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没脸见姚萱亭。
在她被威逼嫁给大王的同时,姚萱亭也受到了同样的威胁。但和她委屈进轿不同,姚萱亭封还聘礼,严词拒绝提亲的宫监,对残暴之名闻名沉铁的大王毫无惧色,当着大王的面梳起了妇人发髻,以示非铁星泽不嫁。并在拒绝提亲之后,当即将自己家人连夜全数迁出沉铁王城,隐藏起来。自己则组织起所有家将,积极为救援铁星泽奔走。
所以她也满身灰尘,连头发都是乱的,但衣饰华贵的关琇珑看见她,却自惭形秽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当初大王先威逼姚萱亭,威逼不成就转向了她。姚萱亭家世显赫,是功臣之后,本身和皇族还沾亲带故,姚萱亭又出名的才貌双全,人品出众,大王终究没敢做得过分。
姚萱亭的烈性,照见她自己的自私,关琇珑心如死灰,忍不住捂脸哭泣。
景横波一直冷眼瞧着,此刻倒觉得有意思,铁星泽这情债,看起来很麻烦啊。
“瞧瞧,”她对宫胤道,“就说情债不要惹太多,你瞧这纠结的。”
“嗯。”他清清淡淡地道,“你知道就好。”
景横波又给气着了,立即反唇相讥,“我好歹都是正常情债,总比有些人男女通吃的好。”
“珍馐千道,”他悠悠道,“在下只吃一口。”
说便说了,还似有若无瞄了她一眼。
那一眼瞄的位置,不忍说。
景横波唰的一下灼热了——啊啊啊不要脸!太不要脸!越来越不要脸!
啊啊啊说这种暗示性极强的话,居然还一脸高岭之花人间雪的神态语气,很崩溃很违和好吗!
当初那个碰一碰就跳开,摸一摸就脸红的宫胤呢?
他到底是怎么把禁欲和挑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无缺地融合在一起的?嗯?
此刻如果是君珂,八成脸红装听不见;是文臻,迟早在蛋糕中下毒,吃,让你吃;是太史阑,肯定在思考要不要干脆先吃了他?
景横波似痞却还不够太狠,当然亏是绝对不肯吃。
她干脆迎着宫胤目光,挺了挺胸,托着下巴翘起了兰花指,幽幽道:“不怕人不吃,就怕人想吃吃不成呢呵呵呵。”
宫胤似乎噎了一声……
易国人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出两人在不停叽叽咕咕吵架,都心想诚然这真是一对断袖,还是一对感情好的断袖……
那边姚萱亭将关琇珑拉起,转身面对着铁星泽,铁星泽已经听身边人说了姚萱亭的事情,这回终于下了马,上前一礼,温和地道:“姚小姐。”
姚萱亭一听这称呼,心中也咚地一沉,她却和关琇珑不一样,也不提自己辛苦,也不提旧事如何,抬手掠了掠鬓,笑道:“世子。萱亭有个请求。”也不等他回答,指了指关琇珑,道,“关姑娘如果发还原府,寄人篱下,日子不好过。还请世子允她在宫中继续居住。”
铁星泽看了满脸羞愧和祈求的关琇珑一眼,转回姚萱亭,“姚小姐心地真是仁善。以前没听说过姚小姐和关夫人有何交情,不想此刻竟会为她求情。”
“因为我知道,她过去这几年,也不容易。”姚萱亭语气淡淡忧伤,“早先,我是很佩服她的。”
铁星泽就好像没听出她话中意思,忽然笑道:“还没谢姚小姐为我奔走相助之情。”
“那是该当的。”姚萱亭却不愿多提的模样,只道,“我们女人,能做的,毕竟有限。”
她忽然笑了笑,道:“不是谁都是黑水女王,能够和男人们对抗的。”
一边景横波摸着下巴,笑吟吟地想,这个姚萱亭,倒是个人才。不输给夏紫蕊。
当然她才不承认,因为人家夸她她才觉得人家不错的。
铁星泽低头想想,对侍卫道:“送关夫人回宫。”
关琇珑一脸狂喜,周围其余嫔妃神情羡慕又凄伤,景横波却皱皱眉,觉得铁星泽这举动有点拖泥带水,要照顾她,可以有很多办法。留在宫内却是不妥的。关琇珑对他心思不死,性子又娇怯粘缠,只怕还得有事。
她因为某些原因,对所有小白花似的女子都没好感。回头想想,铁星泽会这么做也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在,他素来又是个温和性子。
宫女正要扶着关琇珑回宫,铁星泽忽然又道:“且慢。”
关琇珑愕然停下,拎着一颗心等他吩咐,铁星泽却没看她,只对姚萱亭道:“我应了姚小姐一个请求,如今也有一个请求,想问问姚小姐意思。”
姚萱亭盯着他,脸色慢慢白了,却挺起胸,咬着下唇,一字字道:“请讲。”
铁星泽一笑,也没说什么,对身边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匆匆领命去了。
此刻检查的队伍都停在广场上,因为要等铁星泽最后放行,耶律祁等人的注意力,也被广场上的事吸引了去,没有再过来。
广场上一男二女相对,这当众的三角恋情着实挺吸引人的,景横波瞧得目光灼灼,心想当初自己答应过帮他解决这事的,如今看来,他自己便要解决了。
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打算。景横波当然知道紫蕊对铁星泽有点意思,但她总觉得,铁星泽的感情关系太复杂。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大看好。
小白花绿茶神马的,杀伤力太大了,她家紫蕊不是对手。
说到紫蕊紫蕊到,景横波一眼看见紫蕊跟着那侍从,从宫内匆匆出来,脸上犹带茫然之色。
看见铁星泽,她眼中温柔微光一闪,亮如星辰。
景横波一看那光芒,顿时叹口气。
完了。
这女子确实动心了。
她明明觉得之前紫蕊只是好感,现在怎么这么明显了?感情的事儿,有时候来得真快啊。
她忍不住看看宫胤,心想感情的事儿何止来的快来的莫名其妙,还来得让人没法应对。
宫胤似感应到她目光,没有回头,却握了握她的手。
她很想甩开的,又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了又有点不甘心,手指在他掌心掐啊掐,掐轻了不解恨,掐重了又觉得不妥,再用指腹抹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