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这样的忌讳最是了解,她对柳氏说道:“年轻人便是这样急性子,与咱们也说不到一处,不如让他们下去自己玩自己的,也免得他们在这里干杵着咱们不好说话。”
柳氏回道:“那便要麻烦贺公子了。”
于是,贺时觞、程流璟等齐齐告辞,屋中顿时宽敞了许多,程心珊不自觉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传说中的镇南小将军长得倒是帅帅酷酷的样子,看着养眼,可惜给人的压迫感太重,一点儿都不适合长期呆在一个空间里。她也听到了旁边程心珍的吐气时,与她交换了个会心的笑容,难得亲近了许多。
柳氏送了谢礼,见了贺时觞,目的达到,程长清又嘱咐不多留,她又寒暄了半刻钟,便起身告辞。贺老夫人和卢氏客气地挽留了几句,便将柳氏一行人送到了二门外。
他们走后,贺老夫人与卢氏又聊了程心玥。
贺老夫人说道:“是个好姑娘,大大方方,相貌家世都是不差的,与觞儿相配。”
卢氏也是满意的,只是有些犹疑:“娘说的正是,这姑娘我也是喜欢的。只是女子本就娇贵些,到了适婚的年纪,最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这样大咧咧进门拜访,怕是做继母的不当心,就怕教养有问题。”
贺老夫人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看问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比不得柳氏精明。未来这府里也要交给卢氏,贺老夫人耐着性子解释:“她这般年纪,若还像刚及笄的女孩一般矜贵,只怕难嫁到好人家。柳氏定是瞧中了咱们觞哥儿,怕我们觉得她年纪大,特意领了她过来,等我们瞧她言行举止才做决定,免得未见面只因她年纪便弃了。不拘泥于名声选了觞哥儿,又大胆将姑娘带到贺府,继母做到这个程度,可谓贤惠。齐州传她的好名声,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卢氏点头,老夫人却是比她看的透彻,她信服地说道:“娘说的是。只是若我有女儿,定不叫她拖到这个年纪,便是到了这个年纪,也要想了办法将男方的人请到家中,而不是让未婚女出门给人相看,失了格调。”
贺老夫人不在意地笑笑,“这便是亲生与不亲生的差别,若是自己掉下的骨肉,当然是用十分心,若不是,用五分心都是有良心的,何况柳氏这样的用了七分心的,她这样精明,教养的女孩儿也是不差的。”
卢氏连连点头,“这样说来,她们家的女孩儿都是不差的,柳氏亲生的那个怕是更不差的,若不是太小,倒是可以给云哥儿定下的。”
贺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卢氏,“你没瞧出来,那个可是订了亲的,正是今日里来的被柳氏叫做世侄的那个,若不是亲密的关系,哪家的世子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再说,便是没定亲,也轮不到云哥儿,程家并非齐州人,柳氏肯定不会将女儿留在这里,以后卸任了几年见不到面。”
卢氏这下子不由得从心底佩服贺老夫人了,真是人老成精,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知道这许多。她又问道:“若是亲生的不行,那个庶女呢,柔柔弱弱,看着是知礼的,想必云哥儿也是喜欢的。”
贺老夫人听了立刻敛了笑容,这便是亲生与不亲生的差别的,若是亲生的,哪会想着给儿子找个庶女?贺老夫人脾气也不太好,当下沉了声音说道:“天下的女孩儿也不止程府一家,在这齐州府里找个适龄的嫡女也不是难事。你若不愿,我便舍了这张老脸自己亲自去了。”
卢氏立刻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媳妇知错了,娘莫生气,正好云哥儿游学归来,我便多参加些宴会,相看些齐州城的嫡女,另外也看看是否有更适合觞哥儿的。”
贺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年纪也大了,只怕要早点订下了贺时云的婚事,若不然等到她去世,只怕这婶母就随便定下个人了。
柳氏去了一趟贺府,对程心玥与贺时觞的婚事又多了几分信心,有些疑虑只等着程长清与她商量,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要与程心玥聊聊。
柳氏说道:“珊儿回去练练针线,玥儿同我一起看看账本。”
程心珊举起双手保证:“我就在这里练,绝对不打扰您跟三姐姐。”程心珊的八卦之魂可是在燃烧,她当然知道柳氏带了程心玥去贺府干什么,传说中的小战神可能是她未来的姐夫,想想就心驰荡漾啊,在柳氏这里耗着,就是要知道更一步的进展,这时候赶她走算哪门子事呢?
可是在柳氏看了婚嫁这等事不是程心珊能听的,她严厉的看了女儿一眼,一向是乖宝宝的程心珊带着委屈的小眼神一步一步挪出了房间。
柳氏失笑,这古灵精怪的丫头。
程心玥也露出好笑的神情,这个妹妹倒是满萌的,真是无忧无虑怎么傻都可爱的年华啊。
既然程心珊都知道了,程心玥又一贯大方,柳氏也不多拐弯抹角,“我们在齐州也生活了好多年,南方温柔,北地辽阔,三姑娘喜欢哪个地方?”
程心玥笑着回答:“自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都说江南好,江南老,若叫我选择,自然是喜欢江城。不过这齐州住久了也是不差啊,民风开放,比起家中更得自由,只是冬日里冷一些,比不得江城舒适。”
柳氏又追问道:“那若是更北的地方,冬日里更寒冷,漫天黄沙,但是更自由自在的地方,你可住得惯?”
程心玥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若非要去那样的地方,一开始肯定不习惯,若是呆的久了,怕也是能习惯的,毕竟别人都住惯了,我自然也能住习惯,只是值不值得这样做。若是可是生活的更自由,我认为这是值得的。”
柳氏言语更坦白,也更动情:“你父亲曾对我说,你们三个都有大造化,让我不要多加管束,这些年我只教你些管家的小事,对你的婚事也多由你父亲做主,你父亲也全听你的意见。这些年你拒了好几桩婚事,我知你是个心气高的,不喜欢耗在后宅一亩三分地上,也不愿多受拘束。你这样子聪慧,明白我与你说这一番话的目的。若是珊儿,贺家的婚事我是不考虑的。可是你不同,你虽是娇养着长大,心却是野的,贺家适合你。你年纪不小,若是错过了贺家,只怕要与人做个继室。到底如何,好好拿个主意。”
柳氏这样子开诚布公,很是出乎程心玥的意料,也让她感动。她知好歹,柳氏话里有几分真心,自然是听的清楚。
程心玥回答的很认真,也抛弃了虚伪:“贺家手握重兵,爹爹又是一方大员,若是要结亲,怕是不容易,母亲看出我对贺家的婚事动心,一心为我考虑,我深感母亲恩德。还请母亲与爹爹商量一下,若是对家中无害,便帮我达成心愿。”
柳氏惊愕,连朝堂中的事都知晓,真真比她认为的更要聪慧三分,这样的女子,该与丈夫举案齐眉情真意切,若是终生不嫁或是做人继室,都可惜了。可是达成她的心愿并不容易,该如何行事,才能百无一害?
第39章 失眠
关于程家与镇南将军府的事情,柳氏能插手的部分有限,即便她怀了十二分的心思想要玉成好事,也只能等着程长清回来之后商量。而程长清并不同以往一般下了衙门便直接回家,他被马柳成连拉待拽,来到了齐鲁酒庄。
一张圆桌团团坐了十多人,除程长清外,全是齐州本地的官员,众口一词,找了许多借口给程长清敬酒。
“程大人多年励精图治,将我齐州打理得井井有条,王某敬大人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
“大人背井离乡,舍己为公,令在下佩服,在下敬程大人一杯。”
“多谢,多谢。”
“程大人大公无私,是我等楷模,在下敬程大人一杯,望大人莫嫌弃。”
“严重,严重。”
虽是锦言绣语,但一杯接一杯灌酒,无异于下马威,程长清一口一干,嘴角带笑,眼睛却瞧着马柳成,显然知道这是他出的主意,无非是上次卓天强的事失了面子,想要联合齐州本地的势力,让他程长清瞧瞧厉害。
马柳成定眼瞧着程长清镇定的样子,知他在齐州经营数年,并不惊恐这仗势,暗暗做了个手势让其余人等停了敬酒,既是这灌酒不能给他胁迫,再下去只能让他小瞧了。马柳成自己亲自举了杯,“马某再敬程大人一杯,祝大人纳了美妾。徐姑娘姿色过人,连程大人都心动,小侄天强不自量力,让大人见笑了。”
程长清虽一直面色镇定,手也稳稳端着杯子,然心中却在翻滚,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到底有些鲁莽了。另外,他也后悔不迭,不该将徐文兰纳进府里,如今被马柳成抓住把柄,言语落了下乘。既前事不能改,如今也只能尽量描补,示之以弱,免得与这齐州本地的官员起了冲突。程长清举起酒杯,扫视了一圈,才说道:“程某惭愧,夺人所好,望马兄及令侄体谅。程某一贯见的是江南的温柔女子,初见北地女子,见奇心喜,又想着以后回去怕是再难见着这般豪爽的女子,才想收入房中珍藏,倒是让马兄见笑了。”
程长清示弱,马柳成自然见好就收,这十多人有泰半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官小吏,程长清自己的班底实力不弱,若是硬碰硬只怕两败俱伤,不如休战言和。他双手举杯,言语恭敬:“程大人客气了,您在这齐州这么多年,百姓安居乐业,对大人敬仰无比,徐姑娘蕙质兰心,又对大人芳心早种,小侄怎么能比得上大人英明神武?”
“哈哈,马兄真是折煞老夫了。来,我等再干一杯。”程长清举了酒杯说道。
双方表了态,一番对峙消失于无形,程长清醉醺醺回了家中。柳氏见他走路都要小厮扶了,知晓今日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只等改日再言说。她吩咐丫鬟,“碧兰,将老爷扶到徐姨娘那里。记得让徐姨娘给老爷喝些醒酒的浓茶”
碧兰听了声音,眼里带了惊喜,又藏着恐慌,嘴里却迅速回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程长清喝得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醉,即便是人扶着都走得踉踉跄跄,对目的地自然是一无所知。
张嬷嬷不解地柳氏问道,“夫人,您怎么让老爷去那狐狸精那里?”
柳氏抿嘴一笑,慢悠悠说道:“程三说他今日与齐州的官员共饮,想必酒席上也谈到了徐姨娘,醒来后应该也是愿意看到徐姨娘了,我体谅老爷的心思,将他送到徐姨娘那里,再合适不过。”
柳氏看着言笑晏晏,张嬷嬷却从她眼里知晓她不欢快,心里那丝不赞同也没有了,便是夫人对徐姨娘用了计策,也是因为老爷爱美色,嘴里说可怜徐家老小,内心怕见徐文兰美色过人才纳了,白白糟蹋了夫人一片心。张嬷嬷不禁叹息,若是老爷未被美□□惑,夫妻两个举案齐眉该多好,哪里像现在夫人灰了心只知一心算计,夫妻两个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