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对方晓兄妹说的。
这兄妹二人是真的有伤在身,所以需要休息。
进得屋中,便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看那角落里极旺的火盆,宁夏只觉得心中亦是暖暖的。
这种驿站,人手本就不多,再加上驿站管理中饱私囊,自然不会那么早的点了火盆,预先点了火盆的,顶多就是小皇帝和二王的住所,其他人,一般都是到了之后再去讨要的炭材。
可这屋子,明显是早早便准备好的,这暖的何止是身子?她这心里,都是暖烘烘的。
随手将厚厚的氅衣脱了放到椅子上,抬眼打量了屋子一圈;像这种驿站是不会在里头准备什么贵重的东西,故此一眼看去显得有些单调。
采露是被秋怡点了哑穴带进来的,进来之后,又被点成了桩子立于门后。宁夏一眼扫过去,采露那脸上就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看到采露那眼中压抑的恨意和怕意,宁夏不由的一笑;看来,秋怡二人是教训的挺到位的。
“看来采露姑娘是不喜看着本王妃这张脸的,既然如此,带她到旁边的屋子去休息吧,咱们吃饱喝足了,再来与她说说心得。”
秋怡应了声是,解了采露的穴道,却是未解哑穴;采露一能动,便是挣扎着要往宁夏而去,怎奈敌不过秋怡手上的功夫,两三下就被拉了出去。
“还是逍遥王心疼王妃,往年来的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奴婢去找火盆还会受人白眼,今年过来,却是什么都准备妥当了。”
冬沁这丫头实心眼儿的性子,在宁夏来了之后,越加的明显。换了秋怡,这话是必然不会说出口的。
以前面对动不动就出手打杀宫人的庄映寒,冬沁提心掉胆之间,为了自保,自然是耍尽了心机;可宁夏来了之后,没了那份生命威胁,冬沁就显的懒散了很多。
人就是这样,逆境求生能激发潜能;顺境存活,便会放松警惕。
看到冬沁那眉眼中的笑意,宁夏不由的担心,冬沁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秋怡进来时,就见着宁夏那面色有异,也在此时,冬沁转首与她说道“秋怡,如今有逍遥王处处为王妃着想,咱们也不怕摄政王如何刁难王妃了,是吧?”
秋怡一听,面色一沉,不由轻声呵斥“这样的话往后不可再提!就算有逍遥王,你我也半分马虎不得!掉以轻心,只会害了王妃!”
秋怡这神色颇为严肃,冬沁一听,面色有些委屈。
宁夏见二人这神态,轻声一笑打破了这种气氛“秋怡说的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不少,尽管有逍遥王处处照顾着,咱们也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说罢,转眼看向冬沁,神色也严肃了三分“冬沁,防人之心不可无,安逸的日子会磨掉人的敏锐,更何况,咱们眼下还不算安逸。”
听完这话,冬沁面带愧色“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
三人正在说着,这前后不到半刻钟时间,方才那下人便是带着两个丫鬟提着大大的食盒而来,待得那吃食一样样的摆上桌时,纵然是秋怡沉稳,也看的有些诧异。
这个时节,吃个什么海陆珍馐都不是难事,可想要吃上时兴蔬菜那才叫一个难!特别是这冰天雪地的,想要吃就更难!
这桌上不重样的新鲜菜色,还有一半是来自气候暖和的南方;在这种地方受这样待遇的,除了皇上和摄政王,别人怕是想都别想!
而且每一道菜,都做的极是精致,哪里像是驿站大锅菜厨子的手艺?这分明就是大厨精心而备的!
看着丫鬟最后将瓜果点心上齐时,秋怡心中也不由感叹,逍遥王对王妃,那是真的用了心的!
除了逍遥王,还有谁能这般为王妃劳心费力?
“这些是餐后点心,还有新鲜的瓜果,不知王妃可还满意?”下人问的小心翼翼。
宁夏看到一桌子满满当当的吃食,不由的摇头“挺好的,你去吧。”
这炮灰,之前还知道忌讳着些,今日这是怎么了?若是让人知晓她待遇这般的好,指不定生出些什么事来!
那下人带着两个丫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后,这才出了院去,宁夏本想叫秋怡给方晓兄妹二人送吃的过去,可见着这些吃食真是不错,再加上送来送去的也麻烦,便与冬沁说道“去叫方氏兄妹过来一同用膳,这般多的东西,咱们三个吃不完的。”
冬沁轻脆的‘哎’了一声,步子轻快的去叫人了。
“属下见过主子!”
方氏兄妹跟着冬沁进来之后,便是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宁夏仔细的瞧了瞧兄妹二人,这才说道“无需多礼。”
今日没仔细看二人的相貌,此时二人面上清洗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之后,宁夏这才发现,这兄妹二人相貌倒是不错。
方晓面容清秀,眉宇之中透着一股英气;方童面容看上去极是忠厚,只是那双眼睛,透着一股狠戾。
虽说是刀口舔活的人,却是极懂规矩,在起身之后,面无表情的立于一旁。
按理说,第一天到她跟前,她应该说些什么才是,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看向桌面“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她是真的饿了。
秋怡二人应了声是,将碗筷布置之后,便坐于下方;方晓、方童相视一眼,也跟着应了声是,坐于秋怡二人下手方。
吃饭时,宁夏留意了一下方晓兄妹二人,只见他们动作迅速却不显粗鲁,一举一动都颇为沉稳极具礼数。
这两个人,看来在刘国公跟前都是红人!只有常常与主子同桌而食的下人,才不会表现的惊慌无措。
就像秋怡与冬沁,一开始与她一同用餐时,都会显的小心翼翼的,过了这些日子,这二人才有方晓兄妹二人的沉稳气度。 |.
得到了刘国公的信任,如今刘国公却将这二人给派了过来,炮灰到底做了什么让刘国公这么在意?
吃过饭,宁夏便让方氏兄妹去歇息,自个儿也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算是消食。
“时辰差不多了,将采露带来吧,今晚这好戏可少不得她。”
一见宁夏那神色,秋怡应了声是,没消片刻,便将那面色发青的采露给带了进来、
大门一关,冬沁在采露身上一拍,那人立马就跪在了地上,这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王妃,王妃饶命啊……”
此时的采露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身子瑟瑟发抖,再加上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真是看了让人心疼。
宁夏手中拿着竹简,在采露跪到跟前时,微一倾身,将那竹简托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满脸的泪水,语气淡然的问道“饶命?本王妃是如何你了?你这模样若是让你家主子看了去,可不得说本王妃亏了你?”
...
☆、0144:隔岸观火
宁夏这话,那才是真的让采露怨恨又不敢表露半分。
还没亏她么?怎么样才算是亏着她?
自打跟着王妃之后,她便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东西,饥肠辘辘的守在那车中担惊受怕就不说了,她原本穿的棉袄子,今日秋怡借口要给方晓暖手,给强行的褪了去。
她此时这身上虽说是穿着棉外衣,可里头仅得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车中倒还好,有火盆子还至于这么冷,可方才王妃用晚膳时,她被放到旁边那屋子冷了这般久,早已是手冷脚冻的。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她承受不了的,是今日秋怡二人对付她的法子。
今日王妃让秋怡二人教训她,她才真正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宅子里折磨人的法子很多,就是那打人的法子也是不少;宁夏也没有推陈出新,只用了一招简单的法子-----针棒。
针棒,是将成百上千的牛毛细针给钉于木棒之上,针入肌肤疼痛难忍,却又不会留下证据,若是在那针上加些东西,那便更是让人难奈。
今日她被秋怡二人脱了衣裳,那针棒将她背上给生生的走了上千遍,钻心刺骨的痛,让她真是怕了。
王妃若是要杀她,大可以一剑取了她的性命,可是,王妃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将她留下,然后用不同的法子来折磨她,这分明就是让她生不如死。
“对于折磨人的法子,本王妃知道的还真是不多,顶多就是一剑杀了;可是,今日本王妃却不想你死的这般的痛快!”
说罢,宁夏转而问着秋怡“你且说于本王妃听听,这宫里头,对付不听话的宫女儿,都该如何处罚?”
对付采露,不管是冷着她,还是饿着她,或者是对她用刑,都不会让她生出逃跑的念头,可若是要杀她呢?
眸中精光一闪,见到采露那泪滴到竹简上时,顺手便将那竹简给丢到了一旁;秋怡会意,将早便准备好的长针给取了出来。
“回王妃,折磨人不留证据的法子不少,不如,今晚咱们试试用这长针扎指?”
长针扎指,是用极细的针顺着指甲盖扎进肉里,那里的肉尤其的嫩,那针也细,扎进去,那是真的让人痛不欲生。
“都说十指连心,若是一个指甲里扎个十来根针,再用盐水顺着针倒进去,那滋味,啧啧……本王妃单是想想就觉得难以承受。”
不胜唏嘘,宁夏单是想着那滋味就觉得难受;她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这般的恶毒,非但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般残忍,还得这般漫不经心的言词恐吓。
炮灰说,她要学着做坏人,那么,她就要努力的去学不是么?
宁夏这话一落,采露便是满脸的惊恐之色,都来不及求饶,秋怡与冬沁便一个按着她,一个将那针飞快的扎了进去。
宁夏本是不忍去看,可一想到这些人三番两次的欲将她弄死,她便是强迫着自己不能转头。
都说了要做坏人了,就要去面对;现在才是开始,如果这样就算受不了,还怎么配说替炮灰算计?
一根根长针扎进采露指中,那声声惨叫,听的渗人的很;在她拼命的挣扎之时,秋怡端起一旁的盐水,当头倒了下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从那口中传出,冬沁直接点了她的穴,不让她动弹,与此同时,秋怡端着烛火,慢慢的烤着那针尾。
“这又是什么花样?”
之前秋怡只说了用盐水,可没说用火烤。
“回王妃,这叫‘隔岸观火’,以往对付别人派来的细作,不敢留下痕迹,所以用了这个法子;这样的方法不会将肉烧坏,可这温度慢慢增加,却是钻心的痛,”
这法子,在先皇那些妃子里极是盛行。
“隔岸观火。”这么一个名字,着实没想到是也是一种折磨人的法子。
当宁夏见到采露额头那汗直冒,唇痛的直哆嗦,就连那惨叫的声音变的越加沙哑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秋怡,你说本王妃今晚要是将她给杀了,那谢雅容会不会去王爷跟前哭着要人?”
“回王妃,奴婢猜不出来;不过,王妃倒是可以试试,反正横竖不过是一个婢女,再加上王爷如今有事要王妃配合,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婢女而与王妃生仇。”
这般说着,秋怡将那烛火远离了针尾;温度刚好就够了,若是温度太高,那就会把肉烤熟,肉一焦,痛过之后,反倒没感觉了;如此反复才会让人痛不欲生。
“嗯,你说的不错!”
宁夏打了个哈欠,秋怡忙将起身上前“王妃可是乏了?不如先去泡个热水澡,不必为了收拾她而累了自个儿。”
“嗯,倒也是,我先洗个澡,你们先把针给她拔了,把她那手给泡进盐水里,给她消消毒是很有必要的。”
说完,抬步便进了内室。
秋怡跟着上前去伺候着,冬沁便听从吩咐,将采露那指中的针给拔了,将那双手给泡进了盐水里;听到里头秋怡在喊时,匆匆忙忙的走了进去。
采露痛的咬破了唇,真真是对王妃又恨又怕;一想到王妃已经起了杀她的心思时,便是害怕的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忽然发现身体能动了,似不相信的般的又动了一动,在确定是冬沁那穴自己解了之时,这才猛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开了房间,跑了出去。
见着那人跑远了,原本该是泡在浴桶中的人,却是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
“奴才见过夫人。”
方才那一身棉衣的下人叩响了房门,待得房间打开时,恭恭敬敬的朝宁夏行了一礼“按主子的吩咐,将那姑娘给逼到了后院的塘边。”
淡淡的点了头,宁夏看着穿戴臃肿的男子,问道“谢三小姐住在哪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