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手上拎着一斤米上门,周家虽然很讨厌这家人,也不好在这种喜庆之日直接把他们打出去。最重要的是,周家同郑家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所以他们也没心思去针对郑家了。
大家看着郑家,只觉得好笑。郑家以前还因为瞧不起周家所以同周慧解除婚事,结果现在周慧的身份便是财主富商都配得上,如今两家身份已经是云泥之别,郑家拍马不及。
大家看着郑夫人望着周家人时脸上闪过的懊恼,越发觉得好笑可厌。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不过郑家的脸皮也是挺厚的,不仅吃了中午这顿,晚上这顿也来吃了。而且一家子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筷子所到之处,宛若蝗虫过境,让人叹为观止。
对于别人惊讶不屑的眼神,郑家仿佛没有感受到一样。
安宁他们家每一桌上的菜多,量也足够,因此在吃饱后,还会剩余一些。这些剩下的饭菜周家也不会留下,一般直接给过来的客人带回去。郑克他们所坐的那一桌,基本都被他们一家人给一扫而空,速度之快让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像是演习过许多次一样。
惹得那一桌其他没来得及抢一两个菜的大娘们在心中不住地咒骂着。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
沈家的、县令吴家的、皇商杨家的、冯家的……
一户户大家眼中的大户人家,都派了得用的管事送了礼物过来。
大家边看边赞叹,这些人在他们心中,可是再富贵不过了,居然都跑来庆贺周家。周家要发达了这个认知随着开原县一户户士绅的送礼而更加深刻地刻印在他们脑海中。
特别是县令家的到来,更是让他们惊叹不已。
羡慕归羡慕,他们也不至于生出不好的心态,毕竟相差太远了,想妒忌都没得妒忌去。
周李氏一整天都是笑脸迎人,到最后,脸都快要笑僵了。
她清点着那些礼物,情绪那叫一个高涨。虽然这礼物不一定是特别贵重的那种,但是架不住有面子啊。
在大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更是请了几个关系好的老朋友,进她家的祠堂——没错,周李氏特地在家里弄出一间祠堂,里面摆着三清神仙。她倒是想把死鬼的也摆上,但是死鬼的牌位在周家,没法拿出来。
周李氏把皇帝之前赏赐的玉如意这些东西放在祠堂中,语气竭力压下那股炫耀的心情,“这可是皇帝陛下赏赐的,他还赏了好一些首饰衣料,不过我想着那些她们年轻姑娘正好可以用上,就分一分了,这玉如意好歹也是吉祥的意思,就摆在这里,正好可以用这龙气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
玉如意通体剔透,玉质细腻润白,样式浑然天成,无论是喜欢什么样风格的人都可以欣赏这本身的美。
“这皇帝真是个好人啊,还送了这样贵重的东西。”
“对啊对啊,不过这也是安宁有出息,我们全县谁有这样的本事啊。”都说女儿是赔钱货,但倘若每个女儿都是周安宁这样的,来一屋子的赔钱货他们也愿意啊。就算比不上周安宁,像周慧、白绣姐那样也是不错的。
对比一下这些别人家的孩子,再对比一下自己家的,心酸啊。
大家忍不住啧啧称奇,不要钱的好话更是一个劲地往外冒。
周李氏笑得嘴角都要抽筋了。不过倘若因为这个原因而抽筋,她也愿意啊。
最终周家成功地用这一天的酒席展现了一下他们家的实力,成为了玉山村超等的人家。为什么说是超等呢,因为玉山村的村民们觉得第一等根本没法表现出他们家的地位,必须是超等。
由于他们家给帮佣的礼物还是很实惠的,看在两斤肥肉份上,那些人还帮忙把桌子碗筷都收拾好了。若没有他们帮忙,周家还得再忙上半天呢。等送走了大大小小的客人,周李氏扶着自己的腰,桂圆立刻很上道地给她揉肩膀了。
周李氏感慨:“果然是过惯好日子了,才稍微劳动一下就腰酸背痛的。”
安宁抿唇一笑,“可见娘您是享受富贵的好命啊。”
这话听得周李氏眉开眼笑,“一般一般啦。”
爱告状的桂圆连忙把郑家白天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通,语气很是不屑。
周李氏唇角翘了翘,“郑家现在的确是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他们可是娶了个好媳妇,性格比我年轻时还泼辣,把他们家全部的银子都把持得严严实实的,还小气得要命,每一餐都只吃水煮白菜。也难怪他们要拿那些菜回去改善伙食。”
周慧对于郑家早就放开了,跟着好奇问道:“郑老夫人和郑夫人就这么简单被拿捏了?”这两个可不是好惹的主。
周李氏手绢捂嘴笑,“你们可别告诉别人,这是你孙大娘偷偷告诉我的。那两人啊,在新媳妇刚进来没多久,就挪用了媳妇的嫁妆。结果那郑王氏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拿捏着这件事呢。因为她省钱,最后也是郑克,所以那两个老不休的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安宁无语:这算不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我那郑王氏一脸精明,说不定挪用嫁妆的事情还是她可以设计的,好拿住那两人的把柄,真是个聪明人。”一劳永逸啊。
安宁对于郑王氏感觉还可以,虽然挺精明的,但是也很有自知之明。郑家本来是送了一斤米过来,结果还是那种陈米。郑王氏看到后,直接就回去再拎了几颗鸡蛋过来。郑夫人他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至于郑家的那陈米,连静静都不吃,直接就煮了喂猪去了。
说起静静,安宁两个月没同他见面。静静的记性好,连刚出生时见过的云水道人都有记忆,更别说是她。只是他因为被安宁丢下两个月的关系,还是闹了脾气,死活不肯搭理安宁,就算安宁拿他最爱的羊排给他都没用。
最后还是安宁忍痛贡献出好几盆的花给他啃,他啃完后才勉为其难地让她摸了摸他的头和越发光亮的毛。
这脾气啊,贼大!
等这事过后,安宁想起了还住在城里的凌天晴,连忙把她身份透露了一下。他们家办酒席的时候,安宁倒是有问过她一回,只可惜凌天晴对这个不感兴趣。她已经直接买好了一百亩的田地,现在正兴冲冲地搞稻田养鱼的事情。
周李氏听了后,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公主啊!没想到她这辈子虽然没有福分见皇帝,但是却可以见公主啊!而且这公主还住她家里,还同她闺女是好朋友。
在周李氏心中,这凌天晴必定是女儿的好朋友,不然怎么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住闺女那宅子里呢?
她看着越来越好看的闺女,喜滋滋的,“我家女儿就是厉害,连公主都认识。”
只是她又有些不安,公主可是皇帝的女儿,女儿这个乡君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若是不小心得罪了,那可怎么办?
看出她的想法,安宁安慰道:“娘,放心吧,天晴的性格很好的。你们也别把她的身份往外说,咱们家自己人知道就好,对外就说天晴是蔚邵卿的表妹好了。”
周李氏点点头,又对着家里人吩咐了一通,她瞅了瞅安宁,又想起那蔚邵卿。
闺女的身份虽然高了,不过怎么感觉这婚事越来越难办啊!
一转头,看到了慧姐儿。她再次重新涌起信心,这不还有慧姐儿吗?慧姐儿年纪也差不多了,现在也该给她想看婚事了。
原本正小声同三婶周青梅说话的慧姐儿突然打了个颤抖,看看周围,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
在酒席过后,安宁也将面见村长讨论酱油的事情给提上了日程。
李富贵这个村长做得着实不赖。她这次回来,两个月时间,从县城到玉山村这条路便已经修整好了,不再像是以前一样东一个洞,西一个坑,下雨天的时候也不再是满地的泥泞。
这可谓是大功德一件。安宁回来的时候坐在马车上就感觉到了差别,不再像以前一样,马跑的快点就一颠一颠的。
村长李富贵还打算这些天也把村里的路给修一修。
安宁虽然不知道这酱油厂都赚了多少钱,但是从她现在每个月二十两的分红就猜到肯定不少,要知道最初的分红不过是二两银子。才过了一年多,便翻了十倍。不过也这是因为酱油的生意已经在许多县城展开的缘故。不过生意展开得越大,这其中的利润就越发让人眼红,前些天蔚邵卿让人提醒了她一下,有盐商正打算下手。
安宁先前将这方子送给村里人,便是因为自己护不住,想说一整个玉山村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但是财帛动人心,人家就算不能明着下手,也可以暗着来。
安宁并不希望毁了玉山村的平静,才会想找村长说一下这件事。
周李氏知道后,怔了怔,“是不是有人盯上了?”
安宁想了想,道:“现在还没出手,也算是防范于未然吧。”
周李氏又问:“你也护不住吗?”
安宁见她这模样,反而笑了,“娘,那些盐商背后,哪个没点势力啊。没有官员支持的话,他们的盐引可是护不住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倘若是我们家出事,天晴和蔚邵卿大概会帮上一把,但如果是村里的,他们估计根本不会放心上。”
周李氏明白了她的说法,有些不愉,“这些人怎么就只会整天盯着别人的东西?有本事就自己做出来啊。都来抢我闺女的东西。”
在她心中,这酱油虽然送出去了,但也属于闺女的东西。
她抱怨了几句后,便去村长家了。她是可以直接让桂圆他们去,但肯定比不上自己过去有诚意。
不过这两天辛苦一下,周李氏也开始寻摸着再次找买两个人回来,一个专门做家务,一个专门做饭。这样她和媳妇就可以腾出手全职帮闺女种花草了。
周李氏上门的时候一脸的严肃,全然没有前几天满脸喜气的样子,这把李富贵一家给唬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周李氏见他们反应,连忙揉了揉脸,对李富贵说道:“安宁说有事要同你商量。”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是村里酱油厂的事情。”
李富贵以为安宁现在有了地位,想把这方子收回去,想说点什么,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心中一片酸涩。他心态算不错,很快就转了过来了,自己家因为这酱油厂一年至少有几千两的收益,这些银子全部拿去置地,也够他们家生活富裕了。
周李氏一看他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又气又笑,“你想哪里去了?我家安宁能干得很,才看不上酱油厂的收益呢。”这说的是实话,安宁每年单单酿造葡萄酒能拿到的钱就不少,根本就不需要这笔钱。
李富贵才松了口气,只是想起安宁的性格,又有些不安起来。安宁也算是他看大的,并非听风就是雨的人。恐怕这回是真的有事了。
他急忙换了套齐整的衣服,跟着周李氏去周家。
安宁见到她后,还给他斟上一盏茶,“这茶叶是京城里买的,村长爷爷也尝一尝。”她在京城里也买了不少的东西回来,其中一部分作为人情往来来使用。
李富贵听到那声村长爷爷,知道安宁并非那种富贵了就瞧不起人的人,神色一松。他尝了一口,连连说好喝。其实他喝不出茶的差别,但既然是京城里买的,那必须是好的。
安宁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喜欢的话,就多喝一点。”
李富贵喝了好几杯后,才问道:“安宁啊,你让你娘找我,有什么事?”
周李氏早就把人都遣走了,屋里只剩下安宁、李富贵和周李氏。
安宁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听说州府的郝有钱打算花钱买咱们村的酱油方子。”
周李氏呸了一口,“真不要脸,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安宁笑了笑,“娘,人家的确是有钱啊。比咱们家有钱多了。”宣州有五家拥有盐引的盐商,郝家便是其中一家。家产就算没有上百万两,五六十万两也是有的。听说郝有钱大女儿出嫁的时候,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十里红妆。
李富贵心中生起一点期待,“如果对方买,愿意出多少钱呢?”如果有几万两银子的话,卖出去也无妨。不过这方子当初是安宁丫头送的,卖出去,也是得经过她同意。
安宁直接打断他的美好想象,“我觉得最多就是出两三千两吧。”
现在这酱油厂一个月都可以挣五六百两银子,李富贵怎么可能两三千两就交出去。
“还说是有钱人呢,居然只出这点价钱!”无论是李富贵还是周李氏都很生气。
谁都知道酱油这东西大有所为,出两万两买下来都不亏。
“就出这点价钱,别指望我卖!”
安宁说道:“村长爷爷,据我所知,那郝有钱并不算什么善茬,若是拒绝了,还不知道谁出什么手段,万一他直接收买人偷了这方子呢?”若玉山村背后有大人物撑腰,郝有钱未必敢,但玉山村能依靠的只有她这个没有实权的乡君,对方还真不会有什么顾忌。
李富贵的脸色白了白,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恳求的眼神望向安宁,“安宁啊,你向来聪明,你帮咱们村子想个办法吧!”
安宁在京城的时候便已经想过这件事,所以主意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李富贵的意思。
她缓缓道:“遇到这种事,若想打消别人的觊觎,最好的方法就是有对方不敢下手的后台。”
李富贵眼睛亮了亮,“难道是投靠那位蔚侯爷?”
蔚邵卿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知道安宁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有资格以农女身份去同京城闺秀一较高下,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他头上。
以前见过蔚邵卿的人更是马后炮地对他的人品长相称赞不已。
安宁笑道:“再大的后台,大得过皇家吗?我的建议是,直接把这方子献给皇上。当今天子素来仁慈,必定不会亏待咱们。”
李富贵嘴唇动了动,“陛下真的看得上咱们这个吗?”
安宁想了想,“我记得以前也有人上贡东西,最后陛下赏赐了皇商的名头。”
无论什么,沾上一个皇字就显然高贵了起来。
李富贵被安宁这么一分析,已经心动了,又好奇问道:“我听说蔚侯爷在京城里呢,我们若是要献上这酱油,是不是得通过她?”
安宁想起了还住在她宅子里的凌天晴,微微一笑,“你若是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必定会好好献上去,而且不必担心中间有人因为贪这功劳而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