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算什么?
难道我景横波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只爱江山的野心家?
烟尘呛人,温度寒冷,她在咳嗽,眼底泛出泪花。
随即她觉得那冷有些不对劲,那冰雪劲气应该已经散去,但此刻她却觉得越来越冷。
前方那白衣女子,静静站在废墟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已经不是当初懵懂菜鸟,感觉到对方杀气透体的那一刻,她霍然便要闪身。
但动不了了。
不知何时,地底已经凝了一层冰,那冰颜色微红,似凝了不洁的血,她的靴子竟然被牢牢粘在地上。无法形容的奇寒从脚底往上钻,似冰剑倒插,刹那间膝盖剧痛。
这种寒冷,比般若雪还冷,多一种阴毒之气,就像她当初为宫胤吸出的那种阴寒气息。当初只入体一点,就把她折腾出一场大病。
背对她的女人,忽然幽幽道:“景横波?”
她呵呵一笑,道:“你谁?”
一边悠然答话,忽然一个翻身,只穿了袜子翻了出去,靴子留在原地。
她身在半空,脚尖一点墙壁,便要借助这点实地瞬移。
然而哗地一声,那墙壁忽然也满壁红冰,黑暗里暗暗闪烁血光。
她哪里敢让只穿袜子的脚碰触这样的冰,只怕立刻便会黏上并中毒。
身形只好下降,看准下方一处无冰的废墟。
脚尖只差毫厘处,那碎砖块石的废墟之上,忽然弹射出无数淡红冰棱,她一落下,就会被冰棱串成刺猬。
她只得再让,她在空中无法瞬移,必须要借一点实物,一抬头看见上方洞口,斜垂下半边铁链。
她伸手去抓铁链,链子刚刚抓住,就听见细细“嚓嚓”之声,一看,淡红的冰晶正如蛇一般闪电而下,马上就要抵达她的手指。
身下墙洞,嚓嚓连响,地面上墙壁上,如生枝发芽一般,伸出无数纵横冰棱冰剑,刹那间便贯穿了整个墙洞。
她不松手会被冰晶所伤,松手会坠落锋利向天的冰棱堆上。
上有猛虎,下有毒蛇。
她咬牙,一手自腰间摸出匕首,然后松手。
她要试试落下刹那毁去冰棱,然后瞬闪而出。
身子下落。
忽然听见一声冷笑,自幽暗处发生。
她心中一凉。
然后便见身下横七竖八的冰棱,转眼消失,聚合成圆圆一块,像个澡盆,正对着她。
她的心刹那沉底。
一剑可毁冰棱无数,可要怎么去挖圆圆的澡盆?
关键这女子,真气操纵冰雪的能力,在她感觉不下于宫胤甚至更纯熟,她一旦落入这个“澡盆”,下一瞬也许就被包成了汤圆的馅。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人在沉落,心也在沉落。
忽然手腕一紧,身子一停。
她她一抬头,就看见耶律祁微微焦灼的脸。
日光下那张脸轮廓清晰而五官模糊,只唇角一抹淡淡笑意犹在,令她心中安定,但他的手并不稳定,另一只手臂还在不断挥动——身后有无数士兵正在攻击他。
她用草人伤人吸引城上人注意,趁机以假女王乘坐吊篮上城,自己早已趁人人都在看草人杀人的时候,先一步瞬移贴上城墙,她孤身上城,只为寻求宫胤真假答案,之后耶律祁借势上城,现在城头也只有他们二人,其余人还没能冲过护城河。
满城敌人,她落下来其实也不过刹那,他应对着满城敌人,犹自记得扑过来救她。
耶律祁迎着她微微一笑,伸手将她上提,景横波心中却若有警兆,急声道:“小心!”
声音未落,轰隆一声,地面上那个洞口,忽然又塌一截!
耶律祁和她再次落下!
他反应极快,刚刚落下,伸手一抄抄住景横波,另一手也不知抄住了什么东西,猛地往底下一砸,轰地一声,冰晶和一股黑色的烟尘四溅,那个厚厚的“澡盆”已经被砸碎。
下一瞬他落在地上,人还没站稳,手中剑已经直射前方缓缓转身的许平然。
景横波也一抬手,一个黑乌乌的东西呼啸而起,向前横冲直撞而去,撞得一路冰晶破碎冰剑断裂,那是一个城头上用于取暖的炭炉,刚才城墙地面塌陷滚了出来,正被耶律祁拿来砸冰澡盆,现在被景横波操纵着砸冰棱和许平然。
格格嚓嚓之声不断,黑暗空间里半透阳光,半明半暗里淡红冰棱不断破碎,无数截面在淡金色阳光中闪烁七色琉璃光彩,美至绚烂。
而那头的白衣许平然,依旧冷淡而幽寂,抬了抬手。
景横波忽然又听见那种“格格嚓嚓”的声音,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又现一层淡红冰晶,正向两人身下蔓延。
而对面,许平然挥袖,面前冰壁忽竖,咔嚓一声,耶律祁的剑,和景横波的炭炉,生生被嵌在了冰壁中。
她出手丝毫不带烟火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唯因如此,更令人感觉到俯视天下的傲慢。
景横波心里清楚,眼前这位真牛逼,想必是九重天门的顶级人物,原以为自己和耶律祁联手,还有希望拦住她,此刻看来,还是小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