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看得出她对厨房里的事情耐性很浅,趁她还只是在看饺子的时候便柔声道:“不要紧,煮烂的我吃就好。”
于是,冬暖故十分不客气并果断地将煮烂了的饺子全部归到一碗,移到了司季夏面前。
煮烂的饺子很多,完好的很少,是以司季夏的那只碗里的饺子堆得满满的。
冬暖故将饺子分好之后,拉了司季夏来桌边坐,且与以往每一次不一样,冬暖故这一次不是坐到司季夏对面,而是坐在了他身旁,打算与他共坐在一条长凳上。
司季夏却迟迟不落座,看着冬暖故身旁空出的长凳上的位置,他为难惭愧道:“阿暖,我……”
此时的他,根本坐不了这样的饭桌。
就算坐得了,他也仅仅是坐着而已。
然冬暖故却像没有发现他的为难与迟疑似的,才坐下身便拿起摆在桌上筷子,从她碗里夹了一个没有煮烂的饺子转过身来递到司季夏嘴边,笑道:“平安来先尝一个,第一个让平安吃个好的。”
冬暖故筷子上夹着的饺子就近在司季夏嘴边,他还能清楚地闻到饺子馅儿的香味,他的左手还被冬暖故拉着,这似乎是冬暖故今日最喜欢做的动作,只要她的手一有空闲,便会来握他的左手。
冬暖故含笑的眉眼映在司季夏瞳眸里,让他的心轻轻颤了颤,而后缓缓张开嘴,咬住了冬暖故筷间夹着的饺子。
可冬暖故却像使坏似的,他才张嘴,她便将整个饺子塞到了他嘴里来,饺子滚烫,熨烫了他的嘴,也熨烫了他的心。
冬暖故看着司季夏开始咀嚼的嘴,笑得眉眼微弯,问道:“好不好吃?”
司季夏浅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那来坐。”冬暖故将司季夏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像是说一句再寻常不过也再自然不过的话道,“我喂你。”
司季夏定在那儿良久,冬暖故也不催他,只是定定看着他,将他的手抓得越来越紧。
紧张不安的岂止是司季夏一人,冬暖故亦然,因为她怕司季夏会拒绝她,而一旦他拒绝她,她觉得他们之间那本已贴近了的距离就会被拉开,就算她再如何想将这个距离再拉近,都会很困难。
是以冬暖故的手在微微颤抖,瞳孔也在轻轻晃颤着。
良久,司季夏动了动脚,不是退后,而是往前。
那一刻,冬暖故只觉自己的鼻尖酸涩得紧,又再夹了一个饺子递到司季夏嘴边,看着他吃下,她才又笑了。
司季夏终是在冬暖故身边坐下了身,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安然的浅笑。
此生能遇阿暖,就算把他的左臂也一并砍掉,又有何妨。
冬暖故给自己调了一碟蘸酱,放了很多辣椒的蘸酱,辣椒是前边在大厨房拿食材时她顺手抓的大把,她知道司季夏吃不了辣,她便自己蘸了自己吃。
她是喂司季夏吃两个饺子才给她自己夹一个,并且她夹给自己的都是快速地一整个塞到嘴里,喂司季夏的则是耐心的,不管司季夏咬得大口还是小口,吃得快还是慢,她都会等他完全咽下了之后才会给他喂下一口。
当到司季夏碗里的饺子已经消减了三分之二时,轮到冬暖故给自己夹饺子了,只见她夹了一个饺子到蘸酱碟子里来了一个全身翻滚,而后才将其送进自己嘴里,因为酱汁蘸得太多,使得她唇上都沾上了一圈蘸酱。
司季夏自在冬暖故身边坐下身后,身体一直紧绷着,心也一直揪拧得紧紧的,看到冬暖故吃得这般急,他只觉心疼,“阿暖,慢些吃。”
然当他的话音才落,他的唇便被两片温软贴上,近在咫尺的,是倒影着他的影像的冬暖故莹亮的眸子。
冬暖故的唇在他唇上只是稍稍用力一贴便离开了,司季夏有些错愕,只觉被冬暖故亲过的唇有些湿漉漉的,下意识的动作是微微抿唇,再将其轻轻舔了一舔。
而当他将自己的唇轻轻舔上一舔的时候,只见冬暖故笑得眉眼弯弯。
下一刻,司季夏便觉自己的唇舌有一股要烧起来了的火辣辣的感觉。
“辣不辣?”冬暖故笑看着司季夏,并且笑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这样的笑容太美好,美好得令司季夏失神,也令他失控。
于是,就在冬暖故得意地笑着时,司季夏忽地朝她倾过身,吻上了她的唇,只是温温柔柔的轻轻一吻而已。
这下轮到冬暖故错愕了,直到司季夏离开了她的唇,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待冬暖故回过神时,她有些赧,不自在道:“不好闻,待会必须刷牙。”
“好。”司季夏看着冬暖故有些闪躲的眼睛,轻轻笑了起来。
“继续吃饺子,还没有吃到铜钱。”司季夏的声音才落,冬暖故便又将一个饺子塞到了他嘴里。
她方才在包饺子的时候往其中一只饺子里塞了一枚铜钱,因为听说在岁除时吃饺子吃到铜钱的那个人,会有好运。
她本是不信这些,然她却想把好运给她的平安。
最终她在饺子里塞了铜钱。
而这一次,司季夏才将冬暖故塞到他嘴里的饺子嚼了一嚼便不嚼了。
冬暖故盯着他看,本是在疑惑,下一瞬竟霍地站了起来,惊喜道:“平安是不是吃到铜钱了?”
司季夏没有回答,只是朝桌面弓下脖子,将嘴里的东西慢慢吐了出来。
是一枚铜钱。
冬暖故高兴得又一次搂住了司季夏的脖子,开心道:“平安,你会好运的。”
“你会的……”这一句时,冬暖故的声音里带了隐隐的颤抖。
司季夏没有说话,有些失神。
良久,才听得到他缓缓道:“遇到阿暖,是我此生最大的好运。”
回答他的,是冬暖故更紧的拥抱。
饺子很多,冬暖故吃得很少,司季夏却是吃完了,就算并不好吃。
吃完饺子后,冬暖故推司季夏去打水,道是要多烧些热水来泡澡,她都嫌弃她自己,她一定要好好泡个澡洗个身。
司季夏去打水,冬暖故则是在收拾厨房,当她看到摆在厨房角落里的那盆她打给司季夏洗脚的水时,她定定看了它片刻。
木盆边摆着一张矮凳,矮凳旁还掉落着一只袜子,显然是司季夏方才匆忙穿鞋时遗落的。
司季夏是用脚慢慢挪着装满水的木桶回到的厨房,待过厨房的门槛时,他抬起右脚欲穿过木桶的提手将木桶掂到门槛里侧来时,冬暖故走上前将木桶提了起来,司季夏便只好将脚放下。
再看整间厨房,他不过是出去打了一桶水而已,冬暖故已经厨房收拾干净了,不是她动作太快,而是他动作太慢。
就连摆在厨房角落的矮凳也被放回了灶台旁的原处,那本是掉落在地的袜子则是搭在盆边。
冬暖故则像是什么都发现一般正将桶里的井水舀到灶台上还烧着的锅里,待将桶里的水全都倒进锅里后,她才提着木桶转过身来,又拉上司季夏手,将他拉出了厨房走向院中老井。
又打了几桶水后,冬暖故擦了井沿上的水,坐在了井沿上,一并拉着司季夏坐下,而后看向老井后边的那株枝繁叶茂的榕树,道:“那个时候,平安收了我绑在树上的麻绳,是收到了何处?”
这算是冬暖故第一次问司季夏关于他所做过的事情,抑或说是与他有关的事情。
“收在了我房中。”司季夏声音淡淡道。
“是么。”冬暖故握着司季夏的左手,五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即便此时的他根本就不会有与她十指紧扣的感觉,冬暖故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为何我没在你房中见到?”
少顷的沉默,才听司季夏道:“阿暖想知道?”
“是。”冬暖故抬眸,直视司季夏的眼睛。
这一次,司季夏沉默了许久,才站起身,缓缓道:“阿暖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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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今天的晚更,叔十分抱歉!主要是叔昨天太忙,没有来得及码字,现补上啊补上!
其实,叔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叔给了阿季一个多么好的阿暖啊不是~?
☆、052、我在,阿暖
司季夏带冬暖故去的,是他之前睡的那间满是绿意的房间,去之前,他让冬暖故点了一支火把。
上一次,整个寂药的绿色几乎都被司空明毁去,就连这间屋子也不例外,只是还剩下几盆还能活的绿萝,司季夏将它们重新在盆中栽好,放到窗台上,而今一个多月没有人照料,那几盆绿萝竟还是绿意盎然。
除此之外,房中的绿色还有屋子最里处的钉在墙上的花架,花架有高有矮,有单层也有三四层的,就连屋子转角的地方都钉着花架,上面本是摆满了巴掌大的陶制小花盆,只是现在摆着的小盆不多,因为大多已被司空明毁去,盆里栽着叶子如指甲盖般大小且肥厚的植物,竟是没有一点缺水的模样,煞是整齐可爱。
司季夏在屋子最里处转角上钉着的花架前停下了脚步,对冬暖故浅声道:“第二层左边数的第二只小盆,阿暖往左转一转,转到底。”
冬暖故看着花架上那只黑陶烧制的小花盆,花盆里栽种的是一种她未曾见过的植物,叶子如针状,细细密密,而就在这些针状的叶子之间,开着三朵细小的白花,乍一看,这一小盆植物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刺猬。
冬暖故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抬起,照司季夏说的轻轻往左旋动了那只像小刺猬般的黑陶花盆。
当她把那只小花盆向左旋转到底时,只听房中某一处传来沉沉的“咔咔”声,像是有什么在黑暗里打开了一般。
冬暖故眼神一沉,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而声响传来的方向不在任何地方,就在他们的脚下!
只见他们脚下本该是厚重冷硬的地面,此刻竟像两扇门扉一般,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前往两旁慢慢平移着打开,一道石阶随着如门扉般打开的地面一点点映入冬暖故的视线中——竟是一条通向地下的暗道!
冬暖故颇为震惊,这间屋子里,竟还藏着这样的机关密道?而从花架及地面上来看,根本一丝一毫也看不出任何异样,就算有人来找,也根本不会找得出丝毫的破绽。
平安的房里,为何会有这样的密道?
还不待冬暖故有所思考,便见着司季夏走进了脚下的密道,踩上了那不知通向地下多深地方的石阶,并边往下走边对冬暖故道:“阿暖跟我来,跟着我的脚步走,定要当心,莫碰到旁边墙壁。”
冬暖故举着火把,跟着司季夏顺着石阶往地下方向走,当她走到她的头顶堪堪低于地面的时候,只听那低低沉沉的“咔咔”声再次响起,那打开了的厚重地板竟开始缓缓闭合。
火把顶上的火苗在地板闭合上的那一刹那忽地晃了晃,继而归于安静。
石阶并非直通到底,而是呈盘山路般绕着往下,冬暖故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在这长长的密道中回响,不知这石阶通向的会是什么地方。
再看这石阶两侧的墙壁及顶上的石壁,虽是冷硬光整,但是冬暖故知,这样看起来愈是安全的地方,就愈可能暗藏着杀机,加之司季夏方才叮嘱过她不要碰到两侧的墙壁,这便说明这些冷硬光整的石墙后边,必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断箭或者暗器一类致命的东西,一旦这些暗器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发动,若非有上上乘的身手,定必死无疑。
走在前边的司季夏没有回过头,却像知道冬暖故心里想什么似的,浅声道:“墙上和顶上都有机关暗器,或暗器或毒镖或短箭或银丝细线,就算有人活着发现得了这条密道,也没有人能走得完这条石阶。”
而他之所以没有回头,是因为他知道冬暖故很聪明,就算没有他的提醒,她也不会随意触碰两侧墙壁,并能跟稳他的每一个脚步而不会触发到任何一个机关暗器。
冬暖故看着走在她前边的司季夏被火光晕染得暗黄的背影,忽然有种她未曾了解过他的感觉。
当他们沿着石阶往下走转过第四个弯时,司季夏忽然停下了脚步,并转过身来看向冬暖故,温和道:“马上就要到了,最后几级石阶会很难走,阿暖到我背上来,我带阿暖过去。”
冬暖故也停下脚步,看着司季夏微微点了点头,只见司季夏转回头时微微蹲下身,冬暖故站在他身后高一级的石阶上轻易地就伏到了司季夏背上,将双手环到了他脖子前。
司季夏在重新直起身子时微微凛了凛神色,声音也沉了一分,“阿暖搂紧我。”
下一刻,冬暖故手中火把的火光猛地跳动,只见司季夏脚尖稍稍一点地,他背着冬暖故腾空了起来,紧着再见他借力于旁边的墙壁,再用脚轻轻一点,他忽如一支速度迅疾的箭,转眼便到了最后一级石阶下。
而当他的脚尖重新落到地面上时,冬暖故手中的火把也掉落在地,却不是冬暖故拿不稳,而是那火把不知被什么削成了三段,除了冬暖故手上还拿着的一节木棍外,其余两段掉在了司季夏脚边,火光未灭,却也将灭未灭。
只见被削断的火把断口出极为平稳,看得出削断火把的东西是极为锋利的利器,并且是在转瞬的时间内削断的火把,否则切口不会如此平整。
冬暖故从司季夏背上下来时转头看了一眼他们方才经过的地方,只见在微弱的火光中,在最后几级石阶顶头及两侧的墙上有细细的银光闪现。
冬暖故定睛看着,眼神微凛,而后稍有震惊。
那竟是一道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银丝线,密密麻麻的交织成了一张网!
若是方才司季夏速度不够快,那么方才被切绞断的便不是她手上的木棍,而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