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乃是秦御的隐卫,和宋宁一明一暗,并不归属宋宁管制,宋宁对玄武的行踪并不了解,不想秦御竟会问他这个,略怔了下,本能抬头看了主子一眼。
主子立在身前,迎着朝阳,身上挂满了水珠,因赤胸,身下玄色稠裤又被水打湿,贴在身上,那笔挺欣长的身形便愈发一览无遗,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气势,水珠挂在油光结实的胸膛上,闪烁着七彩剔透的光芒,令人有些难以直视。
宋宁只看了一眼便忙垂了头,道:“属下未曾回帅帐,不大清楚,这便去查看。”
秦御摆了摆手,大抵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道:“不必了。”
言罢,转身便往大帐处去,他回到营帐,自行换了衣裳,在帐中撩袍宽座,道:“说吧。”
光影一闪,原本还空荡的营帐中央已跪了一个灰衣人,正是玄武。
他声音清冷无绪的回道:“属下查问了几人,事情源自王爷处罚拔舌的那婢女,消息传到知府衙门,孙知府便亲自审问了那丢进青楼的婢女,后特特挑选了十四个婢女送到了胭脂巷,请了顾姑娘过去掌眼……”
他将彼时顾卿晚和孙知府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都复述了一遍,这才又道:“事后,当夜孙知府令其下崔师爷送了个玉盒给小院伺候的婢女秋水,秋水趁着送药,将玉盒送到了顾姑娘手中,那婢女离开耳房也就不到一盏茶时候,顾姑娘便寻了过去,想要退还玉盒,那婢女却跪地哭求,言道崔师爷说了,玉盒送不出,便不必再当差了,会卖掉她,并请求顾姑娘将玉盒亲自退还给孙大人,言罢就匆匆跑了,翌日那秋水便没再到小院当差,玉盒也便留在了顾姑娘手中。”
秦御闻言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若说昨日通过顾卿晚的反应,他已有八成肯定是自己误解顾卿晚,此刻听了回报,还有什么好说的,分明就是他误解了。
玄武禀完,不闻主子再行询问,更不闻旁的指示,便略抬头瞄了一眼,竟然见秦御端坐着,脸色凝重好像在发怔。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主子,玄武诧了一下,好像看了不该看的,忙忙垂下眼,心里一阵跳,悄然闪回了暗处。
日头渐渐升高,天色大亮时,有侍卫进厢房中收拾了秦氏兄弟二人的东西。
孙知府早早便到了,准备恭送两位贵人离开,进了小院方才知道,秦御兄弟二人昨夜都没住在这里,见秦逸的亲卫来收拾东西,便跟前跟后的笑问可有需要协助的。
他塞了红封,又是一府知州,多少有些脸面,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侍卫便也提点一二,道:“世子爷和郡王一会子直接就从城外军营拔营了,不回这里来,大人真要相送,还是去城外候着吧。”
言罢,挥手令人将几样这些天秦逸用惯了的东西收起来,带上路上用,又亲自将几本翻看了一半的书和一些文信之物仔细收好,检查无甚遗落,便大手一挥,带着人呼啦啦的离开了。
孙知府也从厢房中跟了出来,落后两步,崔师爷上前请示,道:“大人看这里留下的人和物件该怎么处置?”
孙知府扫了眼小院,却低声问道:“那顾家姑娘呢?郡王可带走了?”
崔师爷嘴角抽了抽,道:“不曾,顾姑娘还在耳房里呆着呢。”
孙知府闻言便蹙起了眉,一时也拿不准这是什么状况,便吩咐道:“物件先都留着,至于伺候的人,先撤些,留两个婢女,先呆在这里候命便是。”
他说着急匆匆的往院外走,得赶紧去城外候着,行了两步却又站定,吩咐道:“那顾姑娘,你让人带上她,一块到城外给王爷送行。速速去办!”
要知道他可是在顾姑娘身上花了大价钱的,燕广王对顾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总要见了人,才能分辨出一二的吧。
要是顾姑娘就留在这小院,燕广王那边走掉了,他这礼是不是白送了且不说,燕广王身边没个人为他说好话,那才是要命的大事儿呢。
这厢孙知府急匆匆的去了,那边顾卿晚见人一*都走了,只觉浑身清爽,走出屋子,只觉小院也清爽了起来,空气也无比清新,简直浑身骨头都轻了三分,便笑了起来,道:“可算是走了。”
这些时日,庄悦娴也浑身不自在,以前顾家没败落的时候就不提了,外男哪里能入得顾家内宅?抄家后,即便是一路落魄到了这洛京城,那也总是独门独院,没和什么外男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这些时日,院子里住着秦家兄弟,虽然也带来了许多物质上的方便,可却非她所愿,只觉浑身不舒服,更何况,这秦家兄弟还带来了不少惊吓和危险。
如今他们终于离开了,便像是送走了一场疫病般,笑着拍了拍顾卿晚的手,道:“是啊,可算是走了。”
谁知姑嫂二人刚送一口气,那边崔师爷便带着人折返回来,笑着冲顾卿晚道:“顾姑娘,外头马车都已经套好了,这便可以出发了,您请。”
顾卿晚愕然瞪眼,一脸茫然,道:“去哪儿?”
崔师爷却笑,回道:“世子爷和郡王要启程,姑娘自然该前往相送啊。”
见崔师爷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暧昧,顾卿晚顿时头疼,自然明白这都是那白玉盒惹的祸事。
先前她都想好要把盒子还回去的,可是昨夜出了变故,那盒子后来去了哪里,顾卿晚根本就不知道。反正今日一早她起来,那银票和盒子已经不在院子中的地上了。
想必是被秦御拿走了,如今还也没地儿还,孙知府这里明显过不去,顾卿晚只觉自己穿越后,当真是流年不利,各种头大情况都能遇上。
眼见崔师爷瞧着客气,态度却强硬,顾卿晚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便也不再徒劳挣扎,冲庄悦娴道:“崔师爷说的也对,到底世子爷和郡王在咱们家客居了一场,如今要走,做主人的送送也是应当。”
庄悦娴觉得有些不对劲,上前一步,道:“便如此,也该我这个当嫂嫂的去送,哪里有让未出阁的姑娘去送外男的道理。”
崔师爷却假笑起来,挡住了庄悦娴,道:“夫人还是莫要为难在下的好,在下这都是听候我们家大人的吩咐,大人让咱们请顾姑娘去送人,咱们可不敢违命啊。”
言罢,他一挥手,道:“还不快请顾姑娘上车,耽搁的时辰,误了大人的事儿,你们担待的起吗?”
两个婢女上前,半是请人,半是拉人,顿时便簇拥着顾卿晚去了,留下满脸焦急忧虑的庄悦娴站在院子中满心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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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顾大姑娘一战成名
孙知府派给顾卿晚的马车,是一辆极寻常的青棚马车,顾卿晚坐在上头,马车便催命一般地急急往城门处赶。
洛京城的街道虽然都铺了青石,相对来说算平整的,可古代马车的颠簸程度,绝对是无法想象的。等到了城门,顾卿晚已经被颠的只觉去了半条老命,鬓发都松散了。
跟车的婢女也不知是事先得了吩咐还是本就尽职尽责,马车停稳后,便拥了过来,还专门给顾卿晚又梳了发,整理了衣衫,一个婢女还翻出个妆奁匣来,里头瓶瓶盒盒,放着些首饰和胭脂水粉,准备给顾卿晚上妆,然掰着她的脸瞧了半天,大抵也是觉着她这张布满疤痕的脸,再涂了胭脂水粉,只会更像调色盘,故而便抽着嘴角放弃了。
顾卿晚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送给山神的献礼,待被祭祀的羔羊,无奈的被按着折腾,收拾好了这才被扶着走下马车。
站定后,抬眸,顾卿晚就彻底愣住了。
放眼望去,视线之中全是兵马,乌压压的,兵士们身上的黑甲宛若涌动的浪潮,直延展到天边。
马声嘶鸣,旌旗招展,浩浩荡荡,那种磅礴的气势,绝对不是现代片场,特技和上百群众演员就能演绎出哪怕其气势的万分之一的。
此刻凯旋大军正在拔营,鼓角齐鸣,苍凉的鼓号之声,呜呜响起,映着这满目铁甲,形成一股令人震撼,禁不住要臣服在这幅浩大图景前的雄伟气势。
“快,快跟着来。”
后头崔师爷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摆手示意顾卿晚跟上,说话间他已脚步匆匆的往兵营里走去。
“顾姑娘请吧。”
不必顾卿晚反应,旁边两个丫鬟便催促起来,只差没推她一把了。顾卿晚收回震撼的目光,举步跟上。
大军正要开拔,到处都是走动整队的军士,顾卿晚也不知道崔师爷要带自己去哪里,不过跟着走,最后总是能见着秦御就是了。
昨日两人虽然不欢而散,不过秦御也没将她怎么着,今日即便见了,想来虽不会给她好脸色,大抵也不会为难她,所以顾卿晚倒不怎么担心。
再一个,她也想再见兔兔一面,这一别离,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兔兔总归是她穿越后,给过她不少快乐的小友,昨日都不曾好好道别。
至于孙知府那里,会不会见秦御没拿她当回事儿就迁怒于她,顾卿晚也无能为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边都是兵汉子们,突然混进来了三个女人,尤其的显眼。顾卿晚一路走来,一路的注目礼。
这些兵汉子都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浑身的血腥之气好似都还没洗净,个个都多多少少带着煞气,目光露骨而直接,盯在身上,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顾卿晚不敢乱看,这时候反倒一步都不敢错,紧紧的跟上前头的崔师爷,生怕跟丢了。
走了约莫两盏茶时候,崔师爷才停了下来,回头抬手示意顾卿晚略等等,他上前摸出一个荷包塞给了一个兵丁,道:“前头可是两位将军的帅帐了?小哥可否告知,燕广王殿下可在?”
那兵丁却并不给面子,手臂一甩,便将舔着脸的崔师爷扫出了好几步,满脸戾气的道:“哪儿来的?到这里来打探大将军的行踪,不要命了你!赶紧滚!”
崔师爷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没跌倒,满脸尴尬,那荷包也落在了地上。可这会子四处是人,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孙知府去了哪儿,又怕到了时辰,大军开拔,耽误了孙知府的事儿,便又硬着头皮想靠前。
岂料那兵丁将手中长矛一举,道:“赶紧走!一会儿大军就开拔,闲杂人再不离开,小心军爷治你个窥探军机之罪,一枪戳不死你!”
崔师爷被唬的连连退后,躬身道:“是,是,这就走,军爷息怒,这就走。”
他满头大汗,正着急,却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带着一队兵勇巡视了过来,见这边有点不对劲,便走了过来,询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兵忙上前,禀道:“徐参将,这不知从哪儿来了个人,贼眉鼠眼的,上来就打探咱们大将军的行踪,属下正驱赶呢。”
这趟出兵镇压后周,礼亲王世子秦逸任了主帅,秦御乃是副帅,兼阵前大将军。十几万的大军,大将军自然不至一人,可有秦御在,一提大将军,众兵士自然也只认秦御,都知道说的是副帅。
许参将一听崔师爷在打听秦御的行踪,因是前些时日两位爷刚受过追杀,自然就格外重视,双眸一锐,盯向了崔师爷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顾卿晚和两个丫鬟,沉声道:“混账,事关大将军,怎能不问个清楚明白再驱赶?万一真是居心叵测之人,让你这一赶,却不是放虎归山!”
小兵一听,冷汗都要出来,忙忙要跪下请罪,许参将已是摆手,道:“带过来,本将亲自查问。”
崔师爷弓着腰到了许参将身边,正要回话,后头小兵便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怒道:“见了我们参将,还不跪下,懂不懂规矩!”
崔师爷跌跪在地,也不敢喊疼,忙回禀道:“将军容禀,小人真不是什么奸细之流,乃是沧州知府孙大人的师爷啊。”
“哦?既也算公门之人,何以此时到了这里?”许参将闻言面色不动,再度沉声问道。
这些兵爷脾气大,一个个也不怕事儿,都是拼过命的,架子大,不懂礼数,野蛮还自视甚高,崔师爷知道自己这等小吏入不得人家的眼,便老实跪着,笑着指了指后头顾卿晚,道:“将军不知,这些天世子爷和燕广王都住在城中一处百姓家的小院,那边的顾姑娘就是那户人家,家里的小姐,这些天两位爷客居在顾家,如今要走了,顾姑娘前来给燕广王送行,还请将军给行个方便,帮忙通报一声。”
许参将闻言一愣,望去,正见顾卿晚被两个婢女拱卫着站在那里,她头上带着幕篱,幕篱上垂下一层白纱,挡住了面容。但那身段却是盈盈楚楚,穿着一件碧色的窄袖短袄,系着一条普通白绫裙,却比寻常女子略高一点。站在那里也不见局促,宛若一株开在风沙戈壁上的兰花,当真是好风姿。
两位爷在城中没往皇宫里住,反倒住在一处农家小院,这个许参将是知道的,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却不清楚。
如今听崔师爷这般说,又见顾卿晚气质出众,一瞧就是个佳人,便由不得心思略动。
更何况,崔师爷还有意引导,只说顾卿晚是来给燕广王送别的,却提都没提世子爷一下,这其中略一想,便不对味。
虽然许参将知道燕广王不是个好色的,也没听说过秦御的什么风流韵事。可这位郡王如今十八,正是年少风流,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富贵窝,胭脂阵里长大的,这一趟出兵有两年多了,便是下头的兵蛋子们,都一个个憋红了眼,等不及回来抱婆娘滚炕头的,燕广王也是久旷之身,随便收用个良家女还不是喝水一样寻常之事儿。
要不然,怎么就放着宫里头没住,反倒住到了农家小院去。
许参将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可秦御脾气大,秦御的事儿,他也不敢擅专,尤其是听说郡王一早便黑着脸,好像气儿不大顺。
许参将便想再弄清楚些,也省的捅了马蜂窝,便招招手示意崔师爷上前,嘀咕道:“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大军就要开拔,大将军事儿多着呢,这时候,不是重要的事儿,可不能随意打搅。”
崔师爷不停点头,道:“是,是,将军放心,那姑娘原也不是寻常人家的,乃是前太子太傅顾府的大小姐,以往和郡王就有交情的,这回郡王在城中又客居在顾家,唯今顾姑娘来送行,没有不见的道理。”
崔师爷点明了顾卿晚的身份,许参将倒吃了一惊,看向远处顾卿晚佳人风姿独立的模样,倒有些了然。
两人说着话,却没看到许参将身后一名小兵,听闻崔师爷提及太子太傅顾府时,脸色一变,当即便目露冷厉和恨意,盯向了顾卿晚。
然后他趁着许参将和崔师爷说话,悄然挪步,飞快的往东边一处营地跑了过去。
东边营地,这会子也是一副紧锣密鼓的开拔景象,趁着未到时辰,抓紧时间料理马匹的,规制帐篷的,整肃队伍开始点名的……
这小兵刚跑过来,便有人注意到了,吆喝一声,道:“哟,炭子,你小子现在升官攀上高枝了,稀客啊。这会子怎跑我们这来了,可是大帅有什么吩咐?”
这小兵名唤冯田广,却因生来就黑旁人一层,相识的都叫他炭子,前不久一次作战,因勇猛被徐参将看中,要了过去。而许参将却算是秦逸的近卫兵了,自然算是升了职,攀了高枝。
炭子却脸色冷硬,道:“都过来,我有事儿和王将军说,兄弟们也都来听听。”
说话间他便直接冲进了一处还没收起的军帐。帐中左翼军前锋主将王卫勇正在着甲,见以前手下的小兵冯田广直接冲了进来,略愣了一下,才开口笑骂道:“哟,炭子,成了大帅的身边人,不将老子看眼里了啊,老子的军帐也敢直闯了!”
话虽这般说,口气却很是亲近。
炭子却来不及详言,便激动的红着张脸,指着外头,喘着粗气道:“头,外头……外头有个女人……”
他一口气不顺,喘了一下,那王卫勇便一蒲扇大掌打在了他的后脑门上,哈哈笑着道:“我说炭子,你这是想女人想疯了吧,这军营里哪儿来的女人?放心,等回了京,老子就放兄弟们去找女人,良家里娶做媳妇的,脂粉巷里图个痛快的,啥样都成,保准叫你们都喂饱裤裆里那二两肉!”
后头一众兵丁被炭子惊动,也都围了过来,正好听闻了两人的对话,一时间哄声四起,热闹不已,还有不少人也跟着将军取笑起炭子来。
炭子却顺好了气,又急又气的,大声道:“不是,不是,是外头来了个女人,说是前太子太傅家的姑娘,顾景阳的独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