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我特别敏锐。我和那珠子相伴多年,时日久了,我好像就能知道他人的内心情绪。就像我知道雍希正似乎喜欢我,但不一定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深情。我也知道一凡喜欢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漠。”
景横波不说话,觉得能读心神马的最讨厌了。
“詹妮。”和婉在冬夜的风中,诚恳地对她道,“都说人心易变,可如果是真心喜欢,并没那么容易改变。相信自己,也相信真情,好不好?”
“你还小,”景横波抚了抚她的发,“将来你就懂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强大而恶毒,像车轮一样,不动则已,一动轰隆隆一路碾压。再强悍的感情,都不过是轮下的尘土……天快亮了,睡吧。”
和婉似乎在思索什么,默默叹口气,没有说话。两人回到寝宫继续睡下,在和婉即将沉入梦乡前,景横波问:“你父王以前是不是很喜欢炼丹?”
“是啊!”和婉半迷糊状态中依旧不掩语气憎恶,“有一阵子特别沉迷,宫里养了很多道士,搞得乌烟瘴气,有阵子差点拜一个道士为师傅,连我都要给那个道士让路,后来也是那个道士,惹出了什么事儿,触怒了父王,他杀了道士,驱逐了所有道人,关掉了丹殿,之后再也没炼过……”
景横波嗯了一声,心想八成又是一个骗人和被骗的故事,结果是便宜了她这个外来人。
“和婉,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抵死不嫁呗……”和婉喃喃叹息,“听说宫国师和女王原本是一对,结果……他们都没有希望,我觉得我更没希望了……”
她唏嘘着把脑袋埋进被窝里,似乎不去想,烦恼便不再。
景横波转头看窗外冷冷的月光。
不,你们有真爱,所有真爱,都该得到成全。
……
一夜折腾,等和婉和景横波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和婉坐起来的时候还没清醒,抓了半天头发,神情怔怔的。
景横波看见她,就像看见几个月前的自己,想笑,心中忽然一酸。
和婉眼光从沙漏上掠过,忽然跳起来,眼睛发直,“不好,糟了!迟了!”
“干嘛?”景横波莫名其妙,想着宫宴是晚上才开始呢。就算要梳妆打扮也该到下午。
和婉却已经来不及和她说话,跳下床匆匆洗漱打扮。又不住催她,景横波有点为难,她脸上是有妆容的,到底要不要在和婉面前洗掉重新化?如果不洗脸,和婉一定也会怀疑。
以前她脸上有妆,绝对要洗得干干净净才睡觉,生怕因此伤了皮肤,但现在,似乎这也是小事了。
景横波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洗脸,她很喜欢和婉,直觉这是个好姑娘。
热水泼在脸上,烫得她浑身都一哆嗦,她现在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再抬起脸时,她看见和婉正呆呆地盯着她。
她对和婉一笑。
“我的天……”和婉声音里满是惊叹,“想不到你这么美!你何必把自己化丑了?不过你的妆容术也好神奇,居然和你本人相差这么大!”
景横波这下笑得越发真诚了。
女人对他人姣好容貌的反应,也可以测试心性。她对和婉的反应很满意。
“以后有机会可以教你。”她向和婉要了全套胭脂水粉,重新简单化妆。过了一会儿,镜子里出现细长眼睛皮肤苍白的姑娘。
和婉似乎很急,兴冲冲拉着她便出宫去了,她在宫中自由度似乎很高。
景横波也想出宫,看看耶律祁他们到底在哪里。晚上的事情,还需要商量一下。
看和婉着急的模样,景横波认为她一定是去找纪一凡,最后努力一把。正好她也想见见这家伙,最起码要把那晚被推下祠堂的帐算回来。
出宫不久,她就看见了耶律祁和天弃伊柒,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手势打了个招呼,那几个人站得远远的,看她的神情有点古怪,景横波也没多想,跟着和婉上了车。
和婉一路上很兴奋,兴奋中又有些不安,不安中又有些紧张,神情千变万化,五颜六色,景横波心中好笑,心想小姑娘真是愈挫愈勇,昨天见情郎受了那么大打击,今天又原地满血复活了。
车子一路往城中心而去,却不是昨天的路,景横波深以为然,情侣约会嘛,当然要和地下工作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不过路却越走越宽阔,好像是通往城外的道路,这孩子要出城?
出宫问题不大,出城可就有点麻烦了。
随即景横波发现,这出城的道路也不对劲。
好多人。
道路明显特别干净,以黄土垫高了道路,人都聚集在道路两侧,路边每隔十丈左右,便有鲜花果品的案几陈列。正是所谓迎接贵人的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礼节。
景横波又注意到路边姑娘尤其多,虽然很多戴着帷帽,但依旧看得出激动兴奋之色。
这是谁来了?
她心中忽然一动,直觉不好。
正想问和婉,和婉已经指着前方,兴奋地道:“来了来了!哎呀,我终于可以亲眼看看国师了!”
景横波心中轰然一声。
再一抬眼,便看见前方旌旗招展,车马如龙,白山黑水旗帜猎猎飞舞,长长队列出现在道路尽头。
队伍的最前面,几乎囊括了襄国朝廷所有的文武众臣,这些人一大早出城三十里接驾,此时方到。
几乎立刻,道路两侧人们如草偃伏。
“国师万安!”
参拜声如雷鸣,震动崇安。
和婉的车已经避到道边,小丫头正扒着车门探头向外看,眼睛里星光闪闪,脸颊泛上兴奋的薄红,和现代那世追逐明星的粉丝们神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