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自己说了:“而且,裴宸跟我说了,若是以后成亲了,他有时间就带我出去玩,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
魏西溏:“……”
付铮:“……”
看不出裴宸还有这哄人的心思。
说到底,还是因为玩,她才愿意跟裴宸好的。
付振海果然在三日后的朝堂上提出远调西溟的事,付铮是他儿子,有些话自然不能说,他不能落下不孝之名,而季统视付振海为恩人,更不能忘恩负义,朝堂上其他人和付家忌惮付铮如今的地位权势,自然不敢反对付振海,有人明哲保身,有人巴不得付振海别在金州,父子俩都身居高位,让其他人如何应处?
再一个,付振海是付铮的父亲,付铮又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谁都不知陛下的心思,谁干冒然开口?
魏西溏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付振海跪着不起,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没一个懂陛下的心思,什么玩意?
好在朝堂上还有个乱炸的炮竹,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见谁不顺眼都要刺两句,把人贬低的要死自己还没甚自觉,这就是没甚实权却有话语权的左相大人。
他操着手,一副清官做派,站在队列未动,睨了付振海一眼,道:“付老将军还真是不服老,上将军都这般年纪了,付老将军还赖着不走,莫不是陛下发的那份俸禄实在丰厚?世人都道山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付老将军这般热心远走西溟,莫不是想在西溟当回猴子王?”
付振海顿时被气的差点吐血,“左相切勿血口喷人,此番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陛下,臣付家一门忠心为国从古至今都忠心不二,望陛下明鉴,左相此话实在犹如剜了老臣的心,这是要逼死老臣啊!”
相卿“呵呵”两声,道:“付老将军与其喊着忠心,何不做的让陛下放心?正好给天禹的年轻人留个位置,至于您老人家,还是安享晚年要好些。”
付振海被他这话一堵,竟然噎住,“你……”
付铮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应答,季统也是垂眸不语。
魏西溏看了相卿一眼,出声:“行了,朕知道了,朕考虑一下,毕竟西溟是朕一手拿下,朕一直记挂在心,西溟草场丰盛,是养马圣地,朕还指望西溟把朕的马养的膘肥体壮,自然要有信得过的人久居西溟。不过,养马乃重中之重的要事,恐怖不能一人兼顾。不知付将军可愿替朕分忧?”
魏西溏这话一抛,原本那些明哲保身的人立马有了立场可选,纷纷附议。
付铮和季统始终沉默,没有附议,却也没有反对,有脑子的人都知上将军的意思,自然就愈发抱团。
付振海在朝堂之上,前有呼风唤雨的长子,后有自己家里推崇不是养子甚是养子的季统,这二人都有从龙之功拥王之勋,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竟落得如此下场。
付铮垂眸不语,半响,他迈出一步,道:“臣附议。”
付振海顿时气结,这老子付铮是不想要了是不是?结果刚这样想,就见季统突然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付振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一个个的,想干什么?
可朝堂变幻就是如此,今日你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日不定就成了阶下囚。
付振海一看大局已定,只得应下,“替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拍板定下。
不过季统在付振海应下之后,又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魏西溏看他:“何事?”
“臣愿驻守西溟保关守僵,保天禹西方边疆安详平安,替陛下分忧解难。”季统跪在地上,掷地有声。
魏西溏抬眸看他,自古守僵都是苦差事,自荐守僵的人大有人在,可这些人大多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家的老臣,季统这样年轻有为自愿守僵的人实在不多。
他一个人跪在地上,付振海则是一脸诧异,没想到他会主动请缨前往西溟,毕竟,跟金州比较,那是蛮荒之地,实在不是甚好地方。
魏西溏沉默,其他窃窃私语的朝臣不由逐渐安静下来。
付铮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出声道:“陛下,臣以为季将军前往西溟乃最佳人选。西溟蛮地,唯有季将军这样强势之人方可压住蛮人气势,再者,臣居金州,不追随父亲,若是能让季将军前往西溟照顾臣父母双亲,臣便更能尽忠尽职。请陛下恩准!”
季统说不出大的道理,他只附和付铮的话:“请陛下恩准!”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此事容朕想想再做定夺不迟。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要讲?”
退朝以后,魏西溏的脸色并不太好,单独留下季统。付铮主动要求留下,说有事要奏。
魏西溏看他一眼,“你还有何事?”
付铮直接道:“关于臣父亲的事。”
魏西溏看他一眼,“那就留下吧。”
魏西溏多少有点理解季统,他把付振海看着恩公,如今付振海算是被摆了一道,儿子又被留在金州,等于是丢了儿子又被发落边关,季统此番请求,多少也是充当付铮的位置陪他前往西溟同行。
把季统留下自然是有话要说,魏西溏觉得季统没必要牺牲自己陪着付振海去西溟,特地把他留下来就是为了劝说,没想到付铮也留了下来。魏西溏可不觉得付铮这样是为了季统,她更怀疑他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小心眼儿,又不想承认自己小心眼,便留下来留下来捣乱。
付将军可不觉得自己留下来有甚问题,季统此番算是为了自己父亲,他自然是心疼自己父亲的,再一个,季统的眼睛老往陛下身上瞟,付铮老早就不爽了,能把他弄走,还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走,付铮求之不得。
“季统,你可是想好了?”魏西溏问:“你在金州刚刚站稳脚跟,如今要去西溟,就等于你舍了金州,让季筹一人独撑将军府,你可是忍心?”
“陛下,臣确实是想好了,”季统应道:“季筹如今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臣在离开金州之前,会请付夫人替他寻门好亲事,将军交给他来打理,臣放心。再者,金州还有上将军和陛下,只要略加关照,季筹也不会无忧。臣在西溟才能尽心尽力,往陛下恩准。”
付铮瞅了他一眼,才道:“陛下,臣本不该多此一言,只是季将军所行事关家父,于私,臣万分希望付将军能够前往西溟,如此臣一家老小便有了照应,于公,季将军生性纯良,智勇双全,若是前往西溟,定有安郡之能,而家父也能从中点拨,于国于民都是利事。于臣之间,请陛下恩准。”
下面跪着两人,难得意见一致。
“你二人说好的?”魏西溏问,她的视线再次落在季统身上:“季统,朕希望你能想清楚,而非一时冲动。”
“陛下,臣已想了多日。臣虽贪恋金州,心里去意已决,即便没有付老将军,臣也会跟陛下提出离开金州。”他眼睛看着地面,声音低沉缓慢:“臣不求功勋富贵,不求高位繁华,臣只求陛下心系万民苍生,臣求陛下安坐朝堂之巅。待天禹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国富民强之日,臣望陛下能记得臣一分只好,便是臣之所愿。”
殿上一片寂静,魏西溏张了张嘴,半响她应道:“若这便是你心中所想,朕便准了。”
☆、第118章 兄弟
季统匍匐在地,“臣谢主隆恩!”
然后她慢慢走下台阶,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道:“季统,朕给你许诺,若是哪日你觉得西溟枯燥,厌烦那边生活,你便叫人传话,朕便是让你回京。”
季统没有抬头,应道:“臣谢陛下!”
魏西溏看着下面两人,略略沉默,便道:“退下吧。”
那两人同时低头退了出去。
一起走在出宫的路上,季统突然跟付铮说了句:“上将军和陛下的婚事,陛下可有说时辰?”
刚要迈动的腿一下子站住,付铮抬眸看他一眼:“季将军都要前往西溟的人,还关心本将军的婚事?”
季统回头,道:“下官关心的并非上将军的婚事,而是陛下的婚事。”
付铮瞅了他一眼,“不劳季将军关心,本将军和陛下的事,自然是陛下做主,本将军如何知道?”
季统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付铮勉强听到了,他倒没说旁的,只说:“你离开的也好,我权当是你的成全。”
“上将军此话不可乱说。”季统道:“下官不过志向不同,岂敢有什么成全?”顿了顿,他又叹息,又惆怅似得是低声道:“更何况,陛下如何知道下官的心思。”
付铮回头看他一眼,“既然不知道,那就永远别说,否则就是叫陛下徒生烦恼。”
季统吐出一口气,他抬头看看金州的天空,湛蓝,清透,他看着天空,道:“本就永无出口的打算,陛下岂容他人随便玷污?”
回到付府,付振海的心情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很复杂。
付夫人看着他的表情,奇怪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又高兴又难过似得,莫非陛下不同意你的打算?”
付振海应道:“陛下同意了,不过,老夫以后空有将军头衔,去往西溟并非管理西溟郡,而是照看马场。”
付夫人的脸一片煞白:“怎么回事?老爷一身功勋,陛下竟然让老爷养马?这……这不是折辱人嘛?”
付振海伸手止住她的话头:“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讲。陛下有陛下的考虑。”
付夫人的脸上还是带着不满,“我要进宫找太后去了,这事传出去,我们付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夫人,”付振海摇头:“万万不可。今日是左相带头挑事,似乎合了陛下的心意,此事已定,不可再节外生枝。”
陛下没有当场止住左相说话,这便是风向,朝里一干大臣都看的透亮,何况付振海?说的多,便是错的多,接受便是。
“那铮儿呢?”付夫人问:“铮儿可要跟我们一起走?”
提到付铮,付振海的脸色便冷了下来,“铮儿走不了,再一个,他也不愿走。”顿了顿,付振海才道:“今日铮儿竟连同他人一同赶老夫走,真是气煞老夫了。”
“怎么会?”付夫人压根不信,“铮儿一直都懂事,怎么如此行事?可是中间有何误会?”
“误会?”付振海冷哼一声:“我看他是巴不得我们一家离开金州!”
付夫人摇头:“我家铮儿绝不是这样的人,老爷你别冤枉我的铮儿。”
“怎么就是冤枉?”付将军怒道:“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还要如何?”
付夫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还是见到付铮再问问比较好。
正生着气,不妨外面付铮和季统一同走了进来。
“见过父亲、母亲。”
“见过付将军、付夫人。”
付夫人急忙道:“都是自家人,别见外,季统,快坐。”
付振海看了付铮一眼,扭过头哼了一声,也不搭理,然后对季统点了下头。
这父子哪里有什么仇,付振海是气不过,当时在朝堂上的时候,他都恨不得不要这儿子了,这会就是不理他,这气显然已经消了一半。
总有人说话才行,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付夫人自然是要说话:“铮儿,你今日可是惹你父亲生气了?”
付铮急忙下了椅子,在付振海面前跪下,道:“父亲,铮儿今日有错,跟父亲赔罪,往父亲恕罪,原谅铮儿不孝。”
他一跪下,季统跟着也要跪下:“季统今日……”
膝盖还没落地,付振海已经一把把他拉了起来,“你跪什么跪?叫这不孝子跪下!”
付铮:“……”
季统同情的看付铮一眼,也不敢坐,只能站在一边。
付夫人有点心疼付铮:“老爷,铮儿都赔罪了……”
“他这不孝子,跟着旁人跟自己的父亲作对,就多跪一会,老夫还没让他跪祠堂呢!”付振海喘粗气,瞪着付铮。
付铮只能乖乖跪着。
季统看向付振海:“付将军,此事季统也有错,只是碍于时局,上将军若是不附言,日后他在金州的地位必然不受。付将军前往西溟,上将军就只能留在金州,陛下绝然不会叫您一家脱离陛下掌控。”
付家一门在天禹声望极高,这一家子要是都离了皇城,哪个当皇帝的不怕?别说付铮和陛下还有那么点关系,就算他们没有关系,陛下也绝对会扣下付家嫡子留在金州当人质。
季统得益于不是付家人,再一个陛下与他也算同患难同生死过,对他心性品行有所了解,季家又无族亲,颇为弱势,所以才能让魏西溏同意季统驻守西溟。
付振海何尝不知局势所迫?
德盛女帝并非一无是处,她果断绝然,手段强硬,对于异己绝不手软,不像当年腾王爷那样心软良善,也不像荣承帝那样好大喜功,从暂时来看,德盛女帝眼中,似乎万民为先,她颁布的所有措施和政策,都利于养民,她鼓励经商,推出一系列优待商人的好处,甚至不惜低头向周边邻国几番出使,力求商路平坦保通商之路安全。
德盛女帝所作一切虽未明说,可她一切所致都在阐述一个目的,她力求充盈国库,旨在养民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