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演瞧着就要上来扶着她,萧妙音一把将他挥开,让秦女官和宫人过来给她收拾。等到收拾完,嘴里压了一颗酸梅终于缓过来之后,萧妙音靠这隐囊坐在那里,“你别走来走去,我看着头晕。”
“阿妙,你说我们孩子叫甚么名?”拓跋演听了之后也不到处晃悠了,他坐在萧妙音身边,双眼发亮。
“这不急。”萧妙音瞧着拓跋演的模样,突然有了怀孕的是拓跋演这么一个错觉。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还没拓跋演那么兴奋呢。
“怎么不急?”拓跋演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到时候生下来就用得着。”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萧妙音是真的不太看重这个,而且对这会的取名也没抱太多的希望。女孩子取名叫猛女,小孩的,男孩子的名字更是千奇百怪甚么都有。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里头的奇葩名字能够挖出一箩筐出来。
“何况,老人不是说,小孩子没长成之前,先别取名么?”萧妙音想了想道。
“那好吧。”拓跋演听了她的话,哪怕不情不愿也得先消停下来,他坐在萧妙音身边,一双眼睛紧紧得盯着萧妙音的肚子,过了一会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怎么现在肚子还没有大起来?”
“……”萧妙音已经想要翻白眼了,这已经是拓跋演不知道第几次犯傻了。“这才三个月不到,肚子能大到哪里去?”这会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个小扣子呢,“等到三个月之后,肚子就一天一个样。”萧妙音见着拓跋演好奇的摸她的肚子,只好开口给他解释,拓跋演看着好像文成武就,但是对于这些事还真的和个傻子一样。
“原来是这样。”拓跋演点了点头。
见他听明白了,萧妙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拓跋演低下头,耳朵就贴在她肚子上。
这压根就是没有搞明白啊!
萧妙音哭笑不得的将听自己肚子动静的年轻男人给撵起来,她肚子都还没大起来能听见什么?
“不准听啦!”萧妙音简直羞愤了,哪怕是夫妻还是要稍微的保持那么一点距离,要是太近了那就真的觉得没有半点美感,肚子里头咕噜噜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
“哎?”拓跋演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萧妙音轰了起来。
“为甚么不能听?”拓跋演满脸茫然。
“孩子都没长大听甚么?”萧妙音脸上通红,不知道要拿拓跋演怎么办。
拓跋演长长的哦了一声,他觑着她,过了一会,突然靠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红粉似霞,很好看。”
萧妙音对他这么一下感觉到很受用,哼哼唧唧的算是接受了。拓跋演见她终于肯露出笑颜,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感叹,“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拓跋演这个年纪,贵族中不少人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偏偏他膝下空虚,外面的人不少私底下都在猜测是不是拓跋演有毛病,还是他因为只专宠一人,所以子嗣不繁。亏得他如今还年轻,不然恐怕也是流言满天飞。
“……”萧妙音低下头摸摸肚子,“那你以后要好好待他。”
“那是当然。”拓跋演就笑了,“我们的孩子怎么会不好好待他?若是男孩,那就是太子,日后这天下我都是要交给他的。”
萧妙音听着沉默一会,“其实我也就希望孩子能好,一辈子平平安安。”她倒是无所谓甚么太子公主,反正都是她生的。比起拓跋演口里的太子之位,她倒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能够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我也希望他能如此……”拓跋演听着萧妙音的话,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没有母亲,就是先帝在太皇太后的限制下也见不到多少次。
这样的日子,他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来一次。
“有我在,他一定能平安康顺的。”拓跋演对着萧妙音打包票。
萧妙音见着他这样噗嗤就笑出了声。她摸摸肚子,“孩子,你听见你阿爷的话没?要是以后他凶你,那就是说话不算数。”
“这怎么能算是说话不算数?”拓跋演故意板起面孔哄萧妙音开心,“阿爷凶,那也是为了更好的教导他。”
说完两个人就笑倒在一起,拓跋演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两条手臂轻轻圈着她的腰,手掌按在她的肚子上。
“……”萧妙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阿演,我有话对你说。”
“甚么事?”拓跋演蹭了一下她的发鬓。
“我不是在宫外做了一段时间的女冠么?”萧妙音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嗯?”拓跋演应了一声,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一开始他听到太皇太后命她出家的时候,着急的口里都生泡。后来猫儿递来消息,他才放下心。
“那会做女冠,在山中无聊。”萧妙音想起那段时间,说苦还真的苦,但是也不是完全的在熬日子。
“就和其他的道士女冠来往一下论道。”萧妙音道,“后来偶尔见着一个道长炼丹,我也好奇……”
“你甚么时候还对炼丹有兴趣了?”拓跋演好奇,不过听到她在山上还和那些道士有来往,心里头酸了一下。
“那会得了个方子,觉得稀奇……”萧妙音说着也挺不好意思的,“炼出来的东西很容易燃烧,我就对这个有些上心。”
萧丽华不肯再做下去,萧妙音很理解,毕竟这个东西,说威力大是真的大,而皇帝又是多疑的,万一知道后怀疑到清河王身上就糟糕了。
与其藏着,干脆她说出来算了。
“既然易燃,那么就丢开去。”拓跋演听她话语里的意思是想继续将这个搞下去,但是既然易燃,那么应当离远些才是,怎么还凑上去?
“我就是想,而且我想着能不能用到武器上。”萧妙音说到这个就来了精神,她抓住拓跋演说出自己的想法,例如将这种药塞进容器里,药物中再塞进铁片之类的东西,爆炸起来杀伤力大。
拓跋演一开始笑着听,后来慢慢严肃起来。过了一会萧妙音说完了,他笑着摇摇头,“阿妙,铁贵,不易得啊。”
铁片铁珠之类的东西都需要用铁来锻造,铁这个东西不容易获得,需要提炼,光是这里头就要花费大量的财力。
他抱着萧妙音给她算账,如今照着眼下的铁价,真的做这么一批,人力不说,就是花在铁上的钱财就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真的要推广起来,那钱就花的更多了。
北朝在富庶上,比起南朝有些不及,如今又要迁都洛阳,到时候还要在洛阳建造宫城,之后说不定还要对南朝用兵,每年的蠕蠕南下又是大的开销,这一笔笔的国库会吃不消。
北方六镇里的那些镇户,用的兵器都还是自己买的或者是从父祖那会传下来的,当做眼珠子一样的宝贝,可见此时铁器得来不易。
精品自然是有,但是很难大规模的生产。至于广泛应用,那还要一段时间。
萧妙音原本还担心拓跋演会深沉脸问她怎么会想起这件事,一展帝王的多疑本色,结果他给她算要耗费多少钱了!
“不过阿妙要是想,倒也可以让那么几个道士去做。”拓跋演将这个当做给萧妙音解闷的。
反正就是那么几个人的事,也费不了多大的事。
萧妙音这下事彻底不想说话了。心好累。
☆、116|再次
萧丽华将那些道士和书籍都保存了起来,那些关于火药的书籍,她让手下的那些作坊赶紧的多印出几份备存。上回萧妙音和她提过用道家炼丹用的六一泥,她事后的确是让那些道士给她高了出来,但是她发现六一泥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里头要的东西就有石脂白矾等等,真的用道士的六一泥,光是成本就会让她头疼。哪怕她有钱,但是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最后作坊里的那些工匠,把黏土做成的模子放入火中焙烧,出来的成品比以前要坚硬不少。
如今改良之后的活字印刷在这会算是派上用场了,原先她是想看能不能投入商用,不过书籍翻来覆去的那也是那几本,至于出话本的话,还得去找人来写,而且还要写的能对人的胃口,要推广也有一定的制约,不过可以传播学说的话,有这么一个活字印刷方便不少。
萧丽华做的这一切,大多是是为她自己用,至于甚么推动古代社会这种宏大的理想,她暂时还没有想过。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小,而且发展这事,也是要看时机的。
“都印好了?”萧丽华捧着肚子坐在床上,看着手上那一卷印刷好的书籍。她手边放着一堆的书卷,那都是从汉到现在,整理好的,关于火药的各种配方和记载。萧丽华养着的那些道士也是趁着这股冬风,将道家的那些典籍也给印了一次。
如今佛家在南朝北朝都吃香,道士们的日子就有些难过,更是要抓紧各种机会。
萧丽华对此只是笑笑。
“娘子,都印好了。”乳母答道,她也有些不太明白,“娘子,你不是说这事你不打算沾手了么?”
“说是不打算沾手,可是哪里能甘心。”萧丽华按住肚子叹口气,她也知道如今自己外命妇的身份的确是不太适合弄这种威力大的火药,所以她才会和萧妙音说她不能再做下去了。
可是知道归知道,可心里真的难甘心,她不想就这么一辈子和清河王生孩子养孩子管家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到时候历史上也就留下一个清河王妃萧氏的名头,名字都留不下。除非哪天她墓被发了,墓志铭挖出来,才能被人以轻描淡写的提起那么几个字。
她真的不甘心,她知道这个时代许多女人都是在生孩子和养孩子中不断循环,可是说句难听的,这样和那些母猪有个什么区别?若是毫无选择就算了,可是如今她也不是毫无选择。
“娘子,这……”乳母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劝这位王妃甚么。其他的王妃都是忙着笼络丈夫,提防侧室,一个劲的生孩子,还有互相交际。自家王妃这些虽然都做,但并不像其他王妃那样上心,更多的时间是在看账本,和让人去和外面那些胡商联系。
“阿姆,我知道你想说甚么。”萧丽华重重叹口气,“别人怎么样,我管不住,但是我自己还是由我说了算,当年太皇太后摆了我一道,如今太皇太后都病的不行了,难道我还要继续被人摆布?”
“娘子!”乳母听到萧丽华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吓得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出来了,她连连摆手,让萧丽华莫要再说下去,“娘子小心隔墙有耳。”
“放心这府中的,除了大王手下那些朝廷配备的属官,哪个身家性命不是在王府手里攥着,想要把我的话外传,那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全家的命够不够填。”萧丽华淡淡一笑,“罢了不说这个,说了也是让人烦闷,庄子上那些女孩子都挑选出来了?”
“基本上都已经选好了,”乳母答道,“那位从燕王府来的男——咕——娘子亲自倒庄子上远的,人都是好的,就是要多些肉米来养一下。”养母差点就把阿难给说成是男的了,幸好嘴上改的快,“毕竟那些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家里爷娘不会多好对待。”
农家中把女儿当人看的阿爷就没几个,虽然说女子织布也是家中的一个进项,但大多数爷娘都是将家里的好东西给自己用了,剩下来的给儿子,女儿能不给就不给。乳母想起那些挑选出来的女孩子,一个个痩的,忍不住在心里又念了一声佛号。
“那没关系,我既然敢养,那么就缺不了那些人的吃用。”萧丽华笑了一声,“出身贫苦也有个好处,过了好日子,还看得上那些人家?”
“娘子所言甚是。”乳母道,那些吃用花销大,尤其练武的话肉食上面就不鞥呢缺少了,但是萧丽华还是出得起。
“对了,娘子,还有一事。”乳母想起一件事来,“燕王府中的五郎萧弘来接那些道士,说是宫中左昭仪的意思。”
“那就让他接走吧。”萧丽华点点头,“萧弘是左昭仪的同胞弟弟,既然是他说了,那么就一定没差了。”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小溪,萧丽华叹了一口气,萧弘小名檀奴,等到孝期一过,就要入中书学做中书学生。中书学那个地方世家子多,但也不是全部都是世家子,甚至还有寒门子弟在中学里担任中书博士,传授中书学生典籍。
“要是阿兄当年努力一点,说不定也能进去了。”萧丽华想起自己的兄长萧则不禁叹了口气。
“大郎君日后的前程一定会好的。”乳母担任知道如今博阳侯一支的情形,听到萧丽华这么感叹,她劝慰道。
萧则是比博阳侯要上进,但是再上进,在太皇太后眼里还是比不上萧佻,结果到了皇帝掌握大权,萧家上下尴尬无比,皇帝是没有碰萧斌的燕王和太傅的位置。但是朝中议事基本上已经不带上他。作为大家长的萧斌都已经这样了,其他的萧家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两年段氏没少找上门,话里话外都是要萧丽华多提拔一下萧则,萧丽华一开始还听着,后来只觉得无比的烦躁,一个男人沦落到要靠女人了,那还有甚么劲头?
“以后段氏再来,就说我要静心养胎,不能见她了。”萧丽华想起这位大嫂就心烦。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萧则的意思,还问了一下兄长,谁知道萧则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完全是段氏一头热的撺掇她给萧则谋前程。,
如今萧家人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她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做什么被打的出头鸟。
“唯唯。”乳母垂首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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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奴大名萧弘,他照着萧妙音的意思将萧丽华手下的那些道士接出来,安排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萧弘出来的时候对家里报备的,而且自己去做甚么事,到哪里去都是会对父兄说,唯恐他们不知道。
萧斌听说是宫中三娘的事也让他去了。
安置那些道士得房屋都是萧斌出得,父母在无私产,父母高堂还在就有私产,回头要是被那些御史知道了一参一个准。
萧弘知道这次是宫里姊姊的事,做的也格外用心,他已经从常氏那里知道了自己要入中书学的事。心中明白要是没有姊姊,别说进中书学,就是连中书学的门他都摸不着边,于是办这事的时候他也格外的用心。
道士们安顿好了,那些炼丹的甚么乱七八糟的炉子也搬过来,萧弘看到那些道士的书籍,也拿过一卷看了看,这一看就是从天光看到天黑,要不是家人提醒,恐怕萧弘就要在在家里的别业里住上一晚上了。
这日之后萧弘也让人找来一些道家炼丹的书卷,废寝忘食的读。萧佻听说之后,还专门去找这个弟弟谈了一次,说就这么只读道士的那些炼丹术实在是太偏了,道家的那些炼丹术不是追求强身健体和长生不老么?不通医理怎么行?而且不知道道家的那些典籍,不知晓道家的精髓怎么能够炼好丹药?
萧佻那一堆话把萧弘说的云里雾里,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然后晕乎乎的就接了兄长送来的那一堆的书卷。
萧佻好兄长的姿态十足,“你都要进中书学了,光是看炼丹是不成的,必须还要有其他的辅助才行。”完了让人将他那里的书籍送了许多过来。
书那都是能够传给下一代的宝贝,哪怕清河王妃给他们送来了许多印好的书卷,萧弘都不敢不当回事,立刻把自己双手洗的干干净净的伸手接了,拿出拜佛一样的虔诚抱回房中。再认认真真开始读。
书得来不易,哪怕是农书也要好好收着。
常氏听说自家儿子终于不捧着那对道士炼丹的书看,松了好大一口气。檀奴是她生的没错,但是管教起来她没太大的底气,而且男孩子长大了,父母的话也不太爱听,兄长出马是最适合不过了。
她松口气之后,宫里就来人接她入宫了。
这次常氏终于是进了长秋宫,不过长秋宫的何太后还是没有见她,只是让她到殿外行礼就让她回去。虽然还是表示看不上常氏这个身份,但比起上回连宫门都没让进已经好很多了。
萧妙音这次还是和常氏一道在长秋宫走了一遭,长秋宫不待见她,她知道,所以心里对长秋宫也就是那回事。当年太皇太后她都这样,到了何太后这里,拿什么来要求她一定要做个孝顺媳妇?
自从太皇太后出事,何太后可没有一次到东宫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