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所有耳朵,听到梁荷颂这话,都惊吓了!大斥后宫,目无尊长,这哪个词都是要命的!后宫中,多少妃嫔,包括当朝太后在内!曦贵人所说,是直指太后一干人,斥她们藐-视先皇、目无尊长!
厉鸿澈脸色发白!昨晚,宗人府之人还来找他,逼着他“立皇后以正后宫不正之风”,意指的就是梁荷颂,现在,她是嫌事情太小?
康安年上前提醒厉鸿澈早朝时辰到了。
“此事待朕早朝后再议,小福子,送曦贵人先行回双菱轩。” 厉鸿澈不放心,又对地上跪着的女人嘱咐,“在朕回来之前,不许再说此事!可知?!”
梁荷颂竟然没有硬碰硬,大出厉鸿澈所料。她抬起头,温声说“知了”。
哪里还需要她说?马上,就会有无数张嘴,四下传开。
就在厉鸿澈早朝的时候,风声就传开——黎明时分,曦贵人跪于乾清门,称太-祖-皇帝托梦,大斥了后宫、藐视太-祖圣谕,目无尊长,实属不孝不忠,若不改之,若不处罚不遵者,太祖将大怒处罚!
懿宁宫,欣兰宫,玉福宫……早朝还没下,三宫六院,都知道了!
孝珍太后怒气冲冲,让人“请”了梁荷颂,以及后宫众妃嫔来懿宁宫汇集,并抬出凤印,这阵仗,是要收拾人了!
包括黎惜兰在内的众妃嫔按位分依次坐在两边,孝珍太后坐在正中上座。空气仿佛紧绷得如马上就要崩断的琴弦。
所有妃嫔,没一个不是大气不敢出,暗暗朝梁荷颂看来,心想,她怎么敢如此大胆,真是怀着龙子、有皇上宠着,就敢任意妄为了?竟敢把太-祖-皇帝抬出来,大斥后宫不尊先长……
梁荷颂并不怕,抬眸瞟了一眼脸色青白交加的孝珍太后。
她为何觉得,孝珍太后明面上高兴她怀龙子,实际上并不在乎呢?不然,怎会背着皇帝,就把她捉来这里。
87.第 87 章
韩贵嫔苍白着脸坐着,虽然皇上已经下令打了“害猫凶手”,但现在梁荷颂唱这一出,她也是担心得很!时不时的往淑贵妃和珍妃哪里瞄。她们三个差不多是同一时期进宫的,韩贵嫔时常找她们拿主意。
黎惜兰脸色依旧柔婉,但对上韩贵嫔的视线时总会不自觉隐隐严厉几分。韩贵嫔就是个顾头不顾尾地闯祸精,这回是当了孙燕绥的一把刀,还不自知。
太后在上座,酝酿着一脸怒气、一口气儿堵在胸口,没劲儿说话,贺舍姑姑在一旁给她顺着气儿,约莫也就快缓过神来发落人了。梁荷颂瞄看了孝珍太后一眼,而后见韩贵嫔身边的婢女悄悄出去了,心头咯噔一下!那婢女……
梁荷颂忙看了眼身旁,采霜会意,也暗暗退下。
采霜从懿宁宫出来,一路跟着韩贵嫔身边的粉衣裳婢女,那婢女偷偷摸摸地专挑小路、捷径走,一直走进玉福宫!采霜会些功夫,闪身偷偷进去了玉福宫,但跟到一个回廊转角便不见了人!
那粉衣婢女其实拐进了一个小黑屋子,里头有暗阁,暗阁里还有个太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猫儿。粉衣进门就急道:
“小右子,贵嫔娘娘让咱们把这猫儿处理了,赶紧埋了!”
“娘娘不研究它的古怪了?”
“还研究什么!再研究,只怕咱们的命就要折在这猫儿身上了!”
小太监惊吓,忙听从粉衣宫婢的,找来了绳子打算把猫儿勒死,可提起贤太妃软哒哒的小身子,见它浑身血血淋淋的,全然没了生气,眼睛都涣散地半眯着了,于是,探了探贤太妃的小鼻子——“已经没气儿了!前天开始就蔫儿巴巴的不怎么动了,应该死了!”
“就死了?算了算了,时间紧迫,你找个布口袋来,贵嫔娘娘让咱们直接提去刨坑埋了!”
两人说干就干,小太监去拿养花的巴掌小铲子和布口袋,粉衣婢女在小黑屋里守着。
看了眼那一地的鸡毛和鸡骨架,粉衣婢女纳闷儿,捅了捅黑猫僵硬的腿儿,扯了扯它胡子,见它一点反应都没有,确实是死透了:
“都成了这样儿了,竟还把鸡给吃了……”
两人拿着铲子、提着贤太妃的尸体,拐到玉福宫最偏僻的那几间屋子外的小花坛里,把死猫口袋丢在一旁,开始专心地刨坑!
“刨快点儿,埋深点儿,恐怕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搜!”
两人刨得专心,没注意都那一旁的布口袋的响动——一只黑猫脑袋从袋子口探出来。贤太妃偷瞄两人一眼,然后撒腿就跑!!
“猫、猫跑了!”太监大惊,忙去追。“小畜生,居然诈死!”
粉衣婢女一想,忙让太监别追。
“跑就跑了!一会儿若是搜,正好搜不到!反正那小畜生又不会说话……”
*
懿宁宫。太后终于缓过了气儿,将众妃嫔瞄瞪了一眼,最后落在梁荷颂身上,虚弱无力的眸光浮现一抹久经磨砺的厉色。
“曦贵人,哀家听你今早去乾清宫拦了圣驾,说太-祖-皇帝托梦给你,大斥了后宫,可有此事?!”
梁荷颂起身,行礼跪,低眉潜首。“确有此事。”
“荒唐!”
啪一声拍了桌子,孝珍太后才斥了两个字就气得直咳嗽,贺舍忙去拍背顺气。
“你……你还不快跪下!前日你因为一只猫儿惊动了整个太医署,又将玉福宫的奴才打得个半死,让皇帝不得早朝,这就罢了,哀家都未与你计较,今日你竟公然拦了圣驾,还口口声声说,太-祖-皇帝托梦大斥后宫!你倒说说,是斥的谁?!你……”
说着她又咳嗽起来,淑贵妃忙拿出一小瓷瓶来,递过去让孝珍太后闻了闻,孝珍太后才顺过气。
梁荷颂低首缓声说道:
“太后息怒。惊动太医署,是因为臣妾感念神猫丢失,太过心痛而性命垂危,至于发落奴才时,臣妾尚未清醒过来,并不知情,都是皇上的旨意,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都是皇帝的旨意,不关她的事。孝珍太后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
“一口一个皇上,一个口一个太-祖-皇帝,你眼里可还有哀家?!是哀家待你和善,你就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竟敢以托梦之说来妖言惑众!”
孝珍太后平素虽然和蔼,但发起怒来也不比当年雷厉风行的端敬太后差,甚至更有一股柔中带狠。可是让众女子惊奇的是,曦贵人竟然并没不害怕似的。
梁荷颂缓声说:“臣妾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孝珍太后长甲放在了凤印上,怒看梁荷颂。淑贵妃、珍妃忙抚慰太后,做和事老,尉迟香言坐在末尾几座上,想说话,但插不上嘴。
孝珍太后冷看梁荷颂,面色不留情:“后宫的戏码哀家看了几十年,什么幺蛾子没见过,可如此荒唐大胆的哀家还是头一回看见!最近连宗人府都对后宫之风颇有微词,若哀家再不管,这后宫就没有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