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和李平知道拓跋演来洛阳是为了看甚么,将已经画好的图纸准备好,等着天子前来过目。
王素等着做出一番成绩给北朝皇帝看,好有给家中父兄报仇的那一日。
帝后在路上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一路直接就向洛阳而来。
萧妙音这几日在路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便,毕竟这会交通不便,就是御道马车跑起来也是灰尘满天飞,路上洒了水都不管用。
还别说北地水资源匮乏,用水都是问题,虽然说缺谁都不会缺她和拓跋演的,但是萧妙音觉得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么点水就把折腾人。
这一层压一层的,她要的不郭石那么一点,传到下面说不定都走样了。所以这一路萧妙音还是压着自己。夜里都不肯和拓跋演有太亲密的事。
“到了洛阳就好了。”萧妙音在车辇中,对着秦女官道。
“是啊。”秦女官路上和萧妙音一样也是受了一些苦的。总不可能过的比皇后还要舒服逍遥。
当秦女官来说到了洛阳,顿时萧妙音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洛阳比起平城,位置要偏南,而且靠近南朝,水也多些。”萧妙音点头道。
拓跋演事先就让人和洛阳的刺史说了,不必太过张扬,结果车辇入城的时候,该有的场面还是做到了。
肃清街道,刺史带着手下的官员出来迎接。
萧妙音在车里对外头的那些场面没多大的兴趣,她入城了想着的就是能够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这么些天,她只是擦一擦,浑身上下恨不得都塞进热水里了。
洛阳的气候果然是要比平城里要好,平城冷不说还干,洛阳自然是比不得江南水乡那么湿润,但是比起平城来还是要好上许多。
吸上一口气,肺部都觉得舒服。
萧妙音到了暂时居住的所谓“行宫”,首先就让人准备热汤,火烧火燎就过去了。
拓跋演事先说不必扰民,也不必过多的花费,但是刺史哪里敢把这句话当真?若是出了纰漏,天子大怒将人给贬谪到边鄙之地,都让人没话说。
所以萧妙音见到那一桶散发着蔷薇水味道的热汤,都不算甚么了。
拓跋演到了洛阳,首先让萧妙音去休息,自己则召见了李冲和王素。
“迁都之事,朕心意已决,诸公洛阳之事办的如何了?”拓跋演见着他们来,立刻就道。
他已经安排好人手,就算到时候那些鲜卑贵族不乐意,他也要逼着那些人南迁。不下狠的,这群人就不会听话!
“陛下嘱托之事,臣从未敢忘。”说着王素就将手中的图纸奉上。
毛奇见状,立即将王素手里的图纸接过来递给拓跋演。
琅琊王氏人才辈出,族中虽然有昏庸之辈,但也有真本事的。有人曾担任大匠造,修缮皇宫。所以王素对拓跋演吩咐下来的事,没有觉得半点吃力。尤其典籍乃是士族的擅长之处。
拓跋演仔仔细细将图纸看完,他对宫殿堪舆并不是很懂,但也看得出来这里头王素花费了不少心血,做的也十分的用心。
“不愧是大家子弟。”拓跋演看完之后,点头赞叹。
“新宫室的建造,是在汉魏旧址之上。”李平道,“规制也是一样的。、”
拓跋演迁都洛阳,一来是为了让那些鲜卑贵族远离他们的势力,也是有向天下宣告北朝的正统地位。毕竟南朝一直将北朝看做是索虏,很看不起。
“甚好。”拓跋演嘴角露出笑容,“正是要如此,洛阳位于天下之中,可以说是正统所在,迁都于此,不管是牵制南朝,还是其他都再适合不过。”
“陛下,朝中……”李平到底还是几的尚书右仆射,尚书右仆射这个位置,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都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于莫那缕,李平还是知道这位的本事。他心里很难不对这位同僚有顾虑。
“李公不必对此有疑虑。”拓跋演见状一笑,“朕都已经安排妥当。”
“最近朝廷也要对南用兵。”拓跋演看向王素,“到时有劳王公。”
“多谢陛下!”王素心中狂喜,自小的教养不允许让他将甚么都摆在脸上,但是他的声调不禁颤抖起来,对着拓跋演一礼行下。
只要魏帝肯让他带兵南下,那么复仇就有希望了!
“朕和王卿,也是吴王和子胥啊。”拓跋演看着王素感叹。
王素垂头,“不敢辜负陛下厚望!”
拓跋演含笑颔首。
**
拓跋演打算过几日就游历汉魏皇宫的旧址,当然他并不是一个人,萧妙音也要一同前往。
他此刻意气风发,自然是要萧妙音一起来见证。萧妙音当然没有可能不来,只是她和拓跋演兴冲冲的到了汉魏宫殿旧址,看到的就是一片荒芜,别说宫殿的废墟了,看到的就是一片片的杂草堆。
只有那么连绵的高耸之处,向世人昭示着,这里当年也曾经是一处宫殿的台基。
萧妙音由宫人搀扶着下来,看到这么一片荒凉,心中感叹,“当年如何辉煌,如今却只能寻找到当年的一点痕迹了。”
“……”拓跋演满眼触及这长满杂草的山坡,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恐怕也以为这只是几处荒山。
“不过,这里很快就要展现当年的风采了。”拓跋演亲自扶住萧妙音的手臂道,“我将洛阳宫殿选在了这里。这里虽然荒芜,但是原本就是天子紫宫所在,建造起来不仅仅有旧例可循,而且也名正言顺。”
萧妙音听到拓跋演这话,转过头,“其实我觉得,正统是否倒是和兵力有关。”
谁拳头大,那么谁就有话语权,她看的那些史书都是这样,只不过身上都披着一层温情脉脉的皮而已。她可没见过哪个是靠道德上位的,就是王莽也不是。
士族一开始十分的牛气冲天,王与马共天下,还是因为王家的人手里有兵权,皇帝也拿王家无可奈何。可是如今南朝士族没落,皇帝砍那些士族也是砍瓜切菜一样的。
“你啊。”拓跋演被萧妙音突然冒出来这一句弄得一愣,而后哭笑不得,过了一会他压低声音,“好歹也在面上装一装吧?”
萧妙音被拓跋演的这话弄得发笑。
“知道了,陛下。”她也压低声音,回了拓跋演一句。
两夫妻登上一处高台,那处高台已经看不出多少原来的影子了,上面长满了草,上面的灌木倒是让人给清理干净了。
萧妙音站在那里,举目四望,看到四周一片平坦,连个山头都不怎么能看得到。
“要是建造宫室,恐怕没有几年不行吧?”萧妙音转过头去看拓跋演,两汉以来皇宫的建造都是十分耗费人力物力。算算没有个几年,根本没办法拿下。
“那不一定。”拓跋演举目四望,雄心勃勃,“我打算先将主要的宫殿建造起来,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来。就是汉朝长安,也不是一开始就那样。”
“……也是。”萧妙音听拓跋演的意思,是并不在乎宫廷的豪华壮丽是否,反正只要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这里就是曹魏时候的华林园。”拓跋演扶着她的手臂给她介绍。
“嗯,原来这就是。”萧妙音看着遍地的灌木和草丛,有些欷歔,“完全看不出来了。”
“是啊,当年魏明帝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建造,如今都成这样了。”拓跋演想起读书时候魏明帝反驳臣子让他别那么沉迷于建造宫室的谏言,“当年看着那么壮丽,如今都看不见了。”
“天子以四海为家,无壮丽不以壮威。”萧妙音将当年萧何对刘邦说的话说出来,但没等拓跋演反驳,她又是一笑,“当年萧何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刘邦得天下,继秦朝之后一统天下,所以他倒是有这个资本将未央宫建造的那么壮丽。”
“如今南朝还在,而国朝又有诸多问题,实在是不好从国库中拨出那么多的钱帛来营造皇宫。”萧妙音道。
拓跋演原本以为萧妙音是要用萧何的话来说天子的宫殿要雄伟,谁知道她竟然还有后面那么多的话。
“还是你懂我。”拓跋演握住她的手。
后面的毛奇看见,眉毛一抖垂下头来没有说话。天子和皇后在平城的时候就如胶似漆,天子一日看不见皇后就要问皇后去哪里了。如今到了洛阳,两人还是这么形影不离,就是洛阳里的那些贵人,也没见着有哪几对夫妻是这样的。
魏明帝的华林园这会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都是一片片的野草灌木,魏晋之后百年战乱,不仅仅江南兵乱连连,北边更是几个胡人轮流做主,氐人苻坚一开始倒是有一统北方的架势,结果被他放过的慕容鲜卑给干翻了。北方有陷入互相开揍的状态,最近这么几十年才有消停下来的迹象。
这些前朝留下来的宫殿自然也是毁的差不多了。
萧妙音看着那一片片的草地,看到草地中有那么一块池水。想来应该是那会宫廷游乐的地方。
她突然有些感触,将钱花在这些地方,还真的不如用在别的事上。
☆、131|长兄
拓跋演决心迁都,为了彰显正统,他决定在汉魏的废墟上重建。但是北朝因为百年来的战乱,典籍毁坏不少,世家中倒是还有不少典籍,但是关于宫殿和前朝都城规划的却是少之又少。
虽然说古今以来,都城的建造基本上都会参照周的前朝后市来,但汉家终究是怎么样的,北朝的人也见的不多。最终还是要看南朝,南朝除去那些原先的江左士族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从当年衣冠南渡来的,这些家族自持华夏衣冠,家中珍藏的书籍众多,而且甚么方面都有。
至于宫殿规制就更加不用说了,毕竟紫宫象征着天子的颜面,更加是要遵循礼仪制度。
在这上面,几乎每一朝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改变。
李平和王素还有其他的在洛阳的汉臣商量一下,决定还是派出一记忆力不错的人前往南朝。名为出使,实际上则是将南朝的那些宫殿规制给记住。
如果可能,最好能将建邺城的布局一块记住。
南朝和北朝一样,也是战乱连连,而且南朝的台城是在三国东吴的王宫基础上修建起来的。比起当年的汉魏皇宫自然是比不上,可就是这样,也十分的艰巨。
为了决定派谁去,李平王素还有其他人商量了好几回,朝中的大臣年纪都不年轻,尤其是到能够出使的级别,基本上都是四五十的年纪了。这年纪上的人,不管
拓跋演决心迁都,为了彰显正统,他决定在汉魏的废墟上重建。但是北朝因为百年来的战乱,典籍毁坏不少,世家中倒是还有不少典籍,但是关于宫殿和前朝都城规划的却是少之又少。
虽然说古今以来,都城的建造基本上都会参照周的前朝后市,但汉家终究是怎么样的,北朝的人也见的不多。最终还是要看南朝,南朝除去那些原先的江左士族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从当年衣冠南渡来的,这些家族自持华夏衣冠,家中珍藏的书籍众多,而且甚么方面都有。
至于宫殿规制就更加不用说了,毕竟紫宫象征着天子的颜面,更加是要遵循礼仪制度。
在这上面,几乎每一朝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改变。
李平和王素还有其他的在洛阳的汉臣商量一下,决定还是派出一记忆力不错的人前往南朝。名为出使,实际上则是将南朝的那些宫殿规制给记住。
如果可能,最好能将建邺城的布局一块记住。
南朝和北朝一样,也是战乱连连,而且南朝的台城是在三国东吴的王宫基础上修建起来的。比起当年的汉魏皇宫自然是比不上,可就是这样,也十分的艰巨。
为了派谁去,李平王素还有其他人商量了好几回,朝中的大臣年纪都不年轻,尤其是到能够出使的级别,基本上都是四五十的年纪了。这年纪上的人,记忆力总归是有些后退。要记住那么多的内容,而不被人发觉,实在是有些困难。
就是李平自己,到了这把年纪上头,他也要命人将一些要紧的事记下来,不然时间一长,哪怕是心里记着,时间一长也忘记了。
于是这人选就成了大问题,到底是该派谁去?
这下子为了人选的事,李平头痛起来。
拓拔演看着李平送上来的那一卷名单,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朕记得……燕王的长子,皇后的长兄,应该快要除服了吧?”
拓跋演这话一出,下面的那些汉臣顿时愣住。萧家如今能够保住一家上下的性命就一家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尤其如今萧家还出了一个皇后,简直是天幸,至于其他的,就不能那么贪心了。
所以萧家这会,就剩下一个萧斌在朝堂上,一群人也没怎么觉得不对。
但是如今皇帝的意思听着似乎是要派萧佻去?
“回禀陛下,萧佻快要除服了。”心里算了算还有那么几个月,但是现在事出紧急,若是萧佻真的能堪大用,那么这些小节也不必太过在乎。
“我年少的时候曾经到燕王府上,”拓跋演想起当年的事,不禁有些感叹,当年他和萧佻都是少年郎,如今不管是他还是萧佻都已经是做阿爷的人了。“朕记得萧佻此人记忆出群,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拓拔演到现在还记得萧佻这个好本事,基本上看过的,萧佻都能做到过目不忘,运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就是拓跋演这种从小就读着汉人典籍长大的人都没见着他记错过。
典籍浩如烟海,就算是大儒,偶尔也有出错的时候。但萧佻这个人,拓拔演示没听说过他有这方面的事。而且他听说当年萧佻在中书学的时候,应中书博士之命上台讲授诗书,那日萧佻不小心拿错了书卷,但是萧佻竟然就靠着自己的记忆,将要将的书卷一字不错全部复述出来。
这样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再说萧佻的年纪不是很大,应该还不会容易忘记事。
“萧佻此人有才能。”李平自然是记得萧佻这个人的,一开始萧佻胡闹,但是到了平齐郡之后,时间不长,但是也有看得见的政绩,那些从青齐迁徙过来的士族被安排妥当,亲族之间被隔绝开来,彼此之间难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