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里安静了下来,早先离开的宋望却是不得安生。
赵青开着车,他抱着程思琪坐后面,身边还跟着个张牙舞爪、又喊又闹、妆容全花的江蔚然。
从小在青城,父母其实没有人提及楚家。
也是来了京城,他才知道,自个那美丽脆弱的母亲,尚且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并且,他的小姨,也和他母亲一样,与楚家决裂。
不同于他母亲远嫁青城,当年年轻活泼的楚香君,嫁给了一个除了相貌,各方面都挺普通的男人,也就是现在的光影传媒董事长江昊成。
他来京称当年,素未蒙面的小姨生病去世,留有不足十岁的江蔚然和江栎。
他印象特别深刻。
因为那一日,向来善良温和的外婆和老爷子大吵一架,之后,又将自个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绝食,还差点就此而去。
楚家很奇怪,所有嫁进去的女人都温柔软弱,就像外婆和楚滢的妈妈,说话从来都轻声细语,可与此同时,所有亲生的女儿都偏激倔强,就像他的母亲和小姨。
不过,宋望将目光落在江蔚然身上,觉得她倒是将小姨随了个十成十。
其实不说楚家男人,就是他,也喜欢并偏向如怀里的思琪一样温柔包容的女孩儿,对类似楚滢和江蔚然这种动辄吵闹型,好感欠缺。
他也实在不明白,如允卿那种,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江蔚然的!
自个这表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么?
此刻,江蔚然一身酒气,手指扣着他袖子,东倒西歪,神色痛苦,眼看着就要弯腰下去。
“停车。”宋望朝着前面的赵青喊了句,不等他转头,将江蔚然揪起来往车门边推了一把,“带她下去吐一吐,清醒了再上来。”
“是。”赵青拉开车门扶着江蔚然出了去。
宋望伸手在自个眉心里重重按了两下,低头去看怀里的小人儿。
程思琪睁着眼睛看他,不过因为神志混沌,平素大而黑亮的眼睛此刻水汽氤氲,就好像沾染了蒙蒙一层雾,一边脸微肿,唇瓣干红,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外套,烦躁的小猫一样,直往他怀里窜。
“别闹。”宋望将她扒拉自己衣扣的手指握在手心里,低头在她耳边,柔声低语道,“乖。再忍耐一下。一会就到家了。”
“宋望。”小人儿伸手去抱他,埋头在他胸膛,“我知道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她其实有些糊涂,脑海里还是上一世,她独自在京,某一次,和依依去市三十七中表演节目,宋望从青城辗转来京,夜色里注视她的那一幅画面。
宋望却不懂,抱紧她笑了笑:“是,专门过来接你的。”
“想我了是不是?”程思琪声音软软的。
“是。”宋望又笑。
“我知道你爱我。”她说着话,抱着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声音很大,听起来倒像个吵闹的孩子。
不是没见过她流眼泪,可是她一般流眼泪,都是无声的,安静而沉默。
此刻这样哭闹的样子让宋望心疼又好笑,低头就去吻她的脸,薄唇划过她脸上斑斑泪痕,边吻边道:“怎么还哭上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么?是不是难受,回去了就给你,乖一点。”
他其实也没有哄人的经验,这种时候说的话也总让人啼笑皆非。
程思琪糊涂着,却听得见他说话,流着眼泪又笑,傻乎乎的紧紧抱着他,蹭着他胸前被自己泪水打湿的衣料。
宋望越发心疼,抱紧她朝窗外看了出去。
赵青拿手帕帮着江蔚然擦了嘴,又折回来拿水瓶漱口,将她再次扶上车。
“嘿嘿,表哥!”江蔚然爬上来就往他跟前凑,一副看见熟人乐不可支的样子,摇头晃脑道,“好久不见。”
“坐好了。”宋望扯着她坐下,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小姨死了以后,老头子并非铁石心肠,只想着将这姐弟俩晾一段时间,哪知道宴会上意外碰见,这两人直接拿了蛋糕就往他身上扔,边扔边骂:“外公坏,你不要我们,我们还不要你呢。”
江家有尚在人世的江老太太,和依旧精神抖擞江昊成,老爷子自然以为这是他们言传身教所致,索性撒手不管。
眼下一晃十年,这姐弟俩更是变本加厉,不到二十岁,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臭名昭著。
老爷子痛心疾首,几次想管,奈何这姐弟俩根本不买账,江家那边江昊成早已二婚,夫妻俩倒像都没长眼一般,视若罔闻。
“两个你!”江蔚然伸手过来就扯着他外套往出拉,“你怎么来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我告诉你,我才不要去楚家呢。”
宋望一把拍掉她的手:“回我家。你再动我扔你下去信不信?”
“你怀里还有个女人!”江蔚然这才发现,手指着程思琪又扑了过来。
“关你屁事!”宋望恨得磨牙,拎着她肩膀将她往车门边扔了扔,“乖乖坐好了!我得说几遍!”
“唔。”许是被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给吓住,江蔚然蜷在门边不说话了。
眼见她安静,宋望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抱着怀里的人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朝赵青开口道:“不去昌宁路了。回长青园。”
“好。”赵青自然知道他是怕程瑜和小思源担心,直接应了声。
宋望掏出手机,给程瑜打电话说了两人晚上不回家的事情,半个多小时,车子驶到了的长青园。
长青园是各种设施都颇为完备的高档别墅区,占地面积颇大,其中最有特色的是随处可见的冬青树,精神抖擞,一年四季青绿盎然。
赵青去停车,宋望抱着程思琪,用目光示意江蔚然跟着自己走。
江蔚然当真不会走,走一步绊一跤,跌跌撞撞,就像小孩学步,夸张的酒红色长发做成了大波浪卷,路灯下,映着残妆,当真和女鬼也没什么区别。
宋望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等着赵青。
等到了,眼见赵青扶着她,又略微想了想,开口道:“她晚上估计得闹,打电话让猴子和程谦过来。”
“好。”赵青应了声。
“再找个女孩,”宋望低头想着,边走边道,“还有衣服,拿两套她能穿的过来。”
“知道了。”赵青又应。
说话间四人进了屋,宋望抱着程思琪,直接往楼上主卧去,赵青无奈,只得先陪着江蔚然,坐在沙发上。
屋子有钟点工隔几天定时做清洁,目之所及连丁点的灰尘也没有,宋望大跨步到了卧室,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程思琪衣服有点皱巴巴,上衣往上卷,包裹了高耸的曲线,露出白嫩娇软一截小腰,哼唧着动了一下,看上去撩人得很。
“医生刚让我节制房事的。”宋望坐她腿边,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先起身,去洗手间,拧了湿毛巾帮她擦脸。
她脸蛋上带着指印,宋望又找了消肿药膏帮她抹了抹,动手去解她的衣扣。
他解着扣子,程思琪就蹬着腿哼哼唧唧地动,宋望低着头一言不发,解完了,扯开自个的衣服扔边上,抱着光溜溜的她滚进了被子里。
程思琪的药量应该不算特别重,也就是让她四肢发软、意识涣散。
宋望总归也不忍心让她受这样的折磨,抱着她,极尽温柔的亲吻,给的也温柔,时间很长,身下的小人儿倒很惬意,修长玉白的双腿缠着他,哼哼唧唧、唧唧哼哼,蹭了老半天。
“好了好了。”宋望在她圆翘的屁屁上拍了拍,嘴唇贴着她唇角,轻笑着哄,“你先睡一会,好好休息一下。”
“你去哪?”程思琪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翻身躺在他怀里,赖着不动。
她嘟着嘴好像撒娇,宋望忍不住笑了笑:“去楼下看看蔚然,她醉了。”
“喔。”程思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好吧。你去,我睡觉。”
“乖。”宋望在她额头亲了亲,“我一会上来帮你洗。”
“去吧去吧。”程思琪推他,自个一扭头,似乎是觉得羞,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被窝里。
宋望立在床边,一边套裤子,满目温柔地看着她,忍不住低头笑了笑,笑完了,又在洗手间洗了手,慢悠悠下楼去。
猴子和程谦已经来了,和赵青一起,三个人在客厅里看着江蔚然,莫可奈何。
江蔚然在发疯,将手边的两个抱枕扔到地毯上,跳上去拿脚踩。
她是宋望的表妹,三个人自然也不可能强硬地去拉她,只防着她不要摔倒,看上去郁闷的很。
宋望到了近前,也站着不动,冷眼看他。
江蔚然踩完了,身子晃了晃,又倒在沙发上,一边伸手胡乱地拍打着,又扯自个的衣服,嘴里又糊里糊涂地念着“星星”、“蝴蝶”之类的。
宋望抬眼看向了赵青。
“应该是嗑药了。”赵青伸手在自个眉心按了按,“不过份量很轻。主要还是醉的,酒里面估计也有东西,刚才没发作,这会才闹腾开。”
“你是谁?”弯腰颤抖了两下,江蔚然又突然直起身来,喊了一句,就往宋望的怀里冲。
宋望一手抓着她胳膊将她推倒了在沙发上,拿了桌上开着口的半瓶水,劈头盖脸,朝她直接浇了过去。
“疯够了没?”他一边说着话,又抓着江蔚然的胳膊,将她直接拖到了洗手间,水开到最大,用手撩着直往她脸上抹,也不说话,手劲很大。
江蔚然化了浓妆,又哭又闹,这一会看着也骇人,宋望洗了半天也没干净,索性将洗面奶洗手液挤了一手心,劈头盖脸又往她脸上抹。
“哇!”江蔚然大哭出声,脖子被他扣着,皮猴一样的扭起来。
“能清醒么?”宋望说着话,摸着她脖颈肌肤发烫,一脸烦躁,略微想了下,就将她整个人往浴室里推,拿着花洒,劈头盖脸又浇了一通。
“啊!”江蔚然大叫,蹦着起身,直接扑到她跟前胡乱地拍打着,宋望抓着她手臂又推倒,用凉水继续浇。
思琪出了事他尚且有办法,尤其她原本被欺负,他自然心疼。
可他不是允卿,没有和这丫头一起长大的情意,尤其,江蔚然这样子,和自我放纵关系极大,他自然缺少耐心。
要不是当真怕她出事,酒吧会所里遇到她,他都不一定愿意管。
过了十八岁,家庭等等一切都不是原因,境遇坎坷的,有的是人成才,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自怨自艾,自我放纵,好像全世界都亏欠她。
江家这两个姐弟也是因为有光影做后盾,家里的老太太和后妈纵容着,嚣张纨绔,这几年越发不知收敛。
也是因为没吃过亏!
宋望拧着俊眉,一边想,索性将花洒的水调到最冷,站在浴室外,面无表情地就往她身上浇。
江蔚然哪里遭到过这样的对待,冲到他跟前扑腾了几下,又被宋望抓小鸡一样的直接丢到墙角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浇。
到了最后,江蔚然总归也折腾不动了,抱着手臂,整个人在墙角缩成一团,埋着头,呜呜直哭。
“清醒了吗?”宋望拧着眉问了一句,江蔚然不说话,他便直接将花洒扔到她腿边,冷着脸,出了门去。
洗手间里闹得这么凶,外面三个人自然听到,眼见他出来,都有点欲言又止。
不过转眼想到,除了眼下楼上那小女人,自个这大哥对女人一向都缺少耐心,别说哄劝,连应付都不愿意。
当初也是被楚老爷子念叨得久了,又觉得顾青媛是个识眼色的,才勉强同意了订婚这件事。
眼下,很明显,这人性子其实根本没变。
这才四月天,那姑娘穿的又单薄,这样在冷水里折腾半天,指定得病了。
不过自个这大哥做事又一向如此,随心所欲惯了,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当真也没什么置喙的余地。
宋望走到沙发边,一只手解了扣子,扯着衣领,将半湿的西装外套直接脱了下来,扔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