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起了身,拉着傅雅走向凤羽珩,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阿珩,你还没见过郡主吧?来,行个礼,这位是济安郡主,是当朝九皇子未来的正妃。”
傅雅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凤羽珩说:“夫人让你行礼,你就行吧。”
傅雅无奈,只得冲着凤羽珩行了个礼,说了句:“民女见过郡主。”再起身时,眼中疑问之色更浓。她很想让凤羽珩给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姚氏在傅雅看来就有点儿像那乌梨笙,对什么事儿都清清楚楚,唯独对最亲近之人,总是带着恍惚。
凤羽珩看着姚氏,淡淡地问:“夫人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从北地回京,我还没顾得上去看望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姚氏似没想到凤羽珩也会这样与她说话,不过这个态度令她十分满意,便也笑着道:“不碍,你贵人事忙,能惦记着我已经不错了。”
凤羽珩点点头,又问:“夫人在那边住得可好?”
姚氏说:“好,都好。”说着,又拉过傅雅的手道:“阿珩她外公给我买的宅子虽说不大,却也精致,里头下人不少,她们平日会陪着我说话解闷。只是……”她顿了顿,道:“只是我很想念阿珩和子睿,这才想着到这边来看看,没想到阿珩真的回来了。”她看着傅雅,一脸欢喜。
凤羽珩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姚氏就这样把她给排除在外,也亏得她不是这原主真正的灵魂,否则还不知该有多难受。
“那个……”姚氏小心地问她:“你可知,子睿什么时候能回来?”
凤羽珩告诉她:“应该快了,就在这一两天,待他回来了我让他到别院去给夫人请安。”
姚氏开心地问:“那子睿可不可以跟我一块儿住?那宅子里还有地方,足够再住进来两具人的。”
凤羽珩对于这件事却是明确地摇了头,对她说:“这个肯定是不行的,子睿还要上学,回来见过家人见过皇上之后,就要返回萧州了。夫人应该知道,男孩子总该以课业为重,还望夫人能够体谅。”
姚氏惧怕凤羽珩,听她说得这么严肃,赶紧就表了态:“体谅,我当然体谅,子睿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让他去吧我没事,不过……”她想了想,半晌,坚定地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却一定要答应我!”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43章 傅雅的要求
凤羽珩看着傅雅,已然把姚氏的要求猜出几分,果然,就见姚氏往傅雅身边靠了靠,握紧傅雅的手对她说:“让我的女儿住到别院去,陪着我。”
这话虽是跟凤羽珩商量,可话语间的坚定却是不容质疑,凤羽珩其实很想问问,难道在你心里我就真的不算是一个女儿吗?那从西北到京城的这一路保护;那当初为你求了一道圣旨让你跟凤瑾元和离;那从始至终的保护和尽一切可能的让你过得更好,这都是为了什么?
可这话她终究是没能问得出来,她想,或许这样对于姚氏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傅雅于姚氏来说,就是一个心理寄托,那些从她身上没有办法得到的母女亲情,姚氏希望傅雅能给。
凤羽珩苦笑,“既然你认她是你的女儿,那陪不陪你就不在我,而是在她,夫人该问她才是。”
她说完,转过身朝着来时路上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商量好,差人过去告诉我一声就行,一切我都会打点好,定不会让你们在别院受半点委屈。”她脚步不停,一直出了这二进院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姚氏看着凤羽珩的背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直到凤羽珩出了院儿她这才回过头来又问傅雅:“阿珩,跟娘亲回去住好不好?娘亲真的很想你。”
傅雅皱着眉看她,看了一会儿,却也生出了一种看乌梨笙时的悲悯。她点了点头,对姚氏道:“可以。”
凤羽珩回了自己的院子,清玉自去忙着铺子的事,忘川黄泉却是憋着股子怨气跟在她身边。特别是黄泉,心里藏不住话,一进院儿就开始说:“要我说就不应该把那位傅雅姑娘接回京城来,或者不应该让她住在咱们府上,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忘川摇摇头道:“你呀,说话做事就总是欠考虑,若是能多想一想,就该庆幸咱们把傅雅给带回来了,而不是留她在北界。”
“恩?”黄泉不解,“为何这样说?”
忘川看了看凤羽珩,见她点了头,这才又继续道:“那傅雅姑娘跟小姐长得这般像,连夫人都认错了人,你说,一旦这样的人流落民间,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于咱们来说得是多大的麻烦?”
黄泉一愣,再想一想,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万一傅雅被坏人抓了去,对方一口咬定她就是济安郡主,那在外界的影响可是极大的。不过……”她又摇头道:“小京毕竟在京城,真人都在这儿呢,谣言不是不攻自破了吗?”
忘川伸手去点她的头,“你这个脑袋,就是想东不想西。如果事情发生在北界,单单是传到京城就要数月时间,就更别提咱们这边再去辟谣言。这两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黄泉听后不由得阵阵后怕,直道:“是我想得太浅显了,多亏把傅雅带了回来。”
凤羽珩亦苦笑,“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能辟谣还是好的,就怕有朝一日真变假,悔不当初假成真。”她轻叹一声,进了房间坐到前厅的椅子里,再道:“去接傅雅姑娘进来吧,她应该进院儿了。”
话说完,两个丫头一回头,果然看到傅雅刚刚穿过回廊,过了这三进院儿的月亮门。
忘川赶紧上前相迎,将傅雅带到前厅里来,黄泉又着人端了茶,这才听凤羽珩问那傅雅道:“是不是很意外?”
傅雅苦笑,“有了梨笙的事情在前,这一次,到也不是太过意外了。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会认错,而且当郡主站到她面前时,她居然还是分不出来。”傅雅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脸,“难道我们两个真的生得如此相像?”
其实这个问题,凤羽珩也问过自己。在她第一次见到傅雅的时候,也是觉得跟自己长得很像,却也不认为竟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可人就是这样,就像双胞胎,她们自己看自己、自己看彼此,总是可以很容易的找出不同之处。但要旁人来看,却是多半都认为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
凤羽珩没有回答傅雅的话,只是告诉她:“我母亲曾经生过一场很重的病,那次之后精神就总有偶尔的恍惚。傅雅,我只问你,你可愿意代我之名到别院去陪伴她?”
傅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凤羽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羽珩又道:“我知道,你的双亲都不在了,我也无法再给你什么额外的照顾,好像我这个请求是个不情之请,你就把它当成是我为母亲尽孝的一种方式吧,若你答应,其它的条件,随你。”
傅雅无奈苦笑,“就像你说的,我双亲都不在了,我还能有什么条件呢?我见姚夫人也是极为亲切,权当是陪着我自己的母亲吧!郡主若是放心,就把我和夫人送回别院去,我别的事做不成,陪着夫人说说话还是可以的。我……”她顿了顿,恍惚间想到了一个事情,却有些难以启齿,自顾地犹豫着。
凤羽珩看出其犹豫,也没催着问,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雅自己说。这一等就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傅雅总算吱吱唔唔地问了句:“我见你们身边都带着暗卫,别院那边是不是也该有人保护着?”
凤羽珩点头,“这是自然。”
忘川也道:“别院是老爷子预备的,宅子里除了使唤下人外,郡主府这边还拨了侍卫过去,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傅雅听罢又犹豫起来。
凤羽珩却看出些门道,主动问了句:“怕是你想要的保护不是普通侍卫吧?”
傅雅一怔,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拧了起来,半晌才道:“是。”她对凤羽珩说:“那日在关州城外救下我的人,我想要他的保护。”
“不行!”突然一嗓子喊出来,说话的人是黄泉,她早知那日救下傅雅的人就是班走,眼下一听说傅雅点名要他,火气立马就上来了:“那是殿下送给小姐的暗卫,除了小姐,他谁的命也不管。”
傅雅本就一弱女子,哪禁得起黄泉这大吼大叫的嚣张,对于班走她本就没抱太大希望,眼下听黄泉这样说,到也没有多意外,赶紧就道:“不行便算了,没事的,我,我只是说说而已经。”再看向凤羽珩,“夫人那边我还是会去陪着,毕竟我娘当初说了,你是咱们家的恩人,不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个恩情总是要报的。”她起身,对着凤羽珩拜了拜,再没多说什么,悄然离去。
见她走了,黄泉赶紧跑到凤羽珩跟前,不停地说:“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把暗走送到那边去,咱们这头也离不了班走啊,您出出进进的万一有个差池怎么办?虽说别的暗卫府上也不缺,但总是没有用惯了的好,您说是吧?”
凤羽珩和忘川二人都好笑地看着黄泉,两人都知她心思,唇角笑意藏不住地溢出,笑得黄泉脸颊发烫。“你们笑我干什么?我是为小姐考虑,说的是实情。”
“知道。”忘川收了笑,“知道你是为小姐好,咱们都是为了小姐好。”然后也对凤羽珩道:“黄泉说得对,别人总是不及班走。”
凤羽珩点头,“这个我清楚,去与不去我说了不算,总是要问问班走的想法。”
话一出口,就听空气中突然扬起个极不乐意的憋屈声——“我不去!”
凤羽珩抚额,“你出来说话,别总跟闹鬼似的。”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人影一晃,班走不知从何处现身出来。“我说不去就不去,你要非把我送去,我拼着被砍了脑袋也得跑回来。”
凤羽珩摇头,“谁会砍你的脑袋?”
“殿下!”班走说得认真,“殿下说了,他把我送到你身边,你就是我的主子,将来有一天哪怕是你让我去刺杀他,我也得去做,否则,他就要砍了我的脑袋。”
忘川和黄泉二人齐齐点头,“殿下的确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是同样。”
凤羽珩自然明白玄天冥对她的心意,只是姚氏那边,她是真希望傅雅能全心陪伴,若是因为此事而让对方心中生了隔阂,总归是不好。
见她犹豫纠结,忘川说:“不如咱们多想想,看在旁的方面能不能对傅雅有所补偿?”
班走身形一晃,又消失不见,临走却留下话来:“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不去。”
黄泉开心地笑着,对凤羽珩说:“小姐这回可得死心了,是班走自己不愿去。”不过她也跟着纠结,“傅雅能要什么补偿呢?”
“罢了。”凤羽珩摆摆手,此事往后再议,至少现在傅雅是应了下来,总归过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夫人过阵子就不认她了。
她现在连句母亲也不肯叫,黄泉忘川听了一阵唏嘘,却也是没有办法。
这几日,皇宫里一直在为月寒宫忙碌着。一批工匠赶着修复,宗人府那边忙着审问,而皇后那头也在紧锣密鼓地整顿后宫。
可是这天晚上,芳仪却给皇后带来了一个并不算太过意外的消息——“静贵人,死了。”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44章 全朝认捐
静贵人死了,这消息到是让皇后有些意外,虽说心中早已有有数,昨夜月寒宫一事定会牵扯进宫中妃嫔,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有了动静。
她问芳仪:“怎么死的?”
芳仪说:“宫人来报,说是扯了被单子挂在屋梁上,一脖子吊死的。”
“哦?”皇后想了想,“自杀?”再想想昨夜月寒宫门口时静贵人的表现,虽也有说些什么,却并不显得太过突出,比起元淑妃就更是差得远了去了,为何在这种时候最先死的却是静贵人?
正不解之时,殿下又有宫人来报:“禀皇后娘娘,宗人府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是昨夜负责宫内值守的御林军副统领已经招了供,火是他放的,目的是想把云妃娘娘给烧死在月寒宫里,从而让后宫恢复雨露均沾。就算皇上仍有偏有偏,但至少妃嫔们也有个争斗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坐……坐吃等死。”
“大胆!”皇后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一个小小的御林军副统领,居然管起后宫的事儿来了?”
那宫人又道:“回娘娘的话,那副统领的亲妹妹,正是宫中的静贵人。他如此行事,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争个好前程。不过那副统领说了,此事静贵人完全一无所知,都是他自个儿的主意。”
芳仪心中一动,随即开口道:“如此一来,事情就对上了。”
皇后想了想,便也点了点头,“那些年,因为后宫的事,皇上为了安抚一众妃嫔,很是提拔了一些人的母家亲戚。本宫起初都记得什么人得了什么职务,可后来年头多了,便也没再刻意去记那些。如今想来,好像静贵人是有个哥哥在宫中当值的。罢了!”她叹了声,再道:“那副都统已然招了供,这罪名定是活不了的,静贵人也已经吊死,这桩案子算起来,也是该结了。”她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让那宫人退了去。
芳仪待那宫人退下之后才又道:“娘娘决定此事就这样罢了?皇上那边能说服得了吗?”
皇后早知她会这样问,不由得苦笑道:“说不说服得了,得看他自己的意思。这件事情摆明了静贵人就是让人当了枪使,而她与其兄长的一死一认罪,摆明了也是为了给对方开脱。却没算计到啊,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最终谁也没救得成谁。”
“那皇后认为,这幕后的指使者是……”
“近日要盯紧元淑妃,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即回报。”皇后冷下脸,说了这么句话。她可并不糊涂,这宫中是是非非,不管是不管,但一桩桩一件件却都没能逃得过她的心思。只无奈那元淑妃是八皇子的母妃,这一切她都得暂且的压制下来,至少要压到八皇子回京之后,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再做决断。
提到元淑妃,芳仪到是又想起个事来:“据说昨夜月寒宫大火之后,有人看到静贵人去了存善宫,不过并没在里面停留太久就出了来。出来时面色不大好,似哭过。”
“恩。”皇后点点头,并不意外,只吩咐说:“继续盯着。”随即又叹道:“因为云妃的存在,后宫寂静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要耐不住寂寞了。”
月寒宫修复,天武来了精神,亲自监工。所用的银子也并非掏国库的,而是拿出了他的体己钱。
皇帝这些年自己藏的私房钱也是不少,但若都用来修复这月寒宫,章远看着还是心疼。这太监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干脆把皇上用体己银子来修复月寒宫一事给散布了出去。不出半天的工夫就收到了来自诸位皇子、王爷以及大臣们的捐款。款项数额巨大,修复月寒宫绰绰有余,天武帝龙心甚慰。
宫里一夜大乱,宫外却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日晌午过后,乌梨笙带着果品匣子进了凤府的大门,被管家一路让到堂厅,由凤粉黛接待了她。
管家来报时,说的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登门拜访,偏着粉黛之前在隔壁搬这时看过一眼那莲王,虽不知是何人,却一眼之下也被那等容貌震惊。即便是粉黛这种心高气傲的女孩,在看到莲王的姿色后也不由得暗自惊叹,并且产生了深深的自卑。她知道,自己即便是回炉重造,也没可能长出那么好的一张脸来。不过再又想想,她没那么好看,那凤羽珩也同样没那么好看,这样一想,心里也就敞亮多了。
今日听说邻居上门拜访,她一心以为是那绝色女子,就想着再仔细看看,毕竟那日远观之下至今难忘。可却没想到,进得堂厅来的人,虽也貌美,但在那样绝色的对比下,就显得黯然失色太多,不过平常罢了。
梨笙见了粉黛,赶紧上前主动行礼,开口道:“民妇梨笙,见过凤家小姐。”
一句民妇,引起了粉黛的注意,这才仔细看了梨笙的打扮,果然是个小妇人模样。粉黛问她:“你是隔壁府上的下人?”
梨笙一愣,随即低头瞅瞅自己的这身衣裳,虽说不是太值钱,但总也比下人的要强上许多,怎的这位凤小姐就认为她是下人了呢?
见她愣神并未承认,粉黛也是想起了一个事情,赶紧又道:“我知道了,你是隔壁那位漂亮美人的妹妹?前些日子我听人说起,隔壁搬来了新人,是个绝色美人带着自家妹妹。”一边说一边又打量了一番梨笙,不解地问:“你既然已经嫁作人妇,怎的还跟姐姐住在一起?哦对,应该是你姐姐刚搬了新宅,你过来帮忙打理的吧?”
一番话,说得梨笙是云里雾里,不过却也是明白了,眼前这位凤小姐定又是一个把莲王认做女子的人。她自从离开北地,就被莲王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过,在大顺的京城,万万不能提及原先的身份,他们就是平常百姓,绝对跟千周没有任何干系。
不过不让说真实身份,可夫妻关系总是可以说的。于是梨笙很是一本正经地告诉粉黛:“凤小姐误会了,想必凤小姐所说的那位绝色美人,应该就是我家夫君。家夫姿容出色,难免会被人误以为是女子。”
“什么?”粉黛有点儿发懵,男的?“不可能!不可能!”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显得有些激动,“那日我亲耳听到有人问那女子,是那女子亲口承认自己是带着妹妹一起搬来京城生活的,一准儿没错。”说着还不解地看向梨笙,有些生气地问她:“你以为我是瞎子吗?要说一个人长得是不是真的好看,这个可能是各人眼中都有千秋,但我即便再眼拙,也不至于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她亲口承认的你是妹妹,你就不要再欺瞒本小姐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未来黎王府的正妃,黎王殿下正是当朝五皇子,你且想想清楚,上门欺骗于我该是个什么罪名。”
梨笙脚步后退,不似被粉黛的话吓到,却是面上透着淡淡的哀伤。此刻她脑子里一团乱,满脑子都是粉黛说的那句“她亲口承认的你是妹妹”。她不明白,她明明是莲王的妻子,怎的就成了妹妹呢?