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怔住,宋颐之哭得更凶,“少卿你骗人,你日后都不会同我一处!”
阮婉不明所以,见他这幅模样,心底却倏然触痛。
他便是被她绊得四脚朝天,亦或是赌气几日不开口说话,都没有这般哭过。
“小傻子……”阮婉开口,却被他生生打断,“我日后再不同少卿好了!”
吼过之后,挥鞭策马跑开,阮婉未及反应,身后禁军便赶紧追上。睿王早前就从马背上摔下过,先前又似同昭远侯起了争执,旁人不敢大意。
阮婉心头一紧,“你们也去。”
原本身边只有八/九骑,便有六人都去追宋颐之,剩下三两骑就同阮婉离得不远。
阮婉心里并不踏实,过往没少同小傻子闹过,都不似今次这般。那句少卿你骗人,喊得分明压抑。
她到京中几年,都有宋颐之作伴,宋颐之虽然傻,终日笑呵呵,少卿前少卿后,鲜有方才语气。
她不知何处惹到他了。
眼见禁军侍从在远处将他拦下,悬空的心才似微微平和些,便也隔远喊道,“宋颐之,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宋颐之耷拉着嘴角不应声。
自从少卿从回京,母后便将他留在宫中,少有让他出宫去看少卿。他从前说要找少卿玩,母后都欢喜答应的。如今他再提,母后就时常叹息。
母后,我想少卿。
他很想少卿,才会来他最不喜欢的西郊猎场。
他是傻子,但他是傻子也听得懂母后说的,颐之,你日后不能娶少卿了。
他不开心。
他为何不能娶少卿?
阮婉问他,他鼻尖抽了抽,便也大声喊道,“少卿……”刚一开口,不知何处传来声音打断,“阮少卿!”
有人唤她,还在近处,这声音却陌生未听过,阮婉下意识朝身后转头。
转眸之际,林间黑影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看清,尚未察觉,只闻得“嗖嗖”几道箭声,便觉腹间一阵巨痛传来。
“侯爷!”
“少卿!”
耳旁数道惊呼。
阮婉想开口,却骤然痛得说不出话来。眼中微滞,一头从马上栽下!
滚落时,腹间中的箭支折断,痛得眼前天旋地转,耳鸣声中,周遭动静好似远去。
“侯爷!”
身旁只有三两骑,林间冲出的黑影却有十余道,都是冲她去的。
“少卿!”宋颐之的声音,她还听得出,依稀见到他们来救。
宋颐之……
四围的打斗声越见激烈,阮婉明明睁着眼,眼前却逐渐模糊。片刻,意识逐渐散去,却眼皮渐沉,好似要喘不过气来。
记忆短暂中断,也不知发生何事。
耳旁的声音断断续续,宋颐之就贴到身前,慌乱作哭:“呜呜……少卿少卿,你别死!”
“少卿少卿,我还没娶你!”
“呜呜……救人!”
“救人哪!”
“文槿!!”
而后温暖踏实的怀抱,熟悉到她睁不开眼也知晓。邵文槿,她想开口,就是唤不出来。
“阮婉,别睡!”
“阮婉,听我说话!”
“阮婉!!”
该是撕下外袍,紧紧缠上她腰间止血,继而抱起她就拼命跑。
只是邵文槿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她将近要听不见,阮婉心慌。
她一直想应他,却说不出话来,许是意识涣散,才溢出气若游丝,“文……槿……”
有人脚下猛然一滞,欣喜若狂,“阮婉,我在。”
“文……槿……”
“阮婉!”欣喜过后,强烈的痛处传来,好似震痛心魄,“阮婉!!”
她却再未应声。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脑中混沌,蓦地双目猩红,身体猛然一僵,缓缓低眉。她腹间渗出的血迹透过外袍,遍遍染红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登上了,,,
差点就睡了,睡前试了试
侯爷迟早要出事,,
~~~~(>_<)~~~~
☆、第九十四章 阮少卿(上)
第九十四章阮少卿(上)
敬平十五年腊月,南顺京中两件大事。
其一之中便是嘉和公主回京省亲。
宋嫣儿两年前远嫁长风,本因在当年年底回南顺京中省亲。不想六月时,荣帝病情突然加重,挨到八月病逝。待得新帝即位,京中的皇室子弟都需守孝三年,省亲一事就暂时搁置再议。
今年开春,李朝晖赐亲王位。
衍帝便做主,额外恩允他夫妇二人回南顺省亲。
消息一经传回南顺京中,两国礼部就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三月末,御医却诊出喜脉,宋嫣儿已怀有一月身孕。
欢喜之余,又道预产期恰好在寒冬腊月,其间不宜出行,省亲一事又只得作罢。
等到十月,陈皇后咳疾加重,份外思念爱女。
宋嫣儿腊月临盆,坐月子,照顾幼子,再等回南顺不知要到何时。
陈皇后身体日渐不济,能拖到哪日御医也拿捏不住。几番思寻,敬帝还是遣使到长风,让宋嫣儿夫妇赶在年前回京。
母后素有咳疾,宋嫣儿是知晓的,也自然知晓若是不严重,父皇也不会特意差人嘱咐。
十月下旬收到的消息,夫妇二人次日就动身启程,不作耽误。
彼时宋嫣儿已有数月身孕,路上不敢快行,照此速度,也应当能在腊月前赶回南顺京中待产。
谁知长途跋涉,颠簸难免,加之宋嫣儿心中又有惦念,十一月初,将好行至成州便动了胎气,吓坏了随行的御医。
好在宋嫣儿产下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平添了几分喜庆,却更加归心似箭。
李朝晖怕她月里坐病,坚持在成州调了月余,遂才继续出发。
由得中途这场耽误,到了十二月中下旬,宋嫣儿一行才抵达。
宋嫣儿过往偏瘦小,生产之后却比从前圆润了许多。怀中抱着幼子,又有李朝晖相伴,嘘寒问暖。
陈皇后欣慰,一直不住点头称好。
宋嫣儿也决口不谈旁事,夫妇二人终日陪在陈皇后身旁,和她一道逗弄幼子,陈皇后眼中喜悦难以言喻。
孩子长得像李朝晖多些,嘴角和鼻尖却像极了宋嫣儿小时候,陈皇后一眼便看出。捧在怀中爱不释手,连带着病都出奇好了许多。
人有精神,就与往日的怏怏病态不同。
一整日里也咳不上几回,好似有了寄托。
孩子是十一月出生的,名字一直未取,夫妻二人的意思是想让陈皇后来给孩子取的名字。
陈皇后想推脱,敬帝却道甚好,难得嫣儿和朝晖有心。
陈皇后便取了怀瑾二字。
怀瑾握瑜,是希望他长大后有高尚美好的品德。
名字中规中矩,算不得出彩,却寄托了祖母的期望。李朝晖应好,宋嫣儿也道喜欢,替怀瑾谢祖母赐名。
一家人其乐融融,敬帝的喜色就挂在脸上,陈皇后更是近来少有的开怀笑意。
宋颐之也对小家伙充满兴趣,每日都要围着小家伙看上好些时候。小家伙若是醒了,他凑上头就不停唤“小怀瑾!”
妹妹,他为何不应我!
“颐哥哥!”宋嫣儿忍俊不禁,“怀瑾还小。”
“可是他要妹妹抱!也要妹夫抱的!”
“他自然是要找爹爹娘亲的,等颐哥哥何时成了亲,有了孩子便知晓了。”宋嫣儿知晓宋颐之惯来的性子,即便她如此说,宋颐之也定是要吵着抱的。
宋嫣儿怕他伤着孩子,就先从旁抱走,不想宋颐之却怔了怔,眼圈一红,一言不发跑开了。
颐哥哥?
宋嫣儿微顿,恍然想起婉婉在西郊围场出事已有月余。
听闻是邵文槿将阮婉送到宁正处,宁正将人带走后,便一直再没消息传回京中。
听当时在场的禁军说起,昭远侯伤得很重,染了邵将军一身血迹,也不知能否救得回来。
宋颐之从来都同婉婉要好,宋颐之定是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