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个寒噤,站离景横波远一点,这回神情客气许多。
上元城闭塞,是非好坏都听明晏安的,明晏安说女王不学无术,淫荡无耻,只靠姿色上位,这些军民信以为真,态度轻慢。
到此刻才知,眼瞎。
这回景横波再往戏台走,无人敢阻。不过景横波才走两步,就看见一个人,裹着红袍,涂着油彩,油彩红红白白,衬得额上“王”字虎虎生威,正大步从台后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顺手把那个倒栽进摊子的将领拔出来,景横波正在惊讶他怎么这么好心,就见他老人家手一抬,呼地一声,那倒霉将领,被送出了千里之外……
景横波叹口气——不用问了,这只裴枢,是如假包换的裴枢。
“小波儿。”暴龙已经忘记之前吵架的事儿,兴冲冲地迎着她,道,“我刚才演得怎样?”
“很好很好。”景横波心头有事,敷衍一句,急急问,“那两个人呢?”
“谁?”裴枢眨巴着眼睛装傻。
“和你一起演戏的票友。英白和天弃。谁演的?”
“戏子啊。”裴枢立即不暴了,笑嘻嘻的,一脸无辜,“还能是谁?”
景横波白他一眼,颇有些头痛这家伙看似暴躁实则狡猾的个性,只好跟着问:“好吧,戏子,那那两个戏子呢?”
裴枢却不高兴了,脸一板,道:“你不问我怎么辛辛苦苦进来的,却尽记得别人,你也太偏心了吧?”
“你好端端地在这里,我还问候什么?”景横波没好气地道,“但我有必要知道帮我的人是谁吧?”
“哦他们是我请来,搭档拍戏的路人甲。”裴枢无所谓地答,伸手就来挽她胳膊,“别理那些乌七八糟的了,走,我陪你去王宫。明晏安这老小子,手段忒下作,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可不能就让这瘫子陪着你。”
“你说什么呢。”景横波听着刺耳,将他爪子一拉,“能学着说人话吗你?”
“你还不干人事呢你!”暴龙的脸像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浓眉一竖,“你整天护着这小白脸,就看不见我为你辛苦为你忙?我为你,这难受的要死的油彩都涂了,还亲自演戏给那群贱民看,当着千百人的面对你臣服,你就看不见?你就看见那些不在你面前的,或者在你面前只知道坐着不动屁用不顶保不准还要你保护他的小白脸?”
“别口口声声小白脸小白脸的。”景横波给他气乐了,“亲,你自己也是小白脸!”
“那我还是被你偏心的小白脸。”裴枢磨牙的声音格格响,“景横波,你的心要是有你脸看起来这么娇媚温柔就好了。或者你只对我心硬,娇媚温柔都给了别人?”
景横波一转眼,哟呵,一边的士兵们都竖着耳朵听呢,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明儿上元坊间是不是就该有新传闻?“争风吃醋全垒打,小白脸当街争女王?”
她觉得头好痛。
暴龙这种没有经历过情爱的人,没开窍前女人都是狗屎,开窍之后全天下都是狗屎只有那个女人是人,被他看上,两情相悦是福,神女无心是祸。
“好,好,我娇媚温柔滴感谢你。”她扯着那家伙就往一边拖,“裴裴你辛苦了啊么么哒。”
“我听说么么哒是亲嘴的意思。”裴枢盯着她的唇,忽然道。
女帝本色 第七十章 欲拒还迎?
他盯着景横波嘴唇,想着这石榴花儿一般娇艳的唇,如果裹在自己唇齿之间,该是如何的香软馥郁……顿时浑身一阵燥热,眼光越发灼灼热切。
“啊?”景横波傻了傻——话题为什么忽然跑到了限制级?
还有,么么哒是亲嘴的意思,他怎么知道的?好像她只有次在二狗子面前说过……
“你经常这么对我说,你不会是想我亲你吧?”裴枢灼灼盯着她的唇,“你也是那种口不应心的女人,玩欲拒还迎的把戏?”他忽然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手上一使力,就要将她往自己腰上带,“那爷就成全你如何?”
……
戏台后孟破天在问换下英白衣裳的“厉含羽”,“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官差要来抓咱了,打一场还是跑路?”
他不急不慢理着袖子,“要抓就抓。咱们这种犯人,多半送去王宫大牢,正好我想见识下玳瑁王宫。”
“好主意!”孟破天大声赞好,却见他眼神忽然向外一掠,一瞬间凌厉如剑,孟破天用眼角瞟瞟,正看见裴枢伸手要揽景横波那一幕。
这一霎她忽然觉得身前一冷,似有杀气,一惊之下赶紧移动脚步,挡在了“厉含羽”面前,“那个……官差来了咱们要不要先假打……”
她胡言乱语,对方也无心回答,换个方向让开她,似乎想看个清楚,孟破天唰一下又窜过来。
“哎哎哎你没去过王宫吧,正好我给你带路……”
他再让,她又挡。最后他停住,两人对视。
他的目光清明透彻,在那样似可看穿人心的目光下,孟破天的脸竟微微红了,却倔強地不肯避开。
“你不会是怕我杀了他吧?”他慢慢问。
孟破天无话可答,干脆脖子一梗。
此时一群官差涌入,嚷嚷着要捉拿两人,白衣人看了街上一眼,退后一步,和孟破天一起,没有反抗任官兵带走。
“你刚才的词儿真好,”孟破天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有点尴尬,没话找话,“我后台听着,都想哭了……”
他不答,唇角淡淡弯起。
有些话,想说给她听,也便说了。
有些事,想为她做,那便去做。
人生里,能相遇,能爱过,能看见她的成长,能有机会诉说,能送她安稳走上前路。
那便足够。
……
“裴枢!”大街上还被拦着的景横波忍无可忍,狠狠一脚踩在他靴子上,“你有完没完?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