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双瞳剪水凉的惊人,仿似看穿人的灼热,总绕着小兔子,心神都恍惚了。见了什么都稀奇得很,四贝勒听着耳朵发痒,不快的撇了一眼。禾青坐在床边,两手臂抱着的,正是那可爱的小兔子,耳朵软趴趴的长过脑袋掉着。小脑袋却是随着鼻子一耸一耸,往禾青脸上亲近。
“该叫什么好呢?”禾青嘴里嘟囔着,吐着一个一个名字,绞尽脑汁,格外认真之时,却听着一声抱怨,“烛火太暗。”
瓮声瓮气的,禾青小心的眼睛飘过去。却见四贝勒不渝扭紧了眉头,翻了身子靠着软枕,手却是借着光翻了两下,很受暗光的影响。屋内奴才候在了外间,天色已晚,起了身又半日暖和不得,禾青干脆抱着兔子自己起身,“来,小家伙。我们一起,给四爷点烛火。”
本着四贝勒送小家伙之恩,禾青回过头,抓着小家伙的前爪子往前拱了拱。只是四贝勒不耐的面容,禾青呵呵笑着,手下很快的寻了两盏烛台过来,点了灯。禾青把小家伙轻轻的放在了床榻边,挪了床前桌柜近些,放了一盏烛火,“这样呢?”
“太刺眼。”
禾青又寻了纱罩,罩住烛火。
此罢,又端来一杯清茶,“四爷仔细眼,莫要看久了。”
四贝勒睨着那碗清茶,心里不由嘀咕,这到底是让他早些睡还是晚些睡?
只是待看到禾青又抱上了小家伙,四贝勒气更是发闷,扯了里床的衾被。手里的书翻回书面,放在了床头,身子歪着躺下,“睡了。”
小家伙的毛痒痒的,禾青抱着,手心很舒服。待四贝勒半响没有动静,禾青轻手轻脚的熄了烛火,剩下床头的那盏放在远些地方,只让屋内有着点点烛光。至于小家伙,则放在了长榻上三儿为其准备的竹篮子里。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四贝勒睁开眼,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缓慢困难的挪过自己身上,正要蹲下,“就叫小家伙?”
禾青吓了一跳,身子一僵,后背热乎乎的惊颤发凉。哭笑不得的坐在了床上,她一时反而睡不下,捂着胸口,“好听吗?”
四贝勒莞尔,“喜欢吗?”
禾青声色有些抖,暗自咽了口唾沫,才点头,“喜欢。”
“很喜欢。”
禾青再重重一声,四贝勒闻言,终是轻声笑了出来,“那就好。”
四贝勒别扭的闹了一场,禾青哪里还不明白其中意思。心里一暖,侧过头依稀对上了四贝勒的眼,念及今日谈笑欢愉,又有那句小四嫂。两个弟弟调侃暂且不说,偏四贝勒纵容着,待她更是面上添了怜爱,禾青心里即便几番默念不可多贪恋,但说不感动又是自欺欺人。
只是想到不日就要进京,不免戚戚,“四爷今日好厉害,骑射了猎物无数,今日弯腰捡起的,可是小家伙?”
总算是绕了回来,四贝勒点点头,徐徐道来其中乐趣。禾青毕竟离得远,顶多是看着过了干瘾。如今两人私密,禾青躺下偎依四贝勒的怀里,两人耳鬓厮磨,自有一番趣味。四贝勒低声沉稳,口语清冷,珠玉清脆般在耳边炸开。莫有一种引人听之不尽,欲罢不能的感受。
禾青听之入神,至了半夜,屋内只剩一人言语,四贝勒抚着禾青的肩头,拍了拍,“睡了?”
烛火已然灭去,薰暖的帐内沁着一股微甜,让人安心。四贝勒头靠着里方,耳边微痒,“四爷待禾青最好,禾青也心悦四爷,最心悦。”
而后两日,禾青也识得了几位女眷。尤其是宫中的勤嫔,原来瓜尔佳氏和贵人与她年纪轻,好说话。只是皇上近年宠爱的,多是宫中这些水灵灵的年轻嫔妃,总说不过几句话,又叫奴才唤过去。
如此,倒是摸出了勤嫔的性子。偶尔也可拉几个见了的女眷,一同坐着打牌,讨个笑话,亦或要个孤本,自己看看也好解闷。一日四贝勒见禾青终是遗憾不能入围场,又见她只能叫了当地的姑娘家学一些基本的。竟是大方方言,要亲手教禾青骑术。
这样好事,禾青自然不能再矫情,连连应下。四贝勒见禾青这样欢喜,出了帐篷不久,便拉了一匹驯好的骏马,策马而来。身后追着并有一片火红,四蹄翻滚,长鬃飞扬。身姿矫健壮美,犹如暴风雷霆之姿,随着四贝勒拉缰停马,更是仰天长啸一声嘶鸣,响彻草原。
禾青撩开门帘,就见到如此光景。便是她再不懂马,但至少能瞧得出一匹马该有的俊美。如此惊人,怎能不好?
只是骏马气势滔天,那声嘶吼依然存于耳畔,禾青犹豫着拽住四贝勒扔来的缰绳,“这马生的这样好,我能骑吗?”
马是通灵的,你坐上去若是心生恐惧,它都能感到。还未上阵,自己就短了半个头,禾青平视着眼前骏马袖长的四肢,躯干壮实,流畅的健壮肌肉随着马蹄微动,若是它执意的要翻腾两下,她估计不过几个呼吸就要落地。
这样结实的马蹄,但凡碰上了,少不得伤筋动骨。
禾青愁云惨淡,不敢往前一步,四贝勒挑眉,“这马驯服温顺,不要胆怯,跟着爷慢慢骑。”
四贝勒说着,下马摸了骏马的头,“霍其坤。”
“霍其坤?”禾青跟着叫了一声,手掌慢慢的抚着,一下又一下,“这是个姑娘?”
“恩,霍其坤自来跟着其母,未曾认主。”四贝勒末了,揶揄的两下上了马,“你若是出息了,就收了它。”
驾驭一匹好马,禾青顿时是个烫手芋头,心里喜悦去了一半,心头涌起一丝果然。
这天下就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依着四贝勒要面子的好看,禾青正是上下不得,只能咬牙狠狠心,平复心底不安。笑着又和霍其坤亲近亲近,“霍其坤,你真是人如其名。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头上突地嗤了一声,禾青一脸窘迫,麻痹心底碎碎念头。直道自己是大女子能屈能伸,绞尽脑汁掏出肚子里的奉承话,一一砸在霍其坤的脸上,直到霍其坤不抗拒的低头,并亲近的蹭了蹭自己。
踩鞍上马!
阿弥陀佛,文武双全的武禾青,你可以的。禾青心里打着鼓,两脚夹着马肚,娇喝一声,“驾。”
四贝勒至始至终都陪在禾青的身边安抚,霍其坤虽受了禾青心绪影响,不安的四蹄横行,不肯前进。禾青抿紧唇瓣,四贝勒神色难得耐心,嘴角微噙,露出放松的姿态。犹如引导,禾青缓口气,弯腰抚着霍其坤,低低的安慰几声。
好赖只是骑术一般,而非不会。禾青沉下心来,慢慢驾着霍其坤走了两步。
四贝勒也不急,左右做了个头,禾青又不是要做什么,只要自己多驾驭几次自然见好。悠悠的领着头,一路往前去,禾青等熟稔些,松了口气,“霍其坤还真温顺。”
这样乖顺,禾青也有了笑意,松快许多。四贝勒莞尔,“带你去围场吧。”
禾青夹着马肚快两步,上前跟着四贝勒边上,“围场?”
“汗阿玛在帐里设宴,自有太子爷守着,就你我二人。”四贝勒眉宇透着一股子慵懒,很是得宜的享受这样闲暇的时光。
禾青晃过神来,也止不住的笑了。既然四贝勒有意带着她出门走走,两个人总比她在房里混着和那些女眷说装蠢卖傻的强。禾青抚着头上的毛帽,稳了稳,“那我就在一侧,看着四爷骑射。”
围场少不得有猎物,只是少了那些背着旗子四处放哨的,清净许多。四贝勒背着箭,手上拉着弓,一侧草丛晃过,便是随之指了过去。草丛晃了晃,四贝勒也不好恼,笑着又追了上去。禾青原来站得远还好,如今就在眼前,眼睁睁的看着四贝勒如云流水的动作后,驾着马跟着向前,想要看看四贝勒追的是什么。
那家伙跑得快,只在丛上露出了一角,一闪而过。
不多会,四贝勒弯弓一箭射出,禾青正好过来,竟是嗡声一响,只听了一个闷声。
中了!禾青扬了手里的缰绳,见一处树旁倒着一只身量不小,似乎还未尽然断气,带着箭头上下起伏着。禾青没有设防,待再近些,才细眼打量,末了很是调侃的道,“傻狍子。”
第120章 兔吃草师傅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