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姐,你这又是何苦。”萧瑟瑟叹了口气,“你的倔强,真是可怕的武器……”
“表小姐!”何惧朝前迈了一步。
赵访烟厉声道:“不许再靠近一步!”
何惧满面阴鸷,眼中的杀意浓烈的涌动,“阿欢,杀了她。”
“可是表小姐不让……呃,不让我们杀她。”何欢为难的看看何惧,再看向萧瑟瑟。
“何欢何惧,听我的话,你们要是杀了赵小姐,我和王爷也救不了你们,你们……我不想失去。”
萧瑟瑟徐徐轻叹,一字字问着赵访烟:“赵小姐,你给王爷带来的药,是真是假。我要听真话!”
“是真的,访烟不会在这上面欺骗你。”
“好,那我信你……”萧瑟瑟无奈的说道:“等王爷来了,请你先把灵药给他。何欢你留下,何惧,去请王爷,不要让他知道我被人拿刀子架着。”
“表小姐!”何惧万分不甘的瞪着萧瑟瑟,僵持了良久,终于还是把剑收了回去,身形一闪,从窗户飞出去了。
☆、用血喂他
一路风驰电掣,何惧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瑾王府,见到了玉忘言。
而此刻的玉忘言正因萧瑟瑟还未归来而焦急,派去萧府的人也说,萧瑟瑟已经离开萧府,去约见一个朋友了。
直觉告诉玉忘言,这不是个吉事,他心急火燎的就要带上王府侍卫出去寻,就在这时见何惧归来,他立刻询问起来。
按照萧瑟瑟的嘱咐,何惧只说,萧瑟瑟去灵宫见朋友,现在请玉忘言也去。
玉忘言沉然应允,带上山宗就出发了。但何惧的说辞,他心中却不肯相信。
瑟瑟为什么会去灵宫?
灵宫,这两个字让玉忘言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祭司们的死亡,接着便联想到父王、那个使用杏花无影针的人,以及赵访烟。
玉忘言已然确定,何惧对他保留了话语,瑟瑟的处境一定很不好。
一想到萧瑟瑟大概置身在龙潭虎穴里,玉忘言就觉得喘不过气,恐惧像是蔓延在血液里的冰冷,将他的血液一寸寸冻结。
他在赶往帝宫的路上,甚至感受到胸口传来的一阵阵闷痛,夹杂着狂躁和不安,仿佛他的情绪和那狂躁的血蜈蚣一样,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在蚕食着他的身心。
灵宫的门蓦然被推开。
一缕月光皎洁,在昏暗中洒落一抹斑驳。
萧瑟瑟看见,玉忘言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身后是霜色的明月,将他修饰得遗世独立,衣带沾风,随着他的呼吸而轻轻飞舞。
“忘言……”萧瑟瑟只觉得心头一酸。
而赵访烟紧紧勒住了她的身子,握好了刀柄。
“大哥,你回来了!”何欢忙唤道。
何惧一闪身,回到了何欢身边。
门口,玉忘言快步朝着萧瑟瑟走来,簌簌阴风灌满他的广袖,那双濯玉般的眸底,满是牵念和恐慌。
“瑾王。”赵访烟点头行礼,在看见玉忘言还带了个人过来时,心里惊讶,咬了咬唇,惨笑道:“四殿下也来了。”
玉倾云是偶遇玉忘言的,他探望了母妃余秋水后,原本要回四王府,却看见从墙垣上一闪而过的玉忘言。
他喊住了玉忘言,知道了灵宫这边有情况,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七根蜡烛在几人的脚下形成重影,静谧的灵宫,也将玉忘言的声音反射出沉冷的回音。
“放了瑟瑟!”
赵访烟勒着萧瑟瑟,退了两步。
玉忘言逼近了两步,“赵小姐,放了瑟瑟!”
赵访烟再退,咬了咬下唇,道:“瑾王殿下,请你告诉访烟,在祭祀典礼上捣鬼的人到底是谁。”
这一问,对玉忘言来说,就仿佛是祭祀那天的晴空霹雳,重重的击打在他的身上。
这就是赵访烟把他和瑟瑟一前一后叫过来的真正目的。她豁出去了,为了让周围这几十副棺材里的人听到真相,为了给死去的他们讨回公道。
玉忘言不禁握起了拳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这句话应验到他和父王的身上,他只觉得讽刺万分。
“瑾王殿下,请你告诉访烟。”赵访烟再道。
“本王不知情。”玉忘言低沉的嗓音,有一点点颤抖,“赵小姐,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看出他心绪烦乱,萧瑟瑟心疼的呢喃:“忘言……”
玉倾云露出不认同的神情,劝道:“赵小姐,有什么话可以冷静下来好好商量,不要动刀动枪。”
“四殿下,这是祭祀团的事。”赵访烟道。
“唉……”玉倾云轻轻的一叹:“赵小姐,挟持瑾王妃这样的罪名,你真的担不起,在下也是为你好。”
“凡事以和为贵,这样的道理访烟懂。”赵访烟将下唇咬得泛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而……”她忽然将刀子朝下一划,只见萧瑟瑟的肩上被割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瑟瑟!”
“表小姐!”
那刀子像是割在玉忘言的身上,痛楚被放大了十倍,一颗心瞬间沸腾了,他吼道:“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放了瑟瑟!”
“忘言……”萧瑟瑟因着剧痛,眉毛狠狠的皱起,她看见刀子上沾着自己的血,在往下滴。
“赵小姐,你竟然……”
“瑾王妃,对不起。”赵访烟把带血的刀子架回了萧瑟瑟脖子上,艰难的说:“访烟真的不想伤害你,你是支持鼓励我禳星的人……但是,我的师长和朋友都在等着我,我不会让他们白死,而瑾王殿下和瑾王妃所表现出的异常,定是因为知道旁人所不知道的事……”
她铮铮切切的喊道:“瑾王殿下,访烟不敢再说恳求的话,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又怎么能在毫无收获的情况下就放了瑾王妃?”
玉忘言的心,已像是被那刀子割了一遍又一遍似的,不断的淌血。
身为一个丈夫,他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受伤。
他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想要打下赵访烟的刀并不难,可这样做却有伤到瑟瑟的可能,这也是何欢何惧一直都没有出手的原因。
他们都没有万全的把握。
玉倾云失望的说:“赵小姐,把刀放下吧。在下知道你还在为祭祀团的罹难而悲痛,但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逼迫瑾王,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没有人能一直不变。”赵访烟水眸透着哀戚,“访烟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求瑾王殿下能告诉我,哪怕你只知道一点点,也请都告诉我!”
“本王毫不知情。”玉忘言只能强迫自己说谎,“赵小姐,本王也求你放了瑟瑟。如果你的刀是割在本王身上,即使割上一百刀,本王所不知情的也仍旧不知情。”
赵访烟的眼底,闪烁出泪花,“瑾王殿下……”
瑾王殿下这样坚定,到底是她判断错了,还是他有难言之隐?
“赵小姐,本王的确不知情。本王和你一样,也对整个事件充满疑惑,仅此而已。”玉忘言不着痕迹的按住自己的胸口,现在那里面很疼、很难受,血蜈蚣又狂躁的在他的身体里活动。
从昨晚血蜈蚣爆发开始到现在,虽然白天的时候痛苦缓和了一些,可他能感觉到,下一次爆发随时会来临,也会比这次更激烈,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
身体里传来一阵阵的痛苦,像是绞、像是挠、像是啃咬蚕食、甚至切割撕扯……随着他和赵访烟的对峙,身体像是在被撞击的城门,马上就要垮了。
“忘言!”萧瑟瑟察觉到了他在隐忍着什么,心里一急,肩上的伤口也不顾了。
“忘言!不要……你不要难过,千万不要。赵小姐,求你放开我!”
萧瑟瑟抬手掐住赵访烟的手腕,使劲将刀子往外推,因着焦急,眼底已生出了冷意。
“放开我,你放开我!”
“瑾王妃……”赵访烟也使劲的跟萧瑟瑟抗衡,倔强的硬是不肯放手。
两人对峙间,动作越来越像是扭打。萧瑟瑟被刀子又划了几下,深深浅浅,有新的血流出。
这鲜红的颜色,刺在玉忘言的心上。他按在胸口的手将自己按痛了也浑然不觉,只忽然口里冲上股血腥味,玉忘言喷出了一口血。
“忘言!”萧瑟瑟惊叫,胳膊上又被划了一刀。
她大惊失色的看见,玉忘言就在她的眼前,轰然倒地。
“瑾王!”
“王爷!”
玉倾云和山宗连忙低下身,一左一右扶住了玉忘言。
他痛苦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乱了的发丝已经沾在脸上,冷汗涔涔的泌出,额角处已经浮出了交错的青筋。那双濯玉般的瞳,还炯炯盯着萧瑟瑟。他不想看见她露出这样担心牵念的目光!他不但没能保护她,反还这样拖累了她!
“忘言!忘言!”
萧瑟瑟急的眼睛都湿了,这种时候,眼泪竟这样不争气。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趁着赵访烟有些出神,使劲在刀柄上一推,把赵访烟推得倒摔出去。那刀子在赵访烟肚子上割出道伤口,萧瑟瑟却顾不得了,奋力朝着玉忘言冲了过去。
“忘言,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萧瑟瑟激动的抱住玉忘言的手臂,感受到他连坐着都仿佛摇摇欲坠,她送上自己的肩膀,想要担下他的重量。
可她还是没办法架起玉忘言,眼看着他唇角流下血,嘴唇变得乌白乌白,萧瑟瑟的大脑几乎要变的空白,她费力的保持残存的冷静,绞尽脑汁的想着能有什么办法。
“忘言,忘言……”好不容易撑住他半个身子,萧瑟瑟忽然想到了什么。
“血,我的血……”张锦瑟的血,曾经把玉忘言从濒死救了回来!
玉忘言瞳底的目光,似是狠狠的颤了下,一只手猛地握住萧瑟瑟的手,“瑟瑟,不要……弄伤自己。”
“我没事的,忘言,我不能看着你这样难受。”萧瑟瑟在唇角挽了一道温柔的笑,接着狠狠咬了自己的手指。
疼痛传开的时候,很尖锐、很痛,萧瑟瑟却没有皱眉,抬起一手遮住了玉忘言的双眼,将流着血的那只手指轻轻置放在玉忘言的唇边。
鲜红的血滴,从葱白的指肚上滑过,渗进玉忘言的两片唇中。
他的身子一抖,赶忙要拉住萧瑟瑟受伤的手,可却被萧瑟瑟反握住手臂。
“忘言,我说过的,要和你同进同退。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忘言……”
☆、羡慕不来
温软的嗓音里,透露出无比坚定的意味,像是一滴滴饱满的雨滴打在玉忘言的心头,每一滴都深深的渗进去,敲出圈圈的回音,在玉忘言的耳边绵响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