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说着这两个字，目光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和大大咧咧不同的神色。
秦远峰看得很清楚，那是……欲望的目光。
横井军平，这个刚才还说不差钱的人，在这笔巨额金钱面前，终于动心了！
他死死握了握拳头。
怎么办？
这颗将星，对于秦皇朝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了多久，就是ps神机出世，横扫世界，久多良木健已经被索尼死死拉住。世嘉中山隼雄社长自己就是硬件大师。任天堂，走了一个横井军平，还有岩田聪，甚至山内溥本人。
只有秦皇朝，只有将就用徐翔对付着，他研究掌机还可以，但是主机，涉及到驱动，电脑配件，显卡，内存，以及最重要的长期游戏理念，徐翔很难拿得下来！
而且……这个研发时间远超掌机，甚至是两年，三年来计算。ps索尼足足研发了五年。也就是说，秦皇朝现在就要开始走上和ps对垒的前戏，这种时候，谁能顶得上去？
第一次，他感觉手下可用之将，实在太少。
这个时代将星云集，除却一个加贺昭三，其他全部在各大公司手里捏着！他手下，涉及到tv端主机这种可以盈利百亿以上的超级项目，竟然没有一合之将！
1%索尼原始股……他桌子下的手都捏紧了，这个条件，真的是太难让人拒绝了，更重要的是这笔钱立刻就会投入使用，索尼真正的生产线即将开动，双管齐下，横井军平动心是难免的。
他……又要怎样将这个人收入囊中？
“没错……”中钵良治也极为肉疼地轻轻抿了抿嘴：“这是大贺社长的亲口吩咐。”
横井军平仿佛没听见，喃喃在原地重复着：“1%索尼原始股……1%索尼原始股！”
他不是为了金钱做硬件，但是这笔钱，实在是多到了一定程度！
他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起来。手摸上了酒杯，却怎么都端不起来。
“我……想知道生产线在哪里。”半晌，他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荒川实腮部肌肉狠狠动了好几下，谁也没想到，索尼给出的代价这么大，大到让其他两家瞬间出局！
横井军平问出这句话，基本上就是已经敲定了这件事。
索尼……他的目光刀子一样刮了中钵良治一眼。
你们够狠。
他静静地站了起来，淡淡地鞠了一躬，这一局，任天堂本身就是最不可能让横井军平回来的人。这个结局，他虽然憋屈，却并没有太多意外。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看中钵良治耀武扬威下去了。
“既然横井先生已经有了意属，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哦？不继续看下去了吗？”中钵良治嗤笑：“原来任天堂的魄力也仅止于此。”
荒川实毫无感情地扫了他一眼：“中钵君，路还长，任天堂的魄力，等你们先进了门再说。”
他拂袖而去，中钵良治转过头，细细看着保持淡然微笑的秦远峰，忽然笑了一声：“我差点忘了秦君。你有什么指教？”
“是我在问生产线在哪！”横井军平忽然低声说了出来，目光粘在中钵良治身上。
“中国。”中钵良治笑道：“上海，中国政府刚刚定下开发的意向，那里有低廉的人力。大片的市场。”
横井军平终于端起了酒，狠狠一口气喝光，咬牙道：“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首先，我要看到生产线建立。然后研发人员调集齐全。并且我要亲自审核过关！”他仿佛有些激动，用力地说：“我横井军平，从来都是为了做主机而做主机。钱很重要，但是，我也有我坚持的梦想！”
“明白。”
“等一切就绪……索尼找我签约。”他闭上眼，无力地坐在那里，梦想受到了金钱的冲击，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过了很久，才喃喃地说：“记住……是缺一不可……生产线第一，研究所第一……别用索尼现在的生产线糊弄我，你们现在的生产线……根本就不能做主机。包括根室的……我要看到的是崭新的生产线……最先进的仪器……”
“当然。”中钵良治浅笑道：“我们的人已经在和中国政府联系，相信一周之内就有回应。”
横井军平睁开了眼：“记住……缺一不可……要想我帮你们开发主机，就像请大厨做饭，没有完备的厨具，我不想去索尼当一个看客。”
中钵良治微笑点头。
横井军平回过头，歉意地笑了笑：“秦君。你知道吗……”
“最开始，我是偏向于秦皇朝的。”
“我有预感，我和你，尽管差了二十多岁，但是一定能碰撞出灵感的火花。这朵火花……将彻底烧毁这个电子娱乐界。”
“可惜……”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人啊……”
他有些颓废地摆了摆手，一直认为自己不缺钱，可以做自己爱做的事情，走梦想的道路了。没想到，在真正的金钱面前，所有梦想都低了头。这种感觉，就像一种自我否认，他虽然接受了，却绝对接受得不愉快。
秦远峰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
无奈，这就是实力的压制。有的事情，并不是有才气就能完成。自己求贤若渴，谁能想到索尼忽然拿出了1%原始股这种大杀器。
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万事总有因果，他此刻无比懊悔没有将电子娱乐发展史抄下来再穿越。
90年……自己遗漏了什么事……大贺典雄亲自发话，敢于开出1%原始股的天价聘请横井军平，那么他肯定有一个超级项目能够保证赚回来！
中钵良治不知道秦远峰心中所想，但是何尝不知道横井军平这种感情？东大心理系状元的名头，他又不是白叫的。
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理解笑容，点了点头：“横井君，欢迎您的到来。索尼是一个不会让您失望的大家庭。另外，大贺社长说了，如果您点头，这次芝加哥ces冬季展，将由您带队。”
横井军平没理他，只是看着秦远峰，和他握了握手：“秦君，抱歉。”
“有时候……我也要为子孙万代考虑。”
秦远峰长叹了一声，将所有不甘和失落放在心底，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我本来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不怪你，只是秦皇朝现在规模还算不上大。我能理解你的选择。”
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跪坐地发麻的腿，正准备朝外走。一直看着他的中钵良治，忽然用不流畅的中文开口了。
“秦君。这只是利息。”他的目光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你知道索尼三月财务报表，我们好不容易填上了三亿赤字，结果还留着七亿空白吗？”
他也站了起来，不高的身材，冰冷的面容，刀子一般的气息，就像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鬼，站到了秦远峰面前，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说：“你知道……这七亿已经让索尼再股市亏损了五十二亿美元吗？”
“你知道……现在索尼电子娱乐部门有多少人想把你碎尸万段吗？”
他的手，双手合十，轻轻搓了搓，从牙缝里飘出一句话：“这是利息，甚至利息都算不上。”
“咱们没完，也完不了。敢这么玩索尼，一口气玩了索尼三位大董事的人。爱立信不敢，惠普不敢，ibm，苹果都不敢。”他冷笑着说：“但是你敢了。”
“不把你打得向一条落水狗一样抱着我的裤腿摇尾乞怜，我，小林君，久源君，都不会心满意足。”
“今天的教训，只是告诉你，索尼比你们这种杂牌军强了太多太多。索尼给的，你给不起。既然给不起，就得给我安稳一些。”他抬了抬下巴，像看孩子一样叹了口气：“好好珍惜你们最后的几年吧……别以为三井明忠站在你那边，你就可以借力三井财团。他，只是代表他个人。三井财团还没有余力将目光投在你们这种档次的会社上。我们……没有何谈的可能。”
秦远峰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没事，我等着。希望下次，别是你们十人桌都被玩遍了。妓女还是公交？”
“粗俗。”中钵良治笑着微微鞠躬：“我发过誓，三年后，索尼在东京等着你。现在，就开始倒计时吧。”
“如你所愿。”秦远峰也笑着鞠躬，礼仪做足，轻轻飘出一句话：“到时候，老子不把索尼电子娱乐部扯得稀巴烂，秦皇朝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他淡然走了出去，横井军平，这颗“电玩界最伟大的硬件导师”没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极为不甘心，不过，没关系，等打垮索尼，打到索尼再也不敢涉足这一届，横井军平照样过来！
“这他妈简直是开地狱难度了……”出门后，他无奈地笑了笑。横井军平没有来，上哪里去找第二个游戏理念精通，又是硬件高手的人？
这样的人，现在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
第0381章 居酒屋之变（四）
“艹。”上了车后，他骂了一句，牛军在旁边看着他，皱眉问：“小峰哥，怎么了。”
“给根烟。”牛军递了过来，秦远峰鼻孔里冒火地点上：“好不容易有这么好一个机会，老子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原来不只是官，钱多一把也压死人。”
“没签到？”
“没签到。”秦远峰吐了口眼圈，车厢里整个都很闷，司机一句话都不敢说。
秦远峰抽着烟，看着车顶，发泄似得喃喃自语：“我撬开了任天堂的口子，我把gb杀得惨败，我让横井军平必须背这个锅。谁他妈知道最后给别人做了嫁妆！”
牛军没说话，只是陪着他抽烟。
“也怪不得别人。”半晌，牛军叹了口气：“咱们公司规模比起任天堂他们来，还是太小，必须抓紧这几年赶紧发展，至少盈利进入一个正循环，那就不怕了。”
“我怕个屁！”秦远峰腾地坐直了：“不就索尼吗！以后盈利全靠着ps！电子市场一败涂地！我怕他干嘛？”
“只要打败它的主机，索尼的命运就和任天堂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那样！必亡！”
发泄了两句，他再次靠到了椅子上，自嘲地一笑：“可惜……现在别人1%就让所有人趋之若鹜，我都没说条件。别人也没问，真他妈的……”
“咚咚咚……”就在这时，车窗被焦急地敲响，秦远峰没好气地皱眉抬头一看，四个不认识的男子，正着急地敲着自己的车窗。
“谁啊？”秦远峰朝牛军打了个眼色：“你认识？”
“不认识。”牛军睁着大眼摇了摇头。看了好几次，确实没见过。
司机下去开了门，这几人一副堵车的模样，他还真不能不管。
但是，不到三秒钟，秦远峰和牛军都坐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
中国话！
没错！绝对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而且一口的京味！
秦远峰二话没说，失落横井军平的心情都被冲淡了一些，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虽然倒不至于，不过有北京人拦他车，他还真是挺好奇的。
“秦先生！你是秦先生对吧！”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看到他的刹那，立刻大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来的唐突了，刚才看到你们上车，远看着挺像你们的，我就立刻追了过来，还真是！”
旁边一位穿着廉价西装的眼镜男子立刻恭敬地说：“这位是中计委高技术产业司，电子技术管理局的副局长马援朝马局长。”
中计委？中国计划经济委员会？
秦远峰眼睛闪过一抹亮光，这才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自己还没找过去，别人颠颠地找过来了。
不用关心别人怎么找到他们的，副国级部门，找一个人就算海底捞针，这根针也跑不掉。
“马局长。”秦远峰笑着和热情的马局长握了握手：“你怎么有空来了？”
“牧司长让我来的，他给我看了看你的资料。嘿，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马局长看上去很好说话，没一点官威，拉家常一样笑着说：“真没想到啊……我们国家还有这种人才，一个人和这群日本佬抗争，居然做出了这么大的业绩。”
牧司长？牧歌？秦远峰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好意思尴尬地说，没想到牧司长的职务是高技术产业司。虽然见过几次面，谁知道他哪个司的？
对于现在中国官员的分层，他是真的搞不懂。
仿佛训练好了一半，另一位中年妇女，穿着干练的女士西装，笑道：“目前两亿四千万的资产，这在中国人本土私人企业里，秦皇朝可以说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了。秦先生年轻有为，实在是国内创业者的楷模。”
秦远峰笑了，笑得非常愉快。
这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比挖到了横井军平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