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看她一眼:“没有。”
按照事先的商议,他们将所有的粮食和幼子汇聚在一起,住进了都军府后院,一面方便照顾,一面也是另一种辖制。从这天开始,妇人们也被安排参与简单的城内巡防工作,释放了大量的人力出来。
当夜,选出的五十个死士带着烈酒和火把,在都军府剩下的弓·箭的配合下,突袭了蛮人营帐,虽然死士几乎死伤殆尽,但是好歹还是救回了大部分妇孺,甚至包括几个浣衣房的女奴,只可惜,大多已经疯了。
宁卿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蛮人的异样的:“虽然弓~弩强劲,但是依他们的实力,冲进安北城还是很容易的,为什么他们并不是特别想夺下这座城一样?”倒可惜了城门口为了防备蛮人冲进来准备的陷阱。
吴越攸看着城下勒转马蹄轻易退回的蛮人,同样疑惑。
他们对视一眼,脑子里都隐隐涌出一个念头,蛮人更像是将安北作为了一个鱼饵。
这晚回去的时候,宁卿发现房中多了一个女人,脸上是和秋生同样的刺青。
“这是我娘。宁卿姐姐。”秋生如释重负的样子,“这几日,我一直在被关押的大户奴隶中寻找,却没想到,我娘亲却是被那恶妇卖到了仙玉楼。”
她们都知道秋生是从安北城中卖到女闾的罪奴,她的娘亲还在囚禁在大院深处,这倒是疏忽了。
“所以,这几日……”
“嗯,自从王都头将几个屯粮大户囚禁起来,这些时间我都在悄悄寻找我娘亲,因为城中事情太多,实在不想两位姐姐为我分心,所以这才没有告诉你们。”
王珂有些不好意思:“秋生!下回这样的大事再瞒着我可不饶你!”
“绝对绝对不会有下次!”秋生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半晌,忽然想到什么,“有件事正要告诉你们,我娘亲听仙玉楼里面一个老妇说,这都军府原本是暗堡扩建,而那暗堡原本就是用来私出大烮所用,所以,据说在暗堡中有条暗堡,是可以通到外面的。”
她说的,这便是宁卿出来的暗道。
虽然对于寻找暗道和逃离的过程没有过多描述,但是,仅仅看宁卿那伤痕累累的双手,便知道一切是多么不易。
司马目光微澜,欲言又止。
宁卿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有些口渴,走到桌边,自顾倒了一杯茶,缓缓喝了一口,手却轻轻按住身旁的弩`箭,利落的上·箭,然后转身瞄准营帐某个位置,好不客气的就是一·箭。
剑雨一手抓住了破空出来的弩·箭,哼了一声,一个腾挪,闪进了旁边的营帐。
司马听的出神,却是忽略方才那一声小小的抽气声。
宁卿嘴角微微一扬,侧耳听了片刻,这才走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将军,说了这么多,却还有一件正事没有和您讲。”
司马仰头,她目光灼灼:“司马将军可知,你受伤的消息是三王爷告诉我的。三王爷还说,他故意不给你医治,一面是余毒本来便不易清除,另一面,却是因为他要让人都知道,你们已经心生罅隙。”
这是他和三王爷的默契,既然宁卿来看他,便是已得到三王爷的首肯,司马微点头:“王爷是为了引出军中的内应。”
“现在,王爷却不是这么想了。天地广阔,他担心将军真的心生罅隙,然后会带兵离开。”
此话一出,司马却只是挑挑眉:“为何?”
宁卿看了司马一眼,转而低声笑道:“将军和王爷果然是信任如金,坚不可摧。其实此番前来,是王爷密令。要我告诉将军,此次北狄倾巢出动,整个王庭形同虚设,希望将军能够假作叛逃,绕到他们背后,直捣王庭。如此,这场战争便赢了一半。”
她伸出手,手心赫然是慕容昕向来不离手的玉扳指,然后她轻轻晃动,玉扳指下面出现一个小小机关,里面是一个更小的金章,盖在手上,是一个叁字。
这确实是一个这是密令。
这也是刚刚她并不担心有心人会听去什么,甚至最好还要让别人知道她对皇家对福王不满。
司马淡淡,神色中方才异样全数消弭不见:“既然宁姑娘是奉着王命而来,为何不直言,还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宁卿摸着手中的茶杯,洁白细腻的胎瓷触手冰凉:“因为,我不是三王爷的下属,和将军合作,不过是为了安北城一城痴信我的愚民;还因为,我欠将军一条命,并不愿有一丝利用欺瞒将军。而既然要让将军拿出叛逃三王爷的魄力,那自然需要一个绝佳的理由,宁卿不才,愿意成为将军的盾牌和借口。”
她眼眸深处宁静无波,看不出在想什么:“更因为,我现在还信不过他。”
司马无情神色一震,猛地转头看向宁卿:“宁卿姑娘的意思?”
整个计划悄然开始,箭上了弦,幕布缓缓拉开,北境疆场,鹿死谁手,未为可知。
宁卿微微一笑,像是一个最称职的恋人那样,轻轻为他紧了紧被角:“司马大哥好好休息,宁卿一定尽快为你找到解毒的药来。”
第32章 假戏真作
宁卿的身份,随着频繁进出司马无情的营帐变得众人皆知。
最开始,是传言修罗暗部新进了一个俊美的亲卫,唇红齿白,不知道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
渐渐,有人看出端倪来,这人似乎和营地里面私下传言的,司马将军的那副神秘画卷上的是一个人。
然后又有人说,这个美人最开始是从三王爷的营帐出来的,却不知道怎么的被司马无情抢了个鲜,难怪司马将军和三王爷心生嫌隙。
于是便有人叹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红鸾帐暖夜春宵,温柔乡中英雄冢。
而等到他们见过宁卿之后,便又叹叹气:“难怪如此。”
知道三王爷和司马嫌隙最开始的原因的,都是慕容昕身边亲近之人,他们自然也知道,慕容昕对宁卿的另眼相看,当然也知道,司马无情带回来的那张已经晕开的画卷,虽然司马后来烧了这副画卷,在这些人眼里,却更是显得此举意味深长。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高明的谎话是几分真几分假。
假装司马和宁卿相互爱慕,假装慕容昕横刀夺爱,假装司马和慕容决裂,然后,司马便可以名正言顺带队叛出,意在的北狄王庭,慕容昕引兵追击,直指安北城外。
如果只是一个美人,按照三王爷云淡风轻的性子,按照司马无情令行禁止沉默的性格,加上两人身份的差别和特殊,就算是倾城绝色,也未必会有人相信。
但是如果知道司马无情曾经亲自带回这个女人,知道他在大营撤离前夕竟然派暗骑去接应这个女人,知道他那些关于画卷的传言,没有人会怀疑,司马无情对这个女人是上心的;
而如果知道慕容昕在冰河的一瞬间迟疑,知道他曾经知道司马派出暗骑后转而要人去杀了她,知道他下令不要医官为司马解毒,知道知道他的夜宴这个女人,甚至将自己的衣衫赠予这个女人,很少人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心有不满却又暗生觊觎的上官模样。
更不要说,他最近找各种借口想要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
所以,当三人的计划真正的开始实施时,宁卿只是端着汤药进出了几次司马的营帐,谣言和小道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军中生活枯燥,男人其实和女人的八卦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