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走上去,程心珊立刻焉了,连忙说道:“娘亲我错了,以后一定不胡乱说菩萨,您再快别让我走上去了,这足足有五百台阶,若是走上去,脚都要断了。”
柳氏却是不理会,“各家的老夫人上山都是自己走的,你却连老人家都比不上吗?”
程心珊摇着柳氏的胳膊,“我才十二岁,还是儿童啊,若是走多了,以后便不长个子了,娘亲,你也不想要个矮冬瓜的女儿吧?”
吃斋拜佛的一贯不少,这会也不止程家一家在山脚下,程心珊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便被人瞧见了,只听到一声轻笑,程家人转过头,却是认得的,是右参议徐政通的母亲和三个孙女儿一起。
柳氏赶忙上前打招呼,“让老夫人见笑了,这小魔星被我宠坏了,镇日里就知道胡闹。”
许老夫人笑道:“哪家的女儿对着娘亲不是这样娇痴,在外人面前知道守礼即可。程七姑娘出门交际,从来都是端庄,哪个不夸赞。”
柳氏听了这才放心,笑着招呼程心珊几个过来跟徐老夫人见礼,“还不快过来跟老夫人见礼,幸亏老夫人见多识广,若是别人见到你这样子,该是责怪你们不懂礼。”
程心玥先问了好,老夫人夸了一句,然后便是程心珍问好。徐老太太不太认识她,多问了一句,柳氏脸上的笑意减了许多,答道是家里的六姑娘,徐老夫人便知道这是庶女,只轻微点了点头。
程心珍满心以为程心玥程心珊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定会被嘲笑,而她这般端庄的,定会被褒奖,哪知道徐老夫人对她这样冷淡,程心珍便在心中骂这老太太不识货。
程心珊最小,最后才笑着跟老夫人安好。
许老夫人亲昵的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你跟我们家三姑娘一样的脾性,你们娘亲嫌弃你们闹腾,我这老太太却喜欢你们这样活泼的。”
许三姑娘许慧泽连忙上前,拉着程心珊的手,笑道:“珊妹妹这样活泼又机灵,我得赶快将你拉倒一边,免得祖母只喜欢你,将我这个刁蛮的放在一边了。”
徐老夫人笑道:“你怕是见着了姐妹,就不愿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你们小姐妹一起也行,我这也不耐烦听你们叽叽喳喳。”
虽跟着徐家打了很长时间交道,柳氏一贯是徐夫人交流的,只知道她是个严肃的,却不想徐老夫人是这样子有趣的性子。柳氏心中不禁多了些放心,长辈恩慈,才会教出宽厚的晚辈,徐家的女儿定是个好的,多交往不差。
程家的姑娘和徐家的姑娘人数想同,正好两两一对,凑在一起说话。跟着徐老夫人一起上香的三个姑娘,最大的一个快及笄,是个庶女的,主动上前与程心玥说话。第二个是许慧泽,比程心珊大一岁,两人时常在各种宴会遇到,脾性相投,算是很好的朋友。最小的是庶女,与程心珍聊在了一起。
许慧泽拉着程心珊,问道:“珊妹妹这些日子没出去玩,在家里忙什么呢?”
“我哥哥要来了,我在家中帮着我娘一起给他们收拾屋子呢。”
“你那个中了会元的哥哥?”
“是啊。还要我大哥哥。”
许慧泽羡慕的说道:“你家好多哥哥啊。我家就只有一个一个弟弟。”
徐家老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右参议徐政通,徐政通有几个女儿,也只有一个儿子,徐家算是人丁单薄。
家中人多就势大,尤其在这古代,最需要宗族的力量,于是程心珊自豪的应道:“是啊,我爹给我生了四个兄弟,另外还有好些个堂兄弟。不过我最喜欢我弟弟了。”
许慧泽点头:“那当然了,一母同胞才真心,那些个不是同母的,心思多。”
这个程心珊却没接,虽然大多如此,但是也有例外,像程心玥,这些年对她就很关爱,将那些她想念的又不能在古代买到的美食送到眼前,不知有多贴心。
柳氏一行人为拜佛爬山爬到脚软,程长清这边正被人像菩萨一样拜着。徐家一家三口求着程长清纳了徐文兰,程长清心中百味杂陈,徐文兰这样娇滴滴的女人,哭起来梨花带雨,哪个男人不疼惜?只是他家中妻妾尽够,倒是不想着多纳一个,而且徐家这样子,便是纳进来也有些被强迫的意思,享受美人也不爽啊。更何况徐文兰跟程心玥交好,他若是纳进府中,只怕对女儿名声不好。
许是看出程长清的不愿意,徐家祖孙三人的声音渐渐弱了,徐文兰噙着泪说道:“我知徐家强人所难,在大人眼中便是不识好歹。小女子也是情非得已,只恐马天强再发难,才不要脸面求大人庇护。小女人才疏学浅,容貌丑陋,难入大人慧眼,却自忖有些经商的才能,手底下也有些能耐的管家,大人若不嫌弃,我卖身与大人府中做个管事,替大人做些生意,不知大人可嫌弃小女子?”
程长清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也是他的错,他雷声大雨点小,想要惩治了卓天强又将人放了,此刻他在齐州或许卓家能收敛点,若他一走,只怕徐家就要倒霉了,也怪不得徐家一家老小难安。
“程某年纪不小,家中妻子贤惠,儿女双全,徐姑娘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程某怕辱没了姑娘。若是姑娘执意如此,程某也不推辞了。只是这次纳妾尚未问过长辈,又未与夫人商量,徐姑娘进门后对夫人须恭敬。”
徐家一家三口怎样惊喜暂且不提,程长清懊恼的是怎么面对柳氏和程心玥。
第二十六章
程心珊与许慧泽慢慢聊着天,一步步挪到了山顶,只不过一到地方,她珊便累趴了,见着了摆在正殿的蒲团,不知多心甘情愿的跪上去,妈的,腿真是废了,甭管是跪着还是坐着,歇着了就不想起来了。这样一想,和尚也是蛮拼的,将庙健在山顶,不知给菩萨带来了多少叩拜。
拜了菩萨,上了香,便有小沙弥领着她们去厢房,程许两家一起过来的,被安排到了相邻的两个房间。柳氏看她们拜菩萨诚心,便许了她们自由活动时间,只是一再嘱咐,“这是寺庙,虽说佛门清净之地,但是人来人往,也该当心安全。你们多带些人跟着,姐妹间相互照应,千万便落了单,到了吃饭的时候便到这厢房。若有一点儿差错,以后再不带你们出门了,可记得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连连点头,然后程心珊便大步往外。在齐州六年了,经常被关在后院里,第一次走这么远,还不得赶快出去玩玩,感受一些外面的风景,吸两口自由的口气?
刚走出厢房,程心珊就听到许慧泽的声音,“珊妹妹也出来了,正好咱们一起。”
这也是个被关不住的,估计刚进了厢房就想出来溜了,这样志同道合的好友,自然乐得做游伴。程心珊上前挽住许慧泽的手臂,两人亲密的凑在一起说话。许慧泽的嬷嬷瞧着觉得不像样,一点儿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本想上前说两句,可又顾忌着程心珊是徐政通上峰的女儿,硬生生止住了话头。嬷嬷看着她一脸的不满,程心珊又没个近视,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她一点都不在意,嬷嬷这样的人,积年的老仆,有时候款摆的比主子都大,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许慧泽外表大咧咧的人,可是却是粗中有细,注意到了嬷嬷的样子。她将程心珊当做很好的朋友,看她没有不高兴,心里放心了许多,对着奶嬷嬷说道,“嬷嬷一贯是守礼的,想必到了祠庙肯定不会到处跑,我们在这附近玩耍玩耍,劳嬷嬷替我们每个菩萨都拜拜。”不等这嬷嬷回答,立刻又转过头对程心珊说道:“广运寺里最出名的便是寒梅园,不过这时节还不是梅花开的时候,只能寻别的景看。”
庙里多少菩萨,每个都拜拜,可不是半条腿都废了,程心珊看嬷嬷一张脸忽红忽绿,想要说话却被堵住口的样子,心中很是好笑,说道:“广运寺落在山上,绿树婆娑,虫鸣鸟叫,禅意森森,何处都能做景,我们寻一处僻静处坐着聊天便是。”
“这寺里我也来过几回,若说僻静好说话的地方,便是慧园大师在此处的居所。”
“慧远大师?”这个和尚可是给她们姐妹三人批过命的,再次听到这名字程心珊忍不住惊奇地问道。
“是啊,便是那个给当今圣上、镇南将军和王阁老算过命的慧远大师。因他名声响,又喜欢到处云游,各地的寺庙都有他的禅房,有些他到都没到过的,全是庙里借了他的名声吸引香火。广运寺的这处他确是住了的,听说当初便是在这里见到镇南将军的。不过自那以后慧远大师再没来过,他的住所也被寺里封了起来,一般人不得靠近,连旁边那块竹林也甚少有人过去,咱们正好可以去那里说说话。”
程心珊自然同意,又问了许慧泽一些慧远大师的问题。
因慧园大师算得上传奇人物,又在齐州出没过,所以这边对他的事迹流传很广,许慧泽一口气扒了许多,“据说慧远大师至今一百多岁,可是看着便如四五十一般,别人都说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他还有许多神通呢。有一回见着路上行讨的乞丐,慧远大师大发善心,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掏出馒头分发,据说足足发了三天,布袋里不见空也不见涨,真真神奇。还有说慧远大师最会喝酒,一日与人喝了三天三夜都不停歇,也不见醉倒,喝完之后又继续到处说法。”
不说故事的可信度高不高,程心珊关注的是,“和尚能喝酒吗?”
“不是和尚,他是个道士。”
程心珊奇怪了,“那道士怎么住在供奉观音菩萨的寺庙里?”
许慧泽继续用八卦的脸说道:“慧远大师不仅住在寺庙里,他哪里都住,官衙,百姓家中,大牢里,皇宫里,马路上,他喜欢住哪里便住哪里,这就是所谓的居无定所吧。”
“不是啊,居无定所的意思是说没有住的地方。”程心珊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许慧泽,“我说,你是不是自己编了故事骗我呢?”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这是许慧泽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背后传来的多道不明的声音。
好了,响起多重奏。程心珊转过头,便看到四个少年,也不叫少年,一个二十六,是她大哥,一个十九,是她二哥,一个十四,是她的……未婚夫,最后一个约莫十六七岁,陌生人。程心珊很心塞,平日里她总是戏弄她弟弟,这下子被别人戏弄了,然后又被许多年不见的哥哥和讨人厌的未婚夫看见了,他们指不定以为她的智商多低呢,真的很想去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