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口,宫胤随手画了几张图,给两只宠示意了一下那些藏在旮旯处的要命东西,可能是一种什么样的设置,才敷衍了事的拍拍脑袋,道:“去吧。”
景横波正想着他颁下什么赏格,鼓励那两个无利不起早的懒惰宠物好好干活,就听见他道:“我还缺个皮围脖,有件孔雀金裘破了个大洞需要修补。你们如果碰到一根线,我的围脖和孔雀裘,就有着落了。”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霏霏和二狗子齐齐打了个寒战……
二狗子在前,霏霏在后,霏霏的尾巴上,还被宫胤栓上了一根线。
外头的火把燃了起来,远远地照着大殿,可以看见里面纵横的线。
二狗子和霏霏俩,高抬腿,慢移步,踩着线的空隙,一步步挪了进来。
景横波一眨不眨地盯着二狗子的翅膀和霏霏的尾巴,掌心里全是汗水,生怕这俩货无意中展展翅,或者摇摇尾巴,自己,两只宠,连带就站在殿门口一步不走的宫胤,统统都要玩完。
好在冰山大神威压非凡,那两只走得从未这么小心翼翼过,二狗子走着走着,渐渐摸到了诀窍,在丝线缝隙间一蹦一蹦,时不时教训一句霏霏,“跟紧点!煞笔!往哪走!这边!”
狗爷得意洋洋,一直都是霏霏抽它,如今可算轮到它呼喝小怪兽了!
景横波同情地瞅瞅二狗子,希望这件事办完后它的鸟毛还够补孔雀裘,瞧霏霏那小眼神凶光毕露,事情完了不扒下一层鸟毛她愿意和二狗子姓……
两只走到她身边,霏霏安慰地用尾巴抚抚她的脸,二狗子瞧见,敷衍地也用翅膀拍拍她的肩膀,昂头踱过。景横波报之以微笑,决定出去后,看见霏霏抽二狗子,绝对不对二狗子施加以援手。
那两个都没试图解救她,因为她身上被丝线压得最紧,完全碰不得,得先把那些要命东西清除。
景横波心又拎了起来,她不知道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到底是个怎样的设置,按说会有一个碰撞触发装置,才能发挥最大的破坏效果,这两只鸟兽,能搞定那么复杂的东西?
帐幕微微波动,她看不见那两只在干什么,正因为看不见,分分钟都拎着心,等待一场安静或者惊天动地的爆炸,因此更加紧张,背心湿湿的,似乎被冷汗粘在了地上。
这样紧张的心情,只有在看见殿口那条静静伫立的修长白影的时候,才能获得纾解。他只是从容地立在月光里,和月光融为一体,似人世间最安静的雕像,从遥远至现在,一直等待在那里。
她的心,便似因此获得皈依。
那一片冰雪月光,早早映射在心版,华光换影,暗香浮动,一支嫣红桃花斜斜其上。
排雷鸟兽组从一处帷幕下转了出来,帷幕被掀开一条缝,正对着景横波,景横波这才看见,墙根处放着一个核桃大的灰黑色圆球,外头似乎是铁壳,圆球被带着弧形凹槽的木块半固定在地上,圆球引线被牵了出来,和那些透明丝线结在一起,绷得紧紧,圆球前方,丝线轨道上,固定着一块铁片。
当有人拽动丝线,圆球被拉出凹槽,顺着丝线方向碰撞在铁片上,那一刻丝线齐齐扯动的拉力,足够火药丸子无需点燃,撞击铁片生火爆炸。
很精巧很险恶的设计,东西都贴在地下,除非人趴下来慢慢弄才能排除,但丝线纵横,人呢是趴不下来的。
好在有霏霏和二狗子。一兽一鸟合作默契,霏霏整个身体趴在地上,用舌头慢慢地舔铁片底座,时间仓促,铁片必然是用浆糊临时粘在地上的,不可能钉入地面,霏霏湿润的舌头将浆糊舔掉,小心翼翼移走铁片,二狗子再慢慢将火药丸子移下凹槽,最后然后两只再去对付下一个。
景横波一看就知道,这必定是宫胤教它们的,难为宫胤根本看不见里头安排,也精准地猜出了击发设计。只是不知道二狗子将这些危险的火药球推下凹槽是为什么,火药球到处滚动,一样会有危险的。
二狗子和霏霏很小心,踮着爪子,轻巧地越过火药球,过了一阵子,大概将藏在旮旯里的火药丸子都找到了,二狗子也不知道在哪翻腾的,找到一支柳条篮子,和霏霏俩轻手轻脚将火药丸子往篮子里装。
景横波不知道这两只在搞什么鬼,这时候因为拆除了铁片改变了位置,丝线已经变松,除非大力碰触,已经不会因为拉扯之力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时候完全可以把火药丸子和线分离,为什么冒险不分?
那两只把火药丸子满满装了一篮子,放在角落。景横波眼见险情解除,也不用两只帮忙,自己把丝线解了,从网里爬了出来。
她刚要出去,门口的宫胤忽然对她摆了摆手,随即身影一闪不见。
然后景横波就看见那个装满火药丸子的篮子,也飞了起来。
外头火把明灭,她看见一束丝线如流光,随着宫胤身形飞起。
她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宫胤要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宫胤身形飞出,远远扑向高楼,高楼上,耶律祁正和斗篷人缠战,不下杀手,不直接接触,却一直缠着他,不让他有离开的机会。
宫胤远远一喝,“让开!”
耶律祁反应很快,立即退后三丈,掠下高台。
斗篷人也不追,哈哈一笑,向后掠去。
眼看他越过楼阁拐弯,身影将隐。宽大的黑斗篷,在拐角处一闪。
白影一闪,宫胤和耶律祁擦身而过,手一扬,一束流光飞闪,缠上斗篷人的腰,将他生生拽住。
斗篷人一惊,他此时可以脱下斗篷,却稍稍犹豫,只这一犹豫,白影翻飞如落雪,宫胤已经绕着他身形又缠了一圈,随即闪电般掠下高楼。
耶律祁立即抬脚一踢,将一支火把,踢向半空。
而此时,被那束丝线牵着的火药篮子,正飞向高楼,丝线的另一端,缠在了斗篷人身上。
两人配合默契,兔起鹘落,黑影白影翩飞,追出来的景横波,瞧得目眩神移。
火把迎向火药篮子的那一刻,宫胤和耶律祁暴退!
“轰!”一声巨响,地面震动浮尘滚滚,附近的殿宇齐齐摇晃,刚刚冲出大殿的景横波站立不住,一跤跌倒在门槛上,眼看着天空中气流飞滚,猛地向内一收,再向外一膨,爆开一朵足有半座大殿大的黑色烟云,烟云边缘闪耀着红色火光,一座塔形的高楼,生生被削去了半个顶,鎏金琉璃瓦的楼顶,如断木一般缓缓倾倒。片刻后又是一声轰然巨震,刚从门槛上爬起来的景横波被震得又一跤栽倒在门槛上。
白影一闪,宫胤从滚滚烟尘中掠了过来,伸手来拉她,景横波看见他顿时松了口气,一边递出手一边笑道:“这下可宰了这家伙了……”
话音未落,她脸色突变。
眼前未散的烟尘里,两点小小红光直扑她口中。
景横波心中大骂该死!
她怎么忘了嘴边上还有那两只要命的小虫,这两只虫对那花粉味道如此执着,竟然一直跟着她!
电光火石,她来不及躲避。
宫胤似也发现不对,立即伸手去抓那虫,同时一脚踢向她,喝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