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这才从震惊中相信,顷刻跪了一地,哀声痛哭:“陛下!”
阿史那逻鶻碧眸沉光一闪,暗打量着苏朝恩随着其他人跪下。商恒之怎会突然驾崩?
苏朝恩眼睛通红,哀伤望着殿里紫红青绿跪下的黑压压一群人,对扶着他的内给事摆了摆手:“将陛下曾经写下的遗诏拿出来宣读。”
阿史那逻鶻眸光暗凝。
内给事恭敬从袖中取出明黄的卷轴展开,走到台阶前朗声读起来:“商姒帝国皇帝陛下永泰三年一月二十日诏曰:朕有痼疾,久病难愈,以防万一,特立此诏,某日一旦朕之病危及性命,便立长风公主商凌月为皇太妹,继承商姒帝国皇位,钦此。”
众臣哀伤伏拜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史那逻鶻跟着众人一同言语,面上却是肃沉一片。苏朝恩又在玩儿什么把戏?月儿绝非是他傀儡的满意之选……
苏朝恩咳嗽着望着众臣悲恸道:“下朝后将大行皇帝遗诏颁发于天下,举国致哀,二十七日内不许演戏作乐。明日卯时三刻举行大殓礼,陛下昨夜因先皇驾崩哀伤过度,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服用了御医的药,正在东清池安歇养病,今日早朝无法上朝,众卿家有何事上禀皆上折子。”
苏朝恩随后宣了退朝,众臣先后离开,只剩下阿史那逻鶻,苏朝恩走下台阶要离开时,他走近谦和有礼道:“有劳九千岁暂且留步,阿史那逻鶻有言相问。”
苏朝恩闻言停步看向他,见他眸色担忧,叹了口气道:“郡王是想知道陛下情况么?”
阿史那逻鶻颔首:“是。”
苏朝恩如实告知昨夜商凌月寻死的事情,阿史那逻鶻震住,眉头拧成了死结,凝视他当即道:“我想入宫探视陛下。”
苏朝恩哎了一声:“有先皇的赐婚圣旨,郡王是陛下的未来夫君,咱家本不该劝阻,但是陛下现在卧床不起,需要静养,郡王若真是为陛下考虑,还是暂莫打扰陛下,等痊愈了,再入宫探望更好。”
顿了顿,他浑浊泛红的老眼望着他,语重心长道:“陛下情绪不稳,先让陛下静静。”
阿史那逻鶻闻言这才放弃,道:“那便有劳九千岁代替我照顾陛下了。”
苏朝恩哀伤道:“咱家份内的事情,郡王不必感谢。”
半个时辰后,阿史那逻鶻出了宫回到了顺义郡主府,阿史那宓儿一看他回来就着急问:“外面贴出告示说皇帝驾崩,长风公主是为皇太妹继承皇位,此事当真?”
阿史那逻鶻颔首:“是。”
阿史那宓儿听罢一屁股就不可置信瘫坐在椅子上:“皇帝陛下,不不,是大行皇帝皇怎会驾崩?”
一直等在房内的赤木勒转眸看向阿史那逻鶻:“郡王可知?”
阿史那逻鶻将早朝圣旨上宣读的内容说予他知道,赤木勒皱了皱眉:“病殁?属下看皇帝虽然痴傻,但并非会久病难支,不可能会是这,苏朝恩明显在说谎。”
阿史那逻鶻认同他所言:“我本想入宫借探视公主一探究竟,但苏朝恩婉言拒绝。”
阿史那宓儿骤然起身凝视他们急色道:“我去,公主陛下现在悲伤欲绝,又孤立无援,需要人陪着她,不能让苏朝恩父子欺负了。”
阿史那逻鶻摇了摇头,走到正位上撩起衣摆坐下:“你连皇城的城门丹凤门都进不去,陛下还未病愈前,任何人苏朝恩都不会允许靠近,他今日已经说的很清楚。方才为父出宫时,暗查各殿禁卫军和宫门守卫,戒备森严,兵力增加了一倍。苏朝恩暂时还不会对陛下做什么,不必担心,你下去吧,父王要和赤木勒议事。”
阿史那宓儿听得泄气,愤愤不快离了房间:“我去熬鹰!”千刀万剐的苏朝恩!
赤木勒凝向阿史那逻鶻:“郡王当真以为陛下近几日没有危险?”
阿史那逻鶻眸光瞬间锐利如鹰隼:“今日苏朝恩的举止神色和宫中动静皆显仓促,可见先皇的死不在他预料之内,他不让任何人接近月儿,只是为了给自己应对谋划的时间。长期陛下仍有危险,但短期内,他目的达成之前,她都很安全。”
顿了顿,他转向赤木勒低沉道:“密信毗伽,让他秘密训练整顿军队,随时听本王号令。”
阿史那毗伽是他的长子,他在盘镐期间,代为处理单于都护府的一切事宜,赤木勒眸光微凝:“郡王不等公主答复了么?”
阿史那逻鶻平静道:“公主会答应的,时间不到而已,此前我们便该做准备了。你另外派人拿着代宗的秘令与中书令房崇接洽,他伪装了这么长时间顺从苏朝恩的奸相甚是不易,现在时机已到,可以让他晓得本王也是代宗死时曾密令的顾命大臣。”
赤木勒闻言,肃然领命:“是。”
又过了一日,日上三竿时,商凌月的烧终于退了下去。苏伯玉触手摸过,又让御医诊断确认无碍才放了心,只是她依然睡着还没有醒过来,到了中午用过午膳回到床边查看,见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墨蓝色的双眸怔怔望着床帐,似乎在思考什么,眼里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苏伯玉高兴道:“陛下发热昏睡了一日两夜,终于醒了。”
商凌月听出他称呼变了,商恒之的遗诏必然已经布告出去,对穿越回去再不抱希望的苦涩自醒来就盘踞心间,她抬眸望向他,有气无力道:“我死了,你们不该更高兴么?为何又派人救我?”
苏伯玉微怔,看了她了无生趣的眼睛一眼,低头撩起下摆登时跪下:“臣不该派人跟踪陛下,还请陛下治罪。”
商凌月没想到他会请罪,完全不似往日虚与委蛇反着来,苦笑了笑,不想看见他,扭头定定看着床内。
她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生死全由他和苏朝恩掌控。商恒之的下场,就是未来她的下场。数月前她还讽刺吐槽他一举一动,只觉自己是局外人,他们心很手辣,宫里人的战战兢兢,与她没有关系,她多半不过是看戏,虽有恐惧也是隔靴搔痒,没有触着自己痛处,总以为自己有一日就会与这里的说再见,继续完成只进行了一半的大学学业,无忧无虑陪着父母,做那个自由自在,爱干嘛就干嘛的武晓雨。
可一夜之间,她被现实击得支离破碎。她只能是做商凌月,继承皇位,做傀儡皇帝,如履薄冰,小心被苏朝恩和苏伯玉杀死,孤身一人,没有一个亲人。
商凌月酸楚阖住了眼睛,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好理清日后该怎么做,良久后才睁开眼,重新转向苏伯玉,已然平静下来,只带着些悲伤歉意道:“阿兄起来吧,我心里难受,无处倾诉,只觉阿兄亲近,方才便由着性子向着你发泄,还望阿兄原谅我,不要生气。”
月儿临终时的遗言,商恒之的遗诏,皆愿她活下去,她会让自己好好活着的。她和他们没有区别,也贪生怕死,可她绝不能像他们一样任人宰割,他们有政变失败的恐惧,她没有。为了日后,她在保全性命的前提下,也必须要赌上一把。
苏伯玉领旨谢恩起身,见她面色不自在,好似因方才举动无脸见他,俯身温和道:“陛下心情好,臣也跟着高兴,日后臣就是陛下的内侍监,专门侍候陛下,您有何不快尽向臣说就是。这两天昏睡着,您没怎么用膳,御膳房一直备着,臣扶陛下坐起,先用些粥食。”
商凌月疲惫点了点头,想要撑着床坐起,苏伯玉眼疾手快早已扶住她顺手在背后垫上枕头,手法自如舒服,丝毫不显粗鲁,这是第二次他如此服侍她,商凌月余光扫了眼他卑恭的侧脸,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了眼底的恨意。
☆、第29章 绝望希望
第二十九章
用过膳后,商凌月问道:“皇兄的后事安排的怎么样了?若非发烧,我该给皇兄守灵,这一病竟是已误过了两日。”
苏伯玉发现用膳前后她心绪上的微小变化,不动声色恭顺道:“陛下昏迷那晚干爹已命人给大行皇帝穿戴好衣服鞋帽小殓。今日卯时三刻举行了大敛礼,因陛下身体有恙,不能参礼,干爹命人取了您的衣冠亲自捧着代替行礼,现在梓棺停在紫宸宫正殿,设为大行皇帝的灵堂,十日后,再由陛下扶灵,亲自送移到临时停放灵柩的殡宫,停放十日后运往荆山安葬。”
苏朝恩倒是安排得利索,商凌月心里也没其他想法,现在就想先让商恒之入土为安,这也是她能为月儿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听罢注意到他穿着丧服,才想起来:“我的孝服备好了么?”
苏伯玉答道:“已经备好,只等陛下醒了替换。”
说罢命女官将孝服呈上,似是看出了她想自己穿,亲手捧着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苏伯玉办事周到细致,观察入微,每每在她还未说话,便看穿了她的需要,商凌月虽不喜欢他,可必须承认这点儿。
商凌月默默拿起孝服穿好。
两日后,她的身体彻底康复,不顾苏伯玉劝说再修养一日,就去了灵堂开始守灵。每日都是夜里商恒之自尽前大概的时辰去,过了月儿灵魂消失后半个时辰,她便回紫宸殿歇着,第二日还要听任苏朝恩摆布上早朝,虽然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她已经称帝,傀儡皇帝也该在早场上露露脸,让苏朝恩这个阴险的老东西找到控制皇帝的快感。
移灵前一日早朝要拟定商恒之的谥号和庙号,从黎明时入朝坐到快到午时,商凌月都端端正正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上穿着孝服,里面穿的是十二章黑底朱纹龙袍,脂米分不施,首饰不戴,更无冠冕,像个假人一样抱着臭臭,一动不动,苏朝恩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让做的绝对不做,要不是她还出气,偶尔动动身子,真正像个栩栩如生的石雕。
商凌月看着朝堂上文武大臣各个都像苏朝恩的乖儿子,恭恭敬敬,他说一句就谄媚的附和一句,声音整齐划一,跟提前训练过似的,不敢哪怕露出一点儿异议,心头压抑,头一次切身体会到权力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们和她一样,畏惧苏朝恩手中的权力,不论愿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命都得顺从,她现在的身份要想安生活下去,终极目标必须从苏朝恩手中夺回权力,否则这辈子就等着在随时会死的阴影中受不了抑郁身亡。
边想她目光边不时暗暗向殿下各色官服的人看着,终于在一大群人里寻觅到了唯一认得的阿史那逻鶻,这里总还有支持她的人,心里头的重压略有了舒缓,轻轻吁了口气,摸着怀里乖乖趴着的臭臭,低头收回视线,盯着它毛茸茸的精灵的黑眼珠子,若有所思。
她对商姒帝国的官名、品级、制度一无所知,苏朝恩说什么,哪个官儿禀报什么,听得一知半解,丝毫不懂朝事,成功□□之前,她不懂任何关于商姒帝国官场上的事,要如何配合阿史那逻鶻?如何参与他们的谋划?这纯粹是在拖他们后退。
日后必须尽快补上这块儿,可学习也不能让苏朝恩父子知道,等他解除戒严令后,她得想办法和阿史那逻鶻见面商议学习的事,她现在是傀儡,可不能做个一无所知的傀儡,被人卖了还高兴得给人数钱,要当也得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做准备。
“陛下!”
“陛下!”
……
骤然传至耳边的声音吓了商凌月一跳,她刷得回眸望向身后的苏朝恩:“阿翁?”神色迷茫,显然还在不知道什么思绪中没回转过来。
苏朝恩对她这不在状态的吊儿郎当样儿看似很无奈,叹了口气道:“礼部尚书给大行皇帝所你拟定的谥号、庙号陛下以为如何?”
商凌月恍然大悟,尴尬蹙了柳叶眉,认真想了片刻才凝视他道:“阿翁觉得好,朕就觉得好,阿翁替朕决定吧。”
苏朝恩早就决定好了,哪儿轮得到她说什么,顺从,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完全的顺从,先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日后不能给商恒之改谥号和庙号。
苏朝恩随即看向殿下站着的穿红色官袍的人,点了点头。
商恒之的谥号庙号就这么定了下来。
又议论了许久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事情,苏朝恩最后问她:“明早就为大行皇帝移灵,礼部的安排不知陛下可还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商凌月两眼一抹黑得局促看向他,如坐针毡道:“阿翁以为怎么好就怎么办吧,朕听阿翁的。”
苏朝恩显然对她这些时日任人摆布的无助模样很满意,点了点头:“咱家遵旨。”
阿史那逻鶻将她在龙椅上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中,晓得她的茫然无措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对早朝上的一切不懂,有所计较在心,面上沉稳不动声色。
她虽才十四岁,却比他所想要坚强的多,也聪明的多,知道伪装不是长处,不如以真实面目应对苏朝恩父子来保护自己,但长此以往却不够。等大行皇帝移灵后,苏朝恩就该解除戒严令,他须想办法见她一面,在他还不能保护她时,须先教她如何更好的护住自己。
伫立在龙椅左边的苏伯玉,余光看见他暗中不时讽刺微动的嘴角,正是对着站在面前的苏朝恩,而在暗瞟向朝堂内的阿史那逻鶻方向时有所压抑的期待,眼前浮现那日二人在凉亭时的情形,凤眸暗敛,随即平静转向朝堂内正在听旨的众大臣。
到了午时前一刻,终于退了朝,苏伯玉随侍銮驾回了紫宸殿,商凌月被他搀扶着走下玉撵入殿本要回房稍微歇息会儿,以防晚上守灵睡着,却不料苏伯玉跟了进去,她还没开口,苏伯玉弯腰恭敬:“陛下,臣有一事想问陛下。”
商凌月暗惊,心头戒备转身,但脸上也不掩饰自己的狐疑,走近扶起他:“阿兄直言,朕定如实做答。”
苏伯玉看向她的凤眸一如既往的文雅温和,只是因其太监身份,还带了些许阴柔,商凌月暗暗观察着他,了解一个人得从他一举一动的细微处入手,看他想要如何,只闻他关心问道:“陛下这些时日可想念奉义郡王?”
商凌月骤然一愣,她刚才想了不少他要问的话,可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上次他警告过不要信任阿史那逻鶻的情形倏得浮现心间,商凌月心里的戒备又加强几分,面上略有些没想到他这么问的窘迫,不自在手指交握在一起,避开他的视线:“阿兄这要让我怎么回答?”
这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她不想让他知道的欲盖弥彰,苏伯玉似乎是明白了她羞于表达的意思,眸底漾出笑来,恭顺体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干爹身为禁军统军,必须以皇上安危为重,不敢大意,才不得不加强戒备,不准许任何人入内宫接近陛下。还望皇上能宽心,您大病初愈,莫要因思念郡王伤了身子,等大行皇帝移灵后,戒严令解除,皇上就能召见郡王。”
商凌月确实很想见阿史那逻鶻,却是被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心里咯噔一声不好,他这根本就是又一次变相警告,她的所思所想都逃不过他们父子的耳目,别自以为是,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够好了,暗咬牙商凌月依然低头掩饰,好似羞涩道:“多谢阿兄安慰,朕明白了。”
她现在在苏朝恩父子面前简直就是跳梁小丑,可还能怎么办?小丑就小丑,再有更好的应对办法前只能装下去,走一步说一步,不能先被他们吓死。
苏伯玉看见她腮边紧绷,面色上带有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得沉郁,笑意不减,不露声色躬身温和道:“干爹这些时日为陛下相思忧郁难安,但为了陛下安全,也只能无情执军,若听到陛下今日之言,便可宽心了,陛下若没有旁的事吩咐,臣先告退。”
商凌月听到这里,要是手里有一把刀真想直接砍了他,他自己威胁不够,还要再拉出苏朝恩,逼死了商恒之,他们还想继续逼死她商凌月是么,她非好好活着来日将他们千刀万剐。
第二日黎明,商恒之的灵柩移往殡宫----未辰宫未辰殿,是一统天下的商姒帝国始皇帝至随后数十位皇帝曾用过的皇宫寝殿,后商仪宗在位时又在未辰宫东面修建了现在使用的永明宫,随后继位的皇帝便都居住在此。
从紫宸门出丹凤门再到未辰宫宫门承天门,早已陈列好了卤簿仪仗及象辇,商凌月亲自扶灵,王亲贵族随后,苏朝恩,苏伯玉并列,文武百官随行,一路哭送到了未辰殿内。
☆、第30章 中毒身亡
未辰殿还是当初始皇帝在时的模样,虽有几位皇帝用过,但内外变化并不太大,外面看去雄伟庄重,令人生畏,内中布置成了灵堂,殿四周至未辰门皆重兵守卫,梓宫移驾大礼完毕后,商恒之的灵柩就被放置在大堂内受献祭,文武大臣,王公贵戚和嗣皇帝皆要在此守灵一日。
灵柩前是商恒之的牌位,牌位前摆放着祭品,最中央的鼎炉内香烟飘渺,臂粗的白烛在两旁的金鹤烛托上燃烧着。商凌月跪在殿内中央,直面牌位,旁边左右是苏朝恩、苏伯玉,身后依次是王公贵族,文武大臣,哭泣声不时在殿里回荡着。
跪了一白天直到黄昏商凌月都滴水未进,终于过了黄昏,按着商姒帝国的礼俗在移灵四个时辰后才可以吃饭喝水,苏朝恩干着嘴唇回身对苏伯玉吩咐:“时辰已到,去传令御厨为陛下和大臣们准备晚膳。”
苏伯玉恭敬起身:“是,干爹。”
跪在他们后面的王公贵戚,文武大臣们跪了一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眼里直冒金星,听见这期盼已久的声音为商恒之哭丧的哭声骤然又大了起来。眼睛渴望暗暗看着苏伯玉一退出殿外的衣摆,恨不得他走得再快些。
商凌月听着他们的哭丧声,透过缭绕的香烟气和白色帐幔,望向商恒之的牌位,心口沉窒得讽刺勾了勾嘴角。这殿里又有几人是真正为他之死而伤心的呢?
到御膳饭传过令后,苏伯玉刚刚走出门边,便见周昌邑一身孝服站在宫殿的拐角处,脸上带着看到他后肆媚得张狂笑意,招了招手。
苏伯玉走近,温雅笑施了一礼:“昌邑公子。”
周昌邑闻言抬手按在他行礼的拳上,腻滑的指尖触及他分明的骨节,只觉一股悸动酥麻了四肢百骸,心神不觉荡漾,笑眸居高临下睨着他:“五郎起来吧,不必多礼。”
苏伯玉不失礼数得抽回手,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人心头痒痒得厉害,周昌邑收回了手,指尖回扣掌心摩挲着,还在回味着方才指腹那动人心弦的滋味,只闻苏伯玉笑凝他文雅道:“公子是正二品的开国郡公和户部尚书,现在离开殡宫实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