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辙道,“苏……苏小辙?这是我的名字?”
林越猛地抓住苏小辙的胳膊,“苏小辙!你再这么闹,我真的生气了。”
苏小辙害怕起来,“你……你在说什么?我没闹啊……”
林越一颗心沉下去,如浸冰水。
崔淡人和段微吟都来诊过,从脉象看不出问题,只能推测是苏小辙受了惊吓,得了失魂症。
苏小辙也不认得又青,不认得涂世杰,她就像第一天来到眷村,对一切都是充满好奇。
原先擦洗换药这些都是林越亲自动手,但现在苏小辙视他如陌生人,男女有别,林越只能把这些事托付给又青。
苏小辙和又青很快熟稔起来,时常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或是逗小霁玩。
小霁咿咿呀呀的,很好奇苏小辙脖子上绑的那截白色绷带,伸手去抓。
又青忙道,“不行,不能抓苏姑姑的脖子。”
苏小辙嘟囔,“我怎么就成姑姑了……”
又青笑道,“不然呢,你想叫什么?”
苏小辙道,“叫苏姐姐。”
又青噗嗤笑道,“那辈分可就乱了。”
两人正在说笑,林越来到院外站住。
苏小辙无意中看了一眼,笑容不由得停了一停。
又青看见林越,便抱起小霁,借口哄孩子睡觉,走进了屋子,留林越和苏小辙在院子里。
林越走到苏小辙跟前。
苏小辙有些局促不安。
林越低声道,“我去家里找你,你不在,原来在又青这儿。”
苏小辙道,“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
林越忙道,“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苏小辙低低嗯了一声。
林越看见苏小辙的手指绞来绞去,心中一沉,“你怕我?”
苏小辙慌忙摇头。
林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因为这个?”
苏小辙忙道,“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越苦笑,“你不用怕成这样。”
苏小辙小声道,“林大人,听说……听说你是我的夫君。”
林越心中百味杂陈,“……是。”
苏小辙看了林越一眼,“我们什么时候成亲的?”
林越道,“很久了?”
苏小辙奇道,“很久?”
林越道,“你记起来了?”
苏小辙摇头,“就是因为记不起来,所以我才以为我们成亲没有多久……”
林越凝视苏小辙,笑了一笑,“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
苏小辙道,“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越道,“说来话长,边走边说吧。”
两人出了又青家的院子,慢慢往山上走。
林越想着往事,嘴角染上了笑意,“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苏小辙惊诧。
林越道,“有个地方叫白江城,记得吗?”
苏小辙想了想,摇头。
林越道,“白江城有个花神节。那一天,城里的人都会去庙里拜神。山上很多人,那么多人里面,我看见了你,就是那一眼,我就喜欢上你。”
苏小辙道,“真的?”
林越笑道,“当然是真的。”
苏小辙低低的哦了一声。
林越道,“于是,我就去你们家求亲,你的父母一下就答应了。”
苏小辙道,“那我呢……我是那时候也喜欢上你了吗。”
林越看着苏小辙。
他也想问,苏小辙,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剥除了偶像的外衣,我什么都不是。可是你从来没有离去。
林越道,“你没有喜欢我。”
苏小辙惊愕,“我没有喜欢你?”
林越道,“对。”
他看着前方树林,走了过去。
秋天的时候,那儿的树梢满是栗子,像一颗颗小刺球。
他抱住苏小辙,他们看着对方,他们轻轻亲吻彼此。
此刻的林梢光秃秃的,映着清澈的碧空。
苏小辙跟上林越,“那后来呢。”
林越道,“后来,你的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你遇到几次危险,我救了你几次,再后来,你就愿意嫁给我了。有人说,你是为了报恩,感激我才嫁给我。”
苏小辙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林越也停下脚步,站在林中。
萧瑟冬景,他一身铠甲。
苏小辙失去记忆之后,林越仍旧正常在军中担职,他让自己吃饭睡觉,他让自己活着,却不是活得很好,他的眼睛底下有阴影,下巴有青青的胡茬。
林越道,“我清楚你的个性,你感激一个人或许会愿意为了这个人去死,但不可能装作/爱上他。苏小辙,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苏小辙轻声说,“嫁给你之后,我们过得快乐吗。”
林越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碧空,慢慢说,“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候。你给我做衣服,做好吃的,我带着你去骑马,去看灯会。”
这些事,都是苏小辙为他做的。也是他想为苏小辙做,却还来不及做的。
苏小辙道,“可是,我都忘了。”
林越转头看着苏小辙,他走了回去,伸出手想摸一摸苏小辙的面颊。
苏小辙却下意识的颤了一颤。
林越收回手,看着苏小辙,“忘了就忘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苏小辙低头沉默。
苏小辙的伤略好了一些,从又青家中搬回自己家。
林越以为可以多了与苏小辙相处的时间,但十次去有九次扑空,找了人来一问,才知道苏小辙去了军医处。
段微吟看着苏小辙拟方子,摇了摇头,“这样不行,你需把甘草减个两钱。”
苏小辙道,“可是,那就太苦了。”
段微吟敲了敲桌子,“咱们这是做药不是做糖,把甘草的分量改了。”
苏小辙照吩咐改了药方,看着段微吟,噗嗤一笑,“段微吟。”
段微吟道,“怎么?”
苏小辙笑道,“你平常挺好说话的,一沾上药的事就像换了个人。”
段微吟道,“这人命大过天,咱们做大夫的,手上一分一厘就关乎了一条人命,自然需慎重再慎重。”
苏小辙点头,“你说得对,刚才是我糊涂。”
段微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苏小辙拿出医书,翻到其中一页,“你顺便帮我看一看,这句话我怎么都看不懂,白葫明明是降火的,为什么肾经阴虚的时候还要用?”
段微吟解释,“你不能只看这一味药的效果,所有药材都是相辅相成……”
两人谈得聚精会神。
林越放下帘子,转身离去。
校场上。
林越双手各持归西刀与水银刀,一刀长一刀短,俱是寒光凛凛。
涂世杰猱身上前,横出一刀直划林越小腹。
林越却不退。
涂世杰吃了一惊,他这一刀本是虚招,逼得林越后退方有其他续招。
林越侧身避开,两刀齐下,当啷一声格住涂世杰的刀。
涂世杰抽刀,林越突然松劲。
涂世杰始料未及,往后一跌,勉强撑住反身跃起。
林越却抢先一步跃起,举刀砍下。
涂世杰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