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野上,燃起的火堆可以将光传得很远。
易国人将要接近家乡,一路平安,心情愉悦,在火堆边玩乐笑闹,声音远远惊破这夜。
在很远的地方,有条人影轻轻掠过。
他身上黑色的斗篷,在月下投射庞大的身影。
他一边走一边张望着四面,眼神似乎在寻找。
他在寻找有疑问的队伍。
宫胤和景横波莫名失踪,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命人查出近期出沉铁王城的所有可疑队伍,一个个查找过去。
先后追上六路,一一排除怀疑,今天他追上了这支队伍。
这支队伍之所以最迟追上,是因为出城较迟,可疑度最小。
很多人推断宫胤景横波失踪,可能是出城,既然是出城,那自然是立即就走,谁也想不到那两人状态很差,在城内耽搁了一夜才出。
这也是最后一支可疑队伍,如果这支再找不到,他也打算回去了,在外面不能耽搁太久。
他悄悄潜近那群人,隐藏在附近一棵树后。
……
在另一个方向,旷野之上,还有一个人在飘。
他悠悠荡荡的衣袖,连同长发一起在风中招摇,飞掠速度却极快,似一抹一抹的月光和霞光,在天地之间刹那纵横。
他似乎扛着个很大的包袱,包袱还在不住挣动,里头似乎是个人。
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还有一大簇的人影,顺着他的方向,狂追不休。
前头扛东西奔跑的那个,偶尔回头看看后面,如果人家累了,他就停下来等一等,如果人家跑快了,他就更快点。
后头那群人,似乎把他撵得像个丧家之犬,其实他们才像是一群狗,被引着在这翡翠部交界的平原上气喘吁吁地追。
他们渐渐也往篝火的方向去。
……
马车里景横波瞠目瞪着那寒光闪闪的剪刀。
这货不会真的各种郁结闷骚导致神经病,为了排除“干扰”,真的把她给毁容吧?
宫胤伸手按住她,唇角一抹淡淡笑意,“如你所愿,划花一下。以后就真的放心了。”
景横波唰地拔刀,“小样儿玩真的?”
黑暗中他眸光流转如星辰,抬手轻轻一拍,她肩井一麻,他将她一推,推得背过身去。
景横波大呼小叫,“喂喂你什么意思,喂喂原来你已经恢复了点真力了,早知道姐不伺候你了……”
虽然在嚷叫,心底并无恐惧,只有淡淡喜悦——他已经能点她穴了,说明在恢复当中。
不恐惧,是因为知道他不会这样伤害她,没有为什么,就是知道。
身后剪刀嚓嚓响,头发簌簌地被拨弄,有细碎的发落在脖子里,微微地痒,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要给她剪头发。
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她狗啃一样的乱发,终于出手了。
她想笑,宫大神又多了一个剃头匠造型,越来越全能,就是不知道那些看惯他高坐宝座之上的帝歌大臣们,看见这个样子的他,会不会掉一地眼珠?
笑着笑着,忍不住又敛了笑意。
她似乎看尽他各种面目,但真正他为她做过多少,又放弃多少,隐忍了多少,掩藏了多少,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是天生喜欢热烈张扬的人,少女怀春,勾勒心中理想另一半时,也都是那种张扬狂肆类型,她觉得那样的人才对她胃口。
然而到最后,她爱上世上最内敛的男子,不惜将自己的火焰,扑入他的静水流深。
世间情爱,真叫人从何说起。
身后宫胤似乎很认真,剪刀比来比去,这边一点,那边一点,似乎想要剪出花来。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忍不住又要笑。
“想剪出对称来吗?什么时候你被那家伙附身了?”
两人都知道指的是锦衣人,想起这个奇葩,连宫胤都有些微微发怔,想着锦衣人去查他的家族线索,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直觉告诉他,锦衣人去,不会办砸,甚至可能比他自己去更合适。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家伙不会搞出什么后续。
“你有心事?”她忽然问。
他目光一闪,觉得她越来越敏锐,这背对着,也能发现他的细微异常。
漫不经心的景横波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锐?
是因为现实和他的逼迫吧?
他眼底有微微的怜惜,手下动作更轻,淡淡道:“我操心你这发什么时候能长齐。”
“我短发也很帅啊。”她嘿嘿一笑,想了想又道,“那家伙似乎有假发呢,见到他和他借一顶。”
宫胤目光又一闪,手却不停,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