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胀满了奇异的情绪,有点酸楚有点高兴有点触景生情,越发不愿意多说话,哈哈一笑挥挥手,又待要走,雍希正道:“礼物里的路引及面具,是我的小小心意,希望姑娘用得着。”
“原来是你的手笔。”景横波有点诧异。
“我不知道姑娘是何身份,因何路经此地,又因何出手帮助和婉。”雍希正慢慢地道,“但我知,世上相逢皆缘分,今日之因,来日之果。今日和婉欠了姑娘情分,来日想必要还。我想先帮她尽量还上些。”
“你这话说得奇怪,”景横波失笑,“我帮她是因为我想帮她,谁要她还了?”
“将来的事谁说得清,和婉是重情义的人。也许你今日相助无心,但来日自有相逢处。”雍希正抬头看了看她眉目,“姑娘非常人,将来自有风云际遇。今日我这一番相送,算是想和姑娘结个善缘。也希望将来,姑娘能念着今日这一番情分,不要太为难和婉便好。”
“越说越离谱。”景横波挥挥手,“安啦安啦,我都收了你的礼了,还好意思再要你们出血么?放心放心,我这就走了,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姑娘别走太快。”雍希正远远道,“昨晚国师连夜出城,九城戒严,目前城内守军正在后撤,人流杂乱,小心遇上刁难……”
后面的话景横波没注意,因为她思绪微微一乱。
宫胤昨晚就走了?
这个消息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心里有些推测被推翻,却又觉得推翻得完全应该——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她抬头看天,阴沉沉似又要下雪,恍惚想起,似乎已近年关。
一年了。
一年风霜过,一年星华乱,一年里她历经起伏,一年便似过尽一生。
这一年年关,风雪犹在,无人同归。
……
这一年年关,风雪犹在,马车辘辘碾过黄土地面,留两道深深印痕。
马车内宫胤膝上摊开书卷,却没有在看,微微出神。
风中好像有了碎冰雹,击打在车顶上,声音清脆,他忽然想起当初也有人这么清脆地,用那种古怪的鞋子敲打他的车顶,中气十足地大喊:“停车!停车!”
恍惚里好像真听见那声音,他下意识抬手一拍车板。
马车停下。蒙虎的身影快速走到车门边,躬身等待吩咐。
他微微发怔,没想到车真停了,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这么恍惚地下令车停了。
气氛有些尴尬,他不愿让属下不安,随口道:“明城最近怎样了。”
蒙虎非常诧异——好端端半路喊停车却问起明城?主上这是怎么了?
但他仍旧十分恭谨地回答:“回主上。女王陛下在宫中安好,一步不出宫门,我们将她保护得很好。”
所谓保护就是监视,女王寝宫现在拥有比以往更多三倍的护卫,铁桶一般。
“有无可疑人出入。”
“无。”
“有无可疑联系?”
“无。”
他静了静,忽然道:“她还是不肯在旨意上落玺?”
“您知道的。”蒙虎道,“女王陛下说玉玺当初就已经遗失,她现在将事务全权交予您,最多只肯在旨意上钤私印。”
宫胤唇角神情薄薄冷冷。
是丢失,还是不肯拿出?
女王玉玺虽然是没什么大用处,很多旨意发布可有可无,只需玉照宫主人印便可。但有些关键事情上,却非女王玉玺不可。
“寝宫内外,都找过没?”
“找过,没有。”
“她可有出入其他宫室?”
“没有。”
“很小心。”宫胤淡淡道。
蒙虎低头不敢接话,很觉得没尽到职责。
“玉玺在她那里,但应该是个谁也想不到的所在,”他眼底掠过一丝厌恶,“或者,我该亲自出手了……”
蒙虎抬起头,轻声道:“属下们会努力去办,您……不必那么急……”
宫胤微微侧头,看向车窗外,远处遥遥雪山方向。
“我有预感,那边的消息快来了……”
蒙虎有震惊之色,随即低头,微微咬紧了腮帮。
“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得去。”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轻轻掀开一页,“……或者,可以准备开始了。”
……
“我们快点赶路,这样还能赶在黄金部境内过年。”景横波掀开车帘,对前头第十八次打架的七杀第十八次喊,“再打,姐就定居黄金部了!你们自己回山,陪你家的老自恋去!”
七杀嘻嘻哈哈地停手,看看天色,兴奋地道:“明天就过年了,咱们年夜饭怎么吃?一人做一个菜好不好?去最大的馆子开一桌好不好?要不要包个青楼找一大群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