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儿说得没错,你如果事先禀报一声,我会带队亲自出城迎接你。但你突然出现在婚礼上,试图阻碍人家成亲,大吼大叫,难为新郎官,就是很没礼貌。”王宝玉不悦道。
“恰巧赶上,一看到嫂嫂,没有忍住,还请宝玉原谅,任凭责罚。”曹植赔笑道,随即长辑在地。
“起来吧,你可是才高八斗的大才子,我要是折腾你,只怕要落下骂名,惹不起啊!”王宝玉故意调侃道。
“宝玉说笑了,如今我只有一丘之地,时刻被人监视,照比常人也不如啊!”曹植感叹道。
曹植虽然生性放荡不羁,却并无恶行,王宝玉当然不会跟他没完没了,已经道歉了几次,也该原谅了。
王宝玉让曹植坐下,又吩咐侍卫上茶,让曹冲也停下手中的工作,毕竟他是曹植的亲弟弟,三个人坐在一起闲聊了起来。
“子建,怎么心血来潮,跑到彝陵来了啊?”王宝玉问道。
“去岁在兄长路过雍丘,提起曾在彝陵恍惚见过嫂嫂。我知宝玉神通广大,便认定嫂嫂一定尚且活着,便乔装改扮,一路奔波来到此地,想要查个究竟。不想正赶上嫂嫂大婚……”曹植没隐瞒的说道。
“甄宓已经嫁人了,就别一口一个嫂嫂的喊了。”王宝玉纠正道,又说:“甄宓当日已经死了,是被我救活的,其中的过程不用跟你解释,但你这个人不吉利,甄宓之所以遇害,就是跟你有关系。”
“我对嫂嫂一片真情,岂能害了她?”曹植红头涨脸的说道。
“甄宓是饮用了曹丕的毒酒遇害的,而曹丕加害甄宓,就是怀疑你跟甄宓有染,你也真不像话,怎么可以留宿在甄宓的府上呢?”王宝玉道。
曹植摇了摇头,眼泪落了下来,后悔不迭的说道:“我自小便与嫂嫂在一起,相濡以沫,从未想过男女之别,没想兄长如此狠心,竟对此耿耿于怀。之前我还疑心宝玉对嫂嫂,呃,对宓儿心怀不轨,亲见新郎官另有其人,方知宝玉胸怀之大,无人能比。”
“呵呵,看来你确实闲的太无聊了,连给人戴高帽的本事都学会了。”王宝玉摆手直笑,又问道:“你真的爱甄宓吗?”
“我,我也不清楚。”曹植语噎道。
“真是个多情种,你的这些表现,任凭谁都会误解,还写什么《感甄赋》,曹丕没杀你就不错了。”王宝玉道。
曹植被王宝玉说得哑口无言,表情极为尴尬。他本来还抱着希望,这次能跟心慕已久的蔡文姬单独聊聊,一想到蔡文姬可是王宝玉的妻子,可能也会引起误解,只好将这个想法彻底放弃了。
“兄长,多情伤人,不如淡泊度日,可知天地之美,造化之妙。”曹冲大有深意的说道。
“唉,我不及冲儿,惭愧啊!当年父亲认定继位之人,非冲儿莫属,却没想冲儿甘愿平凡,远离争斗,逍遥快活。”曹植道。
“手足相残,最是痛彻心扉,身居高位,难免劳碌之苦,该放便放下吧!”曹冲道。
曹植默然半晌,这才说道:“去岁兄长曾言,让我振作精神,再为天下苍生谋福,我曹植虽然做人屡败,却也有一颗赤诚之心。”
“呵呵,祝你成功吧!”王宝玉呵呵笑道,又不及点拨了一句:“子建,我不管你发展到什么程度,最好别对彝陵动心思,要是我们在战场相见,我可能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
第1515章 行为艺术
“宝玉多虑了,我本不是能统兵打仗之人,自然跟彝陵秋毫无犯。”曹植连忙辩解道。
看看曹植作为堂堂王爷,穿着商人的服装,一幅畏首畏尾的样子,也挺可怜,王宝玉笑道:“好吧,你既然来到彝陵,就是我的贵客,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看望宓儿是我的最大心愿,如今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叨扰。还有一事儿,还请宝玉相助,自然感激不及。”曹植试探的说道。
“文姬是我媳妇,你们单独见面不合适。”王宝玉敏感的说道。
“并非此事!”曹植连忙摆手,解释道:“回首往昔,我每每败在贪酒之上,去岁兄长因此责怪于我。唉,我虽有收敛,但总未能戒掉,听闻神医华佗在此,想来求一戒酒良方。”
“这才是好三哥嘛!”曹冲听到头一次露出笑脸,还给他倒了杯茶。
“小事一桩,冲儿跟神医的交情也不浅,一定让你达成心愿。”王宝玉点头道。
“谢过宝玉,谢过冲儿!”曹植虽然连连称谢,但却难掩一丝落寞,醉了方可追求暂时解脱,那么一直清醒又无事可做,真不知生活该怎样的枯燥无味。
当晚,王宝玉设下酒宴,款待曹植,酒宴的规模很小,只有蔡文姬、曹冲作陪。别看曹植文采堪称当世无双,在后世享有极高的盛誉,但彝陵的官员们没几人对他有好印象,古人最为讲究礼仪,尤其是曹植刚刚搅合了贾织纲的婚礼,大家对他非常不屑,甚至嗤之以鼻。
曹植显然是饿坏了,吃相十分不雅,由于扬言要戒酒,虽然有所收敛喝得不多,但也到了半醉之时,曹植被王宝玉和曹冲教导了一番,对蔡文姬在言语上十分收敛,没敢提曾经的往事。
酒宴过后,王宝玉陪着曹植,登上了含章楼的迎仙台。曹植摇摇晃晃四处观看,口中啧啧有声,“如今佳境,当作赋一首!”
“仙兮梦兮……”
啊呜~
一声虎啸立刻传来,吓得曹植的酒全醒了,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原来是一直居住在这里的御风虎,也不怎么喜欢曹植,冲着他低吼了几声。
“子建,我这含章楼照比铜雀台怎么样啊?”王宝玉得意的问道。
“楼虽高,却不及铜雀更美。”曹植道。
“唉,你这人真不会说话。”王宝玉皱眉道。
“嘿嘿,这也是真性情。”曹植笑道。
话虽这么说,含章楼之高,视野之开阔,还是让曹植心情澎湃,他躲在王宝玉身后,斜眼看着御风虎,到底念出了一篇赋文,王宝玉对此没啥兴趣,也没记住。
曹植又提了个建议,应该在此立下一个石牌,记录来往文人的墨宝,王宝玉也没采纳,平常人根本不让上来,再说了,他也不稀罕文人的东西。
“宝玉,我能否也搬来此地居住?”曹植不舍得问道。
“不能!”王宝玉立刻表示否决:“那样你会给彝陵带来战乱,还是尽快回去吧。”
就在二人想要离开迎仙台之时,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了一阵琴声,旋律十分独特,仿佛钟磬喧闹,又不乏哀婉清幽。
“是何人能够演奏如此妙音?”曹植惊叹的问道。
王宝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看,嘿嘿笑道:“就是那个敲鼓骂你父亲的大人物。”
“嘿嘿,天下能敢辱骂我父者,唯有祢衡,只不过此人早就化作尘土。祢衡精通音律,倒也十分可惜。”曹植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要是听不出这就是祢衡弹的,那才叫可惜呢!”王宝玉笑道。
“难道真是祢衡?”曹植惊问道,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祢衡,天下还有何人能有如此高的音乐造诣?
“就是他,相比较而言,你的放荡不羁,照比他还差了一大截。”
“此旋律,只怕天下无双。”曹植赞道,随即恳求道:“宝玉,可否让我与他一见?”
“这个嘛,也可以。但是,他连你老爹都敢骂,你再看看你这德行,他要是来了性子骂你一顿,我也管不了。”王宝玉摊手道。
“能跟祢前辈学习一二,即便挨骂也是值得。”曹植坚定的说道。
二人离开铜雀台,来到了祢衡的房间内,一进屋,王宝玉便是哭笑不得,都说现代人喜欢搞行为艺术,祢衡无疑是这方面的始祖。
满地的酒坛子,连个走路的地方都没有,屋子中央,祢衡一丝不挂,大脚丫子踩着酒坛,正俯身案台之上,专心弹奏着鹤舞琴。
夜风吹动长发乱舞,头上的汗珠随着震动簌簌落下,野人一般的祢衡,如痴如醉如狂,时而双目圆睁,时而又微微闭起,激动之时,还把脚下酒坛子踢出去老远,之时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宛如这个世界跟他毫无关系。
看到这一切,曹植也不禁皱眉,都知道祢衡行为随意,但如此这般放荡,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自我感觉挺有个性的曹植,此时也有些自惭形秽,其实他本人也有哗众取宠,矫揉造作之嫌,但是人家祢衡就不同了,那是骨子里透漏出来的洒脱啊!
王宝玉用力咳嗽了几声,才把祢衡从旋律中唤醒,看到王宝玉,祢衡嘿嘿笑道:“宝玉,此琴的精髓,终于被我部分掌握了。”
“祢前辈……”曹植刚刚喊了一句,就被祢衡给打断了,他不耐烦的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小辈……”
“到底是谁,快快讲来!”
“我……”
“不说就走!”
“曹植,曹植!”曹植很是尴尬,但还是高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又拱手说道:“晚辈曹植,正是被前辈这妙音吸引而来。”
“看你半脸胡须,也厚颜称小!”祢衡先是鄙夷了一句,又使劲搓了搓脸,思索了一下,呲着白牙问道:“曹植?可是那曹孟德的三子?”
“正是!”
“哈哈,曹小三儿,我听闻你到是有点才气,不似你那父亲,狗屁不通,还佯装文人。”祢衡哈哈笑道。
曹小三!一听这个称呼,曹植差点破口大骂,自己好歹也是个王爷,竟然被人如此称呼,祢衡这家伙果然是喜欢找死那一伙的。
第1516章 不问不答
不过,这里是王宝玉的地盘,再大的火气也要憋着,再说了,祢衡的琴艺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
此时曹植要是掉头走了,一定会造成终身遗憾的,他耐着性子问道:“祢前辈,曹小三不才,想要请教刚才的妙音,是哪本乐谱之上所记载?”
“天籁之音,哪有乐谱。”祢衡摆手道。
“可否让我记录一二,以便广为传颂,造福后人?”曹植道。
“你想要?”
“求之不得,还望前辈应允!”
“不要叫我前辈,你看上去比我还老!”祢衡抢白一句,斜着眼睛看着曹植,又见王宝玉微微点头,嘿嘿笑道:“若想得此乐谱,要为我揉肩捶背才可,否则,请自行离去。”
曹植苦着脸看向了王宝玉,想让此地的主人帮着说句话,王宝玉也嘿嘿一笑,摊手道:“祢先生就这样的性格,你自己看着办。”
“忍一时,便可得到精华,有什么不可以呢?”王宝玉侧头小声说了一句。
作为一名酷爱音乐的人物,曹植最终还是妥协了,小心避让着酒坛子,走到了祢衡的身后,试探性的伸出几根手指,点了点。
“就这手劲,还能弹琴吗?”祢衡不满的问道。
“能,能!”曹植连忙认真的揉肩捶背,十分卖力,祢衡闭着眼睛,一幅非常享受的样子。很快,曹植的手就变黑了,还油腻腻的,干呕了好几次,因为祢衡至少三个月没洗澡了。
王宝玉哈哈一笑,随即转身离开,回去睡觉,由着两个人去折腾吧!
曹植初到彝陵的头一晚,就在伺候祢衡中度过。第二天,曹植洗了个澡,却是精神饱满,满脸的喜色,这一晚在音律上的收获,比他一生还有多,天籁之音不同凡响,令人心生喜悦空灵之感。
既然来到了彝陵,那就不能不去参拜父亲,虽然曹植对这个父亲不太满意。在曹冲的陪伴下,曹植赶往了浮屠塔,声泪俱下的拜了父亲曹操,还随口念出了一篇祭文,但这一切,并没有打动微笑的曹操雕像。
又过了一晚,曹植拿着整理好的乐谱和华佗给的戒酒药方,就想告辞离开彝陵,贾织纲却找到他,允许他与甄宓单独一见。
曹植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再表示自己跟甄宓只是有亲人之情,别无他意。王宝玉却明白这并不是贾织纲的主意,一定是甄宓念着旧情,希望能跟曹植聊一聊。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曹植才眼睛红肿的从甄宓的房内走了出来,向着王宝玉和贾织纲等人真心道谢,骑着一匹马,离开了彝陵,回返雍丘。
“宝玉可曾猜到甄宓会跟曹植诉说何事?”蔡文姬笑问道。
“我琢磨,甄宓虽然能割断跟曹丕的情谊,但却不能彻底忘了儿子曹叡,多半是想让曹植尽心辅佐她的儿子。”王宝玉道。
“宝玉洞若观火,宓儿曾不止一次的提起过,曹叡是她最大的牵挂。如今曹丕重病,曹叡极有可能继位,不能少了贤臣辅佐。”蔡文姬点头道。
“曹丕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愿曹叡能看在他母亲在这里的感情上,不要再跟咱们没完没了的争斗下去。”王宝玉道。
“自古皇上多为薄情之人,只怕曹叡也无例外。”蔡文姬冷静的说道。
贾织纲和甄宓的婚礼,尽管进行的相对低调,还是生出了巨大的波澜,远在许都的皇宫内,曹丕正面白如纸的躺在龙榻之上,静静等待着死神将他带走。
春节过后,曹丕的身体每况愈下,饮食很少,经常咳血,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就是不能治好他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