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上前给妇人行礼,唤道:“姑姑。”
阮氏扶她起身,面色有些窘迫,有点勉强的笑着道:“槿姐儿这么大了,姑姑真是认不出来了。你还记得你惠表姐吗?小时候你也喜欢让她带你玩的。”
说着就召了那个十三岁左右长长脸的女孩对安槿道:“这就是你惠表姐了,还认得出来吗?”女孩对着安槿有些腼腆的笑着打了个招呼,只是看起来竟有些怯懦。
阮氏又道:“这次我还带了你大表姐兰丝过来,你也来认认。”拉过的却是那杏眼小美人,安槿面上继续笑着和她了招呼行了礼,心里想着不该是阮氏的庶女吧?这派头可是比蔡兰惠还要大。
这时坐在阮氏上首的赵氏突然插话道:“槿儿,这位兰丝表姐是养在你姑姑名下的。见了礼,就过来母亲这里吧。”
说着就顺势将安槿拉到了她身边,先拉着她的手从头到脚先检查了一遍,安槿这才想起,上次自己在宫里出了事之后还未回过家,恐怕赵氏即使听了阮安柟的安抚,也还是万分担心的。
安槿便笑眯眯的任赵氏检查着,赵氏看她的确一点有恙的样子也没有,手上也是洁白无瑕,连个小疤痕印子也没有,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老太太看赵氏紧张的样子,笑着道:“之前你总是担心,现在见到了槿姐儿,总可以放心了吧。”然后侧头对三老太太解释道:“老姐姐你不知道,我这孙女儿调皮,上次在九公主的宴会上不小心跌了一下,可把她母亲担心坏了,天天惦记着。要我说啊,这宫里都有御医照顾着,又有太妃娘娘看顾,哪里需要她的担心。”
三老太太扯了扯嘴角,道:“是啊,可犯不着担心。”却再没更多的话。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阮安桐插嘴问安槿道:“七妹妹,宫里可好玩?我听说九公主办的是菊花生辰宴,那些菊花好些都是京都从未见过的。要不是后来九公主办完生辰宴,都送了陛下,陛下又赐了给各府,大家还都不知道呢。” 又补充道,“外祖母那里就得了两盆紫菊!”她看着安槿,眼睛亮晶晶的,煞是高兴的样子。
安槿见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笑着道:“好看自是好看的,九公主的外家是江南世家,那些花卉据说都是特地从江南运过来的。要我也说不出什么门道,就是觉得好看而已。”又看向姑姑阮氏,道,“姑姑在江南多年,必是知道这些的,不若请姑姑给我们说说,也让我们涨涨见识。我看表姐们戴的首饰款式也和我们大不一样,格外的小巧精致,可是江南最新的款式?”江南商业兴盛,又多文人墨客,世家大族,最兴玩赏享乐,首饰衣裳家俬摆设都是花样百出,精致奇巧。
老侯爷势往文官路上发展,当年将阮氏嫁给了江南来的寒门二甲进士蔡远,后来蔡远外放回其老家江州,一去十几年,一路从正七品的知县升到正四品的知府,这中间自然少不了阮家的帮衬运作。
阮氏略有点喏喏,道:“江南那边因为气候湿润,花儿的确种类比较多,只是我素来也不喜欢这些,也说不上什么名堂。”
这时她身边名唤兰丝的小姑娘笑道:“母亲家务繁忙,较少理会这些,说来我姨娘娘家是当地有名的花商,有几千亩的花圃园地,种了许多的珍惜品种,像什么六香菊,白毛刺,牡丹菊,份皱球,桃红醉,天光白,绿美人,等等俱是上品,若是外祖母,桐妹妹喜欢,我回头就给我姨娘传信,让我外家送上一些过来给外祖母和桐妹妹赏玩。”
谁知她此话一出,老太太脸色立马就黑了,厅中众人的面色也跟便秘了似的,唯有阮安桐像是什么也没听出来,听得颇有点兴致。
小姑娘还不知自己犯了错,只见到老太太脸色黑了,虽说她平日在家随意惯了,也有点惶恐,忙靠向了阮氏,阮氏忙对老太太道:“母亲,兰丝丫头还小,也是我平日少教养,母亲勿怪。”老太太这才哼了声作罢,但却不再给蔡兰丝一个眼色。
只拍了拍阮安桐的手道:“不过是些取巧玩意,你喜欢,自是可以找商家送过来,没得和商家相交,堕了自己的身份。”蔡兰丝脸色速变,低垂了头,一丝羞辱愤恨之色滑过,之后再也没出声。
这之后老太太脸色一直不好,虽有阮安桐在旁说笑逗趣,其他人也附和着,却到底失了兴致。说了一阵话,就对安槿道,“槿姐儿刚回来,还没好好安顿,就被拉到了这里,必也是乏了,不若先回去先歇息一下,晚饭时再过来祖母这里用膳。”
安槿忙起身应诺给众人行礼告退。
这时赵氏也起身道:“母亲,儿媳出来良久,身子也略有不适,还向母亲告罪,容儿媳先退下,稍后再和婶娘弟妹还有妹妹叙话。”
老太太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道:“你们都退下吧,大儿媳,檀姐儿,柟姐儿,梅姐儿你么要理事,也都退下吧。姝姐儿,桐姐儿,你就带着几位堂姐妹表姐妹们去园子里玩玩,我和你么三伯祖母再说说话。”
众人皆起身应诺退下。
赵氏在阮安檀和阮安柟的搀扶下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阮安梅则拉着安槿的手一路走一路小声说话。
“七妹。”刚出老太太的院子,进入后花园中,安槿就听到阮安桐清脆的声音。安槿回头,却见阮安桐阮安姝领着一众女孩也跟了过来。
阮安桐快步走到安槿面前,笑着道:“七妹,刚刚都没有时间好好跟你说话,等用过午膳我去找你,我有好多事情跟你说呢,还带了一些礼物给你,其他人也有,都已经给了,就剩下七妹的了。”
安槿点头谢了谢,这时阮安姝也上了前来,对着安槿温柔道:“七妹妹,你好久不在家,姐妹们都很想念你,前一阵姐姐跟绣娘又学了一些新的针法,便给妹妹绣了一件小绣屏和一件比甲,但几个月不见妹妹,也不知道比甲合不合身,不若晚膳前我也去找妹妹,拿过来给妹妹试试?妹妹先好生歇息。”
安槿略有些诧异的挑眉,她和阮安姝虽然性格相仿,却基本没什么来往,除了每日给老太太请安时,面都很少见的。
旁边阮安梅见安槿没出声,估计怕安槿拒绝伤了阮安姝,就笑道:“槿儿你是不知道,姝妹妹的绣艺越发出众了,这些日子我忙着帮母亲管家,原本说好和姝妹妹一起绣的百子千孙图,大部分都是姝妹妹绣的。”
安槿看阮安梅说阮安姝的语气,很是亲昵,知道上次在皇庄乞巧节时阮安姝替阮安梅挨了一墨砚后,两人感情就更是好了很多。
安槿笑道:“那能见识到六姐姐的绣艺,真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六姐姐也不用太辛苦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的客气。”
阮安姝松了口气,抿嘴笑道:“不过是做姐姐的一片心意,妹妹能喜欢就是最好不过了。那我申时再过来找妹妹。”说完又给闻声回头的赵氏还有扶着赵氏的阮安檀阮安柟行了一礼,就转身和阮安桐带着众堂姐妹表姐妹往园子里去了。
赵氏没怎么在意,只皱眉道:“槿儿那你先回房整理一下房间物件,再好生歇息一下,若有不适,就打发人跟老太太告罪一声,晚膳就不过去用了。”安槿忙应声是,阮安檀冲着安槿温厚的笑着点了点头,就又转身和阮安柟一起扶着赵氏向二房上房的方向去了。
安槿回了院子,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打理,几个大丫环能干,早将院子收拾好了,从宫里带回来的礼物也分了按类装好。问了一下采青几人的住宿安排,俱是妥当,很是满意。
但想到家里多出来的几个堂姐妹和表姐妹,便命祁红又照着几个姐妹的礼,另外准备了宫花小首饰分送给几人。
安槿想到姑姑阮氏和她那个应该是庶女的蔡兰丝,就唤来祁红问道:“那个蔡兰丝是怎么回事?姑姑家的事情可有打听?”
☆、53.第 53 章
祁红自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早从朱嬷嬷和老太太那里小时候的姐妹那里打听了,自从小姐入宫,朱嬷嬷对小姐的态度明显就不同了,祁红问她事,不涉及老太太秘事的,朱嬷嬷也都肯说了。就是老太太院里自小玩大的姐妹,态度也有所不同。
“婢子打听过了,姑太太嫁到蔡家过的并不好,姑老爷是寒门出身,读书时原来已经定了一门亲事,是一商家何家,姑老爷读书时多得何家资助,但中进士后和侯府议亲时却未说出来,仍是和我们侯府结了亲。后来姑老爷回了江州就纳了那何家女为贵妾,何家也靠着姑老爷生意越做越大,在江州也是排的上号的商家了。据说那贵妾还极有本事,把姑太太哄得极好,在家里竟是那姨娘当家,也是相安无事。且蔡家老太太又不喜姑太太,常揉搓姑太太,有时还要那何姨娘相劝。”祁红细细道,“那蔡兰丝就是何姨娘的女儿,平时养的比表小姐还要娇贵,嘴又甜,极得蔡家老太太的喜欢,反而表小姐正经的嫡女出身,性子懦弱木讷,老太太不喜。除了蔡兰丝,何姨娘还有两个儿子,都是挂在了太太名下,但养在姨娘自己身边的。因为嫡出的姑表少爷身子羸弱,读书不好,反是这何姨娘的两个儿子在家中更受重视。”
“听说姑表少爷已经定亲,定的正是这何姨娘的内侄女,因为姑表少爷身体不好,这次也没有跟来京都,反而何姨娘所出的二表少爷跟了来,说是姑老爷想在京中给他觅门好亲事,将来也是个助力。现在也是住在我们府上客院的。”
安槿听得目瞪口呆,一侯府嫡出小姐,嫁给个寒门进士,升官啥的还都得靠娘家打点,还把日子过成这样,也是绝了。她又召来自己的管事嬷嬷李嬷嬷,问阮氏未出嫁时的性情。
李嬷嬷道:“当年家中只有一个嫡出小姐,也是娇养大的,虽不大有主见,也是有脾气的。据说未出阁的时候大夫人因为嫁妆不丰,送她的礼物不好,她还暗地里嘲笑过大夫人。又因夫人出身高贵,架子也大,不肯哄着她,曾很是挑事为难了夫人几次。谁知道出嫁了竟变成了这样的性子。”
安槿点头,别人的家务事她并不欲多事,只吩咐祁红,让她留意着老太太那边这些暂住在家里的小姐们的消息,有什么不妥的就告诉自己,二姐姐即将出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嬷嬷却又说了件事,道:“小姐你不在家中,前两天五小姐曾带着两位堂小姐和两位表小姐来小姐的院里,说是五堂小姐想看小姐的画簿和收集孤本画册,要去小姐的书房,老奴觉着小姐不在,书房里可都是小姐的重要物事,哪能放这么多人随便进去,就拦住了。”
安槿皱眉,道:“你做的很好,以后我不在,无论是谁要进我的书房都要拦着。拦不住,就赶快命人通知我。”想到进宫送消息不易,就补充道,“去通知昌华长公主府的管家,让他们给我送消息。”说着就命银朱取了两个金裸子赐了李嬷嬷,赞她这几个月院里的事情管的很好,又分别赏了祁红和雪青,还有一众小丫环婆子们。
想到阮安桐,安槿入宫之前觉得她跟着闵先生学习,性子也稳了些,怎么几个月不见,性情比以前更跳脱了?不过倒是可以看出,她这几个月应该是过的极顺心快活的。
安槿自己在房里用了午膳,小睡了片刻,正在书房整理自己的图书画册,就听到雪青报说六小姐带了两位堂小姐和两位表小姐过来了。
安槿忙去了厅中待客,刚到厅中,就见到被祁红迎进来的一众姐妹们。
阮贞缃笑着跟安槿道:“七妹妹,我们不请自来,还请勿怪,实在是桐妹妹日日念叨着妹妹,又夸妹妹的画艺好的不得了,又收集好多孤本画册,把我们家纹姐儿听得心动的不得了,一直想来看看。”
安槿忙道三堂姐说笑了,让小丫环们服侍着众姐妹除了斗篷,又拿了几个小手炉给大家暖手,道:“这天寒地冻的,也难为姐妹们过来。”
此时已是腊月,天气寒冷,前一阵还刚刚下了小雪,平日大家都在屋里耍,并不爱出门。像是老太太先早说去园子里玩玩,大家也不过是应个景,然后就猫在房间里玩些游戏而已。
大家坐下了,等丫环上了茶,阮安桐就命自己的丫环俏云送上了自己从锦华书院带回来给安槿的礼物,却是一套书院的生活图集,据说是书院的书生闲了无事画了卖的。
阮安桐道:“你素来就喜欢这些东西,原来又说想去锦华书院,我一见这个就觉得你必会喜欢的。”
安槿打开厚厚的图集,有书院的风景图,建筑物图,也有学子们游玩聚会读书时的图,画的惟妙惟肖,书院生活的趣味扑面而来,的确是她喜欢的东西。
看着图集,安槿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这个五姐姐其实并不笨,心眼也不坏,只是她感情缺乏安全感,性情不定,容易受别人的影响,也容易被别人哄了去。可是想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安槿苦笑,那恐怕得一个十分坚定的母亲长期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才行。
安槿很快理了理情绪,抬头对阮安桐道:“素来都觉得五姐姐是爱玩乐的性子,没想到这去一趟书院,这立即就雅致起来了,送的东西都是文人墨客的雅物。不过妹妹我今天却要俗套一回了。”转脸对碧螺道,“碧螺,你去把我给姐妹们准备的礼物都拿过来。”
碧螺应声是,转身从侧厅里端来了一个金丝楠木托盘,上面铺了厚厚的白色细棉布,布上呈列着十几支做工精巧细致的珠花还有七八支篦梳一些花铀。安槿命她将托盘置于桌上,对众姐妹道:“我刚刚把姐妹们的礼物整理了出来,先到先得,就请姐姐们先选吧。”
这些小首饰每支只镶嵌少量的珍珠宝石,也都是米粒芝麻大小的,看起来并不贵重,只是胜在做工精致,用料也十分华贵,珍珠宝石虽小,却成色极好,绢花都是上等丝绵,颜色晶莹明丽,很是喜人。
众人见此,就笑着谢过安槿,俱推辞着挨个选了一支喜欢的珠花和一支篦梳或几颗花铀。蔡兰丝道:“这些式样和我们江州的倒有些像,不过这样成色的也只在江宝阁才能见到的,平常的商铺可做不来这样的品质。”
“江宝阁?可是那御用首饰设计师的江宝阁?听说宫中好大一部分的首饰设计都是江宝阁起草进贡,再由宫中尚服局司饰司改良的。”阮贞纹问道。
蔡兰丝点头,笑道:“没想到江宝阁的名声,连沧州都听过。”
蔡兰丝不过随口一感慨,阮贞蕙却不高兴了,扯着淡淡的笑冷哼道:“这有什么稀奇,江宝阁但凡大点的地方都有分店,虽说我们比不得商家消息灵通,也不是连世面都没见过。”语气里的讥讽之意一点也不掩饰。
蔡兰丝脸上涨红,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虽然是庶女,可是平日里在家是姨娘做主,祖母宠着,父亲惯着,姨娘娘家又是江州排的上号的商户,她养的比嫡女妹妹蔡兰惠都要精贵,出门又是知府的女儿,谁不是捧着,谁知道来了京都几天,竟处处有人讥讽她,给她脸色看,心里就极委屈气愤,想到这里她就趁别人不注意时暗暗瞪了蔡兰蕙一眼,蔡兰惠察觉到她的眼神,竟是瑟瑟了一下。
其他几人听出阮贞蕙话中之讽意,却俱是不理会,只岔开话说笑。安槿暗暗留意几人神色,自然也没漏掉蔡兰丝瞪蔡兰惠的眼神,以及蔡兰惠的害怕,她心底叹了口气,老太太就阮氏一个女儿,以前是远在江州,没法管,阮氏也从没传过信诉过苦,但这次来了京都,恐怕等二姐姐嫁了,这事老太太必会出手料理了。
说笑了一会儿,阮安桐提议道:“七妹妹,纹姐姐上次在四姐姐那里见到你的一副荷塘画,很是喜欢,我就说妹妹这样的话不知凡几,上次带了纹姐姐她们过来,想去你的书房看看,可恨下人们竟怎么也不让我们进。这次妹妹回来,还是让纹姐姐她们去看看你的那些画簿图册吧,纹姐姐对你那些收集的孤本画册也很有兴趣呢。”
安槿一笑,却没有回答,而是坐在椅子上,垂下首来,一手捏着茶杯小耳,一手拎着茶杯盖慢慢拨弄着茶叶,看尖尖的茶叶慢慢坠入水中,茶香袭来,甚是清新喜人。
周围慢慢静了下来,眼睛都看向了安槿,阮安桐没有等到安槿的回答,她两边看了看,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有点怔怔唤道:“七妹妹。”
安槿抬头,对着阮安桐一笑,又笑吟吟看了众人一圈,把几人的神色扫入眼底,阮贞缃安静稳重的笑着,眼神宽容而温和,仿若只听到姐妹们说了一件极平常的事,阮贞纹则挑着眉,看向安槿的眼神竟带了些挑衅,而蔡兰丝神情还是有些不悦,此时便只是看好戏似的看着安槿,蔡兰蕙则是看着安槿,眼神有些躲闪怯懦,有点很怕惹事的样子。
安槿看完了众人的表情,才笑着答阮安桐:“五姐姐,是五堂姐要来看的吗?不过是些图册,竟劳动五堂姐特意跑来我这里要去书房几次,真是太过意不去了。我这就去命丫环们去取出一些了,给五堂姐赏玩一下也就罢了。”
说着也不等别人说话,就转头唤祁红,道:“祁红,去把我上次去皇庄还有一些礼佛时画的游册都拿来,给五堂姐看看,不然下次我不在,你们又怠慢了堂姐她们,可都是我的不对。”
☆、54.第 54 章
安槿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便看到了外面荷花池旁边立着几人,背对着她们的是一个披着银灰色斗篷的少女,而这个少女的对面也就是正对着她们的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面生的少年,少年身着湖蓝色镶白边箭袖,唇红齿白,长身直立,也算生的清秀俊雅,只是眼睛有些太过灵活,看起来就不大稳重。
现在是寒冬腊月,荷花池里除了少量的枯枝萎叶,并无丝毫生机绿意。不然这少年男女立在荷池边倒也算是一道风景。
景色不对,安槿的心情也不对。
安槿已经认出那少女的背影,赫然是自己的四姐阮安梅,她了解自己四姐,断然不会和一个男子在这个时候在荷花边相会,这种情况,不是偶遇就是有人特意安排相遇,让安槿稍微安心一点的是,阮安梅并非孤身一人,她身边还跟了小丫环翠真。
此时少年似乎正微低头跟阮安梅说着什么,笑容殷勤又体贴,眼梢微挑,满面含春。小丫环翠真脸上则有点紧张,阮安梅背对着这边,安槿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安槿略一皱眉,就唤了自己跟来的一个小丫环轻碧,让她从窗户看去,认不认识那少年是谁。小丫环瞅了一眼就吓得跪下回道:“是,是姑太太家的二表少爷。”
安槿也懒得理她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听她这么一说,就直接快速穿出回廊,沿着池塘向着那几人走了过去,采枝和碧螺等人也急忙跟着上去。
还没到近前,那少年已听到动静,看见安槿出现,他的笑容略有一刻的凝滞,变成了一脸的惊讶。应该是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阮安梅也转身看过来,看到安槿,阮安梅则是明显脸色一亮,就匆匆撇下了少年,迎上了安槿。
“槿儿,你过来了,太好了。”阮安梅高兴道,她唤安槿作槿儿而不是七妹妹的时候,通常都是她比较高兴或者激动的时候。
安槿笑着牵了她的手,看向她道:“四姐姐,你也是去祖母那里用晚膳吗?是不是跟妹妹一样想走近路才从这里走的?”
等阮安梅点头,安槿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转了脸去面向那少年,这才像是刚发现那个少年一样,道:“不知这位哥哥是谁?刚才却为何拦了我姐姐的路?”
少年看着安槿笑吟吟打量自己的目光,以及她后面那一串的丫环们,有些懊恼,正欲答话,阮安梅却在一旁插话道:“七妹妹,这位是姑姑家的二表哥,他也是去寿安堂用晚膳,说是和小厮走散了,正问我可不可以带他去寿安堂呢。妹妹来了就好了,不如妹妹让你的小丫环唤个人过来陪蔡家表哥去寿安堂好了。”
安槿轻笑,道:“哪里来的这么麻烦。”少年面上一喜,谁知安槿接着道,“让我的小丫环领着他去好了,反正我带的丫环多。”
说着就唤刚才跪了又匆匆赶上来的小丫环,命道:“轻碧,你留下来等一会儿领着蔡家少爷一起去寿安堂用膳。我们且先过去了。”在“等一会儿”几个字上还特意加强了语气。
说完就拉了阮安槿,未等少年说话,就已经转身去了,少年欲跟上前去,却被名唤轻碧的小丫环拦在前面,不得前行,但他又不敢推开小丫环,只得干瞪眼作罢。
其实大齐朝风气还算开放,对女子名节什么的没前朝那么严格,亲戚家少年男女同行什么的也没啥大不了,只是安槿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续麻烦,安槿通常就会很果决的一刀斩。毕竟阮安梅和她自己不一样,她是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但阮安梅却看得重。
轻碧一直拦着少年等安槿几人没影了,才让了开来低声对少年道:“表少爷,您还需不需要等您的小厮,还是现在让婢子领着您前去寿安堂?”
蔡知文看小丫环低眉顺眼木讷瑟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却不敢发脾气,也只能怏怏的跟着她一起去了。
一路上安槿携着阮安梅问道:“四姐姐,你怎么只带了一个丫环走这边的路,始终天色快黑,万一跌着了或者冲撞了什么都是不好。”
阮安梅苦笑道:“原也是带了两个丫环的,先前在路上遇到惠表妹崴了脚,我便让翠红送了她回客园,又耽误了些时候,便想着快点穿过这里去寿安堂,哪里想到在自己家会有什么事。”
“那个姓蔡的没冲撞你吧?”安槿问道。
“那倒是没有,我只是不喜他看着人的眼神。”阮安梅皱眉道,“直碌碌的转动,不像个好人。”
安槿听见阮安梅这么说,诧异的看她一眼,笑道:“姐姐你也会这么直白了,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
阮安梅脸一红,重重捏了下安槿,却没出声。其实她性子是好静不喜多事,却并不是懦弱和蠢笨,只是以前什么事情都不爱说出来罢了,二姐姐阮安檀这段时间带着她手把手教她,她哪里不知道二姐姐是担心她立不起来将来受欺负,所以也一直努力改变自己遇事总喜欢息事宁人的性子。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去了寿安堂,众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