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白露回答道:“还未曾醒来,不过并无大碍。”
吕薇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在丫鬟的照理下,脸色红润,精致的五官,樱桃般的小嘴,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吕薇坐下,向一旁的小丫鬟吩咐:“拿一盆冷水来。”
“女郎,这位姑娘刚刚恢复过来,怕是捱不住……”
“叫你拿就拿,哪有那么多废话。”白露怒斥。
小丫鬟白着一张脸,急忙退了下去。
一盆水沷下来,床上的女子冷的直打哆嗦,猛的睁开眼睛。
吕薇俯身关切的问:“好些了吗?”
刚醒来的周梓卿睁开眼睛,就见眼前一张倾城的脸,她揉了揉,才看清这张亲切的面容。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周梓卿刚要爬起来,吕薇按住她,“别急,你的身子骨太弱,还需静养。”
周梓卿听话的躺了下去,接着又担心的问道:“恩人,您救起我的时候可还看到别的人?”
吕薇想了想,道:“还有人落水吗?”
周梓卿脸色一白,“没有看到其他人了吗?”
“未曾,当时护卫看到你飘浮在秦河之上,才打捞出来的,救起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周梓卿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他居然死了,他说要娶她为妻的,他说要为她手刃仇人的,可是如今却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他了。
吕薇安静的坐在一旁,见她伤痛欲绝,俯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如今你旁的别想,先养好了身子要紧,只有身子养好了,才有力气去寻找啊。”说完,亲自扶起周梓卿,拿起一个枕头垫在她背后,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式,然后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别担心,我现在就派人去打捞。”然后向白露吩咐了一声。
白露遣退仆人,自己也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多谢姐姐。”周梓卿忍住心中的伤痛。
吕薇待她平静下来,语气柔和的问道:“不知妹妹思着念着的那人是谁?”
周梓卿脸颊一红,垂下头去。
“妹妹不愿说也没关系的,姐姐只是好奇才问。”
“不是的。”周梓卿已红到了脖子处,犹豫了一会,便把与宇文业相遇相知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眼泪又流了下来,短短几天的时候,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接着忍不住痛哭出声。
吕薇拿出手帕上前为她擦泪,安慰她,陪着她,一直坐到天亮。
“姐姐,真是对不起,害您耽误了一夜。”周梓卿看了看天色,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吕薇按住她道:“妹妹这是做什么?身子还没有好呢。”
“姐姐,我一定要去江上看看,或许能看到他的身影。”周梓卿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
吕薇怒道:“你这副样子,又有多少能力救人,再说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幅模样,置自己的身子于不顾。”
周梓卿抹了把眼泪,颓唐的坐下。
“你就安安心心的养病,待身体好了才有力气去寻,何况姐姐派了护卫四处寻找,也比你一个人乱打乱撞的好。”吕薇说完,眼睛微微一眯,把周梓卿按在了床上。
周梓卿刚躺下去,白露端来药碗。吕薇亲自端着碗,拿着勺根喂她。
一碗药喝下,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慢慢地眼皮沉重起来,接着昏睡了过去。
吕薇起身,整了整袖口,眼神冷冷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对白露吩咐道:“叫几个嘴巴严一点的小厮把床上的人抬出去丢到秦河里喂鱼。”
“是!”
吕薇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来到底层,吩咐护卫首领:“快速前进,日落前必须赶到梁州城。”
“是!”护卫齐声回答。
吕薇进了宇文业的房,他依旧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脸色却恢复正常。吕薇伸手抚了抚男子的眉头,唇角一勾,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天助我也。”这一趟出航还真是捡到了宝,如今只要利用得好,在吕家,她吕薇也终于有了靠山,到时凭着你吕妍如何了得,也只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子,除了脑子聪明,未必能如她一样嫁个好夫君,若是将来得了宇文家的宠爱,再回来控制着吕家,吕妍的末来还得她吕薇说了算。
当晚,船回到了梁州城的港口。吕薇调制出肓毒的解药给宇文业服下,又用了疗伤圣药把宇文业身上的伤口都包扎了一遍,最后,吕薇坐在床边,从怀中拿出手帕,放在宇文业的枕头边,然后从几上的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就着水服下。
白露在一旁担忧的道:“女郎,您行此险招,若是宇文公子不进城怎以办?”
吕薇嘴角冷笑道:“他能在水中抱着那位女子,自始至终不离不弃,便知他是一个不轻承诺之人,有血性,可以信之。”说完,站起身来,“走,回吕府。”
转瞬之间,人去船空,只余下宇文业一人昏睡在船上。
正午时分,宇文业睁开眼睛,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翻身坐了起来,眼睛所见之处,无一不清清楚楚。他伸出手来,看到左手小指上的疤痕,那是一次比武之中留下的,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眼睛忽然好了,他心中欢喜若狂,接着下床,手掌按在一块柔软的地方,他定睛一看,是一块绣功精美的手帕,他看到巾帕的一角,绣着一个薇字,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便把手帕收入袖襄。
宇文业把整个船舱都看了个遍,未寻到半个人影,他站在船头,看着滚滚秦河水,百思不得其解,先前救自己的姑娘不见了,如今眼睛又无端端的好了,实在可疑。
他站了许久才从船上下来。
码头上正有几艘货船,有几个壮丁正在卸货。
他走上前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里是梁州城的码头,他从袖襄里拿出手帕,看了看巾上的“薇”字,径直往梁州城衙门走去。
宇文业从衙门里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看着梁州城里的繁华,想起刚才张县令的一番话:“我只记得梁州城里吕家吕司马的长女名字间有一个薇字,那还是下官内人常与吕家交好,先前跟下官有提及,看这手帕上的刺绣,其绣功之精妙不是普通闺秀能做得到的,下官的小女曾经有幸看到过这位才女的绣品,赞不绝口,可是咱梁州城里贵女圈中出了名的。”
宇文业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准备第二日再去吕家登门造访。
吕妍正在整理药材,碧玉从外面匆匆进来,然后关了房门,轻声道:“女郎,大姑娘回来了,听说在路上遇上了劫匪,差点送了性命,如今整个人脸色苍白,喉咙也说不出话来,正躺在床上,派人叫来大夫,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开了一计补药方就走了。”
吕妍脸色一变,想起几日前父亲为吕薇选的一门亲事,吕薇不同意,然后擅自带着家卫出了门,几日都未曾回来,吓坏了吕家一众,派了好几波人出去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吕家虽然心急,却又不敢在梁州城里弄出太大动静,却不想她今日忽然回来。
吕妍伏在碧玉耳边低语了两声,碧玉领命去了。
第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碧玉唤醒吕妍,轻声回禀:“今晚守了一夜,大姑娘是真的受了伤,一个晚上咳嗽不断,与其贴身丫鬟说话都很吃力,连声音都变了。不过倒是让奴婢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听说就出去的几日里,已寻到了心仪之人,誓死也要嫁给他呢。”
吕妍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会吧,上一世吕薇是嫁给宇文业的,可到现在了宇文业还未曾出现,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而且誓死都要嫁给那个人,难道这一世哪里变了,弄不好她今生与宇文业无缘?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好了,只要不嫁给宇文业,吕薇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吕妍正暗自揣测,没想到吕家突然来了一位贵人登门拜访。
☆、吕妍反击
当吕妍看到这人时,脸色真是变了几变,不知用什么可以形容,居然来的是宇文业,上一世不是这样的,宇文业怎么可能会亲自上门,记得那是宇文业在一次梁州贵圈的宴会上看中了吕薇,第一次来吕家,也是慕名而来的,那么今日他来此目的是什么呢?
“在下宇文业,家父宇文拓。”宇文业自报名讳。
毕竟是在京城的户部做过事,怎以可能不认识鼎鼎有名的尚书仆射宇文拓呢,那可是连皇子们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吕煦听后,忙从座位上下来,上前向宇文业行礼告罪。
宇文业含笑扶起吕煦。
吕家去醉香楼请了厨子,又买了好酒好菜招待。
吕煦却是整日红光满脸,犹如天下掉了陷饼,看着温文尔雅的宇文业,越看越是喜欢,于是提出希望宇文业在梁州坡游玩几日再走,想起了内宅里的两位待嫁女儿,更是几番言辞,非要留下他不可,宇文业也是顺了他的意留了下来。
吕妍听完孟氏的陈述,心情极是复杂,想不到这吕薇与宇文业的姻缘是挡也挡不住啊,作为尚书仆射宇文家的二公子,即使在玄阳城也是赤手可热的人物,何况来了梁州城呢!
吕妍伏在碧玉耳边吩咐道:“把宇文业来梁州城的消息散布出去。”
碧玉不解的看着她,吕家好不容易留住了这么一位贵人,为何还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弄得人尽皆知,届时又有一大群贵女们来抢着献媚,于吕家不是更加不利。
吕妍看了她一眼,碧玉撇了撇嘴,吕妍伸指按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还不快去。”
碧玉只好听话的去了。
宇文业在吕家呆了两天,吕薇却在床上躺了两天,一直未曾出来会客,吕妍是没兴致,也懒得出来故意制造机会,倒是急坏了吕家众人,这是要多大的造化啊。
两天后,关于宇文家二公子来了梁州城的消息在贵圈里炸开了锅,各大家族争先恐后的给吕府送上了帖子。
这下子吕薇也急了,忽然一夜之间病也好了,还能下地走路了。吕妍听完碧玉的描述,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整了整药材,说道:“是该出去见见宇文公子了,倒要看看他这次来梁州城的目的为何!”
第二日清晨,吕妍在花园里散步,只有碧玉陪着她,吕妍轻声问:“打听好了吗?宇文公子可有外出?”
“未曾,小顺子这几日都注意着北院的动向,大姑娘也未曾去找过,宇文公司似乎也受了伤,家主还曾带大夫过来为他治病,所以安静的呆在北院,不怎么外出,这个时候应该在用早膳。”
“走,我们去北院瞧瞧去。”
碧玉脸色一变,一脸犹豫,“女郎,您这样若是被人瞧见了,若是被人传出去了可就不得了了。”
“没事,我自有计较。”
俩人悄悄的往北院走去,一路上躲开仆人,顺利的走到了北院的侧门,碧玉往里瞧了瞧,这处地偏,没有人来往,于是两人轻松的走了进去。
来到北院的花园,远远的就见宇文业独自坐在亭中饮酒,周围一个仆人也没有。吕妍想了想,吩咐道:“碧玉你留下来帮我探风,我去会一会他。”
“女郎——”
“没事的,帮我看着点。”
吕妍从侧边闪入花园,往宇文业走去。
一袭白袍的宇文业正拿起酒樽,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妙龄女子,倾城的容貌却并不显得温驯,眉眼虽柔,眼神却有些凌厉,一双漆黑的眸子似能看透人心。
吕妍走进了凉亭,对宇文业行了一礼。
宇文业看着她端庄得体的举止,雍容的神态,暗叹:“吕府虽然落败了,人心却没有散去,即便在这个小小的梁州城里,谈吐举止也是与这梁州普通贵女不同,不知她是不是就是那位救命恩人呢?”
“小女子吕氏,在吕家姐妹间排第二,大家都唤我吕家二姑娘。”吕妍不紧不慢的说。
宇文业起身回礼,然后两人坐下。
吕妍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宇文公子不知来梁州城,所为何事?”
宇文业听到他是吕家二姑娘,却失了兴致。没想她开门见山就直接问他,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宇文业看对面眉清目秀的姑子,一双澄澈的眼坦然的看着他,倒是说给她听也无妨,思及此,便回答道:“寻找一位名字带薇的救命恩人。”
吕妍心中一惊,脸上却不显,“在梁州城里若要寻一位名字间带薇字的人不难,不知阁下怎以就认定此人就在吕府。”
“你多虑了吧,我来吕府,只是寻个去处,此人在下还在寻找之中。二姑娘身为一位女子,私下里来寻在下,不知意欲何为?”宇文业冷冷的看着她。
吕妍听后,并未恼怒,语气却有些凌利,“当然,此事若是传出去,何只是我的名声有损,还会连累整个吕家,不过我认为宇文业公子没必要计较这些,小女子前来只是关心关心而以,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不能如此薄情。”
宇文业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小女子略懂医术,听说宇文公子曾受过伤,所以今日特来拜访。”吕妍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放在石桌上,说道:“把这些药涂于伤患处,三天后可恢复如初。”
“既然如此,为何不走正门。”
吕妍脸色变了变,这个宇文业还真是不依不挠了,非要把话挑明。吕妍忙转移话题道:“我看宇文公子脸色,近日应该是中个毒吧,看您眼窝深处,还有点泛青,先前可是中过肓毒?”
宇文业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却知道江湖失传的肓毒,还真不容小视。
“不过毒已经解了吧,只是还有些后遗症。”吕妍继续开口,“若不尽快根冶,从此必须依赖其中一味药,那就是五石散。”
“五石散?”宇文业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