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爬上德语和西班牙语的脖子,戴上面具,衣裳是连身的,现在,所有人一样高。
护卫们走了出去,和穆先生同时出门,外头还挡了一道屏风,护卫们错开身,将穆先生夹在中间,才走出了屏风。
景横波一眼看见对面走来七个人,一模一样装扮,面具连眼睛嘴巴都蒙住了,甚至一模一样的身高,她很有点诧异,她明明记得锦衣人护卫有高有矮的。
高的可以缩骨,矮的是怎么把自己扯高的?
按高矮分辨不同的梦想破灭了,现在她寄希望于每人开口说的那句话。
但锦衣人那个举世无双大坑货,他活着就是专门为了掐灭人家希望的。
他抛出一个圆筒,道:“对着这个讲话,出来声音差不多。”
景横波喃喃道:“你上辈子一定是月球表面……”
声音也无法分辨,现在只能从那句话判断,无论如何,必须先拉出穆先生,后头量三围才好商量。
护卫左首第一的人,接了那圆圆的,扩音器一样的东西,道:“女王陛下,你还记得玉照宫的红枫吗?”
景横波脸色一变,心头一跳,随即猛力一挥手,“负分滚粗!”
红枫是玉照宫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静庭的。静庭虽然在玉照宫之内,但在所有人的感觉内,它是独立存在的,是大荒政治最中心,熟知情况的人,不会把静庭的东西,算在玉照宫头上。
锦衣人咳嗽一声,以作提醒。
作为对大荒不熟悉的外来人,说和大荒有关的事并不聪明,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第一个是德语,他为自己的失误惭愧垂头,知道又得负责替主子吃掉所有难吃甜食了。
左首第一个悻悻地下去,第二个接了自制话筒,瓮声瓮气地道:“我就是那个对的人。”
第三个简单地道:“选我,你不会错。”
第四个道:“选他必然是错的,我才是。”
第五个道:“第六,勿选。”
第六个道:“真真假假如何辨?终有露馅一天。”
第七个道:“以上都错。”
景横波傻眼。
锦衣人也在摸着下巴,这回护卫们体会他意思了,但这难度也太大了,完全没有任何端倪,连他自己都摸不准。
他可以确定大概在哪两个中,但到底是谁,这关系一段公案,不知道真相的人得不出结论。
景横波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
其实这七个人中,有两个人的说话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
第五个和第六个。
其余人虽然在排斥他人,推荐自己,但要么跟着他人言语轨迹,要么排斥所有。只有第五个,明确点出了不能选第六。
为什么他就排斥第六一个?因为他是锦衣人护卫,知道第六个是穆先生?但这种说法却可能为她指向谁是穆先生,按说锦衣人护卫不该这么说才对。
但照这种推论,第五个应该不是穆先生,因为穆先生理应排斥所有人,才可能令他自己被选中,单只指出某个护卫不是,是不够的。
因此穆先生该是第六个(说话比较特别,故意区分出自己),或者第七个(排斥所有人)。
第六个的可能性更大,那句“真真假假如何辨”,似乎正影射她心头某个缠绕不去的疑惑。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她那个疑惑是真的,穆先生真的有两个,那么两个人都瞒着她,应该都不愿意被她看出来,那就不该提示她这句“总有露馅一天”。
景横波觉得自己本来就乱麻一样的脑子,这下更乱了。
锦衣人忽然道:“超过时间,加题。”
景横波无奈,只得慢慢抬手,指向第六个。
分析和直觉告诉她,第六个是穆先生的可能性最大。
她的手指已经抬了起来,忽然感觉到一丝频率有些异常的呼吸,这呼吸声听得她心头一跳,她的目光咻地跳到了第五个身上,第五人正低头看着地面,景横波目光跟过去,看见他长袍下摆隐隐露出一点点的靴尖,靴尖之上,一点点的泥巴。
她的手指立即从第六个面前滑了过去,指住了第五个。
“选他!”
锦衣人眯了眯眼睛,笑道:“不后悔?”
“不后悔。”景横波盯着那泥巴,咬牙。
“真的不后悔?”魔鬼的声音总是很诱惑。
景横波非常讨厌这种询问,意志稍稍薄弱的,九成九会被勾引得推翻自己。
“不后悔!”
“真的……”
“你有完没完?”景横波一口截断那神经病,“该干嘛干嘛去!”
“那你们该干嘛干嘛去。”锦衣人意兴阑珊地向后一靠,“后头有间屋子,给你们研究资料用。一刻钟应该够了吧?”他仰头望天,也不知道对谁说话,“你看,你三番两次害我,我还给你这么个机会,我够意思吧?”
“给个皮尺。”景横波对他摊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