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做一个商人的通房?陆凤仪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即使到了现在,她仍然不肯放弃。前朝的夏贵妃并非完璧之身,都能走到垂帘听政的地步。她仅仅只是想要嫁给季延一,有什么不可以的。
现在的陆凤仪更是靠着心中那满满的恨意才支撑着活下来,没有直接去寻死。她不要就此认命!她从一出生的时候,大家便都夸她的生辰好,注定将来是要当贵人的。有凤来仪……她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她将来的成就,她如何愿意!
陆凤仪将所有能想到的人都给恨了一遍,在心中翻来覆去地诅咒,只有她自己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女孩子,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她还恨周安宁,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哪里会亏了那么多银钱。
她好恨!她恨楚留香,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恨二叔三叔四叔,恨他们不顾亲人情面,将她推入火坑!恨她那姐姐陆凤瑶。倘若她不逃跑,而是乖乖地嫁给张兴,她哪里会沦落到这个下场。明明以前都信誓旦旦说会好好照顾她的。恨张兴!一个癞蛤蟆居然也想吃她这天鹅肉,最让她痛苦的是他还真的得到了她。
似乎重新回想到那极其不堪的回忆,陆凤仪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中更是酝酿着如墨一般深沉的恨意。
陆凤仪便经历了一场一生之中最为痛苦的折磨。张兴毫不怜惜地在她身上发泄着被她姐姐抛弃的不满。
张兴在说完这些话以后,便朝她扑了上来。
“你就是我二十万两买回来的货物。你的一生从此就是我的,你必须得好好伺候我,好好伺候我以后的妻子。嘿,能够让一个侯门嫡女成为我的通房,真是人间一大快事。”
张兴对她说,他不信任陆家。陆家能看丢一个姑娘,就能看丢第二个。所以他才会强烈同陆良极表示要带走陆凤仪。其他人觉得只要张兴不向他们讨那二十万两,别说带走陆凤仪,就算要再带走两个姑娘也没问题。为了安抚张兴,直接当场签了陆凤仪的卖身契。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张家。
陆凤仪哪里愿意自己被这个从未放在眼中的低贱男子玷污,自然是不从,她的二叔陆良极却直接将她打晕了过来。
陆凤仪的抗议和哭闹根本不被大家放在眼中,他们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商量着如何在张兴面前将她推销出去,仿佛她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货物一样。她的心中充满了屈辱的情绪,发誓要这些人好看。张兴看着她那种打量价值的眼神让她厌恶,淫邪的目光让她恶心。
大家在请来太医,诊断过陆卫明没有恢复神智的可能性后,便携手将陆凤仪给推了出去。陆凤瑶不在又没事,反正还有陆凤仪,两人是嫡亲的姐妹,姐姐不在,妹妹自然要效其劳。
在这些天,她的生活经历了从云端跌到了淤泥之中。先是姐姐趁与她出门的机会,逃了出去。回来之后,她更是因此挨了爷爷好几巴掌,还被罚跪祠堂。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等她被人粗暴地同祠堂拉了出来后,所收到的就是家中失窃,爷爷被气到成了疯人,张兴上门讨人这接二连三的噩耗。
她的眼神麻木,眼睛已经哭到没有眼泪了。
在一个装潢富贵的房间内,陆凤仪正坐在床上,她身上不着寸缕,只是用薄薄的被子裹着,只是被子并不像衣服那么严实,还是露出了肩膀,胸前的美景也半隐半露的。她白皙的肌肤上是许多的红痕和淤青,显然在不久以前经历过一场摧残。
张家。
……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仍然兴奋地讨论着的众人,同安宁一起走出了茶楼。
陆凤瑶点点头,“是的。”
安宁见她神色一松,多少猜出了她的想法,笑道:“喝完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陆凤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像是放下了什么事情一样。她深呼吸一口气,也罢,从此以后,陆家的事情与她再无关系。
她落得这个下场很是正常。
陆凤瑶后续的议论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呆在原位上。陆凤仪当初将她推了出来,现在也轮到她被推出来吗?也是,陆卫明已经疯了,没有人可以护住陆凤仪。陆凤仪性格骄纵,仗着陆卫明的宠爱,连几个叔叔长辈都不曾放在眼中,更别提同她一辈的堂兄弟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不少早就讨厌她的人自然要火上加油一把。
几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男人才懂的猥琐眼神。
“谁说没有人?陆家不是还有一个姑娘在吗?”
“最后陆家如何给张兴交代呢?他们既交不出银子,也交不出人。”
茶楼里的人仍然聚在一起继续八卦这件事,陆家失窃事情恐怕会是好多天大家的谈资。
安宁不自觉看向陆凤瑶。陆凤瑶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对上安宁含着几分担忧的眼神,她心中一暖,微微一笑,对安宁做了一个“我没事”的口型。
“她一个闺阁女子,逃出来恐怕也没好日子吧,这外头的日子可没想象中好过。”说话的这人还怜香惜玉上了。
“那陆家要怎么交出那逃走的四小姐?那四小姐真是个可怜人,逃得好!逃得好啊!”
安宁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好,至少外人以为这二十万两还在陆家。二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若大家知道这笔钱都被偷了出去,恐怕不少人就要打着正义的名号去追查“楚留香”好截下银子黑吃黑。
说话的这人还真知道不少的内幕,八卦得八九不离十。
“我邻居的弟弟的岳母的女儿的好友的堂姐在这陆府当丫鬟,听她说啊,这陆家早就已经收下了张兴的二十万两,结果现在这二十万两是被陆卫明收着。陆卫明又已经气到疯了,神志不清,根本没法说出银子放在哪里。陆家交不出这笔银子,又理亏,张兴手上还有他同陆家的协议,所以他当然有底气去闹事了。”
一个矮胖男子疑惑道:“这张兴居然有胆子闹事?陆家再差,好歹也是侯府。即使他同陆家四小姐定亲,这人跑了,亲事可以解除的嘛。”
“你们有所不知,这陆家四小姐在几天之前不就已经逃了出去,现在不知所踪。张兴知道自己好好的妻子不见了,自然上门去闹了,要陆家给他一个交代。”
“张兴?他不是同陆家的四小姐定亲了吗?怎么还上门闹事?”陆凤瑶在陆家排名第四,所以被称为四小姐。
“不管这楚留香是谁,能够偷光陆家所有的钱财,我老牛就佩服他们。听说今天那张兴还在陆家闹事了呢。”
一群人瞬间就歪楼了,歪到天际之外,才又被扯了回来。
“嘿。你是铁帅的话,那我就是菜帅!”
安宁又差点喷茶了。
“盗帅,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赖啊,嗯,我决定了,以后你们记得叫我铁帅!”说话的这人,明显是个铁匠。
“正不知道这楚留香究竟是何许人也,一个小偷,居然还给自己取名叫盗帅。”
在喷茶过后,安宁也静下心,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些人的八卦,陆凤瑶也听得很是仔细……她没忘记自己之前受到的苦都是陆家给的。陆家养她们,纯粹只是为了在她们及笄以后卖出一个好价格罢了。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从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来看,蔚海他们任务应该完成得很是不错。虽然他们还没回来,但安宁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安全,没见陆家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找不到凶手吗。
安宁在给桂圆她们说故事的时候,偶尔也会说一下楚留香和陆小凤这类的武侠故事,蔚海和蔚景也听了一耳朵。没想到蔚海直接在这种时候用上,让她当场失态。她应该庆幸,蔚海好歹没有文绉绉地写上一个诸如“闻君有银钱二十万两,极其富贵,不胜心向往之。当夜子正,自当踏月来取”一类的话语。
☆、第八十五章 蔚海回归,似曾相识
因为房间中放了冰块的缘故,安宁这个晚上倒是睡得很是安稳。
第二天早上玉容便匆匆去了蔚家,找蔚邵卿要回了两个人,结果这两人居然还是安宁的老熟人,书兰和书红。安宁有种在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书兰书红这对双胞胎,在安宁最初去蔚府便被送到她身边服侍她,即使地位比不上玉容,但显然对蔚邵卿来说,也是可以信任的人。加上安宁同她们姐妹又十分熟络,所以蔚邵卿索性就送来了这对姐妹花。都是熟人,相处起来也更愉快信任些。
周李氏之前只听说过她们两人的名字,双胞胎她在宣州的时候也曾见过几对,但架不住书兰和书红模样清秀,自然显得更加稀罕一点。周李氏甚至还当场送了两人一人一个金戒指,一看就知道很喜欢她们。
书红和书兰很有礼貌地行礼,然后开开心心地来到安宁身边。书红作为妹妹,性格会更活泼一些,还对安宁说道:“等了好久,终于又能服侍姑娘啦,我听玉容姐姐说了,你们这边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听得她和姐姐书兰羡慕得要命,偏偏整天都只能呆在侯府之中,没法出来。
玉容笑道:“原来你过来是为了玩啊,我还以为是为了好好工作呢。”
书兰道:“自然是工作为先。”
安宁直接将书红和书兰介绍给院子里的人,安宁之前从柳碧彤那边要来的丫鬟霜儿见到书红她们也很开心。霜儿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了,现在在院子之中,主要是负责女红这块。别看霜儿平时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又同桂圆一样喜欢吃东西,但是她的女红还真心不赖。院子里的丫鬟偶尔也喜欢托她做个荷包手绢一类的东西。霜儿的性子好,谁来请求都不拒绝,有几天还常常做到深夜。后来还是安宁看不过去,发了话,不许打架再这样指使她,这才好了点。
书红见霜儿身体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也很为她开心。只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霜儿还是忍不住向书红问了一句,“她还好吗?”她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她的前主人柳碧彤。柳碧彤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主子,但霜儿从来只记住别人的好,更多的还是回忆起柳碧彤的母亲救了她的恩情。
书红没好气说道:“好!怎么可能不好?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她可得意了。”
说到柳碧彤,她根本没法好声好气,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反正等七月份她定亲后,少爷就要送走她,到时候她就不用再看柳碧彤那张假兮兮的脸了。
霜儿吃惊地长大嘴巴,“抢、抢了别人的未婚夫?”柳碧彤勾引梅若源的事情,安宁她们不曾告诉过霜儿,所以霜儿对此还真一点都不知情。
书红冷哼了一声,完全不给柳碧彤留面子,将柳碧彤那些下作的行径全都说了出来。更恶心的是,柳碧彤当初显然是知道梅若源是杨蕊的未婚夫才故意去勾引的,行为更加恶劣。
霜儿看样子受了很大打击,她喏喏道:“其实,她在以前的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在横州的时候,她们主仆几人也有过相依为命的日子,只是来到京城后,她从前的主子就渐渐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她都不认识了。
书红讽刺道:“她是对你够好的,好到把你当做弃子,来算计姑娘。”
霜儿眼神黯淡了下来,心又开始抽疼起来。
书红提点她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主人是姑娘,才不是那个柳碧彤。”她简直烦死柳碧彤这个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意识到蔚邵卿对她再无半点所谓的亲戚情谊,生怕自己出嫁以后没法让蔚邵卿当她靠山。柳碧彤又开始蹦跶起来了,整日想送汤汤水水一类的东西刷好感度。
直到蔚邵卿直接发话表示再送点心就马上送她回去孝敬她爹娘,还命令人收拾好柳碧彤的行李。柳碧彤才被吓得消停了不少。
只是她不敢打扰蔚邵卿,就跑来骚扰书红她们了,似乎想要采用曲线方案,通过她们来讨好蔚邵卿。玉秀自带高冷气场,柳碧彤不敢骚扰,书红她们就倒霉了。无论书红如何横眉冷对,她都可以装作看不出的样子,这份忍功也是挺厉害的。
书红和书兰都要被烦死了。因此在蔚邵卿问她们是否愿意过去服侍安宁的时候,这对姐妹花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也正因为这段缘由,书红见霜儿居然还问柳碧彤的事,一方面能够理解她心情,另一方面被勾起讨厌的回忆而生气,于是就忍不住说了重话。
霜儿认真点头,“我知道的。安宁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便是她的了。”以她那时候的情况,若是还留在柳小姐身边,这条命都不一定能够保住。
书红道:“我觉得以姑娘的性子,她不一定会喜欢听到你说这话。”
她同霜儿又说了些话,大部分也就是说些蔚府其他姐妹的事情。霜儿原来在蔚府中,同几个丫鬟处得很是不赖。说了好一会儿后,书红便被安宁喊去教导她如何硝石制冰。
书红和书兰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到后来做得多了,也就上手了,效率快了不少。基本她们两个每天不用工作一个时辰,就可以制完周家上上下下夏天时所使用的冰块份例。两人第一天还因为太激动的缘故,一口气做了太多的冰块,安宁也不浪费,直接吩咐人将这些多出的冰都收到地窖之中。
……
在冰块工作有人接手后,安宁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她又趁机去那楼里看了一下装修的情况,到目前为止,那会所到目前为止大概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装修量,恐怕安宁得等到八月初的时候才能开业。
她之前定做的台球桌、羽毛球、保龄球都已经做好了。这台球杆是用橡木做成的,弹性适中,最外面一层被打磨得很是光滑。那些台球安宁直接让那工匠同样适用木材制成,每一个球上用颜料笔写上编号。
安宁以前在看书的时候,还曾经看过说以前的人使用象牙来做台球,一颗象牙也只能做五个球。姑且不提安宁觉得使用象牙颇为残忍,单单那价格,她也无法接受。她可不想为了所谓的奢华,就浪费了一些无谓的银子。
等到了六月二十一,正好是三清之中,灵宝天尊的神诞日。京城之中有一个三清观,每到三清的神诞日,皆是热闹非凡。
像周李氏这样虔诚的信徒,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日子,她在好几天之前,便已经开始准备香烛元宝一类的物品,元宝是用烧香用的金纸所叠的,叠了整整两篮筐。除此之外,她还抄了两本的道德经。安宁看了看,或许是因为这一两年时常抄的缘故,周李氏字都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像是最初像蚯蚓一样歪歪扭扭的。
现在的周李氏偶尔下帖子,都是自己认认真真写字上去的。
她还想让安宁也一起过去拜拜灵宝天尊。安宁十分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六月二十一那时候天气估计要热死,加上京城之中,信道的可不少,三清观肯定是人挤人。安宁才不想出去找罪受呢。
她理由也现成,直接说这几天的太阳晒得她头晕脑胀的,不想动弹。
对周李氏来说,女儿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她连声嘱咐安宁最近也别忙了,手头的事情停下来好好休息一顿再说了。还让卫先生好好看看安宁的身体,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卫先生哪里看不出安宁那点小心思,似笑非笑看了安宁一眼,十分配合说道:“安宁只是天气热,所以有些不适罢了。在家休息个两天也就好了。”
不过周李氏倒是让周慧也一起过去了,不用猜,安宁也知道肯定是为了所谓的子嗣问题。在她眼中,慧姐儿成亲还不到一年呢,根本不用着急,只可惜周李氏并不这么觉得,对此常常愁眉苦脸的。若不是安宁和卫先生告诉她,不能乱吃药,不然会毁了身子,周李氏肯定会去搜索所谓的秘方。
周贝贝也嚷着要去,周李氏受不了她撒娇的功底,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加上金宝和聪哥儿都在国子监念书,周家一下子少了不少的人,都清静了许多。午饭安宁直接让厨房下了面条,又买了半斤的酱牛肉回来,主仆几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吃过午饭以后,失踪好几天的蔚海和蔚景总算回来了,两人虽然看上去瘦了些,黑了点,但精神气却还是挺不错的。
他们乍一出现的时候,桂圆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眨眼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
安宁也怔了怔,然后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卷款而逃了呢,这么多天都没消息。”
若不是蔚邵卿让人送来消息说别担心,安宁还真有点小担忧。如今见到这两人真的平平安安回来了,也就松了口气,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蔚海道:“当时尾巴没处理好,若不是少爷帮忙,还真有可能会被摸出点痕迹,所以我和蔚景这些天都在忙着处理后尾,顺便将陆家那些东西给销赃出去。”
他唇角微微扬起,显然觉得自己做的很是不错。
蔚景直接将一紫檀木盒子给拿了出来,放在安宁面前。
安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的银票,蔚景说道:“因为是短时间内出手的,所以不少的价格都被压了,那些书画古董大概换了二十三万六千三百四十八两。”
安宁点点头,这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了不少,加上那二十万两银子,这笔钱不知道能够帮多少人呢。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接陆凤瑶堂姐妹的三路人到现在都没消息。其他两路因为路途远的缘故,没消息是正常的,毕竟来回都得一个月,但最后一路是去松州,松州距离京城可是很近的,照理说早该回来了。
她也只能先放下这点担忧,随口问了问:“蔚海,在纸条上留下楚留香的名号,这是你的主意吗?”
蔚海呆了呆,忽的大笑了起来,笑得在场的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只有蔚景的神色似乎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