸦。”
我跑到红啼那边,指着她问:“你刚才什么意思啊?!”
“公主真的要听?那得让旁人退下才行。”红啼双手环胸,气场十足。
我看她这面子比我这个公主还大,恼了不想理她,叫上绿丫:“绿丫,我们走。让红啼一人在这里清静清静。”
接着我在女仆地簇拥下先走,红啼在后面哇哇大叫:“公主,您得等等我呀。我还没说完呢。”
“你可以对天说对风说对地说,就是别对我说。”我头也不回地说,脚下的步子一点都没慢。
红啼跑了上来,跟着我身边,对我讨好笑:“我要跟着公主要对公主说,不然谁来保护公主啊,还是公主想刚才那人保护您?!”
我停下脚步,这回是真气愤了:“你再开我与他的玩笑,以后别跟着我了,回母后身边去。你还真想我与他变成你口中的那两只乌鸦?!”
“哪有。”红啼摸着后脑勺,半开玩笑说:“我是觉得吧,乌鸦也有爱情!”
“你就是个疯子。不跟你说去。绿丫我们走。”我生红啼的气,打算不理会她,任她之后对我好说歹说都不回话,当她是个透明人,直到出了王兴寺,上马车前转身看到街道巷尾的王奉年,才对红啼说:“你过去问问他,他干嘛一直站在那里?他好像有事相求于我,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7章 晋江网独发
红啼欢快地答应一声,正准备上前去问王奉年,没想他转身走了,消失在巷尾。
红啼吹了个口哨转身对我说:“公主,我看他就是站在那里想看看您啊,被您发现后,这会正害羞地躲起来了呢!”
“你瞎说什么!”我红着脸嗔怪地瞪了红啼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绿丫本想跟着上了伺候我的,被我赶了下去,因为我现在心里砰砰直跳,心房里好像有个小鹿在不停地乱撞。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捂着如火烧云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乐滋滋的,一个劲地闭着嘴憋住笑,更是感觉这样的自己好傻……这样傻乐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在马车外叫我“杨阿五”。
我听这声音好像是王奉年所发,赶紧让车夫把马车停下,迅速地掀起车帘子,探头对外张望,看到王奉年脸上蒙着从衣袖扯下来的破布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团纸包着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我正猜着他手里那团纸包着的是什么东西,他说了一句:“杨阿五,这是你的东西,给你!”然后便把此物向我抛来。
这举动弄得我的女仆们大喊大叫,她们并没有认出王奉年,叫嚷着说:“公主,小心啊!”“快保护公主!”“公主躲进马车里!”……
王奉年完全无视她们的惊恐,更没打算上前,直接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这团纸最后被眼疾手快的红啼接住。她屁颠屁颠地上前,像是对我献宝一般,把这团纸替到我面前说:“公主请看!”
我觉得红啼这个样子,以后不做我的贴身护卫,做个喜婆也是可以的。我一把把纸团拿过来,本想躲进马车偷偷看的,没想还在红啼手中,纸团已裂开了,露出里面的一角,好像是条手绢。
我把手绢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不明白王奉年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他要送给我的东西,可他为何要送给我,刚才见到我为何又不送。
还没等我理出个头绪,绿丫“呀”地叫了一声,对我行礼说:“公主,那是奴婢的手绢。”
她有些害羞地低着头,嘴角带着笑意。不知为何,我看她这个模样心中有些不喜。
红啼似能明白我心中所想似的,呵斥绿丫说:“你笑个啥,刚才那人以为这是公主不小心掉了的手绢,专门给公主送回来的。又不是送回给你,你害羞什么乐什么,还是你想和公主抢男人?!”
“红啼。”我觉得红啼说得有点过分,而且还是当这么多人的面说绿丫,赶紧叫住了红啼。
绿丫把头低得更低,声如蚊音,说:“是,公主,奴婢知错,奴婢告退。”
绿丫颇为委屈地退到马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